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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黄金盏之银屏


  西北大漠,一片广袤无垠的沙海。灼人的热浪席卷着每一寸土地,天边悬挂着一轮流光溢彩的红日,将黄沙炙烤得直冒热气。死寂的沙漠如此雄浑肃穆,沙山连绵起伏,伴随着滚滚热浪,一波一波朝我们袭来。

  一羊皮袋子的水,不一会儿功夫就被我们三人喝的一滴不剩,只可怜嘴唇还是干裂的。听了路过商人的建议,为了防止水分过快蒸发,我们头裹纱巾,只露出了两个无神的眼睛,其实我觉得也无济于事,在这种温度下,很适合做叫化鸡,直接埋把鸡埋啥子里,不用生火加热,过不了多久就可以烤得外焦里嫩了。我们骑着骆驼,在沙漠中缓缓前行,满眼重复着单调的线条和土黄色。

  茗媺拿出地图,比对了一下,然后拉着缰绳让骆驼停了下来。这骆驼是我们用马换来的,本来骆驼要贵上几两银子,但在茗媺的巧舌和麟儿的卖萌下,那个商队终于同意换给我们两匹骆驼外赠一张沙漠地图。

  “我们这是到哪了,还有多久才能走出沙漠呀?熬不住了熬不住了啊!”我挠了挠瘙痒的脖子,不耐烦地说。

  “这点苦都受不了,还怎么配的上寿阳公主?”茗媺鄙视地看了我一眼。

  “这我跟公主的事也轮不到你说,对了,君君去哪里了?”我环顾四周,都没有看见这见异思迁的臭八哥。

  麟儿仰着头,将皮囊里的最后一滴水舔了舔,有气无力地说:“它估计去找水喝了吧,还好它会飞,不然在地上早被烤熟了。”

  “再这样下去,我也要被烤熟了。我说你会不会看地图啊?不会看就别乱带路,怎么走了这么久还是望不到个头?”我伸长脖子望了望前方,除了沙丘再也看不到其他东西。

  茗媺突然把那张地图朝我脸上扔来,接着没好气地说:“那你来看。”

  我皱着眉头看了老半天,说:“这地图该不会是假的吧?怎么这么奇怪。肯定是那群奸商对我们占了便宜怀恨在心,拿张假地图报复我们。”

  茗媺冷笑一声,道:“还是照照你自己的猪样吧,地图你拿倒了。”

  最终我只好不再纠结地图的事,老老实实跟着茗媺走,但又艰难行进了几个时辰后,发现地图也不管用了,四周都是同样的黄沙同意的沙丘,连棵草都看不见,天上只有一轮红日吐着火舌,腾腾的热气逼的我们耷拉着脑袋喘不过气来,像打蔫的花。

  突然,天刮起了很大的风,黄沙漫卷,遮天蔽日,仿佛入夜了一般。层层沙浪如蛇般逶迤,然后被风肆意地掀起来,在空中咆哮者翻滚着正朝我们袭来,我们被风沙吹的睁不开眼,透过指缝看见满世界都是黄沙。

  “快下骆驼,趴在地上别动!”茗媺一声令下,我连忙翻下骆驼,趴在地上。不知是风太大还是怎么回事,我们三人最终抱成了一团,埋着头,只听风在我们背上呼啸而过。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风渐渐弱了下来,太阳又跳出了云层。当我们平复紧张的心情后,我发现茗媺紧紧地抱着麟儿,麟儿拽着小猴子,而我却握住了茗媺的手……

  我像触电般松开她的手,有些尴尬地说:“都没事吧?”

  茗媺拍了拍衣服上的黄沙,突然笑了起来,麟儿也笑了,麟儿咯咯地笑着,说:“哥哥姐姐都成了大花脸了,倒像是我从前玩的土人儿。”

  茗媺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头,帮她抚去头上脸上的沙土,说:“你也是个小花脸。”

  “不好!”当我转过身时,我惊呆了,除了我们三还在,骆驼早跑了……

  茗媺眉头紧锁,说:“没了骆驼,我们的水和干粮都不在了,这可怎么走出沙漠,还有……还有那张地图好像也被风吹走了……”

  一种死亡的恐惧突然涌上我的心头,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啊,就算我死了,寿阳公主都还不知道有我这么个人愿意为她卖命,连滴眼泪都没得赚,亏大发了。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我焦急地问。

