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1

　　

　　顾禾眯了眼去瞧，那个穿着垂尾衬衫和褶饰长裤靠着车身吸烟的男子正是孟弈鸣，许是Nancy的那一声惊呼打断了他的沉思，他扭过头看见顾禾，急忙将手中的烟掐了，朝两人走了过来，“我来接你。”

　　“你……”顾禾顿了顿，低声说道：“怎么回来了？不是还有一个月吗？”

　　孟弈鸣笑了笑，此时正是晚霞升起的时候，绚丽的光束落在他的脸上，愈加显得他的笑容迷人的好像一杯轻雅醇厚的红酒，直叫Nancy醉在其中，“临时有些急事需要回来办，上海那边交给另一个设计师了。”

　　“我要加班。”

　　“我等你，就在这里。”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

　　“没关系，我可以一直等。”

　　顾禾无声的叹了叹，说道：“前面有一家咖啡馆，你去那等我吧，下班后我打电话给你。”

　　孟弈鸣笑着点点头：“好。”

　　电梯里，Nancy还沉浸在刚才孟弈鸣的笑容里，啧啧叹道：“小禾，你男朋友居然这么帅，难怪你从来不介绍给我们认识，这是怕我们发花痴抢了你男朋友啊。”

　　顾禾好气又好笑的推了推她手中拎着的例汤，吓得Nancy哇哇大叫，“他不是我男朋友，是我前男友。”

　　Nancy稳了稳手中拎着的塑料袋，恍然大悟道：“哦我知道了，最近就是他天天给你送花吧，看来你是打算吃回头草咯。”

　　顾禾的目光有一瞬间的黯淡，旋即又恢复如初：“不是，那是我前男友”顿了顿，未免Nancy再次发问，索性一股脑的说道：“送花的是前男友，刚才你见到的是前前男友。”

　　Nancy仿佛石化在原地，当电梯“叮——”的一声传来时才回过神来，惊道：“你这是什么体质？前任最爱我综合体质？”顾禾懒得搭理她，径直拎着盒饭出了电梯，Nancy见状则赶忙快步跟上去在她身后问东问西。

　　差不多晚上十点的时候，顾禾和一群同事筋疲力倦的走出诚盛大厦，孟弈鸣的车仍停靠在路边，车窗半开，隐隐约约能瞧见车里的一星橘红色光点，顾禾与同事告别之后上前敲了敲车窗，孟弈鸣正在讲电话，听到声响抬起头见来人是顾禾，不觉一笑，匆忙挂断了电话，“结束了？要不要去吃点什么？”

　　顾禾摇摇头，说道：“不用了，我很累想回去休息了。”

　　“我送你。”

　　顾禾沉默地坐上副驾驶座，车内气氛安静地令人尴尬，孟弈鸣犹豫了片刻，还是开了口：“对不起。”顾禾眼睫一垂，明白过来他这句道歉指的是什么，想了想，低着头问道：“为什么？是姑姑她们让你这么做的？”

　　孟弈鸣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我也认为你不知道的好，毕竟那段经历对你来说是个噩梦，而且”孟弈鸣话音一顿，顾禾似乎能听到他口中发出的细微叹息，那样轻轻地一声叹，却仿佛浸含了他这么多年的无奈与苦楚，“在美国那些年我时常在想，和你分开究竟对不对，直到你告诉我你交往了一个男朋友，那一刻我才知道我犯了天底下最大的错误，明明心里酸得很，却偏要装出一副蓝颜知己的模样听你说你和他之间的事，你高兴了我难过，你不开心了我更难过，那时候我真的很痛苦，好几次我都想说‘小禾，你和他分开吧，我可以抛下一切回去，我们重新开始’，可是每次话到嘴边我又都咽了下去，我怕说了之后我们连朋友都没得做，而且，你那么爱他又怎么会舍得离开他。”

