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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失魂落魄 1


  “失魂落魄”,一种极端神经质的经历,它一定是发生在遽然之间的,就如同一个人曾经漂浮于云端,突然重心不稳,掉了下来的恐惧。

  我是一个不断自欺的人,我即将面临现实世界时,内心总是惶惑不安。它发生在事件前后过程中一个恰当的中介点上,早了,不可能有;过去了,心理有了承受力和准备,也不会有。从小到大我就害怕这种心理,与自我认同、主观想像落差过大的外围世界,一直是我内心世界的对立面。我多次企图获得平衡,结果还是分裂和自我折磨。

  就在我给画家写几千字长信之前的那些夜晚,我一直不停地接受两个自我的较量和折磨:我躺在单人床上,房间那么小,不记得我是睁着眼还是闭着眼,这已不重要了。四肢瘫软,惟有脑子在运动。首先,会有一个巨大的问号出现,接着又会引出无数个小细节里的问号,紧跟着它们的出现,还会琢磨出无数可能的答案,然后又一个一个被否定。接着继续提问、分析、回答、否定。一个沉浸爱情痛苦中的自我,一个想要拯救、想要旁观的自我,一个关于自我斗争的无休止的战场,其结果是让我的身体迅速憔悴。还有,我的思维常常先呈现出一派宏伟的景致,如一棵大树先从根部凸起,渐渐向上冒,可旁边老有新的枝杈出来打扰,于是心理过程被岔开了,开始顺着枝节走下去,并在一些琐碎的死角里停下来,兜来兜去,重新开始提问、分析、回答等一系列程序。细节令我困惑,让我对爱情的不合逻辑疑虑重重,我奋力地回忆和寻找原因,仿佛马上就有解决办法了。

  其实,根本没有解决办法。在我以后经历的诸多恋爱中,我理解到,在面对爱情时没有任何解决办法,想都不要想,绞尽脑汁的乐观只能欺骗和安慰自己而已。爱情里似乎只有绝对,一丝一毫的自我妥协都带着苟延残喘的狼狈味道,让一个有自尊心的人变得毫无尊严。仅就这一点,我就应该蔑视爱情。

  我颓废到了极点。

  我的那封长信实际上也是写给自己的,只不过需要得到一个同类的安慰而已。信里有不少对从前两人在一起时的细节的留恋,还有大量的情绪忏悔。为什么?为什么在意识到将要失去时,激烈的内心挣扎极度渴望被人理解?

  而实际上,直面真实,所需要的只是时间。一旦这种情绪得到了缓解,可能在瞬间便释然了。那天我当着所有人大哭着对他说出那些激愤的话,也许在那一刻,我彻底放下了。

  挣扎往往需要很久,可放下只在一瞬之间。

  而小患,情感曲线从来没有太大的变化。离开那个“疲倦的眼睛”后,就在我和画家热恋的同时,她认识了画家的一个朋友,很年轻,有悟性,也会画点画,在一家建筑公司尝试做设计。他们没见几面,便双双坠入恋情。有一段时间,我们这两对“水货”鸳鸯,在同一屋檐下,共同制造爱情游戏的氛围。

  说实话,在我们四个人中,我是最先有内疚心理的。我当时把这归结为北京人身上的惰性,他们身上有一种及时享受的乐天意识,是天生的。他们对未来没有长久计划,走到哪儿算哪儿。可往往就在这种无所谓中,一旦遇到适合的人和事,又能全心投入,并尽可能地体验生活的乐趣。这种简单、随遇而安的生活态度是我喜欢的。

  同时,这过于松懈的精神状态又会叫我感到不适应,产生强烈的罪恶感。在这个过程中,小患的男友偷偷伸手摸我的胸,我没拒绝。我的画家像傻帽一样不停地做一些猥亵、满足他性幻想的举动,并且还容易气急败坏,嘴里骂骂咧咧的。

  我的心情极其不好,因为当时我和画家的关系已出现裂痕,还在期望回到之前纯洁的恋爱中。

  我开始经历差不多大半年的情感“混乱”期。

  首先,在走穴的时候,我认识了一个民族乐团的首席大提琴手。这是个有家室的胖男人,年龄三十七八,却长着一张孩童般的面孔,性格憨厚。为了多赚钱,他夜晚便在夜总会里担当乐队贝司手。

