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纪云霜
转瞬之间，偌大的考场中只剩下一脸笑意的桃花眼和手足无措的玉明珠。
两人都尴尬的相视而笑，笑过之后总要寒暄一番，又不能真的对坐不说话。
“阵法可是一门刁钻的手艺，怎么师妹会想到来考这个呢？”那人一身桃红色，穿在他身上艳而不俗，一双眼似笑非笑，给人的感觉倒是挺舒服,“忘了自我介绍了，在下纪霜云，本来是在外游历的散修，因为非常仰慕阴阳宗的天下学宫的名气，又担心竞争太激烈我考不过，于是千挑万选选了阵法这么个看起来最好考的选项。”
这个理由倒是合情不合理，玉明珠对对方微笑着，也不知为何，她一看见纪云霜就会不自觉的产生亲近的感觉，心情似乎也会好一些。
他们二人已经成为这个考场中唯二的考生了，藤玉仙尊遥遥晃晃进来时，惺忪的睡眼睁得老大，竟然都要被吓到了：“往年这考场都是空空荡荡的，没想到今年已经有了两位考生，可真是极大的进步啊。”
藤玉仙尊这番话无非就是自嘲，想当年他也是靠一根树枝一片沙地在西凉一带抵挡了数百妖魔一个月的神人，现如今末法时代，阵法衰落，所有弟子都不愿意研习这些，他已经很久没收过像样的弟子了。
他之所以会答应乌雪歌的请求，除了因为他们两人私交不错，还夹着自己的一点私心。
就是因为听说玉明珠是不学无术的草包，但却是阴阳宗宗主家的富贵草包，若是收了这么一个弟子，或许来年宗主能更加重视阵法一道，总不至于让这门本事失传了。
他伸了个漫长的懒腰，这才开始打量房间中的两个弟子。
比起那个手足无措、拘谨里带着点紧张的女弟子，一旁的男弟子倒是更加吸引藤玉的注意力。
这个男弟子年纪不大，看起来却也过于镇定，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容，没来由的就让人觉的有几分的虚假。
藤玉年纪实在太大了，见过的市面和风浪也多，倒是不担心有人敢在自己面前耍花样，反而他还很庆幸，这女娃子瞧着似乎并非外界传言中那般不堪，自己日后也许不必太操心。
于是便状似随意开口道：“你二人既然来到了阵法考试的考场上，也看到了这里只有我们三人，本座坐住你们二人都已经通过了。若是日后有意向，都可以成为我门下弟子。只不过既然来都来了，大家不妨开诚布公聊一聊，反正时间也早着。想必你们对我已经很了解了，我老头子也想了解了解你们。这位男弟子，你一脸的跃跃欲试，你先来吧。”
纪云霜等了好半天，这终于等到机会开口，十分的迫不及待：“滕玉仙尊在上，在下云游散修纪云霜，今年已经二十有三，老家在东海一带，我少年时便崇拜话本中从天而降的仙人，于是定下修仙问道的想法，于是在家族的资助下四处求学，算是不远万里千辛万苦才来到了清虚山。与各位相遇，乃是天大的缘分。”
他又转身，一脸希冀的看着藤玉：“仙尊，在下自幼仰慕于您，在话本中听说您一人靠着柳树枝、碎石和沙地就独守西凉城门一个月的传奇经经历，一直心向往之。在下特别想要拜入您的门下。”
藤玉默默听着，并无什么反应，心下却开始琢磨。
同时于明珠的小脑瓜子也在一直合计。
虽然他嘴上说自己一路辛苦，但是玉明珠瞧着他身上金尊玉贵的模样，怕是没吃多少苦，看来家里也是有些实力的。可是他一个一心求仙的人，居然直奔阵法一道求学，这就有些让人意外了。
这个时代，学宫中的阵法就如同现代社会大学里的天坑专业，经过一千年前的仙妖大战，留存时间的阵法高人更少，传承早就单薄到趋近于无，正常的求仙者一般都会成为剑修、道修之类厉害的修士，不会有人一上来就学习最晦涩复杂又不容易修成大道的道法。
几乎没有。
藤玉心中的疑惑也是类似，但是有人愿意拜入他门下，他高兴还来不及，倒也不想多问。
他又看向玉明珠：“你也说说吧。”
“我……”玉明珠咬着嘴唇紧张起来，她该怎么说，难道承认自己就因为这门好考所以才故意来的吗？
这实在太拂藤玉师尊的面子了，说出来也不好听。
突然之间，她灵机一动，双手如同蝴蝶般灵巧的上下翻转，手心中竟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法阵。