  茗媺只摇了摇头,眼神中有几丝疲惫。我见她都没办法,瞬间绝望了,这没水就等于等死啊,这茫茫沙漠真是要吞了我们三个吗?可怜麟儿还那样小。

  “那我们等吧,等到晚上再前进,也许晚上的北斗七星可以给我们一些方向做参考。”茗媺擦着额头的汗,嘴唇有几分苍白。

  我们继续被沙漠上空热情似火的太阳炙烤着,纵然心中如汤煮,纵然前路无定数,我们也别无他法。

  麟儿躺在茗媺的怀着,十分虚弱。她干裂的嘴唇一起一合,声音很小,但我们听到她喃喃地说:“姐姐,我渴……我想喝水……”

  可是现在我们也没有水,同样忍受着饥渴的煎熬,只是小孩子身体本来就弱,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确实是难为麟儿了。

  只见麟儿脸色苍白,额上一个劲地冒汗,她就那样软绵绵地躺在茗媺怀中,像只瘦削的小绵羊,跟她平日里的古灵精怪活蹦乱跳判若两人。

  “怎么办?再这样等下去,她会脱水死亡的!”我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这么小的孩子就夭折了,实在可怜,麟儿身世本来就够凄惨了,这会儿要是死在这茫茫大漠里,我真是要愧疚死。

  我一摸腰间,突然摸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原来是一把防身的匕首,我急中生智,拔出匕首,雪亮的刀面在阳光下明晃晃地刺眼。

  “你要干什么?”茗媺一惊。

  “既然没有水,那就让她喝我的血吧,总归可以救她。”我说完正准备往自己手臂上下刀,茗媺急忙拦住我,说:“你可别忘了,你血里的毒还未清干净,要是救了麟儿却让她中了跟你一样的毒怎么办?”

  茗媺这话猛地敲醒了了我,的确,她不能喝我的血。“那就只有委屈你了。”我将匕首缓缓地递到茗媺面前。

  令我惊讶的是,茗媺迟疑了好一会儿,最终却并没有接。要说疼爱麟儿,她可是更胜于我,这会儿关系到麟儿性命时,她却这样犹豫!她果然都是假惺惺。

  “你不愿意?”我第一次以这样冰冷并带有一丝嘲讽的语气严肃地问她。

  “我……我……她也不能喝我的血。”茗媺最终吐出了这句话,她好像知道我会不相信,低着头并不敢直视我的眼睛。

  “很好的借口,那就让我来吧,我不会见死不救,她中毒总比此刻丢了性命强!”我愤愤地拿起刀,看也不再看她。

  这时,麟儿身边的小猴子突然狂躁起来,上蹿下跳,然后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怎么回事?”我觉得奇怪。

  茗媺警觉起来,说:“动物的嗅觉比我们灵敏,它也许是嗅到了水源,看了麟儿有救了。快,我们快跟上小猴子!”

  来不及多想,我背起麟儿,便朝小猴子跑的方向跟去,茗媺紧随其后。

  我背着麟儿,觉得异常沉重,鞋子里灌了滚烫的沙子,我踩在绵软的沙子上,脚就陷了进去,再拔出来仿佛有千钧中,十分费力。但是任凭汗顺着脸颊不停地往下滴,我也没停下脚步,茗媺一直在替我擦汗,可是汗水也止不住地流,只见这落入在沙中的汗顷刻间就没了踪影。

  我强忍着酷热,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小猴子走,至少我还是相信茗媺的,心中仍抱着见到水的希望,我一定不能就这样死在大漠里,我要活着走出去,我要救寿阳公主,哪怕她不知道是我救了她,只要她能活着,我就满足了……

  事实证明,茗媺的猜测是正确的,我们跋涉了近半个多时辰,终于找到了一处隐秘的水源,这仿佛是曾经路过的商队专门建的一个蓄水点。虽然里面的水有些发绿,但是我们也顾不上那么多,拿出腰间的皮囊装了满满的。茗媺小心翼翼地喂麟儿喝水,帮她擦脸擦手,麟儿渐渐苏醒过来,只是还十分虚弱。我们决定在这里停留到晚上再上路,只要有水了,我们就有救了。

  正当我们准备小憩时,不远处传来了一片喧闹声。茗媺忙抱紧麟儿,我们三人躲到了一处大石后面,我将她们护在身后,手不觉握紧了腰间的佩刀。

  “大哥,你可真是英明,这么大的沙尘暴过后,你都还能找到水源,小弟真是佩服啊!”