  在谈他之前,我必须先谈谈我的房东,一个长相奇怪的男人。就在我同画家分开之后,便尝试着独自生活。由于条件有限,当时我必须要同这个房东共住一个两居室。他长着一张四方大脸,眼神飘忽不定,但基于本地人的直爽性格,倒也还算安全可靠。最终不能让我住下去的原因是因为一些细节。一开始,我要求在我那间房门上安一把锁,被他拒绝了,原因是我这样做太不相信他,这使他不高兴。接着,他老是敲门问我是不是一起吃饭、看电视。他把家里惟一的一张席梦思床让给我睡觉,他却睡在快散架了的单人钢丝床上。由于共用一个卫生间,有时候晚上临睡前突然发觉自己的牙刷湿漉漉的滴着水。直到有一天,我发觉自己泡在脸盆里的内裤,被洗干净后晾在了阳台上,我这才被自己居然在这种环境里住了半年多吓了一大跳。搬家刻不容缓,我逃跑似地离开了这间房子,还少付了房东一个月的房租。我宁愿让他骂我不道德,也不想再看到他的四方脸了。那张脸简直像一场噩梦。

  可笑的是,在我住他房子期间,我自己也同样恶贯满盈。我曾在深更半夜,让两个男人在我的房里过过夜,其中就有刚才说到的大提琴手。

  大提琴手一直对我隐瞒他已经结过婚的事实,不过说实话,我也没兴趣知道这些。估计他有一个又老又丑又依赖他的女人,在长期的麻木中,他需要调剂。他生活循规蹈矩,除了走穴赚点零碎银子外,主业便是在乐团做首席琴师。我曾经去现场看过几回他的音乐会,被现场的优雅庄严唬住,感叹京城真是个卧虎藏龙之地,一个不起眼的夜总会里居然藏匿着各类出色人才和不同职业背景的高手。还有一部分时间,他是在录音棚中度过,一般情况下都是为某个电视剧录制音乐。所谓“棚虫”可能也包括他这样的乐手,意思是指技术娴熟但缺少创造力的音乐匠人。

  大提琴手身上带着明显的匠气,这在刚认识他时就感觉到了。可这份匠气中却带着一丝优越感。首先他出生于一个音乐世家。从小便受到音乐的熏陶,有好的教养。由于起点高,所以对一些别人看起来重要的事物,他显得不是很在乎。我喜欢他的正是他的优越感。

  那一夜,他开车送我回家,在我要下车的时候,磨蹭了两秒钟。我发觉气氛不太对劲,说了句再见就下了车。走到楼梯口,下意识地回了一下头,发觉他的车还没离去,里面还亮着灯。我意识到会有事情发生,急忙小跑上楼,开门后听到房东的呼噜声才吐了口气,可心怦怦直跳,还有一点美滋滋的欣喜。果不出所料,我的手机响起,他还没有离去,要上来见我。

  那一夜,伴着房东的鼾声我们共度了一整夜。期间我一直提心吊胆,生怕惊醒了房东,背上不检点的骂名。就像偷情,在惊慌失措的同时却拥有了一丝惩罚自己的快感,更何况是在这样一个“变态”房东的简陋房子里。在他那张惟一值钱的席梦思床上,我像一个玩偶似的被另一个玩偶撕扯游戏着。可他毕竟是个匠人,内心和肢体都不够丰富,带着已婚男人特有的极其规律的气息同我的身体纠结着。这使我感到失望。那一刻,我认为我不是我自己。

  过后,我们断绝了来往,因为他开始不断地对我讲起他的妻子,一个问题一大堆的女人。我讨厌男人抱怨自己的女人。我从一开始就说过,我根本不想知道那个女人的任何事情。琐碎开始从我和他之间出现。一天下午,我去他的团里找他,无意间看到了他的宿舍,一副无暇顾及的简陋模样。我知道他是一个乏味的男人,他同他所抱怨的妻子是一路人,他所演奏的交响乐仅仅是为了演奏而演奏,用文艺粉饰平庸。仅此而已。

  在一个二流剧组认识了一个演员。剧组在北二环边一家三星级宾馆里,当时我去送自己的资料照片给导演看,闲极无聊躲在一边看那帮人演戏。

  在宾馆兼办公室里,我认识了这个男人。他的皮肤很黑,脸部皮肤粗糙但轮廓很好,适合演正面角色。可不知为何,他老给人一种“弱”的感觉,也就是说,无论他怎么在演艺圈里折腾,以后也不可能有“火”的那天。他很忧郁,说明有从艺的敏感,但他的眼神老给人刻意明亮的印象,可能是在“中戏”训练出来的。那眼睛一旦休息了,便会显得无助和呆滞,他的嘴唇松软无力,总有生命力不太旺盛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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