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虫子的事情，贝娅还是没有得到答案。
贝娅每每提起，莱茵总会自然地把话题引向别处。她摆明不想说，贝娅也不介意。等莱茵想说，自然会说。谁没有点小秘密呢？
再说了，她只是对莱茵感兴趣，又不是虫子……
贝娅觉得，最近莱茵对她的态度好了许多，这就够了。莱茵总算不会拒绝她的靠近和邀请了！起初莱茵还总是冷着张脸，但随着贝娅与她见面次数的增多，贝娅能明显感觉到，她比之前放松许多。
至少，莱茵偶尔也愿意谈谈自己的事情了。
莱茵走访过许多地方，不论是理论知识，还是实际经验，都很是丰富。贝娅每每听到她聊各地的风土人情，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小故事，都很着迷。
她采过在悬崖断壁上盛开的花。
潜入湖底捕捉过磨人的锯齿鱼。
曾与海中的巨型章鱼决一死战。
……
越是了解莱茵，贝娅对她的好感就越多，也越好奇。
这样的她，当初却那样艰难地与硬甲巨熊对战，真的只是莱茵所说的 “经验不足”吗？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另一方的莱茵，通过这些日子的接触，也对贝娅产生了一些好奇。
虽然贝娅在某些方面迟钝异常，但在关键问题上却表现得剔透、成熟。
莱茵什么也没有说，就自然而然地和贝娅达成了一个未曾约定过的规则。由她抛出一个线球，让贝娅握着线的一端，一点一点引导贝娅，接近自己隐藏的真实。
偶尔莱茵会故意试探贝娅，让她能窥见一星半点，藏在迷宫尽头的饵。可贝娅一点也不急躁，也不贪心，从不越界。在这方面，她倒像个经验丰富的成熟猎手。
真是个复杂的女孩。
善良，却不盲目。热情，又不愚蠢。好奇心旺盛，但会适度控制。
这样的心境，让莱茵常常产生她并不是一个普通的乡下女孩的感慨。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让莱茵感到非常头疼。
贝娅是一个非常有主见的姑娘，具体可以参见她的行动准则……不让人讨厌，但让人困扰。
比如……贝娅非常，非常，非常乐于表达她对别人的“喜爱”。
莱茵就是“受害者”。
贝娅实在是太爱夸奖她了。一起去采集时，轻松利落地挖出一棵草药时，贝娅会夸她“厉害”。
和贝娅聊天，讲到自己的过去，贝娅会发出惊呼，并用表情夸她“厉害”。
甚至连她什么也不干时，贝娅也能直愣愣地瞅着她，用眼神传递着“我真欣赏你”这样的射线。
如果让贝娅不要再盯着自己，她倒会十分配合。不看是不看，但浑身上下仍会继续传递来“我怎么就这么欣赏你”的台词。
十分自然，十分坦诚，十分之……厚脸皮。莱茵简直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能这么坦率地表达自己的感情。
这样的贝娅，让莱茵很不适。她觉得自己尴尬的次数，自从认识贝娅后，就不断被刷新，在短短的一个月内达到顶峰。
莱茵也强硬地抗拒过。但贝娅给出的理由相当充分。
“你看，讨厌一个人，往往因为各种因素，是很难表达的！通常情况，要自己憋着。”
“人生要憋着的事情太多了。连喜欢一个人，也让我憋着，那我岂不是太可怜了？大方地承认自己欣赏对方有什么不好。不仅证明对方优秀，自己也很爽！”
莱茵至今仍记得贝娅理直气壮反驳自己的表情。
“而且，你看起来也不讨厌呀。”
什么叫“你看起来也不讨厌”？
这是何等的无耻？！
这种话，由贝娅说出来，真是毫无说服力。莱茵难以想象，她究竟都“憋”了点什么。算了……她也不想了解。
