第三百六十四章
在三国时代,所谓的黄土高原一带,远远没有现代那般满目疮痍,从春秋战国时代起,战乱频繁,人口稀少,便使得开垦荒地的步子停滞了很长一段时间,即便曾经,这里作为大汉的帝都所在,四野里,依旧还有不少浓密的树林。
也正是如此,所谓用兵之道的重头戏,伏和潜,才能让所有主帅们善用地形而成就一道又一道的功勋。
成阳自是不知道,自己自以为选取的隐秘小谷,背靠小丘,正临密林,却反成就了他人最好隐蔽的环境。来自关东的军队,或许在正面沙场中,抵不过名震天下的凉州铁骑,但要论起步兵山林作战,却便是要远强于凉州兵了。
即便成阳早便派遣了不少军士将整个密林查探一番,然知道人人疲惫不已,趁着那放松下来的片刻时间,埋伏许久的河东军,便已经悄然围拢了上来。
毕竟还是一路行走得太过轻松,成阳也根本没料到,敌军并不是在他出发之后有所惊觉,而是他的主公马腾,早是一步一步的踏进了别人设好的陷阱。
两千来西凉兵马,大半强骑,骑士们将马儿有条不须的收归在一起,取出精细的豆料喂食妥当,这才顾忌到自己的肚皮。
一路急行军,确是太过疲惫,即便是马上的骑士,既要照顾坐骑不至于会累得乏力。还需忍受马背上地颠簸。将战斗伙伴照顾妥当,这才人人三五成群,生火开始造饭热水。
月色悄然的爬上了高空。预计中,天色渐渐暗淡,短暂的休憩并不会让这些凉州兵们彻底忘记任务,距离二更出发,也还有不少时间,正是这片刻地松懈,造就了他们此行的彻底覆灭。
韩暹作为当初投降的白波帅之一,出身盗贼匪徒。即便潜移默化改邪归正,骨子里那匪劲却是很难磨灭的。而匪徒自然是最擅长在密林中逃窜避免与官兵的厮杀,能够做到一方贼帅,韩暹在这方面来说,可谓翘楚。
不管是反侦察,陷阱,套路,什么时候发动抢劫,呃,应该是什么时候发动突袭来保证自己的手下伤亡压缩到最小。韩暹自然是各种能手。比起昔日自己那群不成器的小弟来说,麾下的三千河东兵战力纪律都强大了无数,要躲开成阳那粗涩地侦查,几乎是轻而易举。
事实上,或许徐荣当初下达命令的时候,也不曾想到过,一个贼匪头目,竟然在特定的场合下,也能发挥出这般奇效。
在韩暹的眼中,那批凉州兵并非军队。形象却是化作一批肥美的商队。而怎样成功的完成这一次打劫,加上徐荣山贼首领的命令,韩暹小头目的天分,让他蓦然怀念起昔日自己还没加入白波军还是普普通通一个山头贼王的时代。
凉州军等于商队。功勋等于财物,河东兵等于匪徒。
恩,很熟悉带着怀念的味道。单纯地脑子里,便将这么一次重要的军事行动,幻化成这样一个简单而凶恶的概念。却反而阴差阳错的,没有给他带来丝毫负担,反而是身体里的血液滚滚沸腾。
在韩暹如同毒蛇一般的眼睛中,快速又阴冷。挥了挥手。便亲自带领了自己挑选出来的上百在他看来颇有“资质”的家伙,悄悄的潜伏靠近了凉州军的外围。
每个人都有一手精准地射术。无一例外,这些家伙都是精巧瘦小,而样貌如同韩遂一般猥琐的家伙。接着树林的隐蔽,草丛中仿佛蛇一般游走,只带动灌木微微飒飒,却让人很容易觉得不过是风吹草动。
在韩暹的亲自带领下,上百人,阴毒地依靠手中的硬弓,很快便将外围放哨的凉州军一一射倒。韩暹选取的时间,并非士兵刚开始埋锅造饭身体疲惫的时候,恰恰是人人酒醉饭饱,神经松弛的刹那。
所以外围倒下的数十人根本便没料到,那一道道阴狠呼啸的箭矢什么时候夺取了他们地性命,而营盘中三五成群地人,却更是个个小憩,没能发觉外围的人一个个失去了声响。
当韩暹射完最后一支箭地时候,便冷冷一笑,只要趁着对方还为反应过来的那丁点空隙,自己的兵马便能成功的将对方彻底靠近包围。
