晟岳开战

　　

　　莫世杰到晚上才乘坐军用汽车匆忙赶回北平，不到十个小时内外城却已经是戒严状态了。街道上店铺关门百姓回避，成队的晟军士兵或步行或跑步的往来城中，路过一些胡同还能听见当地保长敲着铜锣喊：“宵禁了！宵禁！”。

　　动这么大阵仗肯定不是因为跑了两个南方间谍，他猜测着是有更大的事发生。刚对司机下令直接去帅府，就有辆吉普车拦住他们的去路。司机把车停下，吉普车上的军官跑下来。认出是帅府的参谋，他直接推开车门询问：“什么事？”

　　“莫处长，威帅让您立刻去军政府。”那军官敬完礼说道。

　　关上车门，他立刻改令司机以最快的速度去军政府。平常就戒备森严的街区今天更是布满了岗哨，汽车畅通无阻的开进军政府大院，他下车抬头看了眼灯火通明的五层楼，迅速走上台阶。

　　一路和过往的军官互相敬礼后，他心里已经猜到了几分。常驻北平的三位督军，还有军师长都来了，他们的参谋副官正来回穿梭。

　　“处长，三楼紧急军事会议。”正在等着他的下属匆忙迎上来说，紧跟着脚步不停的他上了楼。

　　三楼的大会议室已经坐满了小声议论的各方诸侯，他进门后不显山不露水的到长桌末首的坐下。还没等旁边的人上来套消息，就听副官扬声通报：“大帅到！”

　　众人纷纷起立站好，陆志坤父子一身戎装严肃的步进会议室，就连帅府参议云祺也少有的穿军装来了。

　　“各位！”陆志坤在首位看了眼站在会议桌两旁的众人，威严的开口道：“岳系那群混蛋一直是我们的心腹大患，如果再不动手，怕是不止北平就连咱们老家晟京都要被他们觊觎了。”

　　众人一听马上知晓这是什么意思，惊讶之余齐声说道：“大帅军令，我等万死不辞。”

　　“好！那咱们兄弟就好好跟岳中恒干上一仗，打趴他个龟孙子。”陆志坤豪气的说道，紧接着又严肃的命令：“现在宣读军令！”

　　“是！”陆熠威跨前一步，威严的开口：“大帅令：晟京陆元良第一师，龙关姜同甫第二师，东州迟建辉第四师。”除了这些还有在座的孙济臣，王传庆，裴守业的部队均被点到名，最后宣读的是：“第六军团陆熠威部调赴醴州。”那是离岳系大本营陈州最近的地方，南面虽然是和江南几省隔着长江，但也难保不会被抄后路。

　　在座的都是明白人，陆志坤这么安排等于是把儿子搁在了最前线。胜了就是天大的功劳，败了连全身而退都难。至于之前那份被盗的手谕，如今军令一出自然无关紧要了。这么安排之下，也就没人再揪着这件事不放了。

　　宣读完部署，陆熠威退后一步站到父亲的帅椅旁。陆志坤看了眼周围的下属们，重重的一掌拍在桌上。“打垮岳系，一统中原！”

　　随着他的这下拍板，晟岳战争算是开始了。电报早就发到了晟京，龙关和东州等地，各军主将连夜部署，都想最快最隐秘的把军队带到指定地点。然而已经提前备战的岳系没让他们占到优势，速战速决的闪击计划最终还是落空了。

　　舒雅萱再次躺在博仁医院的病房已经两天了，裂开的伤口已经重新缝合上。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晟军先头部队已经在前线和岳军开始对峙。晟军虽然事先通电谴责是岳系挑衅，但师出无名不宣而战在先，最终没能在舆论上占理。

　　陆熠威在赴醴州出征前身着戎装带着荷枪实弹的副官卫士到了医院，进到病房后把当天的报纸扔在她的病床上。“我终究是看错了你！”他愤怒中带着些许失望说道。

　　全国各派系各地的报纸今日的头版都是关于晟军的不宣而战，岳系的报纸还附有陆志坤那份丢失的调兵手谕，上面的日期和内容足以证明他们是早有预谋的。

　　“廖之国，我必然要他的命。”他淡淡的说完就离开了病房。

　　拿起报纸看着，舒雅萱担忧的自语：“你要赶快离开！”刚救他逃出北平，便又开始担心起他在别处的安危。如今因为手谕丢失开战提前，阴谋的曝光又使晟军陷入被动。以陆熠威的性格，肯定会把得罪他的人赶尽杀绝的！她越想越害怕，担忧的泪水从眼中流到脸上都不自知。

　　陆熠威从小白楼出来，旬天亮站在军车前敬礼，再一次请求道：“威帅，还是让我跟您去醴州吧！”他是贴身副官，可这次出战威帅竟让他留守北平。

　　“少啰嗦！”陆熠威不耐烦的说道：“有高原和郑传武，你该干嘛干嘛去！”说完直接上车离开。

　　乘坐护卫吉普车的高原上车前拍拍他的肩膀说：“威帅一番好意，你尽早回晟京成亲吧！”此次去醴州危险重重，他又是家中独子，威帅故意留下他在北平。

　　旬天亮自然明白这些，跟好兄弟握掌道别，凝重的说了句：“你们一切小心！”目送他们的车队驶离后，他抬头看了眼二楼的病房。他留守北平的任务之一就是盯守这里，只要舒雅萱能出院就立刻送她到帅府软禁。

