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邀约
俞暄略过了人的姓名，将自己遇到的事情和程易安说了一说。
“你是说，那个人他回来了？”程易安语气古怪，又啧了一声，“其实我还是很意外，这都过去了这么多年，你真的对那个人还有这么大的反应吗？”
俞暄盯着手机，“我不知道。”但他确实在那一瞬间感受到了心悸，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让他自己一团乱麻，理不清千头万绪。
“好吧，但是旁观者清，这其实也是一个机会，主动去将事情说开，或者是脱敏。但记住，千万不要刻意一味躲避，这只是自欺欺人，管不了长久的。”
俞暄“嗯”了一声，他缩小了通讯界面，才发现早在几十分钟之前，有个人给他发了消息。
是魏平导演。
他……？
俞暄点了进去，只一瞬间，忽然心脏有如擂鼓。
“俞暄，我这里《如果声音不记得》2的剧本都已经准备要开拍，我想还是希望你能出演程听。”
对面的程易安仍然在说些什么，俞暄却统统听不见了。
《如果声音不记得》……
程听……
他手指都有些艰涩，“那辛聆？”
对面仿佛一直在等他的消息似的，很快回了过来，“当然是原班人马出演，江斐然已经回来了。”
他当然知道那个人回来了。
他一个字一个字地敲，“导演，你让我俩演第二季，是真不怕粉丝反扑吗？”
他没有在开玩笑。
所以说娱乐圈的爆火真的很玄。
《如果声音不记得》在最初的最初，只是一个低成本网剧，成本低到只请得起当时还在跑龙套的两人。但他上映的时间很巧，在经过很多年的商议，同性婚姻合法终于被写进了法律，而《如果声音不记得》恰恰是开山之作，第一部耽美剧，甫一上映，便受到了巨大的讨论，而作为主演之一的俞暄，终于感受到了爆火，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他的微博粉丝量瞬间从寥寥的十几万飙升到了百万近千万，以前的微博点赞评论数暴涨。那些剧粉们磕生磕死，剧情的二创不够，开始扒起他和江斐然的现实生活了，一点蛛丝马迹都引得cp粉尖叫不已。
他锁了之前的微博内容，因为觉得那是不容玷污的回忆，也不希望任何人拿它来做文章。
而他已经如此谨慎，与江斐然之间，却仿佛只能共苦不能同甘一般，裂痕不知不觉地产生，他从来未发觉、也不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江斐然能够决绝到在节目上当中划清界限，并在之后拉黑一切联系方式，人间蒸发。
而当初的那些cp粉历经了非常残酷的“塌房子”，几乎全都转成了唯粉，彼此水火不容。
“这样大的讨论度，不正是一部剧所需要的？”魏平继续回复过来，“我知道你们两个人之间有很多误会，但这也是个很好的机会，不仅对你们自身的发展有好处，也可以趁此机会解开误会，多个朋友总比敌人好，是吧？”
魏平很轻描淡写地用误会两个字来形容和盖过一切，但俞暄自己知道不一样。
毕竟，他真的认为自己喜欢过江斐然，只是所有的挣扎、试探、暧昧，还没有冒出苗头，就被掐灭在摇篮中。后来他自虐似的找了很多cp粉们剪辑的糖点视频，然后又反向地去找那些分析假糖的视频，两相拉扯，差点都要信了。
他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江斐然，那是喜欢吗，还是因为沉浸在戏中没有出来，还是因为这些cp粉的存在，让他受了影响都不自知呢。
但这个时候，江斐然已经走了，他无法验证自己的情感，最终决定让小杨来替自己发微博，自己再也不看粉丝的评论。
而《如果声音不记得》，更是禁区。
但此时这部剧再次找上门来，昔日种种，一并涌上心头。
魏平的话仿佛和程易安劝他的话叠在了一起。
“这确实是一个机会……”
他最终接下了这部剧。
“你居然真的说动了他。”江斐然盘腿靠在飘窗上，看着对话框中魏平发来的消息，颇有些不可思议。
“其实俞暄没有很抗拒。”魏平说，“或许真的都是误解，舆论以讹传讹罢了。”
江斐然却摇了摇头，心里说，不是的。
只是没再告诉魏平。
他的手机界面是俞暄的微博主页。
三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却又不短。那个从前跑龙套，爆火之后又有些战战兢兢的小演员，如今已经蜕变成了大明星了，随便哪条微博下都是粉丝狂热的爱意，只是俞暄却从来没有回复过一条。
他往下翻，却很快就再也刷新不出内容了。
三年前的内容，全部已经消失不见。
而他自己的微博下，从三年前有的蜂拥而至的谩骂，到如今了无人烟。
他再翻，就看到了曾经与俞暄在微博上的互动。
他同俞暄不一样，他的家人健在，家境殷实。可父母独断专行，强制要求他学了医，又在毕业之后安排他进医院实习工作。但他从来都不喜欢，抗拒无果之下，决定离家出走。
说来有意思，他的离家出走竟然发生在大学毕业，真是来得有些太晚了。
然后，他就遇到了俞暄，为了省钱，他们租在了一间屋里，俞暄开始带着他，跑剧组。
他原本只是求个生计，逐渐却爱上了这种演绎的感觉。
那个时候，他们都太糊了，微博被他们当作是朋友圈，什么都往上面发。互相艾特，互相秒回评论，吃醋对方新交的朋友，始终想要坚定自己是对方的第一顺位。
但这些所有，在耽美剧爆火出圈之后，被牢牢锁在了无人见到的地方。
江斐然想到这里，轻叹了一口气。
他退出了微博。
魏平导演把俞暄的微信名片推给了他，江斐然有些想笑。
其实那串号码他甚至倒背如流。
他深吸了一口气，在备注信息上打上，我是江斐然，然后，发送好友申请。
总要开始的。
他回来，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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