　　十字路口的红绿灯恰巧跳到了红灯，鲜红似血的灯光如同出警入跸的标志，提醒着往来的人群，此地勿入，也许对孟弈鸣来说，那一方禁止踏足的区域并不是这一条四通八达的道路，而是顾禾的心。

　　孟弈鸣将车挂在空档上，双手无力的垂放在座椅两侧，继续说道：“我不想瞒你，你当初确实很爱他，也正是因为爱的太深才会伤的那么重，而我又太了解你，如果那时候我告诉你我还爱着你，并且奢望着和你重新开始，那么你一定会躲得远远的不让我找到，于是我决定做一个躲在角落里默默关心你的朋友，就这样一辈子，虽然痛苦却也比揭开那层窗户纸的好，直到后来你突然断了联系。”

　　他仿佛在讲述别人的故事，这样轻描淡写的便将曾经久久驻跸在心中的凄苦云淡风轻的道出，顾禾忽然觉得自己对孟弈鸣未免太过于薄情寡义了，“我找了涂悦，才知道你去了瑞士疗伤，知道所有事情的那一刻起我便告诉自己，我不会再放弃你了，可是当我不远万里的追到瑞士向你表白，你却拒绝了我，你说你的心已经死了，你累了，不想再追逐虚无缥缈的男女情爱，我只能黯然的回到美国，直到”红灯闪了几下消失无踪，追寻而来的是绿灯，如同一位善解人意的先生，为焦急等候的车辆开通道路，可却没人知道这盏绿灯能否在顾禾的心中获得通行。

　　孟弈鸣的手紧紧抓着方向盘，想借此驱散心内的忐忑不安，“涂悦告诉我你发生了车祸，我当时脑中一片空白，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要去苏黎世，我要陪在你身边，即使你并不需要我的陪伴。等我到了苏黎世，她们告诉我你失忆了，那一刻我居然自私的感到高兴，你失忆了，真好啊，你忘了他，忘了过去，我又有机会了。”

　　顾禾转过头去，看着窗外因为车速过快而在视线中变得扭曲失真的景物，轻声问道：“所以你就编造出了那样一个谎言来骗我。”

　　“是的，在这一点上我不可否认我是个小人，那时候我告诉自己，如果有报应就让它来吧，只要能和你重新开始，哪怕是刀山火海我也不怕，只是没想到我挨得起刀山剑树，却抵不过他的存在。”

　　“小禾，我爱你，所以我不会逼你，我知道我很自私，打着爱你的名义欺骗你，可我真的希望你能给我一次机会，我真的会做的很好，但如果你真的无法接受我这样一个自私的小人，我也尊重你，不过我希望你拒绝我的理由不是因为他，这世上谁都可以让你不顾一切，只有他不可以，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再次受伤。”

　　顾禾叹了叹，说道：“我不会接受他。”

　　孟弈鸣的眼眸瞬间明亮起来，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顾禾便又说道：“你，真的很爱我吗？”

　　“如果我有十分的爱，一定会给你十一分。”

　　顾禾微微一笑，十一分——这或许是他所能表达的一切了吧。

　　这几年的陪伴她不是不感动的，只是从前的她并不认为感动可以与爱情等价交换，而如今，经历了认知的颠倒，对过去依稀有了失望，对未来却又茫无头绪，或许现在的她可以尝试着去接受一个真正愿意关心她、爱护她的人，“我知道我们过去很开心，至少你没给过我伤害，所以我想，我们其实是可以重新开始的。”

　　孟弈鸣没有想到顾禾会答应接受他，甚至觉得自己是发昏听错了，“你，你说真的？”

　　“但是我希望不会再有欺骗隐瞒，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的是坦诚，过去哪怕是一场悲剧，我也有权利知晓一切，我不能接受你们所谓的为我好，就剥夺我知道真相的权利。”

　　孟弈鸣的面上闪过一丝心虚，稍纵即逝快的叫人抓不住，“我不会再隐瞒你任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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