　　舒雅萱知道自己已经被软禁了，就连父母都难来看她一趟。被困在医院里她什么都不知道，只能在担忧的煎熬中渡过了几天。过了一周，医生不得不告诉她，因为第一次手术不到48小时她就出院走动，她的伤口恢复的很不好，还有恶化的前兆。而且她一直发烧，虽然用西药输液打针后渐渐退了下来，但仍然要卧床。

　　她的伤情不得不惊动了帅府，无奈之下刘夫人亲自陪着舒宏儒夫妇和舒雅琳到医院看望她，一再的嘱咐她要好好养伤。

　　最后刘夫人和蔼的说道：“二少爷那儿一切都好，你不用担心。”

　　“多谢夫人！”半天她来回就只能说这一句。

　　刘夫人也发现她跟平常不一样，话很少还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却也不好多说些什么。看过了也安慰过了，就提议和舒家人一起离开。

　　“夫人，我能跟堂姐多待一会儿吗？”舒雅琳突然开口询问。

　　始终陪同的旬天亮忙说道：“医生让舒小姐多休息，舒二小姐改天再来吧。”

　　一听堂妹要留下，舒雅萱立刻说道：“雅琳留下来帮我换下衣服吧！”她一直没让护士帮她换衣服，因为都是陌生人不习惯。

　　她都开口了，刘夫人和旬天亮也不好再说什么。舒宏儒和夫人一再告诉她要好好养伤后，跟着刘夫人一起离开了病房。既然是换衣服，旬天亮也只能退到了病房外守着。

　　门合上后，舒雅琳转身看向急切的望着自己的堂姐。“你担心的人不是威帅。”她平静的开口。

　　“是的！”舒雅萱毫不隐瞒的承认。

　　她拆开舒夫人给她带的补品盒子，取出塞在里面的一套衣服，压低声音说：“有人让我给你的。”说完打开衣柜放进去，拿出里面的干净内衣回到病床前。

　　其实从成年起她们姐妹就没有在一起换过衣服，舒雅琳从不会让人看到自己的身体，即使是最亲近的人也会避着，同时也不愿看别人的，即使是同性。所以舒雅萱自己拿起衣服换上，她一直背对着病床。

　　听着她换差不多了，舒雅琳开口说道：“威帅从德国买的一批秘密军火在上海被炸沉了，是南方间谍干的。”

　　“你怎么知道的？”舒雅萱突然问她。

　　缓缓转身看她已经穿上了新的睡衣，她平静的回答：“这些我自然都知道！你们这样得罪威帅在晟军和全国丢了面子，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听出她话语中的指责和恨意，舒雅萱不由的皱住眉头。她最担心的事发生了，廖之国不但没有收手马上离开，反而又一次跟陆熠威对上了。

　　“威帅的脾气你应该也知道，他不会饶过你们的。”舒雅琳的态度完全是站在另一面立场上，丝毫没有对堂姐处境的担忧和同情。

　　“放心，我不会连累家人。”舒雅萱说道。

　　“你已经连累了！”舒雅琳难掩不满的看着她，近乎于无情的说道：“别再回来了，舒家要继续在晟京待下去，不能因为你的自私而覆灭。”

　　她是很自私！不管是两年前还是现在，她选择的都是深爱的那个男人。想到父母家人，舒雅萱眼泪滑落下来。“帮我转告我父母，女儿不孝，他们的养育之恩我来世再报！”她恳切的请求。

　　看着她梨花带泪的样子，舒雅琳狠心的摇摇头。“我不会的！帮你传送消息和带那些东西来这里，都不是我做的。”她不会把自己裹进去的，她要把自己从这件事中摘的干干净净。

　　看来她是没机会让父母知道自己的心意了，舒雅萱擦去脸上的泪强忍难过说道：“我明白！”

　　看着冷静的堂妹，她说道：“我知道你做这些不是为了帮我，不过我还是很感激你。”只不过还是抱着一点希望才请求她，以为她们毕竟有亲情在，现在看来是错了。

　　舒雅琳从不想让她记自己的恩情，但她也明白跟这个堂姐怕是难再相见了，一时感性，她说了句：“如果可以，我并不想跟你做姐妹。”

　　舒雅萱和善的望着她，就如同一直以来那样对自己的妹妹说：“但我们就是姐妹！”所以，她给她最后一句忠告：“雅琳，女人可以有野心，但是不要越走越远，不然你会失去自己的。”

　　舒雅琳很不喜欢她这副样子，她一直刻意掩饰着一切，可她却好像什么都明白。她把那份手谕以她的名义交给南方的人，就是要断绝她的后路，让她没法再回头。陆熠威也会更加的恨她，甚至会—。

　　“我永远不会失去自己！我有我的坚定。”她没有继续想那些，说完话转身离开了病房。

　　言尽于此了，舒雅萱只想尽一个姐姐最后的情义。看着她挺直胸膛消失在门后，她还是落下了眼泪。“再见！堂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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