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2
直到两人回到民宿，桑婉婉才想起一个先前一直被她遗忘的问题。
一间房，一张床。那他们两个今晚怎么睡？
桑婉婉转头看向窗外的天色，夜幕已经降临。在她的焦灼中，指针一分一秒地来到了睡觉时间。
顾泽看了看她，“时间差不多了，该准备休息了。”
桑婉婉的脑袋里一阵嗡鸣声。难道他们要一块儿睡？
这么一想，她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今晚一起睡？”
刚说完，她顿觉得这话有歧义，听上去像是邀请一般。她连忙又补充道：“我的意思是，这里只有一张床。所以今晚，你睡床我睡地板吧。”
“你要睡地板？”顾泽挑眉看她。
“嗯，我刚看到客房的柜子里还有多余的床单和毯子，可以打个地铺……”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就这样吧。”顾泽淡淡地说道。
安排好了今晚的睡觉问题，桑婉婉便先去浴室洗漱。她洗完后再换顾泽。
等到顾泽出来的时候，桑婉婉已经把地铺打好了。
她原本规规矩矩地躺在毯子里，只是在看到顾泽后突然小脸一红，整个人像带壳的软体动物一样，使劲往毯子里缩了缩。
顾泽没说什么。他关掉客房的灯后，便径直爬上了柔软的大床。室内一片漆黑，偶尔有一闪而过的灯光从窗帘缝隙闯进来。
桑婉婉翻了个身。
其实这是她第一次打地铺睡，没想到这么难受。硬邦邦的地板让她感觉浑身上下的骨头都在喊疼。
顾泽呢，他睡着了吗？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桑婉婉忍不住又翻了个身。
隔了几秒钟，她忽然听到床上传来嘎吱的一声，她转过头，发现是顾泽从床上坐了起来。
“怎么了？”她问道。
“你到床上来睡吧。”一片漆黑中，顾泽的声音听不出什么异样的情绪。
听到这话，桑婉婉愣了愣。她抱着毯子连忙拒绝，“不用了，我睡地板就好了。”
“你睡地板的时候一直翻来覆去的，吵得我根本就睡不着。”
“……对不起。”桑婉婉小声地道着歉。
“既然说了对不起，那你就到床上来睡。”顿了顿，顾泽又补充道：“虽然我们是夫妻，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但在你恢复记忆之前，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呃......好。”桑婉婉抱着毯子，轻盈地朝床上爬。
其实她不是不相信顾泽的为人，只是觉得两个人睡在一起，对现在的她来说实在是太刺激了。
但是顾泽都这么说了，她再推辞就显得有些矫情了。更何况睡地板确实很不舒服。
桑婉婉躺在了顾泽身边，毯子盖得严严实实。
“顾泽你放心，我也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顾泽没有说话，但桑婉婉觉得对方是懒得吐槽她。
室内一片黑暗，桑婉婉规规矩矩地躺在床上，眼睛直直地盯着天花板。她的听力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变得灵敏起来。要不然她怎么能够清楚地听到顾泽呼吸的声音？
顾泽的呼吸很平稳，像是一首让人回味悠长的诗。
哦，现在他的呼吸突然有些紧促了。
然后……又恢复了先前的平稳。
桑婉婉一边仔细听着顾泽的呼吸声，一边又很想偷偷地转头看他一眼。
看还是不看，这是一个问题。
终于，桑婉婉还是忍不住了。她不知道从哪里找出了几分勇气。反正看一眼，又不会怎么样。
她转过头去，这才发现原来顾泽也在看她。
两个人四目相对，桑婉婉率先败下阵来，眼神开始不断游移飘忽。
还是很紧张！
桑婉婉深深吸了一口气，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呼吸声有多大。
她好不容易找回先前的勇气，目光又重新落在对方的脸上。那一瞬间，她忽然有一种感觉，像是两个不同的灵魂轻轻碰在了一起，在彼此接触到对方又迅速地退回到了各自的身体。
桑婉婉心跳加速。这几天，她心里的小鹿不知道已经撞死了多少头了。
……
柔软的双人床刚好够两个人躺下，桑婉婉却觉得这床还应该再大一点。就好像现在，她稍微动一动，就会碰到顾泽的身体。
等到顾泽的目光从她脸上移开，桑婉婉这才松了口气。她朝着和顾泽相反的方向挪了挪，然后翻了个身。
接着，整个人就从床上掉下去了。
她就说这个床太小了！
“砰”的落地声在寂静的客房里显得尤为响亮。桑婉婉从地上爬起来，听见男人有些无奈的声音：“摔得厉害吗？”
