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电影看到一半，于欣园进来喊他们吃饭。
于欣园的厨艺非常好，在江宁眼里已经可以媲美五星级大厨了。
转盘桌上摆满了菜，江宁依旧是坐在程柏和周舟中间，其实本来他是坐在于欣园左手边的，后来于欣园把这个位置主动让给了程柏，说孩子跟孩子坐在一起。
江宁和身侧两个少年一般高，他体型偏瘦，皮肤也更白一点，夹在中间气势显得有一点文弱。
这个错觉还是程柏和周舟不停给他加菜造成的，江宁也不明白这两人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一个是他最好的朋友，一个是他曾经最讨厌的人。好朋友这么做很矫情，讨厌的人这么做很奇怪。
江宁没有吃他们两人夹的菜，尽管用的是公筷，他也没有丁点想要尝试的欲望。
一顿饭吃完，江宁逃也似的跟着于欣园端着盘子往厨房走。
厨房离客厅有一段距离，在这里说悄悄话不会被听见。
餐桌上发生的一切于欣园都看在眼底，忍不住笑了出来：“这小程看着跟你挺有缘的啊，我以前送你去学校怎么没见过他？”
江宁低头看水池里的盘子说：“他一个月前转学过来的。”他捏着洗洁精往盘子里挤，接着说：“我跟他其实就一般的普通同学关系，以后毕业了就不会见面了。”
于欣园向来不干涉江宁的交友圈，见他这么说叹了口气：“这种话说太早不会灵验的。”
“管他呢。”江宁打开水龙头，哗哗的水声盖住了他话里的情绪：“反正我是不会跟他有什么的。”
洗完盘子，于欣园要跟程柏的母亲出门逛街，让他们三个孩子爱去哪去哪，总之约着一起就行。
周舟早就看不惯程柏了，现在两个家长不在，相当于他能为所欲为。
他心里早已有了计划，盯着手机的眼眸微眯，提议说：“不如去玩轮滑吧，人民广场那片地还不错。”
江宁正在穿鞋，闻言看了周舟和程柏一眼。他对这个提议没意见，程柏能接受就行。
程柏正在用湿纸巾擦手，听见这话下意识看向江宁，两人的视线对上片刻，后者迅速移开。
程柏说：“我听江宁的。”
“哦。”周舟不甚在意：“江宁听我的，那现在走吧。”
他们上了出租车。车上，江宁正在备忘录里整理一些信息。
比如上辈子周舟会什么，是什么时间线学会的。他还顺带整理了程柏的。
两人他各整理了十条，一直到目的地。
上辈子，周舟上了大学才学会的轮滑，一直到大二才熟悉各种技巧。大三因为恋爱，他放弃了继续玩轮滑，一门心思扑在陪女朋友身上。大四他们分手了，周舟整天缠着他找他哭诉。
江宁没见过周舟的女朋友，只从他口中听说过，印象不错，感觉是个优秀上进的女生。周舟说再也找不到这么好的人，他只能安慰说那别找了。
在周舟的带领下，他们租了三双轮滑鞋，江宁小时候玩过一段时间，能做到保持平衡往前快速移动，更多的他不会了。
他坐在更衣室外面的公园的椅子上等待周舟和程柏。他出来后一两分钟，程柏出来了。他熟练的滑到江宁跟前停下，脸上表情不太好。
“怎么了？”江宁几乎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但仍旧在心里祈祷他不是跟周舟发生了矛盾。因为现在这个情况，他也不知道应该向着谁。
程柏低着头，他发遮挡住了他的脸颊：“没事，我就是想问，如果我改正了，你还会讨厌我吗？”
他声音听起来有些落寞，江宁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想从程柏的表情看穿他的内心。
江宁也问了问自己的内心，他不讨厌程柏了，但是非常抗拒程柏的靠近。
但今天和程柏的相处其实还挺愉快，他笑道：“答案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你如果改了，至少我们的关系不会跟之前一样。至于能变成什么样，在你不在我。”
他已经想通了，没必要用这辈子的时间去恨一个活在上一世的人，趁他能做改变，不如多想想未来怎么办。
“我好像懂了点。”程柏在他身边坐下，下巴微抬，跟他一起看出口的方向：“你回家会拆我送你的礼物吗？”
他直觉江宁会把他的礼物留着堆灰，但他迫切希望江宁能看见，并喜欢，从而觉得他在改变。
江宁眉头一挑，戏谑道：“你送的？我怎么记得你妈说只是你挑的呢。”
“这个……”程柏抿了抿嘴唇，短暂的丢失了语言组织能力，又很快找回：“因为我实在想不到别的办法了，但我又真的想把这个东西送到你手里。”
“为什么想？”江宁觉得盘问程柏听他的回答很有趣，忍不住继续追问。