这就是她整日里修炼用的幻影法阵，就是之前她和段小龙在门派禁地中遭遇的那些，让她有了灵感。
上古大阵如何精妙绝伦，她只能学得一些皮毛，也够她百般使用。
此时她手心中出现精巧的法阵，照亮了昏暗的半个大厅，一直安静坐着的纪云霜忽然直起了腰，一直眯着眼睛显得没睡醒的藤玉仙尊眼里也忽然有了光彩。
“这阵法是弟子偶尔所得，觉的实在精妙万分，我却不能窥得其中一二。”玉明珠真心实意地说道，“阵法一道堪称天降神书，弟子想要细细探索，因此想拜入您的门下，请您成为弟子的引路人。”
“好，很好。”藤玉仙尊高兴地直拍大腿，“好，有此等觉悟，你才是阴阳宗未来的希望。”
玉明珠眼里闪过微微的诧异，她可从来没听过有人这么评论她，藤玉仙尊莫不是实在抓不到弟子了吧。
她晕头晕脑地自考场出来，听到身后有人唤她的名字：“玉师姐？不知在下可否这么称呼你。修仙之人只看辈分修为，不看年纪大小，你虽然年纪轻，可是在修炼一道的造诣可是要比我高出不少的。不知师姐可否把刚才掌心的阵法借给我一阅？”
玉明珠被吹捧的有些忘乎所以，大方的展开掌心：“其实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你也看到了这阵法简陋，我的复刻不如原版万分之一精妙。”
“这么说，玉师姐你见过原版？”纪云霜眼睛亮了起来。
看着一个比自己高一头的男人总叫自己师姐，多少心里还是有些别扭，玉明珠小声道：“纪云霜，以后你还是叫我小玉吧。原版我虽然见过，不过现在都因为变故而毁掉了，大约是再也见不到了。”
那日他们从装满剑影的禁地深处逃了出来，那几个房间都被大师兄的剑气全毁了，本身这阵法过了这么多年早已油尽灯枯，的确不太可能再看到了。
“即使再也看不到了，你我以后可以一起钻研其中的神秘之处，小玉，我看……”
“哪里来的没规矩的江湖散修？”忽然两人身后传来一身厉声呵斥，声音不大却蕴含着强大的气场，若是平日里总犯错的弟子听了，估计腿肚子都要直接开始疼了。
听到这声音，玉明珠就开始头皮发麻了，整个阴阳宗最循规蹈矩又刚正不阿、专司纪律和赏罚的人出现了。
果然，他们一回头，就看到大师兄冷着一张白玉似的面庞出现，尽管是一张英俊绝伦的面孔，此时却冷若寒霜，对纪云霜没有丝毫的好脸色：“你是哪家的弟子，看着有些眼生？玉明珠是宗主天沧真人的记名弟子，入门时间很早，即使你真的被学宫录取，也该乖乖叫一声师姐，哪里轮得到你对她出言不逊？”
纪云霜心中一惊，没料到竟然还有人可以无声无息出现在自己身后不被自己察觉，他紧张地咽下口水，随即装作若无其事一般拱手行礼道歉自我：“弟子刚来山门，实在不懂规矩，以后不会再对玉师姐出言不逊了。在下是来自东海的散修纪云霜，敢问这位师兄是？”
“这是我们阴阳宗大师兄，也是专门掌管戒律惩罚弟子的。”玉明珠赶紧狗腿地介绍道，希望大师兄今天可千万别抓到自己什么小辫子。
乌雪歌淡淡扫了一眼她唯唯诺诺的表情，又岂能不能知道她心中所想，于是心中更加懊恼。
本来等着阵法考试完毕想要第一个向她恭喜，顺便带她下山玩几圈，却没想到在这里看到一个陌生男人激动地拉着她的手，还管她叫小玉？
简直岂有此理。
对于纪云霜此人，乌雪歌自然是百般看不上的，他冷笑一声：“东海之滨是是碧水门所在之地，若是想要求仙，你为何舍近求远来到我阴阳宗？”
“乌师兄所言差矣，尽管碧水门弟子在我的老家，也是人人羡慕的存在，可是谁都知道仙盟七大势力中，阴阳宗敢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纪云霜认为自己的说法十分合情合理，面露决绝，“既然有天下第一宗门的名头，不远万里来这一趟也是值得。”
听了这番拍马屁的话，玉明珠心里倒是咯噔一下。
心道，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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