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假扮丫鬟

再次登上舞榭歌台的阁楼，这里却安静了许多。

        刚才还歌舞升平的前厅似乎被清理了一番，所有闲杂人等都被驱散。

        歌舞还在继续，可是一扫刚才混乱糜烂的氛围，三五丈的距离就占了一个玄天堂的弟子守卫，显然是来了大人物。

        可是谢语灵那个笨蛋还在二楼的雅间里，旁边不远处就是层层守卫的大人物包房，门口还站了四五个紫衣的琼雪派弟子。

        玉明珠在自己脸上抹了一下作为易容，这才走上了楼梯。

        “站住，什么人？”那些玄天堂弟子果然把她拦住，“今日水榭歌台戒严，闲杂人等退去。二楼一个人也不能放上来，你是干什么的？”

        “我是云珠姑娘的丫鬟叫小玉。”她学着这里姑娘们的腔调说话，“殷妈妈说给姑娘拿了东西，现在就要送给她。”

        提起了云珠，几人的表情犹豫了一下，互相困惑地看了看。

        纠结再三，他们还是给她放了行：“里边的大人物城主都不敢得罪，云珠现在正当红，还是别惹麻烦，你上去吧。”

        玉明珠手心已经握紧了朝雪的剑柄，闻言终于松了口气，匆匆跑上了楼。

        可是还没等到找到谢语灵，忽然身后出现一个年长的女子，她头戴鲜花，上了年纪却风韵犹存，手上戴满了碧绿色的戒指，一双媚眼似乎带着阅尽世事的沧桑，正是水榭歌台名义上的老板，殷妈妈。

        此时她看到玉明珠的身影，厉声喊道：“站住，你是什么人，我不是让二楼不要放人进来吗？你是哪个房里的小丫头？”

        这一番纠缠，让楼下的所有守卫都看了过来，玉明珠的心提了起来。

        楼上八个人，楼下十三个人，其中筑基期四个，炼气大圆满十个，还有几个修为更高，该用哪条路线能直接逃得出去？

        就在她的大脑迅速计算之际，门里传来了没人娇媚的笑声，云珠走到门口把她拉进屋子里，脸上嫣然一笑：“殷妈妈，我还没得及告诉你，这是我今天刚收的小丫鬟玉儿，刚才是我让她下去取东西来着。你怎么去了这么老半天，让我等了许久啊。”

        玉明珠慌里慌张低下头，她们这才算是把殷妈妈糊弄住。、

        玉明珠再这么一抬头，整个人瞬间僵在原地。

        对面的软塌上的确是坐了数位大人物，有之前就见过的胡长老、叶城城主谢绝，是个中年男子模样，头发黑白相间。

        可是为什么没人告诉她，那个被众人簇拥着的坐在最中间、喜怒不形于色的年轻男子会是乌雪歌呢。

        第一眼看过去，她差点没认出来这人是她记忆中的大师兄，再也没有曾经的温润与谦卑，褪去了一身柔软的皮，现在的大师兄如同出鞘的剑，周身具带着寒芒和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这些大人物身边都坐着美娇娘，只有大师兄身边是空着的。

        很快玉明珠就明白过来，他身边不是空的，那是专门为云珠准备的位置。云珠今晚被点名要陪的，根本不敢拒绝的大人物就是这位权势滔天、气焰正盛的琼雪派少主。

        “那个小玉，你傻愣着干什么呀，还不赶紧给乌公子倒酒。”殷妈妈看不惯她呆呆愣愣的样子，连忙指使她干活。

        “哦哦哦。”玉明珠只好换上一脸乖巧的模样，连忙凑到那人身边，做出给他斟酒的动作。

        刚一坐下，浓郁的雪松味道就把她浑身包裹，那是一种冰封万里的冷冽，似乎谁也无法融化这瞬间的冰寒。

        少女的动作有些迟滞，好半天才找到精致的纯金酒壶，浓浓的酒香从壶中传来出来，她颤颤巍巍拿起了酒壶，对着小小的酒杯倒下去。

        一边倒，她一边观察着男人的下颌和喉结，以前他们也离得这么近过，却从来没像这一刻离得那么远。

        “够了。”男人低沉的嗓音响起，一双大手抓住了她握着酒壶的手。

        玉明珠低头，这才惊觉自己竟然把酒到洒了，琥珀色的液体留在了桌塌之上，十分混乱，场面难堪至极。

        在座的其他人脸都黑了，连正在弹琴的云珠都吓出了一身的冷汗，紧张地盯着她，不停地用眼神示意她道歉。

        “啊，我……奴婢……”玉明珠憋了半天，似乎是紧张地不知该说什么。

        男人修长的手却翻了一下，洒出来的酒瞬间消失了，他依旧还是那副冷漠的样子，却并未动怒。

        “乌公子真是体贴人啊，小玉真是运气好。”见到这一幕，殷妈妈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云珠，继续弹，各位大人们都在兴头上，别扫兴。”

