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私情
从赤府回衙门的路上,花影瞬间理清了接下来查案的方向——
双管齐下。
赤烨,是要不断探望的。况且有了赤老夫人的支持,查探起赤烨来,反而轻松了许多。甚至可以考虑于赤老夫人多做交流,以探虚实。虽然……赤老夫人为人,实在是热情剽悍了一些。
而另一边,由于赤烨病重,又加之前面对于赤苏二人的相处细节,她也已经了解得七七八八了,那么,周越就完全没有必要继续盯着赤烨。反而,苏玉骨现在也是值得重点怀疑的对象。不仅仅是她,甚至还有那日她在石室中见到的那个,身形高大的黑衣人,他们都同这件事情脱不了干系。
花影深知,案子发展到了如今,已经不单单是掘墓案这么简单了。苏玉骨是谁的人,他们同赤烨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想要谋害赤烨的关系;而他们的刺杀谋害,同掘墓案是否有关联;赤烨那日在归元山遭到的刺杀,是否仅仅是出于生意场上的对立;赤烨掘墓又是为了什么;以及……聂宽到底同这件事有没有关系,若有,他又是处在什么样的位置……
案情愈发的向着复杂的方向发展,花影的眼中却慢慢透出了些许坚毅来——
她从来都不是因为遇到什么困难,就选择放弃的人。
事情越是棘手,反而越能激起她的斗志!
况且,她的身后,还有一整个能够支撑她的朝廷,她根本没有什么可以怕的!
这样想着,花影竟觉得胸腔之中燃起了一团热火,整个人都忍不住为之澎湃,变得慷慨激昂!
花影就这样怀着激动地心情,一路回到了衙门却在衙门口上,被一阵哭声给打断了。
衙门口跪着个老汉,十分苍老,满头白发,嘴里念念有词地说着什么,并且不断地对着衙门方向磕着头。
可惜并没有什么人理会。
花影眉头一跳,几乎是没有半点犹豫地上前将老汉扶了起来。
老汉仓皇之下回过头来看她,那一眼却叫花影着实吓了一跳——
老汉那布满皱纹的苍老的脸上,竟然布满了泪水。
花影心中一阵疼惜,开口询问道:“老伯,这是怎么回事?”
老汉见到花影一身官府,面上又是个如此关切的神情,心中一喜,但见她是个五官清秀的小姑娘,又颇有些犹豫,畏畏缩缩不知该如何开口。
花影看着老人面上的神色变化,立刻便明白了他心中的顾虑,于是对着他和善地笑了笑,道:“老伯,我是这京城衙门中的女捕快,你若是有冤情,诉与我听,我一定会帮你伸冤。”
老汉的眼睛亮了亮,半晌之后,竟是老泪纵横。
后来,在老人断断续续的叙述之中,花影才知道,原来老人有个相貌生得极好的女儿,前几日上市集买菜时,曾与镇国大将军的独子有过一面之缘,谁知那将军之子贪恋美色又仗势欺人,竟想将她强取为自己的小妾。
老人无法,知得来衙门伸冤,谁知当值的捕快却因畏惧镇国大将军的权势,而不肯受理,只怕惹祸上身。
花影越是往下听,眉头皱得越深——
她毕竟不是个天真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官场腐败,她一直是知道的。
她一个小小的捕头,对于这腐败现象,送来都是无能为力,也没奢望过能去改变什么。
但是今日这事儿,既然已经叫她遇上了,哪里又有坐视不理的道理呢!
