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天空很蓝,像是浮苔,浮浮的飘在上头,随时都会掉下来。
嘉美坐在花园的椅子上,抬起头,用力地盯着天空。害怕一眨眼,那泪就会泛滥涌出。不一会,院长将妈妈带了出来。妈妈依然是老样子,目光茫然,不爱说话。嘉美双眼红肿,牵过妈妈的手,努力笑道:“妈妈,今天路上塞车,迟到了。以后不会了…我不会再迟到了…”
四处的风景很好,树木郁郁葱葱,花草层叠,包围左右。那花更是火红、火红的大朵绽放,像是一把火,烧在了枝头。
她紧紧攥住妈妈的手,死死地攥住,那感觉就像是捉住了大海里唯一能救命的浮木,死都不能松手。可是,妈妈的手,真的好瘦,干扁的,握在手里,几乎没有感觉。
嘉美的泪依然止不住地往下掉,妈妈给不了她足够的力量。嘉美艰难地笑了笑:“妈妈,今天的天气真好。”王仪坐到椅子上,手有些发痛。嘉美坐在她面前的草地上,头枕在她腿上:“小时候,你经常说很多爱情故事。可是…这世上有没有一种爱情…明明爱一个人,却不能说出口,一直憋在心里…不管怎样,都不能说出口…”
王仪嘴唇微微翕张,却不做声。她抬手,轻轻地放在嘉美头上,像是这样,才能给女儿力量。嘉美眼泪直流,全身都在发抖:“我喜欢他…我真的喜欢他…可是不可以…不可以…”她心里传来阵阵绞痛,像拧毛巾似的,一直死力地拧着。“他要定婚了,以后也会跟别的女人结婚。我真的没有用,我说不出口…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被人带走…”
王仪低下头,近乎贪婪地盯着嘉美那张脸,突然颤抖地叫道:“嘉美…”她的声音像蚊子一样,细到让人听不见。嘉美却听到了,抬起头,泪流满面地问:“妈妈,是你在叫我吗?你记得我了,对不对?”王仪目光一瞬间变得茫然,转过眼望向别处。
嘉美只觉心如刀绞:“您怎么可能会叫我…一定是幻觉…这些年前来,您忘记了我…不记得我了…”她眼泪直涌,近乎泛滥,“我见到爸爸了,他还记得我…他竟然还记得我。可是…我想记得的人,却忘记了我。我讨厌的人,却还记得我…如果你没有病,那该有多好…”
王仪双眼睁大,极力地鼓大,全身都在颤抖。
嘉美牙齿发抖,那泪咸咸的往口里钻,她死死地咬住唇,嘴唇片刻后终于失了血色,惨白似鬼。她站起身,抬起手来摩裟着妈妈两鬓的白发:“你…苦了一辈子,盼了一辈子…女儿,终于有用了,你却…”
心痛到,几乎不能呼吸。她捂住胸口,双腿直直地跪在了地上,她痛不可抑地哭。她就这样跪着,一动不动,只是肩膀在剧烈颤抖。
她拼尽全力地哭,想将一切的委屈都哭出来,像是哭过以后,就能轻松的笑,像是哭过以后…痛就不再是痛。那样的感情,让她不能承受。这样的妈妈,同样也不能使她承受。
院长在那里张望了好久,才走过来,轻轻拍着嘉美的肩膀:“嘉美,不要哭了,一切都会过去的。”院长顿了顿,又说:“你妈妈心里都知道的,只是不知道要怎样表达出来而已。”
“妈妈…”嘉美失声哭喊。王仪眼里满满都是泪,她紧紧地闭上眼,又猛地睁开,咬着牙,骂道:“你这个女人是谁啊,不要在我身上哭。”王仪将嘉美推开,对院长说“要她走,我不想见到她。”
“妈妈…我是嘉美…”嘉美死死地捉住她的手,呜呜地哭。
院长怔了怔,见王仪目光坚定,劝道:“好了,你妈妈生气了,赶紧走。要不然,下次她都不想见你了。”
“妈妈…”像是有千万只虫蚁在身上咬着,一刻也不停止。她嗓音颤抖:“我是…嘉美。”她撕心裂肺地大声喊,“我是程嘉美…我是你的女儿嘉美…”
王仪睁大眼,一言不发。
院长蹲下身,轻轻揽住嘉美:“不要哭,她已经疯了,不记得你了。就算你哭死在这里,她也不会知情。”王仪推开她,目光板滞地往房里走。她回过头,盯着依然跪在地上,哭得不能自拔的嘉美,低低地近乎贪婪地叫着:“嘉美…嘉美…嘉美…”那泪,顺着脸往下滴,她赶紧回过头,跑回房里。她泪流满面地自语:“不能哭,不能伤心,不能难过…不能出血…不能死…所以不能认…”
泪,似崩堤地涌了出来,她一遍一遍地重复:“不能哭,不能伤心,不能难过…不能出血…不能死…所以不能认…”
郝家俊面无表情地坐在沙发上,眼神凛冽似一把刀。郝夫人慢悠悠地喝着茶,不吭一声。郝家俊低下头,咬着牙说:“我不要跟她定婚。”
郝夫人不急不慢地问:“佳丽有什么不好?你不跟她定婚,别人还在排队等着。”
郝家俊气冲冲地站起身:“余佳丽很好,名字好,身材好,容貌好,家世好,可就是不合我的意。我的女人,我要自己选。”
郝夫人冷冷地笑了笑:“自己选?程嘉美?”
