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她是谁……”
一直窝在夏桀怀中未曾说话的漪房在此时突然出言,瞬间就把夏桀的注意力吸引了回去,看到低头和漪房轻声慢语的夏桀,窦漪心早已忘记了今日来的缘由,用眼睛死死的瞪着漪房,恨不能剜出两块肉下来。
在一边坐着的窦祖年,见到窦漪心不善的眼神,脸色,顿时阴沉,手里的酒杯,也被捏的变了形。
似是察觉有人在冷冷的看着她,不由一颤,才发觉目光的主人是窦祖年,她很想挺起胸口,怒视回去,但无奈窦祖年早已非昔日任人欺辱的吴下阿蒙,此时的窦祖年,经过南地历练,朝廷风云变化,浑身,累积而成的杀气冰寒迸发出来,让窦漪心惊骇不已,最终无能为力的垂下了头去。
窦祖年却依旧没有收回目光,窦祖安在旁看到此等情景,对上一边站立的窦威求助眼神,心中思量,到底是父子,不能全无交际,低低唤了一声:“七哥。”
窦祖年这才收回视线,手中握着一杯清酒,一饮而尽,眼尾余光一直注意着夏桀和漪房。
“她是谁……”
漪房眨了眨眼,眼神儿清亮,她对面前的女子,有万千好奇,好像就从铜镜之中看到了另一个自己一般。
夏桀粗糙的指腹从漪房额头一路往下,点上她的朱唇,含笑道:“傻丫头,觉得她长的像你?”
漪房眯着眼儿,点了点头,双手摇摆,比划出一个圆形,吐出两个坚定无比的字:“铜镜。”
夏桀一怔过后,缓缓明白过来漪房之意,漪房心智全失之后,对于生活中的一切,都抱着一种学习的姿态,宫中铜镜,可以正衣冠,但不能完全的显示出人的面容,只能隐隐显示出一个轮廓,也许,漪房看见这个和她有几分相似的窦漪心,就以为是铜镜里的她,出来了吧。
这般懵懂么……
夏桀唇角释出一丝轻叹,不顾周围众人,将漪房从旁边椅上抱起,放在自己腿上。
“漪房,她不是你,不是你呵。”
纵使长的一模一样,也不是他的漪房啊。
对于这个回答,漪房显然不明所以,她困惑的望着夏桀,又扭头去看了看窦漪心,忽然晃了晃夏桀搂在她腰上的手臂。
夏桀低眸,含笑看她,就看到她指了指地面,示意自己要下去。
窦家防卫森严,对于窦漪心,夏桀也有十足把握,这不过是一个弱女子,无论如何也不敢在他的面前伤到漪房,示意夏桀莞尔一笑,纵容的顺从了漪房的意思,敞开怀抱,看着漪房下了地,双手覆在身后,慢慢围着地上跪着的窦漪心绕圈子。
夏桀看惯漪房的所为,不以为意,窦祖年和窦祖安一脸的诧异,他们都没有想到,曾经那个聪明绝顶的姐姐或者妹妹,神志失常之后,竟是宛如三岁幼儿一般,好玩好动。
而窦威,再一次铁青了脸,可不管他如何觉得漪房所为丢了窦家的颜面,他也不敢斥责,天子在旁,漪妃位尊啊。
唯有窦漪心,见到漪房仿若打量什么稀罕物品一般的眼神,恼怒不已,忍了又忍,加之觉得夏桀先前那一笑,似是对她另有深意,终于没有控制住,俏脸生晕道:“娘娘,您是后宫的娘娘,怎可如此没有规矩,还是快回位上坐好吧。”
窦漪心自以为已然足够的控制了脾性,可漪房还是被吓得不轻。
她不明白,为何镜中的自己,竟会开口斥责她。受惯夏桀温柔呵护的漪房,登时缩了回去,怯怯的抱住夏桀的腰,不肯再松手。
早已窦漪心开口之时,夏桀脸色刹那骤变,只不过唯恐漪房害怕,没有出言怒斥罢了,此时拥漪房在怀,刚要发作,面前发生的一切,却让周围众人都惊骇不已,而夏桀,最初的反应就是拿手捂住了漪房的双眼,同时冷冷的环视周围侍卫拥上前来,做护驾之举。
“来人,来人,护驾,护驾。”
窦威从窦漪心进来开始,就站在窦漪心的身边,此时脸色最是苍白,软倒在地上,勉强站起来之后,一边仓皇大喊,一边看着面前从活生生的人化作一滩血水的窦漪心,脸部肌肉剧烈的抖动,忍了又忍,才没有吐出来。
至于引发骚乱的窦漪心,早已从头顶开始,一寸寸的融化了下去,连哀叫声都没有来得及发出,就成了腥臭的血水,再不复之前的嚣张厉色。
“这是!”
窦祖年和窦祖安从刚才注意到窦漪心开始融化之时,就眼明手快的站到了夏桀身边,看到窦漪心眨眼就变成了一滩水,窦祖安不由得眉心轻跳,掩不住哑色,惊愕半晌,才能挤出两个字,最终也化作无声。
窦祖年神情阴沉如水,他默然良久,走到那血水边上,俯身一望,一股刺鼻腐臭扑面而来,看到血水在日光之下,隐隐透出一股冷幽的暗绿色泽,回身望了望夏桀,吐出四个字。
“碧水寒毒。”
夏桀登时抱紧怀中漪房,压住她在胸膛乱动的头,眉峰聚在一起,眼中爆射出怒火。深吸一口气之后,夏桀拂袖道:“将此处打理干净,另行备屋给朕和漪妃歇息。”
在窦家出来低等事情,而且是自己的女儿带毒见君,虽说没有伤到圣驾,可窦威也心中惴惴,此事一旦传出,若是皇上有意怪罪,就是行刺皇上事败的罪名,他心中自然担忧,如今夏桀既然未提窦家罪名,他放心不少,喘了一口粗气,急忙去打点安排,又叫窦祖年和窦祖安护送簇拥着夏桀和漪房去其他的房间。至于走过地上那摊血水时,窦威面容不改,反而隐有厌恶,似乎那根本不是他的女儿所化。
刚一到了新的屋子,安顿好漪房,夏桀就立刻掀翻了面前的桌案,碎木满地流泻,而窦祖年和窦祖安也是默然无语,面对夏桀的斥责,丝毫不能辩解。
窦漪心回府,倒是在他们的预料之中,尤其是窦祖年,自问对于窦家人性,拿捏得炉火纯青,既然如今他的母亲乃是窦家主母,他在窦家的地位又是如日中天,窦家不管男女,只要能沾上关系的,无一不会回来,即便是窦漪澜,不也带着婆家人回府了。
可窦漪心冲撞圣驾,就是在他的预料之外,但原以为,窦漪心不过是个小女子,不能做出什么事情,谁知道,就是这个疏忽,就出了这一场差错。
窦祖年垂首立在夏桀面前,满面愧疚。
夏桀见道窦祖年和窦祖安的样子,气恨不已,负手在屋中走了几圈,一抬眸,就看到内屋中在软榻上玩着九转玉玲珑的漪房,后怕涌上来,怒道:“窦漪心什么时候中了碧水寒毒,你们居然毫无察觉,若今日不是凑巧漪房逃了她的身边,只怕漪房就要连带身重奇毒,到那时……”
夏桀说到此处,胸口紧缩绞痛,脑海中充斥了满满的惧意,若是漪房化作了一滩水,化作了一滩水,只是这么一想,夏桀的后背,登时就惊出了一身冷汗,踉跄两步,退在了身后的木椅上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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