只是……该如何帮,这是最大的问题。
她花影只不过是个小小的捕头,对上镇国大将军的公子根本占不到半点的便宜,更有甚者,还可能连累了老汉一家人。
更何况,若是等到她老老实实地立案查案,一套程序走下来,只怕老汉的女儿已经被那纨绔的二世祖给抢去了。
面对无赖,自然要用无赖的方法,在官场之上,向来是官大一阶压死人。花影一双杏子般的大眼睛转了转,突然“嘿嘿”笑了起来,对着老汉道:“老伯,你跟我来,我有妥善的法子,能替你救下你的女儿。”
聂府,聂宽面前摆着一副棋局,他的手中捏着一颗黑子,拿拇指肚轻轻地摩挲着棋子,注意力却全然不在棋局之上。
他目光深邃,嘴角也带了点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想到了那个从不会放弃的,永远充满活力的小姑娘。
其实,在衙门中的许多人看来,聂宽提拔花影作为捕头,完全是处于私情——聂宽对花影的那些心思,整个衙门的人都心知肚明,只是花影她自己心思不在这一方面,犹自天真还头脑简单,因此毫无察觉。
但是不得不承认的一点是,花影确实也有她自己的能力在——除了资历,她的果断决绝,以及思维方式、思考角度,都使她有足够的资格坐上捕头的位置。
事实上,聂宽也确然是存着这个心思,才会明知不合规矩,却仍是力排众议,将她推上了捕头的位置。
而花影,也确然没有让他失望,自调查掘墓一案以来,便一直都在不断进步,使他觉得十分的欣慰,也十分满意。
纵然,他其实并不在意掘墓一案的结果,会是如何。
聂宽悠悠地将目光收回到棋盘上,看了许久,才气定神闲地落下了捏在手中的黑子。
突然,有家丁来报说,花影特地登门来了聂府,说是有要事相商。
聂宽挑了挑眉,面上一派云淡风轻地差人将花影请了进来,心中却微感诧异——
自他任知府以来,虽与花影一同在酒肆茶寮各处都光顾过,但是花影还从未随他来过聂府,所以说她今日来找他,到底是所谓何事?难道……
聂宽想到这里,便止住了自己的思绪。他忍不住失笑地摇头——
以他对花影的了解,她若是来找他,必然是为了公事吧。若说是能让她直接到他的府上来找他,那必然是一件极其不寻常的公事了。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下人领上来的花影身后,还跟着个双鬓斑白的老人。
聂宽心中了然,真的就摇着头轻笑了出声。
花影一来就见到聂宽这讳莫如深的笑容,十分地莫名其妙,挠着后脑勺问:“聂宽大人,你在笑什么?”
“今日阳光好,这便笑了。”聂宽将从棋仲中取出的黑子又轻轻放了回去,看了一眼花影身后的老汉,笑意更盛,“你今日来找我,可是有什么棘手的事?”
“神了!聂宽大人,你什么都知道!”
聂宽笑看着花影,半晌后,才轻声说道:“傻丫头。”
老汉一事,算是一个小小的插曲,虽是个小事,却也使得花影原本杂乱的心虚颇得到了些平复。
原本因为掘墓案毫无进展而产生的焦躁的心情,都被这个插曲一扫而光——
因为花影发现,作为一名小小的捕头,她官职虽小,却能凭着自己的身份和地位,去做一些力所能及的造福百姓的事,她很满足。
哪怕有些时候,她需要依附于别人的力量才能做到这些事,但是她并不是十分介意。
那日在聂府之中,老汉将自己的冤情告诉的聂宽,聂宽答应会替老汉救出他的女儿。
最终她将老汉安顿在客栈之中,老汉老泪纵横却满怀着感激的样子,她记在心里,时不时的想起来,总觉得十分的开心。
花影因此而充满了信心,并且燃起了斗志——
她几乎是片刻未停的赶回了衙门,然后指派了周越去查苏玉骨,同时差遣了方阳去保护老汉的安全并且时刻向她禀报老汉女儿的情况,而她,则是一头扎进了那些几乎要被翻懒的卷宗之中。
花影始终坚信,皇天不负有心人,只要她仔细再仔细,必然还能从卷宗出翻找出更为有用的线索。
而事实上,事情发展得比想象中还要顺利,第二日的傍晚,方阳就来回报说,老汉的女儿已经被聂宽从将军府中带出来了。
花影乐得当场不顾形象地在衙门之中转了几个圈,再一回身时,却见方阳的神情颇有几分不对劲。
“怎么回事?”
方阳知道花影性子刚烈,犹豫了一阵子,却仍是据实地答道:“那个姑娘是个烈性子的女子,被掳进了将军府之后,因抵死不从,收了点私刑,眼下……情况并不是十分的好。”
花影火急火燎地赶到了客栈时,果真见识到了方阳所说的“情况不太好”。
那原本是个样貌十分清秀的小姑娘,五官端正,依稀可看的出是个十分讨人喜欢的长相。
可这样一个小姑娘,此时却收了极重的伤,近乎奄奄一息。那脸上,身上,甚至衣裙上,全染上了斑斑血迹——
那样的伤,即便是花影这样的习武之人,都未见得能忍受,更何况是这个从无武功可以傍身的、娇弱不堪的小姑娘!
而老汉坐在床前,抓着自家女儿的手,仿佛更加苍老了几岁。然而除了流泪,以及哀叹自己的无用,他别无他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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