  一个身着胡服,编着两条小辫子的男子一边为另一个男子扇风一边讨好地笑着。

  他旁边那个男子身材魁梧,一脸络腮胡子,脸涨得通红,一个劲儿地冒汗。“这下可以向威烈将军交差了,只可惜,为了这个死丫头,白白牺牲了我好几个兄弟。”

  “唉,谁知道她会逃到沙漠里,谁知道又会起沙尘暴啊,都怪这个女人。”那小辫子男子说着便冲向前去扇了那女子一个耳光。那女子嘴角残存着血迹,白皙的脸上五指印分明,头发蓬乱,眼神中满是恨意。

  “大哥,这女人倒也算得上水灵,要不咱们享用完了再给威烈将军送回去?反正人不知……”

  那小辫子男人话未说完就被他大哥一个耳光扇倒在地,那魁梧男子朝地上吐了口唾沫,恶狠狠地说:“威烈将军想要的女人你也敢碰,你不想活了,她可不是一般的丫头,好歹是侍奉过李公主的人,就算公主已经死了,她也轮不到你享用!”

  李公主!我心中陡然一震,那个被他们抓到的女人与我们要救活的李公主有关系,看来这女子我们还非救不可了。我与茗媺眼神交流后,她让麟儿躲在大石头后不要乱跑,我与她一同走了出去。

  “啪嗒。”我一个石子不偏不倚地打中了那个大个子的头,慢悠悠地走了过去,说:“既然是跟过李公主的人,你还不赶快放人!”

  那小辫子男子腾地站起来,拔出刀护在大个子前面,我却分明见到他拿刀的手在发抖。

  “你们是谁?”小辫子喝到。

  “我们是谁跟你没关系,你只要把这个女子交给我们,我可以放你俩一条活路。”我双手抱在胸前,不慌不忙地说。

  那女子被他们用绳子绑的严严实实,一路牵着走,只见她的鞋子都已经破烂不堪,露出红肿的脚趾。

  “别不识好歹。”茗媺冷冷地看着这滑稽的二人。

  “嘿,你们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威烈将军的人也敢截,也不去打听打听,北凉国威烈将军打了多少胜仗,敢抢他的女人,你们找死!”小辫子挥舞了几下手中的刀,嘴角挂着一丝僵硬的坏笑。

  “啪”后面的大个子打了小辫子的头,厉声喝道:“少跟他们废话,还不快上!”

  说罢,大个子拔出了大刀,他二人便向我们叫嚷着袭来。

  说他们是送死一点也不为过,茗媺基本没动手,我一个人也没拔刀,就我这种水平没拔刀还能打赢他们两个人,足以说明他们愚蠢至极了。其实,在那个大个子准备砍向我的时候,我就躲了几下,他就失去重心踉跄起来,恰到这时,小辫子从我后面开攻,我腾空一跃,站到他身后,怎知他的刀就这样硬生生地****了迎面而来的大个子胸口。所以我们三个之间的打斗,最终变成了他们二人的自相残杀。

  我轻轻一甩头,对茗媺一笑,说:“搞定。”

  茗媺鄙夷地看了我一眼,努了努嘴,说:“别高兴太早,看你身后。”

  这小辫子的身手也太慢了,茗媺说完这话,他的刀都还没靠近我,只是听见他一个劲地喊着,渐渐地,声音也弱了下去。

  “你……你杀了我大哥……威烈将军饶不了你们……你们等着瞧!”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好,你就回去告诉你们那个伪劣将军吧,让他多多训练下属的智商,不然像你这种蠢材迟早会误杀了他自己。”我笑着又朝他走近几步,他脸色一变,立马一溜烟逃了。

  茗媺帮那女子松了绑,那女子普通一声跪倒在地,朝我们连磕了三个头,说:“多谢大侠救命之恩,小女子感激不尽。”