但仔细想想……贝娅说得也有几分道理，顺着她的思路思索，莱茵一时竟无法反驳。
莱茵没有发现，不知不觉中，她因为贝娅，悄悄有了改变。
今日天清气朗，由猎人公会赞助，小镇每两季度举办一次的“猎物大赛”如期举行。
比赛以公平、公正、安全为主旨。
规则相当简单：从第一天清晨，至第二天日落前，谁打来的猎物价值最高，就算获胜。
捕来的猎物不仅能在猎人公会处拿到相当公平的价格，获胜者还能得到猎人公会颁发的奖项——神秘大礼包。
参赛组别有三种：单人组，双人组，以及三至四人小组。只有成人可以参加单人组。
当然，这条规则有一个例外。
单人组五连胜王大佬贝娅，不受这条规则的制约。
今年贝娅不打算参加单人组，她想和莱茵一起组队。
莱茵平常对打猎这项活动毫无兴趣，贝娅尝试过约她，均以失败告终。难得这次莱茵主动邀请，贝娅当然不会拒绝。
不过，这就让贝娅的小伙伴们颇有微词。
往年贝娅一个人参赛也就算了，反正大家都没机会和她一起组队。今年一个刚来小镇的药师就能和她组队，凭什么啊！不就长得好看点吗？贝娅那么厉害，又不需要她提供药剂。
以道具店老板的小女儿莉莉丝为首的女孩们，纷纷表示贝娅偏心，这样不公平。
男孩们，诸如农场主的儿子，铁匠的徒弟，餐馆的厨师学徒……也埋怨贝娅不讲义气。
一堆少年少女加上小萝卜头们将贝娅团团围住，叽叽喳喳在报名处吵得不可开交，就是不让贝娅提交报名。
莱茵抱着双臂，站在圈外几米处，冷冷地看着这一出闹剧。这种被排除在外，像局外人一般的感受，她已经多年没体会过了。
然而还没等莱茵的心底生出什么黑暗的小苗苗，就见贝娅破开包围，像颗魔法弹一样冲过来，一把抓住她的手。
莱茵非常讨厌肢体接触，贝娅也是最近才成功获得握手的权限。
她紧紧地握着莱茵的手，说道：“好了，你们先不要吵了。我先和我的搭档商量下。”
成功用眼神阻止小伙伴儿们靠过来后，贝娅拉着莱茵走到一处安静的地方。
“不好意思啊，莱茵。给你添麻烦了。”贝娅显然也没想到事情会成这幅局面。她是个信守承诺的人，既然已经同意了和莱茵一起组队，就不会不顾莱茵的意愿，擅自再加些队员进来。
贝娅想了想，提议道：“嗯……你大我两岁，已经成年了。这样，不如我们分开报‘单人组’，在野外汇合，怎么样？”
莱茵温柔地将贝娅头上翘起的碎发压下去，扯出一个假笑：“不用那么麻烦。就和他们一起组队吧。”
贝娅用疑惑的眼神望着她。
“你真受欢迎。”莱茵弯腰靠近贝娅，捏了捏她的脸蛋。果不其然，立刻看到不远处“讨伐贝娅大部队”中，某几个人露出恶狠狠的眼神。
“……”莱茵嘴唇微动。
“你说什么？”贝娅没听清。
“没什么，不是还有两个名额吗，一起吧。”莱茵的内心毫无波动，不过是些幼稚的小鬼，她根本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莱茵丝毫没发现，此刻她的思考方式似乎有些奇怪。
“哦。”贝娅小心翼翼地瞅了莱茵一眼，“你笑得有点可怕。”
莱茵不想理贝娅。
莱茵艰难地维持冷静的假面。
憋了半天，莱茵终于忍不住反嘲道：“那你当初还看呆了？”
“我？！！我去和他们商量，哪两个人和我们一组！！”贝娅的脸霎时爆红，她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弹跳力惊人地蹦开逃走了。
幼稚。
莱茵再次恢复面无表情的样子。片刻后，她嘴角的弧度又悄悄上扬，停留在一个淡淡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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