        云珠这才低头重新摆弄手里的琵琶，玉明珠重新低下头，正襟危坐下却觉得自己像是生了疮，怎么坐怎么难受，别扭地要死。

        都是大师兄的味道，太浓了。

        不知不觉间，她的脸颊烧的火热，还回味着刚才他们指尖相碰的触感。

        大师兄依旧还是大师兄，对乐坊奴婢都这么温柔，对一草一木都很尊重。可是转念一想，她又开始不高兴起来，他怎么能对谁都这么好呢，好大半夜来到叶城最有名的乐坊点最有名的姑娘，简直岂有此理。

        虽然但是，想来想去，她好像也没什么生气的资格。

        丝竹之声还在继续，谢绝与胡长老对乌雪歌的溢美之词也没完没了，护长来自以为向来最会拍马屁了。笑眯眯开口：“乌公子的确是千百年难得一见的人物，实在是一表人才，人中龙凤。我听说当年阴阳宗那个大小姐突然发疯，非是要退婚不可，现在也知不知道是不是肠子都悔青了。”

        阴阳宗发疯的大小姐：“……”

        对于别人的夸奖，乌雪歌一直脸上淡淡的，没什么反应，直到听到这句话，他突然低头看了一下一旁的小侍女，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忽然勾起了嘴角，低沉嗓音响起：“胡长老，这道蝴蝶过河是道名菜，你若是爱吃就多吃两口，少说两句。”

        哈哈哈哈，看着胡长老涨红的河马脸，玉明珠差点笑出声来。

        被这么一个年级比自己小一百多岁的年轻人当众揶揄，胡长老气得差点咳嗽起来，可是碍于对方的修为地位身份，他只能继续陪着笑脸，什么话也不敢说。

        殷妈妈见状，连忙化解尴尬：“要说小秦大人去查看章长老的伤势，去了这么久，也该回来了。不止乌公子，小秦大人年纪轻轻也是修为了得，依我看啊，四年后群英会上，琼雪派弟子定然大放异彩，震慑仙盟。”

        “是啊，我也有同感。”一直看热闹的谢绝也趁机开口，“几位都是年轻人中的翘楚，不像我那个儿子一心只知道研究什么傀儡、符咒，一点不知道提升自己的修为，简直就是个混日子的二世祖，为了他我可操碎了心。好不容易把这小子送去了仙盟学宫，看来也学不到什么东西。要是这学宫办在琼雪派，这小子可能早就突破了。”

        这番不着痕迹的恭维比胡长老的好听许多，乌雪歌也没什么反应，但也没有讥讽他，就算是默认了。

        玉明珠听了之后很不是滋味，她心里在替谢语灵辩驳，他有那么多的发明创造，简直就是个天才，落在他父亲嘴里，竟然是如此的的不堪，实在让人痛心，还是别让他听到好了。

        就在这时，大门被直接推开，一身黑衣劲装的秦墨带着一身肃杀之气走了进来。

        不知为何，玉明珠这次见他，除了觉的他修为更强了之外，就感觉他气质更加的凶煞，看起来更加不好惹了。

        “师兄，我去瞧了那个章遇，他的状况很严重。”他风风火火闯进来，房间里的气氛陡然一变。

        刚才还一片粉红色的暧昧气息，如今却凝重了起来。

        以云珠为首的女子知道他们接下来要谈正事了，纷纷起身告辞，她临走时还一个劲冲着玉明珠使眼色。

        玉明珠明白她的意思，刚起身欲行礼，却被一双大手按住了动作：“她们走，你留下。”

        连秦墨都不由地瞪大了眼睛，表情古怪里夹杂着暧昧，心说大师兄这是铁树开了花，终于动了凡心？

        看着其他女子都被赶走，独独就剩下这个小丫鬟，殷妈妈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脸上立刻露出了谄媚又讨好的笑意：“乌公子让你留下，那是你的福气，那你就留下陪乌公子，今晚也别走了。”