桑婉婉动了动胳膊之类的地方，“没事，不疼。”
“你好好睡觉，不要乱动。”
“嗯……”
桑婉婉拍了拍身子，又重新爬到床上。这次她仰面躺在床上，双手叠放在胸前，姿势简直规矩的不像话。
过了一会儿。
“这次来庆山，你有没有想起什么。”男人的声音在黑暗里响起。
桑婉婉摇了摇头，“没有。”
作为一个穿越者，她根本不会有这六年间的记忆。
听到她的回答，顾泽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没关系。”
顾泽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沮丧。
桑婉婉摸了摸心口的位置，那里正在不断地滋生出一些复杂的情绪。
所以，是她让顾泽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是她让他无法开心……
她抿了抿唇，往上拉着毯子，想要把自己的脑袋给埋进去，似乎这样就能遮住她的难过。结果这么一拉，小脚却从毯子里露了出来，还有点凉飕飕的。
然后她嗖的一下，又把脚给缩了回去。整个人将身子塞进了毯子里，蜷成一团。
桑婉婉突然觉得自己现在这个样子还挺像一只乌龟的。这么一想，她都忍不住乐了。
唯一不太好的就是毯子里的空气正在不断变得稀薄。
桑婉婉开始轻轻地吸气，轻轻地呼气，好像这样能让空气用的久一点。直到她身上的毯子突然被人掀开，新鲜的空气涌入鼻腔。
“你想把自己闷死吗？”
“不……不是。”女孩结结巴巴的，让人忍不住担心她会不会下一秒就咬到自己的舌头。
“……”沉默了一会儿，顾泽无奈地说道：“算了，睡吧。”
“嗯。”
桑婉婉不敢在做什么多余的动作。她闭上眼睛，不知不觉中竟然真的睡着了。
当她再次醒来时，是半夜。明亮的闪电划破夜幕，同时还伴随着惊雷。桑婉婉被雷声吵醒后，伸手在床头柜那里摸了摸手机，屏幕上显示现在的时间是三点十五分。
外面的雷鸣声隔一会儿响一次，桑婉婉翻了个身，再次闭上眼睛，可一时半会儿却睡不着了。
这时她感觉到身边的男人动了动身子。看样子顾泽也醒了。
桑婉婉本来正准备睁开眼睛，却没想到男人醒过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轻柔抚摸她的脸颊，好像是在查看她有没有吵醒。
好，好温柔。
想要知道男人还会做些什么，桑婉婉控制住呼吸，努力让自己的眼皮不要乱跳。
顾泽见女孩没醒，目光轻柔地落在她脸上。他换了个姿势，将女孩轻轻揽进怀里。
腰上传来男人手臂的温度，桑婉婉想要睁眼，但她最后还是忍住了。
保持一动不动的姿势大概有十多分钟吧，桑婉婉发觉顾泽不再有其他的动作。她猜测对方应该是睡着了，所以睁开眼睛，想要轻轻动一动身子。
“你醒了？”身边传来男人动听的嗓音。
桑婉婉惊讶地看着他。顿了顿，她装作刚刚睡醒的样子，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嗯，被雷声吵醒了。”
她的手不经意间往下放，突然碰到男人揽着她腰肢的手臂。她像碰到火堆的猫一样，嗖的一下收回了手，惊慌不已。
“你……抱……”
“我担心你会害怕打雷，所以才抱着你。”男人用漫不经心的语气解释道。
“哦……”桑婉婉小声地说道：“但其实我并不害怕打雷啦。”
“哦？这样吗？”虽然听见她这么说，但男人并没有抽回手臂。
“嗯。”桑婉婉觉得有一股热气直往她头顶冒，但她并没有从顾泽的怀里离开。
老实说，在看过无数本小说之后，她曾经也幻想过这样的情景。但没有想到现在真的发生了。以至于她还有这一种身在梦中，骨头都被泡软了的感觉。
因为这个姿势，两个人的距离比起刚入睡那会儿多了几分亲密。
轰鸣的雷声慢慢消失，一切重新归于平静。桑婉婉感受着男人怀抱传来的温暖，又想了想最近发生的事，心里突然涌起一阵感动。
“顾泽……”
“嗯？”男人还没有睡着。
“那个……谢谢你。”
顿了顿，男人有些疑惑，“谢我什么？”
桑婉婉眨了眨眼睛，语气故意做出很轻松的样子，“谢谢你没有放弃我，还帮我处理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
穿越之后，遇见的第一个人是你，一直在我身边的人也是你。真的很谢谢。
在她说完之后，男人并没有回应她。室内一片沉默，桑婉婉都快怀疑顾泽是不是已经睡着了。
直到她听见他温柔的声音。
“蠢话，这有什么好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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