“除了她,我谁都不要。”他目光坚定。郝夫人冷笑出声:“你用了五年时间去接近她,费尽心机,结果呢?你用别人的名义,资助她读大学,这就算了,我当捐给她了!”她气冲冲地站起身,一巴掌煽了过去。“你不要告诉我,你的柔道会输给她的跆拳道。”
“她喜欢保护自己,挨打是接近她的计谋。”他理直气壮。郝夫人捂住剧烈起伏的胸口:“三十六计都用上了也没用,她爸爸是个混混,妈妈是个精神病患者,这样的儿媳,你想让我们郝家当别人的笑话,是不是?”她痛心疾首,“你是我们家族的接班人。你…”
“不当接班人就行了。”郝家俊咬牙切齿地截断她。郝夫人将一叠照片摔到他脸上:“程嘉美到底有哪里好?哪里勾你魂了?我左看右看,她普普通通一个女人,扔在大街上,可以找出一大把。”
“她全身上下都勾住我了。”他愤愤。
“勾!”她嗤鼻,“随随便便收留一个男人几天,她的确能勾魂!”
“妈,你不要污辱她!”他提高音量。
“我在你眼里,是不是连她也不如?”她火冒三丈,双手在发抖。他坐回沙上,低下头,不敢再做声。他沉默良久,终于开口:“妈,再给我半年时间。”
“不可以,你已经浪费了五年。”郝夫人的口气也温柔了少许,“原本我打算,在你大学毕业就马上和佳丽定婚,可是,你一拖再拖。这次,不能再拖了。”她语重心长:“二十五岁,你也不小了,怎么不为自己想想?你要是真心喜欢那个女人,以后偷偷养着就可以了,何必弄得我们家和余家难堪。”
“妈,余家不是什么好人。”他眉头紧锁,“况且,我应该选心爱的女人结婚,那个余佳丽,看着就恶心。你还要我跟她结婚,以后天天对着她?那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郝夫人恨恨地说:“除了程嘉美,你看谁都不顺眼!”她又咬牙道:“我可警告你,明天给我乖乖定婚。你要再敢逃走,我包管程嘉美没好日子过!”
“你在威胁我?”
“你试试看!”她加重语气。
“你在逼我!”他咬牙切齿,眼里像要喷出火!
“我就逼你!”她目光凌厉,像刀一样剐在他身上。
“我死都不会跟她定婚!”
“那到时,不是你死,而是我死!”
“好,我定婚,不过我有个条件。”他低下头,眼中闪过一抹异色,“今天,让我去跟嘉美过最后一晚。你可以派人守在门口,天一亮,就押我回来。”
“你不会逃走?”郝夫人目光直直地盯着他,似乎想将他看穿。这个儿子,从小诡计多端,不可不防!郝家俊愤愤地问:“妈,你就这么信不过我?我在你眼里,真的这样差,差到连母亲也要骗?”
“你从小到大,一直在骗我!”郝夫人白了他一眼,“现在知道,自己有多差劲了?”
“你没有爱过,不会懂我的心酸。”
“我跟你父亲,也是相爱而结婚的!”郝夫人眼里带笑,“虽然是豪门结合,可是,我们是因为相爱而结婚。不是为了家族联手。”
郝家俊痛心疾首地问:“那你应该知道,现在我有多心痛了?”郝夫人犹豫地看着他,他又满眼含泪地问:“你认为,数十个保镖守在门口,我能飞天遁地不成?”
郝夫人指着他:“你千万不要给我耍花招,我告诉你,敢逃跑,我将你的卡全部停掉,看你怎么活下去!”郝家俊面无表情:“妈,你要再这样威胁我,不信任我。那算了,反正,明天我不会定婚,你自己看着办!”郝夫人拿他没有法子,终于点头:“那我派十个保镖守在门口,说好了,只有今天,明天你就要回来!”
郝家俊点头:“信你儿子这一次。”
“就信你最后一次…”
“我一定做您的乖儿子…”
“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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