程柏想了一下说：“因为我想跟你拉近关系，想让你觉得我在改变，还有别的原因暂时不方便跟你说，跟你有关。”
“跟我有关你不跟我说？”江宁双目瞪圆，脸上写满了震惊，他受不了被人吊着的感觉，但当吊他的对象是程柏时，他竟然觉得有点可爱。
也许是程柏平时给他的感觉过于严肃，过于执着，过于古板了，现在看到他不再墨守成规，他一心只想看程柏做出改变会是什么样。
程柏被问的面色涨红。
他低下头，声音很低，江宁凑近了才听清。
“反正以后你会知道的。”他说。
恰在此时，周舟换鞋出来了，走路一跛一跛，左右摇晃，他膝盖处顶着两个血窟窿，正往下潺潺流血。
江宁放下手机起身，他想扶周舟坐下休息，刚一靠近就被推开，他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往后倒，好在一个路人扶住了他。
“小心点啊。”路人护着他往公共椅那边走。
江宁一心想要弄清楚周舟怎么了，完全没注意护着他的路人是谁，嘴里不听重复“谢谢”。
坐下后，他又说了一句：“麻烦你了。”
与此同时，周舟走过来狠狠地推了一把程柏，双目瞪圆：“你有病是不？你凭什么那么做？我就问你一句，你，凭，什，么？”
程柏没吭声，身子挺的笔直，任由周舟对他进行言语发泄。
“你就这么喜欢从我身边抢朋友是吗？”周舟指着程柏吼：“现在他们都是你的了！都是你的了！你满意了吗？”
周舟说的胸腹剧烈欺负，他说完站在原地，双目通红，死死瞪着程柏，恨不得在他身上盯出两个骷髅来。不知过了多久，他转身滑向出口。
江宁想跟过去，又觉得不妥，打算想问问程柏。他坐到程柏身边，深吸了口气说：“你做什么了？”
程柏偏过头，上扬的眼尾浮现了淡淡的红晕，他沉默了一阵才开口：“一件很过分的事情。以前有群人来学校外面堵我，我知道指使他们这么干的人是谁。我给了他们一点钱，让他们不要欺负学校的学生，包括我。”
“他们说一周两次，我就一周给两次钱，持续了快一个月。我们一直通过手机联系约定地点在校外见面，没想到这次会在这里碰到。他们找我要钱，我给了，恰好被他碰见了。”
“事情就是这样，对他来说可能无法接受，但我觉得我没错。”程柏站了起来，背对着江宁：“我希望你相信我。丑话我先说，我不会找他道歉，就算他是你最好的朋友。”
“朋友”两字几乎是从他嘴里蹦出来的。
江宁叹了口气：“晚点说。”他站了起来，略过程柏进入出口，在更衣处找到周舟的身影。
周舟抱腿坐在长椅上，肩膀一抖一抖的。江宁沉默的在他身边坐下，有一下没一下的帮他顺气。不一会，周舟开口了，嗓音里带着哭腔：“你先走吧，我晚上会回家的。”
他们差不多是从小玩到大，他怎么可能不明白周舟此刻的意思他想一个人静一静。
江宁侧身抱住周舟的肩膀：“行，那我先走。记得门禁七点半，不准迟到。”
他说走就走，这件事确实是周舟做错了，他不打算安慰周舟。
换好鞋子，江宁跟程柏告别，一个人坐车回家了。他家里有周舟家的钥匙，他掐着时间在四点钟准时抵达周舟家，然后开始等待。
期间，他收到了几条程柏的信息，他暂时没心思看，都是些无关紧要的琐事。
他一直等到七点半，房子里都没有任何动静。八点整，他准备给周舟发信息，门锁转动了。
江宁紧张的缩紧呼吸，他还不知道怎么面对周舟。尽管他已经准备好了预想中的套话道具，他拿着碘伏和棉签，门一开，他就说：“我先给你包扎吧。”
周舟看着他，他也看着周舟。
周舟明显狠狠的哭过了，此刻他眼尾泛红，眼睛一圈的皮肤皱巴巴的。
他们对视了片刻，周舟小声说：“好的。我刚才去你家了，看到少了钥匙，我就知道你在这。”
江宁不知道该说什么，干笑两声。他带着周舟在沙发上坐下，用碘伏和棉签帮他清理伤口。在此之前，周舟已经用清水冲洗过，伤口表面结了一层薄薄的痂。
他给周舟粘贴棉布时，周舟忽然说：“我可以解释我今天的行为。”
他低着头，乖顺的模样像个做错事跟老师认错的小学生。
有点可爱。
到底是几年的好朋友，江宁也不可能真的生他气。
他睨了程柏一眼：“不用，我都知道了，不知道的我也能猜到了。你把钱还上就行，其他的我就不计较了。”
“谁的钱？”周舟忽然抬头，眉心挤成一个‘川’字：“要是程柏的，那我可不，嘶——”
伤口被江宁猛地往下一按，刺骨的疼痛涌入四肢，他痛的手指脚趾瞬间蜷缩起来。
“呜……好疼！”
江宁对他的痛呼充耳不闻，只淡淡道：“谁的都得还，不还疼不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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