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绝不向女鬼妥协

　　我的心砰砰直跳，大声道：“龙三不是你的靠山那最好，那你就更应该早些儿改错，免得将来灰飞烟灭。”真希望现在屋外有人能够听到我的声音进来解我之围。可惜，虽然青天白日，屋外竟似鸦雀无声。望月轩的丫头婆子都去哪儿了？我真后悔今天没有带人，否则也不至于这样束手无策啊！

　　我的岂图未能瞒过紫云的眼睛，她笑得更加安然：“小蕾，我要是你就不会这么大声儿。你觉得会有人听见吗？”

　　我顿时明白了，紫云今天的摊牌是早有预谋的，不管她动用的什么办法，反正我是不会叫出任何人来了。示弱，只能示弱，我必须脱身回去再想法子。

　　“你想怎样？”我悄悄地往后退了退，倚住了桌子，好让自己心里有一点底。

　　她笑道：“我只想我们两个相安无事。很快我就会嫁到陈家去的，不过再等几日而矣，可以吗？”她竟似在肯求我一样。

　　“你嫁了，紫云怎么办？”我不由自主地问道。

　　“她本来就不愿意这门亲事啊，我代她出嫁，也许她正求之不得呢！”她呵呵地笑道。

　　我的心里转了无数个念头。女鬼说得似乎也不是没有道理，生死簿上紫云也是为逃婚而死的。可是紫云如今的死法不一样，既然死法可改，那紫云活了，是不是就可以不死了呢？我想起三姐夫说的可以帮紫云退婚的话，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可是，我不答应女鬼能够走出望月轩吗？答应了女鬼，我岂不就做了帮凶了？老爹曾与我讲过，人可以变通，但不能没有底线。那天我还对龙三讲他没有决定紫云生死的权利，难道我就有吗？龙三知道这件事，肯定会看不起我的。算了，反正我已死过一次了，大不了再死一回。想到这里，我断然拒绝了女鬼的要求：“不行。紫云必须回来，可以退婚的，她并不需要嫁到陈家！”

　　“你确定？”女鬼嘲弄地看着我。

　　我点了点头。

　　“那你走吧。”女鬼忽然道。我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这是什么意思。

　　女鬼笑道：“你还不想走吗？”

　　我猛然醒悟，匆匆忙忙地跑出了望月轩，连扇子都忘了拿。

　　从望月轩回来之后，我一直心神不宁，既然我已拿定主意绝不向女鬼妥协，那她就没有理由这样轻易放过我，可我偏偏又平安地回来了，女鬼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不会出什么事吧？

　　听女鬼的口气，似乎阴儿与她是一伙的，那我岂不是冤枉了龙三？只是阴儿为什么要这样做，她不是龙三姐姐的侍女吗？又一口一个少主人叫得那么尊敬，没有害龙三的理由。

　　我想起那天龙三看到阴儿时所说的话，顿时明白了其中缘由。玉桥的事是龙三的人做的不假，何府之事却实实与龙三无关。其实女鬼和阴儿是怕龙三留下来坏了她们的事，才会挑拨离间，想借我之手赶走龙三，而我这个猪脑子居然毫不迟疑地这样做了。至于没有任何能力的我对她们不会有威胁。

　　女鬼此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难道仅仅为了嫁入陈府？我几乎本能地认定，不会如此简单，但以我的智力和能力势必无法弄清女鬼的阴谋，要想真相大白，没有龙三的帮助是不行的。现在，我只能寄希望于龙三早点回来，为我分忧解难。

　　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我的念头刚转了没多久，就有坏消息传来，紫云病了。

　　看着前来报信的紫雪，我惊诧不已，女鬼也会生病？她这是要打什么主意？想起她刚才强拉我进屋的情景，我不禁倒吸了口冷气。无庸置疑，这病是为我生的，虽不知女鬼会用什么办法对付我，但肯定对我不利，我该怎么应对？常言道知已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如今我的底细女鬼摸得一清二楚，我对女鬼却依旧雾里看花，如此不对等的形势，似乎还没开战我就已落了下风。

　　紫雪等得不耐烦，推了我一下，娇嗔道：“你到底去不去望月轩看云姐姐？你要不去，我就走了。”

　　我猛然醒悟，赶紧答道：“去，当然去！”

　　虽然心里没底，可逃避也不是办法。与其躲在这里胡思乱想，倒不如坦然面对，我偏要去看看，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女鬼能如何对付我，大不了鱼死网破罢了。

　　我们又一次来晚了，望月轩已挤了一屋子人，何太太忧心忡忡地坐在正当中。紫雪少不得小小地抱怨了一下，对象自然是我。我也懒得争论，拉着她匆匆忙忙给太太和少奶奶们行过礼，凑到床前去探望紫云。

　　紫云听说我们来了，有气无力地微微睁了一下眼睛，便又转身睡去。若不是她看我时眼神里那若隐若现的得意，我真以为躺在床上的这个不是女鬼，而是紫云本人。这眼神让我很是不安。我心虚的往紫雪身后躲了躲，眼前黑压压的人群给了我无限压力，我只觉得胸闷手麻，有些儿喘不上气。

　　赵姨娘坐在床前，披头散发，哭得失了声，看那架式大有紫云缓不过来，她便要跟着去的意思。紫雪一时同情心大炽，很是安慰了几句，还掉了两滴同情泪。她一边说一边捅我，在此暗示下，我只得打起精神附和了两句。因为心不在焉，离开赵姨娘后紫雪直骂我没有同情心，我只能苦笑，她哪里知道我的心事？现在其实最需要安慰的人是我啊。

