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想了想去,除了这件事情,珍妃再没有其他的事情可以让夏桀动此大怒。夏桀一身傲骨,性格霸道,在他的人生认知里,他可以将天下人捏在手中,人人都可以被他利用,被他设计,甚至,这是一种福气,但若是别人胆敢利用他,即使一夕成功,一旦他日有蛛丝马迹让夏桀寻出来,就必然是滔天大祸,永不得赦。
龙有逆鳞,触之得死,夏桀的高傲就是他的逆鳞,如今依照夏桀的情况来看,她的猜测是对的。只是那个宫女,既然已经引起了夏桀的注意,她就不能在明目张胆的对付了,只能借力打力,不过这个力度必然要掌握好,否则,她在夏桀的眼中,就会成为另一个珍妃。
夏桀沉默了片刻,捧起漪房的脸,双目灼灼,似岩浆火热,“你为朕挡的那一剑,和当年的珍妃不同。”
漪房很想脱口而问有何不同,可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她沉默半晌,重新靠在了夏桀的怀中,一时,两人尽皆无言。
夏桀的手,停停顿顿的抚在漪房的满头青丝之上,享受着这难得的片刻从容和宁和。这几个月,他越来越贪于在这偏殿之中安静舒适,哪怕只是抱着怀中的她,什么话也不说,什么事也不做,也让他觉得一日疲惫缓缓褪去。
他不是不知道刚才她的欲言又止,只是有些话,他不能说。珍妃的事情,他不能告诉她,不管他多宠她,她始终还是窦家的女儿,始终还是皇妃的身份。一旦让她知道珍妃当年救驾的事情是假,只怕她会拿此做出一些震动朝堂的事情。对于寿国公府,他的局,还没有布完,现在绝不是时候,何况珍妃救驾一事,时隔十年,再无证据可以找出,也只能他心中有数,就此淹没下去罢了。
何况,不知道何时,他已把她从后宫那些女人中摘出来,他不希望她的身上,也带着过多的算计心机,和那些女人争个你死我活,可是另一方面,他又清楚,要在这个后宫活下去,没有手段,根本不能。所以,他只能尽可能的隔断她和那些黑暗的交际,努力把她护在羽翼之下,只是不知,此刻她的敏锐聪慧是否反而成了他伤她的根本。
不想再继续这个话,夏桀轻咳一声,笑道:“你可知道,朕今日接到了谁的奏折?”
漪房抬眸,眉烟里,透出懒洋洋的风姿绰约,她横飞了一个潋滟眼神,淡淡道:“臣妾整日在偏殿里呆着,哪里知道朝堂上的事情。”
夏桀眼神黯了黯,猜到漪房以为他这个话又是在试探她,气恼之余又心疼又无奈,就是不明白为何她总是这样的揣着小心。
他压下心头的情绪,眉烟都是疏朗的笑容,“南地今日来了折子。”
听到南地两个字,漪房所有的感慨和苦涩都瞬间消失不见,她像个孩子在美人靠上蹦了起来,眼眸明亮似星辰,欢快的道:“真的么,是不是我大哥的消息?”
窦祖年去了南地接近半年,洪灾已去,可南地的后续事宜,繁杂沉重,灾民遍野,还有当地贪官为患,窦祖年担子沉重,又听到南地有瘟疫出现,在宫中早已是每日提心吊胆,可她不敢探问,怕夏桀对她起了疑心,又恐别人说她已如宫门,还念念不忘娘家事,只能闷在心里。如今夏桀主动提起,让她再不复沉稳冷静,瞬间露出了隐藏在骨血深处,几乎连自己都快遗忘的灵动性格。
等到自己的话说完,漪房看到夏桀对着她弯起唇角,似笑非笑的神情,低头看着自己赤裸的脚背,意识到自己居然从美人靠上蹦了起来,顿时面色绯红,低下了头,手足无措起来。
夏桀看到漪房面如桃李艳艳,羞怯中带着少女的憨纯风韵,不由开怀大笑,笑声过后,他大手一伸,就将漪房搂入了怀中,重重的亲吻了上去。
这个女子,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在他面前展现出如此众多不同的风貌,每每让他的身心,都愉悦到了骨子里面。
转眼又是一月即过,漪房从夏桀那里终于得到了一个准信,知道窦祖年今日便能回京,心中欢喜不已。她来的这个时空,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窦祖年,那个时候的她,刚刚附身而来,什么也不知道,什么都很迷茫,是窦祖年一点点温暖她,卸下她的心房,对她而言,窦祖年,从来是一个真正的亲人,甚至,比花飘零的分量还要重上许多。
是以,在清早的雾气尚未完全散开的时候,漪房已经叫人在龙阳宫的小花园里面,摆下了接风酒宴,她虽然特意向夏桀请了旨,和窦祖年单独相见,以叙兄妹之情,可是她是宫妃,窦祖年是外臣,她现在的风头,需要更多的避讳,何况,窦祖年已经是朝廷命官,这次从南地回来,必然会升官加爵,她不想让夏桀引发怀疑,做一些无谓的猜测。
“娘娘,窦大人前去回复皇命,还有好一会儿,娘娘还是先坐下吧。”
漪房眉头轻蹙,站起身,在亭子口望了望,有些迫不及待的道:“大哥怎么还不过来。”
翠儿难得见到漪房这样真性情的一面,就笑道:“娘娘放心,窦大人这一次是立了大功回来的,皇上赏识,必然要多留一会儿,不会有事的。”
漪房知道自己这样的心情是急躁了些,可她也是个人,接近一年的宫中岁月,让她的承受接近极限,她迫切的需要一个人来让她活的真实一些,显然,夏桀不是一个好的人选,其他的人,更是在旁边用如狼似虎的目光等待着吞噬掉她的血肉,那么,她唯一能够依靠全心信任的人,就只有这个哥哥了。
不过……
眼波儿微转,看了看四周轩敞的格局,以及那十步一人的守卫,漪房的唇,溢出丝丝笑意,这样的地方,又能说多少压抑在内心深处的话语,她所能告诉的,不过是些家常的关怀罢了,但即便是这样,也是一种久盼才得的欣喜和奢望。
“娘娘,窦大人来了,窦大人来了。”
袁宫女带着一脸喜气,急急的迈着步子,赶来给漪房报信。
漪房先是一喜,面容绽放出明丽笑容,继而淡然的坐了下去,清透的眼在袁宫女带着谄媚笑意的脸上扫了扫,端起面前刚温好的清酒,却不饮,只是莹润指尖在玉石酒杯上轻轻摩挲,脸上流转的笑意让袁宫女有些忐忑不明白漪房到底是何意。
她略略思索了一番觉得自己顶替了小太监的差事前来给漪房报喜,实在并没有做错什么,外面都传漪妃和家中的同母兄长感情深厚,看宜妃开始的样子,也的确是欢喜的,就是不知大,现在,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
漪房在龙阳宫住了五月,哪怕是眼中从来只有夏桀的龙阳宫侍卫也在夏桀的默许下,将漪房当作了半个主子,何况是袁宫女这样踩低拜高的人,她心里忐忑,不敢直接问话,只能使眼色给翠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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