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耳朵的选择
那是一个对杨家大院人们来说，特别平常的一个夏夜，月明星稀，蛙声阵阵。
整个名人门笼罩在或明或暗的夜色中，好似蒙上了不可捉摸的神秘色彩。
一如既往地，孩子们载歌载舞，自得其乐。
大人们不紧不慢地摇着蒲扇，津津有味地摆谈着农门阵，一派祥和。
院坝正中的竹躺椅上，照例坐着头发花白的杨乡长。
杨乡长旁边的一张小方桌上，放着跟随了他多年的乳白色保温茶杯，茶杯里不时散发出茉莉茶的清香。
和杨乡长并排坐的，是他瘦骨嶙峋的夫人。
杨乡长左侧的几条木头长凳上，坐着他17岁的小女儿杨冬梅和光头邻居秦富贵一家，右侧和对面分别坐着杨乡长的几个儿子和儿媳。
几家人像开会一样围着在一起，谈天说地，谈笑风生。
大家手里不时晃动着的蒲扇，在月光下时隐时现，像百花鸡在扑打着翅膀。
“呵呵，女人这辈子有三关得闯，出娘胎、嫁人、生孩子，关关都是鬼门关。这三关中，最重要的一关就是嫁人了，嫁的好坏与否，直接影响到生命的长度和宽度；至于第一关和第三关，闯得过去与否，结果就是生与死，很简单，不复杂。”
杨乡长夫人偏着头，为自己扇了一把扇子，又继续她的感慨：“像老黑那媳妇……哎，要是当初娘家有人来帮忙照管，要是老黑能有点良心，怎么会死在月子里……还有那个可爱的小婴儿，多可惜呀！”
“所以，这种人活该打一辈子光棍呢！”刘香香有些生气似地，使劲用蒲扇敲了一下自己的膝盖，接了话。随即，又压低声音问杨乡长：“对了，杨叔，王麻子家那个事情处理好没有？”
关于王家上午来找杨乡长处理家务事的事情，一墙之隔的秦富贵一家是了如指掌的。
“那个——基本上处理好了，是大雷出的注意。”杨乡长喝了口保温里的茶，慢条斯理回答刘香香。
大家看得出来，这些年杨乡长有意无意在培养他的“刁民”儿子杨大雷，出门处理事情总是带上他。
杨乡长的四个儿子中，就杨大雷像极了杨乡长自己。
杨大雷不走寻常路解决方法和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在处理棘手问题的时候，往往能助杨乡长一臂之力。
如果说毕业于黄埔军校的高材生杨乡长，在烂朝门是以德服人，那杨大雷则是多元的。
“呵呵，雷公菩萨就是有办法，真是恶人还得恶人收。”刘香香总爱调侃她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邻居。
不知什么时候起，大家给杨大雷取了个家喻户晓的别名——“雷公菩萨”。
顾名思义，雷公菩萨首先是有菩萨心肠，然后是说话声音大，正好这两点杨大雷都占不说，名字里还恰好带个“雷”字。
现在，除了自家人还喊杨大雷的名字，方圆百里的邻居都管他叫“雷公菩萨”，连几岁的小朋友也不例外。
杨大雷也不生气，总是乐呵呵地爽快答应着。
“嘿嘿，这个问题简单，当父母的把现有财务和债务公开，不偏不倚分成两份，兄弟俩再抓阄决定，大家觉得都公平！”
看父亲和邻居吹捧自己，杨大雷从自己的裤兜里掏出香烟拿在手里，有些洋洋得意地给大家讲述着处理经过。
“那个呢——老扒灰的事情，你怎么处理的？”
刘香香说罢，像大白鹅一样向前伸着脖子，用手捂着嘴巴吃吃笑着。凹陷的眼睛在微弱的灯光下，闪烁着捉狭的光芒。
这段时间，大家一直在议论王麻子老扒灰，传言说他三更半夜去扒儿媳妇香草的门，大家很是替香草抱不平。
香草是来自贵州外地的媳妇，人很老实勤奋，被介绍人带来名人门的时候才十六岁，嫁到王家第二年就有了孩子。
因为王麻子的二儿子不成器，爱赌博。
香草不仅一个人要带孩子，还得干活。
哥嫂和婆婆都欺负香草不说，最近又有风言风语在传，连公公王麻子也不老实了。
有女人私下里问香草，香草也不说，只是一个劲哭。
“我觉得，他们一家过分了，明摆着是欺负人家香草是外来媳妇。哥哥嫂嫂欺负人家就够了，老不死的还去欺负人家，不就是看人家老实，是外地媳妇么——”杨乡长三儿子媳妇压低声音说，表情愤怒。
“那是呢，要是香草识字，自己会坐车的话，早跑了，谁还在他王麻子家里待下去！”
忙着回屋子找打火机的杨大雷，回头见大家越说越起劲，赶紧制止大家：“‘俗话说‘捉贼捉赃，捉奸捉双’没有根据的事情，大家可不能人云亦云跟着乱说！”
杨大雷的回答，无疑让刘香香等人非常失望，他们本来希望能从杨大雷的口里证实风言风语的真实性。
因为这件事情，如果在杨大雷那里得到准确消息的话，那无疑就是铁板钉钉的事实。
其实，杨大雷为了王家声誉，并没有给大家说实话。
杨乡长回忆起杨大雷批评王麻子一家的过程，笑容不经意地出现在了脸上。
“香草是你们的弟媳妇，你们们对付香草不算厉害，敢去打日本人才是真英雄！”
神气十足的王家大儿子俩口，被杨大雷说得低下了头。
“你当婆婆的，不觉得说香草坏话，就是在打自己的脸么？”
对儿媳妇横鼻子竖眼睛的王麻子媳妇，听了杨大雷的话，摸摸自己的脸，闭了嘴。
“香草，以后还有谁半夜扒你房门的话，有什么就给他招呼什么，打死打伤你都不会负法律责任！”
香草满脸通红，听话地点点头。
一旁的王麻子面如土色。
“王老二，你要再不戒赌，我让你去派出所学习……”
刘香香明显不相信杨大雷的话，据理力争道：“怎么没根据呀，王麻子那老婆子自己给我们说的呢，还能有假！”
“婆媳之间，妯娌之间，有个矛盾再正常不过。那老太婆捕风捉影乱说话完全可能，怎么不能有假？”杨大雷论据充分，一心为可怜的香草辩护。
秦富贵看出了杨大雷的心思，赶紧出来圆场：“对的，雷公菩萨说的有道理！三个女人一台戏，应该就是王麻子家那几个女人互相敲角，打胡乱说！”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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