　　婚期在即，何太太这次也真的急了，坐在桌边哀声叹气，任凭几个媳妇如何劝解也没用。自然，她不全是为了紫云，庶出的女儿在她心中不会有那样高的地位，真正让她上心的是陈府的钱。如若婚事不成，这钱总要吐出来吧？可钱已花掉不少，她用什么还呢？又怎么舍得还出来？权衡之下，当然希望紫云不要出事，婚事如期举行。

　　郎中是由三姐夫亲自去请的，这是太太的示意，钱自然由三姐出。当然少爷出马与婆子不同，请的都是街坊相当有名的那几个。可惜人间的郎中怎么会治鬼病？虽然药方开了，却未能发挥药效，因为紫云喝下去的药全都一滴不剩地吐了出来，喝了几次次次如此，直到抓来的药全熬完了，也没能有一滴药进紫云的肚子。

　　看着紫云呕吐的痛苦样，苏嬷嬷鬼鬼祟祟地凑到何太太身边：“太太，四姑娘的病好像不对啊，别是鬼上身了吧？”她一边说一边似是有意无意地看了我一眼。我的心惊了一下，隐约猜到了女鬼的意图，打蛇打七寸，她果然是捅的我的痛处。我该怎么办？

　　何太太还没开口，三姐夫已开了腔：“什么鬼呀神的，你还嫌府里不够乱是么？”姐夫的火气很冲，一句话顶得苏嬷嬷没了声，讪讪地躲到后面去了。何太太瞪了姐夫一眼，没说话，但看她脸上的神气分明是赞同苏嬷嬷的，只是碍于姐夫开了口不好说，又担心我姐心里不痛快。

　　大少奶奶浅浅地笑笑：“三少爷别急嘛，何必如此大的火气？”

　　姐姐急忙推推姐夫，让他再出去找大夫抓药，转过身又来劝慰何太太。何太太一把拉住姐姐的手：“我也瞧着四丫头今儿这情景像是不对……”虽然未明确点出鬼字，但那意思更加明显了。

　　姐姐淡淡地：“太太想到怎么办呢？”

　　大少奶奶顿时来了精神：“难道又要请道士？”她是唯恐天下不乱，最好天天有热闹看。

　　何太太没理她的碴，依旧与姐姐说道：“如果真是这样，请个人来瞧瞧也是好的……”

　　姐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何太太注视着她：“那么……”关键时刻，太太还是改不了她的老毛病，与姐姐探讨永远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请人的钱由谁出。三姐夫为了妹妹两胁插刀，主动承担了本次所有请郎中的费用，不过可没答应请道士的钱，所以太太还是觉得与直接我姐商量比较妥当。

　　一语未了，床上的紫云忽得惊叫起来：“你不要抓我，我不想死啊……你要钱，好好好，我们马上就烧给你……”这句话像是一记响雷，打得大家都懵了，就连刚刚还一脸轻松的大少奶奶也惊得张大了嘴半天合不上。众人面面相觑，又都情不自禁的往自己身边的人跟前靠了靠，目光不约而同地盯紧了紫云。

　　我心暗道，来了来了，终于来了。一股冷汗从后背升起，我看着姐姐，六神无主，姐姐看看我微微一笑。

　　苏嬷嬷惊恐万状：“太太，你瞧……”

　　赵姨娘扳着紫云的身体：“云儿，你在说什么？不要怕，不要怕，娘在这里呢！”

　　紫云气喘吁吁，面如白纸：“有鬼，有鬼跟着我。”她忽然转头看着我站的方向，“真的有鬼啊……”她的尾音似哭似笑，诡异之极。我知道，她这是在向我示威，也是在取笑我的无能为力。可我有什么办法呢？只能默默地站着，故作不知。

　　紫雪站在我身边，以为紫云的暗示是鬼在我们这里，不由得紧紧抱住了我：“小蕾，鬼在哪里啊？你有没有看到？”这一声惊叫顿时弄得人心更加恍恍，所有的目光都投在了我们身上。我赶紧拍了拍她：“不要怕，鬼白天是不会出来的。”

　　“真的？”紫雪带着哭腔，更紧地抓住我。我叹了口气。

　　紫云说完自己想说的，似是用尽了全身力气，伸出手在空中抓了两下，便没了动静。赵姨娘立时放声大哭，何太太不禁大惊：“四丫头走了？”我也诧异，女鬼这是什么意思？想要上前查看，怎奈紫雪那丫头紧紧抱着我，令我寸步难行。姐姐与二少奶奶过去探了探紫云的鼻息，然后向大家摇了摇头。虚惊一场，紫云只是昏过去而矣，并无性命之虞。何太太瞪了一眼还在啼哭的赵姨娘，气呼呼地坐了下来。看得出来，这一下她吓得不清，脸都白了。

　　苏嬷嬷来了精神，弯腰凑到太太耳边，声量高低恰到好处，既能让我们周边人听见，却又不会吵着太太：“太太，云姑娘亲口说了，看来是真的有鬼呀。这可怎么办？”看她那种胸有成竹的样子，分明已有了主意，只是不方便主动提出来实施而矣，故要讨个太太的示下。

　　何太太犹豫道：“请个道士来看看？”她的眼光在三个儿媳身上转着。少奶奶们都没有说话，包括大少奶奶，看来近在咫尺的鬼将她也吓住了。姐姐这时略有些忧郁，虽然她不知道事情真相，但以她的聪明已猜到，此事我无法置身事外，能够平安无事地离开何府都是好的。

　　苏嬷嬷如获圣旨，扭着小脚一阵风似的出去了，五十岁的年纪还能行动如此敏捷，她对此事的热衷可见一斑。我心下暗暗祈祷，只盼苏嬷嬷能找到一个真有本事的术士，揭穿女鬼的真面目，破了她的阴谋，使我免受无辜之伤。但我也明白，这个要求太高了，就凭苏嬷嬷她能实现吗？

　　道士很快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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