  茗媺扶起她,拿出水让她喝下,看样子她也是渴得不行了,鼓鼓的皮囊渐渐瘪了下去。

  “她们为什么要抓你?”茗媺问。

  “那女子掏出一方还算干净的丝帕,擦了擦嘴,说:“我本是西凉李公主的侍女,西凉国亡后,公主跟皇后被俘虏到了北凉姑臧,我也就一路跟随公主。可是公主死后,那北凉国王要把我赐给威烈将军做侍妾,他脾气暴躁,视女人如草芥,不知道打死了多少姬妾,我与其等死还不如放手一搏逃跑。怎料威烈将军派的人穷追不舍,我无路可逃才进了沙漠,最终还是被他的人抓住了,还好遇到了你们,不然我……”说着,那女子眼睛里泛起了泪光。

  “那李公主是怎么死的?”我有些好奇,为什么公主的命运总是如此多舛。

  那女子神色黯然,“我也不知道,只知她将嫁给北凉国太子之日失踪了,后来我在瑶仙台上找到了她,那时候公主已经死了,好像是中毒而死……”

  “那是谁下的毒呢?”我迫不及待地问。

  那女子摇了摇头。

  在休整了多时之后,天也渐渐黑了下来,沙漠里死一般沉寂,廖无人烟,白日里的沙丘依旧如起伏的线条般绵延至远方,只是黄沙在夜里一片漆黑,我们没有火源,只能接着点点星光摸索着前进。

  那侍女原来叫银屏,自小跟着李公主长大,李公主待她如姐妹般,公主死后,她无依无靠,因偶然撞见了威烈将军,那男人垂涎于她的姿色,便向皇帝求了恩典。她听闻我们要去姑臧城,为了报答救命之恩,她便同意带我们去。我们也承诺等到了姑臧后,便置办马匹车辆送她回酒泉。

  “哎哟!”银屏脚一崴,栽倒在地,本来红肿的脚就更难走路了。

  “怎么了?”茗媺关切地问。

  “我的脚好像不行了……走起来好疼……”只见银屏额上渗出豆大的汗珠,皱着眉头,十分痛苦。

  “那怎么办?我们还要抓紧时间赶路,否则天亮之前就到不了姑臧城了。”我有些着急。

  茗媺看了我一眼说:“那你背她吧,银屏知道路,有她指引,我们很快就能走出沙漠了,你坚持一下。”

  “为什么又是我?”

  “因为姐姐等下要背我呀。”麟儿又恢复了精神。

  最终,我背着银屏继续在沙漠中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夜空的星辰格外清晰,仿佛珍珠般泛着柔和的光泽。

  “你们为什么要去姑臧呢?”伏在我背上的银屏突然问。

  我迟疑了一会儿,说:“如果我们是去救你家李公主你信吗?”

  令我没想到的是,她突然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说:“你没发烧呀,我还以为你烧糊涂了,我家公主已经不在了,你去哪里救。”

  “我说能救就能救,不对,是她说能救就能救。”我指了指前面的茗媺。

  “你吃错药了吧?”银屏诧异地说。

  茗媺突然转过头来,放下麟儿,从腰间掏出一个小瓶子,说:“差点忘了,你今天的确没吃药,快吃了它。”

  “原来你还真有毛病啊……”银屏叹息了一声。

  吃过药后,我们继续上路,为了打破这慢慢长夜的寂静,我准备询问点关于李公主的事,也算为任务提前搜集可靠情报了。

  “你家李公主是怎样的女子?”我问。

  银屏突然一副十分崇敬的神情,郑重其事地说:“我家公主人可好了,不仅长得美,还德艺双馨,从小琴棋书画,歌舞诗词样样精通。”

  我心想,这不是皇家公主的必修课,像我那几个相貌平平的妹妹在宫中也要学什么歌舞书画之类的,无非就是让她们配的上公主这个身份,李公主精通这些我并不好奇。

  “对了,我家公主最擅长吹笙,有小弄玉的美称,我常常听见我家公主在西凉宫的金盏台吹笙,更奇妙的是,还有不知名的萧声相和。”银屏仿佛真切地记得那笙吹奏的美妙,眼神中有几丝陶醉。

  “哦?那你可知道那吹笛的人?”茗媺饶有兴趣地问。

  “从来没见过……不过公主说过他们这叫高山流水,是知音。”银屏说。

  其实我心中已猜到了几分,既然那李公主不愿嫁给北凉国的太子,这吹笛的人就一定是她爱的人,一场悲剧早已在笙箫中拉开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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