打劫,自然是要用最短的时间内让对方丧失掉抵挡的勇气,虽然对方悍勇无匹,那自己所率领的兵马,却也不是孱弱。
分割蚕食,消灭敌人最有利的部分,是最有利的方法。
韩暹一声令下,终究四面八方呼啸而起,便如同山林盗匪蜂拥而至,呐喊不休。
在营盘中才经过饱餐果腹的凉州兵们,正因为疲惫而懒得动一下身子,却骤闻得那漫天震后,人人吓得脸色一白。
成阳大惊失色,当即便下令全军备战,抢过军马兵器,披甲在身。而接着刚刚燃起的***看时,然知道何时,山林中冲出无数人来,将在营盘四散休憩的凉州兵马分割开去。
成阳再怎么愚钝,也该知道遭到了对方的伏击,却怎么也想不到,对方到底是怎么靠近自己这么近的,也更不知道为什么敌兵都已经冲进了自己军中,为什么外围处那批哨兵巡游都没有丝毫反应。
那铁青的脸和颤抖的嘴唇,大声下令,让全军上马备战,无论是逃是战,作为他们最亲密的战友,战马是他们凉州军人身体的一部分。
而让他瞥头回顾,却更让他脸色一片铁青。
正如同先前所言,这批凉州兵多是骑兵,山谷狭窄,大批军马是成群成群的束缚在一起。而对方赫然便派遣了无数人分割凉州军士,大半人分明便是去抢夺马匹。
一批一批的凉州兵,眼睛赤红,疯狂的冲突,期望回到自己战友的身边,用铁骑将来犯的敌人给踏成肉泥。
却被一队又一队的河东兵形成一道绵密的防线,放了进来,一批又一批的吸收消纳蚕食。
战马是他们的弱点,同样也便是韩暹眼中,最值钱的东西。对方不会放弃,那必然会是疯狂的企图冲进来。那么在韩暹先前派遣的上千人,将对方分割成数个小队,凉州军一门心思想要夺回战马,根本阑及理会这同样散开阵型看似混乱的千人,而被分开或百人成群,却自然而然的落入韩暹的陷阱。
放进阵列,若是一百人,等待的自然是数百河东兵的刀枪,若是三百人,便是九百上千人群殴。
从根本上来说,成阳也知道失去了战马的凉州军在步战上或许能与河东兵来个难解难分,但伤亡巨大必然是难以完成继续的任务,下令抢马,自然是想要利用战马的机动性,杀出重围。
可等他发觉,一批一批的凉州兵,纷纷倒在了地下,距离自己的战马不过近在咫尺,终于才发现了不妥。
事实上,也正是韩暹那看上去软弱不堪,乱成散沙的模样让他以为敌军不堪一击,以为只要麾下战士上了战马便能将对方彻底击溃,却也正是如此……一个个凉州兵,倒在了对方刻意准备的群殴战术上。
那一丝看上去毫无纪律的示弱,然禁引导了成阳错误的决策,更再短短时间内,造成了大批的凉州兵的伤亡。等到成阳反应过来后,准备来将那上千阻拦,松散的河东兵击溃,好能集中所有兵力收缩时。
一声号角吹起,那上千河东兵,呼啸着便如同风紧扯呼般,哗啦啦又潮水般的退了回去。
退便退吧,河东兵依旧还有大半力量集中在阻挡凉州兵抢回马匹的防线上,而成阳也已经集中好了所有军士,决定冲锋,彻底撕裂缺口。
而这个时候,对方再一次又撒开脚丫,便四散而逃。
正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这般行径,到让成阳不知所措。
那短暂的愣然很快过去,转而是瞳孔间一片绝望色彩。
趁着那短暂的空挡,河东兵,竟然早将所有战马集中再了一起,而四散逃开,并不是为了害怕他凉州兵的急冲突击,真正害怕的是他们集中起来的那上千战马……
马尾上都点齐了明亮的火焰……而马头,却是朝着他们这好不容易集中在一起的一千来凉州兵……
那千马齐奔的疯狂,成阳脸如死灰一片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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