        秦墨狐疑地上下打量着他们，不动声色地笑了笑，旋即他还非要走到玉明珠的面前，一下子掐住了她的下巴：“让我瞧瞧，你到底长了个什么模样，能让大师兄动了凡心？我师兄眼光那么高，连花魁都看不上，为什么能看中你？”

        玉明珠想要挣脱，却觉得他的爪子就像铁钳子一样，根本挣不动。

        “秦墨，松开。”一直淡漠的白衣男子语气里终于带上了一丝愠怒，还有山雨欲来的威压。

        秦墨一怔，露出了害怕的神色，赶紧甩开手：“不碰就不碰，我怎么可能敢碰你的女人，开玩笑的嘛。”

        男人高大的阴影将她完全覆盖，玉明珠觉的心里又紧张又忐忑，危险的气息就这么侵略了她的领域，她知道他在观察她。

        那双大手再次出现在她面前，拉着她重新坐下，一件纯白色的狐裘大氅轻轻将她包裹。

        这下好了，全世界都是雪松的清香，玉明珠觉的脑子嗡嗡的，有些窒息。

        秦墨见状，悻悻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吃了一口酒，这才漫不经心地开启谢绝等人最关心的话题：“师兄，事态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更严重些。那个章遇长老已经陷入了深度昏迷，什么叫不醒，我用探灵的法子查看过，他的魂火非常稀薄，只怕是已经陷入了深度梦境，只怕是凶多吉少啊。”

        “怎么会这样啊。”殷妈妈娇滴滴的声音浮现，“这一个月内，城中已经陆续昏迷了三位元婴期的长老，再这么下去，叶城怕是要不战自败了。”

        原来，在玄天堂老堂主谢少业冲击化神失败后，他的一位多年前的老仇家就给他送来一封信，说要亲自上淮山找他的麻烦。

        玄天堂上下都颇为重视这件事，召回在各地的弟子，封起一道道山门，现在除了玄天堂外围的这些类似叶城一类的城池，其他的堂口山门也都关闭了，没有印信的外人绝不可能上山，就是谢语灵这种玄天堂弟子，没有得到许可之前也不能上山。

        然而即使在这种万分戒备的情况下，城中还是陆续出了事。

        最开始只是玄天堂外门的都长老在入定过程中陷入了昏迷，弟子们怎么叫也叫不起来他，身为大弟子的谢绝没有办法，只能把这件事压下去。

        之后便是管理山中珍宝库的李长老，好好的一个人睡了一觉之后也陷入了昏迷。

        他们的身体都并不无异状，看起来只是陷入了昏迷，但是放在山门中的本命灯却越来越虚弱，谢绝直觉不对劲，山门中也议论纷纷，觉的老堂主的那个仇家已经开始报复了，而且手段诡谲，神秘莫测，让人防不胜防。

        接连两个元婴期的长老稀里糊涂中招，谢绝急了，有担心珍宝阁有失，于是请示了老堂主之后将珍宝阁内的宝物转移到新的地方，并且让下边的显煞帮的胡长老看管保存。因为显煞帮向来仰仗着玄天堂生活，胡长老又知道利害，不敢糊弄他。

        更关键的是，他不敢再让自己门派的长老去做这件事，生怕他们成为下一个昏迷的目标。

        就在转移珍宝的这个过程中，他惊恐地发现一件老堂主的珍藏多年的至宝如梦令竟然失踪了，震怒不已之下，他让胡长老全城搜索这件东西，东西好不容易找了回来，却没有查出其他线索。

        这一切本就让他恼怒不已，偏偏这时正赶上每年一次，玄天堂向琼雪派交税贡的日子。税贡只是两个门派高层之间心照不宣的内部交易，他们彼此都做的非常隐秘，可是今年却是琼雪派掌门刚刚化神境的时间，他们门派必然要大出血一次，好在这次他听说来办理这件事的人不是那位蛇蝎心肠的妙语夫人，而是仙盟中名声颇好的幽兰公子，这才松了口气。

        他也顺便把门派长老纷纷昏迷不醒一事告诉了乌雪歌，希望他能伸出援手，最好能帮他们解决这个问题。

        对方倒是很好说话，也没说不答应，就在这个当口，第三位长老也昏迷了。

        想到这里，谢绝忧心忡忡，他捏紧了手里的酒杯，尴尬地赔笑：“那依乌公子您看，这可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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