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叔登基 二
先王的十四公子嬴珵如其所愿,成了秦国的新君。
在登基大典上,他穿着一身红色锦织长袍,头载王冠,神彩飞扬的缓缓走上王座,接受群臣的朝拜……那一天,天空微微飘着细雨,带来几丝寒意,秦国百官在太和殿外纷纷跪倒,高呼万岁,朝拜新君。
嬴璟却始终没有出现。
他如果受了伤在外,听见嬴珵登基的消息,拚死也该派人回来阻止的啊。
可他竟然没有回来!
我的心,像阴雨的天气一般的寒冷。
几天后,天气骤冷,咸阳城飘下了今年的第一场冬雪,五国的攻掠却丝毫没有受到寒冬的影响,大军金戈铁马,鼙鼓动地而来,转眼间,咸阳九重城阙已烟尘生。
秦国兵马倥偬,嬴珵的国君之路并不好走,在他登基不久,群臣便联合上表要求国君亲征,以激励官兵士气。
钟夫人独排众议,大力反对新君嬴珵离开咸阳城。
王后带着太子已平安抵达楚国,嬴珵若在此时离开咸阳,说不定楚王会立刻派着大队兵马将年幼的太子送回,以楚国的力量强力介入,将他的外孙立为国君,那么秦国便成为楚王的囊中之物了。
除非他不要王位了,嬴珵自然是不能离开咸阳城,另一派朝臣的想法却是截然不同,他们很担心泰国不敌联军,因此仍力谏国君亲征,以求安定前线将士。
前朝万般纷乱,秦王内宫却是一片萧瑟。
今年的冬天来得特别的早,绮窗外白雪纷飞,转眼间,天地已是一片白茫茫,我倚在窗旁的软榻上阅读诗集,小蓝在院落喂食獒犬后,挪步走进来,忽地,打了一个寒噤,随即转身掀开帘子,朝外怒道:"屋子里冷,居然连一个暖炉也没有?妳们在干什么?一点用处也没有!"
在门外嘻闹的秋月跟冬雪听见了,立刻跑去忙和。
小蓝继续怒骂:"没长眼的东西,整天顾着贪玩,真不知道要她们干什么?"
我瞧见小蓝发怒了,搁下手中的书册,盈盈笑道:"妳别气,等陛下回来了,我让她们出宫去!"
指的自然是嬴璟。
小蓝脸色却变了一变,不再说话,转身进入里间,帮我拿了件裘衣出来。
我却听见她口里嘟嚷着,"早知道会是个短命的,当初真不应该来到秦国!"
我的眼眶登时一红。
嬴珵登基已经二月余了,赢璟却一直没有回来,也没有任何关于他的消息传来,原先怀疑他还活着的人,现在都说他真的驾崩了,死于胸口中箭,死在乱兵之下,死于恶疾,甚至跌下马摔死……众说纷云,各种死法都有,却是没有一个人认为他还活着。
连太后都死心了,在甘泉宫悄然无息的放上个牌位,终日茹素念佛,最后更是决定离开秦王宫这个伤心地,移居到如来寺。
大概整个秦国只有我还在坚持着,嬴璟仍活着吧?
尚发怔,这时,远方传来一声飞鹰的击空嘶鸣,我抬眸往窗外望去,这才发现雪已经停了,便呆呆的凝视着高空上振翅而飞的雄鹰,目送着牠昂翔而去。
这时,院落里却传来内侍的吆喝声。
"陛下驾到!"
是嬴珵来了。
我赶紧起身相迎,倾刻间他已大步进入屋里。
宫婢忙着送上茶盏,他找个大椅子落座后,却摆摆手,令所有仆从退下。
片刻,屋里只剩下我们俩个人了,他端座在大椅上,一言不发,我亲自替他斟了盏茶,同时仔细的端详着他……
自登基以来,嬴珵日渐清瘦,眉宇间微微蹙起,一双幽深黑眸盈满淡淡的忧愁,神似嬴璟的俊美脸庞满脸的烦忧,说实在,我比较喜欢以前的他。
"妳……一直盯着寡人瞧?妳这是怎么了?"他半瞇着眼看着我。
"陛下清瘦了!"我笑道。
他叹了口气,苦恼的揉一揉额头。"当上君王才发现为君难啊!一国之君并不简单啊,不但不能随心所欲,处处制肘,烦恼还随之而来,纷扰而至,以前,寡人怎没想过这些呢?"
言辞中多有沮丧,怕是大事不妙了。
"是怎么了吗?"我压抑着内心的不安,抬眸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前线陷入苦战,我大军敌不住,今日战报传来,五国联军已经过了河西,不出个把月,便会直取咸阳城了,秦国……秦国怕是不保了啊,我嬴珵对不住嬴氏先祖啊。"他红着眼眶,哽咽道。
什么?
联军已经过了河西?
那么不就是直逼咸阳城了吗?
"咸阳城有多少守将?"我心里一急,忙问道。
他瞥了我一眼,苦笑道:"区区万名守将算什么啊?五国联军拥有四十万大军啊,敌军兵肥马壮,势如破竹,一路逼进我咸阳,眼见首都快要沦陷了,寡人与朝臣思考了良久,痛定思痛,决议放弃咸阳,暂时迁都到雍城。"
"什么,要迁都!"
听见要迁都,我终于忍隐不住,惊叫出声。
"迁都乃是迫不得已啊,如今咸阳城不得不放弃了!"他低下头,揉着眉头良久,低声的说:"到了雍城得整军再战……"
说着,抬头凝视着我半饷,突然,拉着我的手,肃然道:"若水,妳得跟着寡人走!"
我忙着把自己的手从他的手里给抽回来,婉转说道:"既是迁都,本宫身为先王嫔妃自然得跟着移居到雍城,陛下何需如此呢?"
他话里有话,我则婉转中带着拒绝,言下之意,不知道他听出来了没有?
他皱着眉道:"迁都之事过于伧促,只有少数宫人能跟着部队迁移,妳放心,寡人绝不会丢下妳不管。"
他虽这么说,我却听得很伤心,国君因为战败怆惶出逃,放弃都城,有能力的百姓会跟着迁移,没有能力的人只能留下来将身家性命交付于敌人手上。
都城被破,烧杀掳掠,甚至屠城之事,多有耳闻,如今面临在自己身上才发觉其间的现实有多么的可怕。
见我怔忡,良久,他叹了一口气道:"妳准备一下吧,伧忙迁移,淄重得减少,嫔妃们只能带上两个侍候的人。"
语罢,便起身往外走,步伐却异常的沉重。
我呆呆的看着他自从登基后,始终紧绷的身影,缓缓离开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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