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惊世之颜

　　

　　接了信笺，墨亦然独自雇了一辆车便往相思门的方向而去。相思门是这安平城中最繁华、最负盛名的烟花之地，所处的位置正好在长安街的街心，找起来倒不费力。

　　下了车，不出几步，便有一座比寻常商铺要高上三倍有余，坐落于莲心湖的中央的花楼建筑呈于眼前。湖面上烟波浩渺，满湖都是粉红的莲灯，咋看上去就像是盛开着红莲一般，惊艳到了极点。

　　清风徐来、水波不兴，若是配上一柄折扇，一架古琴，一桌美酒，左右佳人在怀，月下赏雪、举杯对酌，当真好一番销魂风月！

　　如此巧妙的选址，倒也是相思门的独特之处。

　　若是要去相思门，免不了从湖畔雇船。这里的船家多是些年轻的白净男子，五官端正、容貌姣好，与别处有很大不同。许是相思门特意培养出来的吧？墨亦然取了些碎银子，雇了带凉棚的船只，往湖心而去。

　　沿途都是莲灯漂浮，贴着船只飘过，美景在此一览无余。

　　整个湖心岛，就只有这一座花楼建筑。外面挂着各色彩绦，张灯结彩，一眼就认得出来。

　　墨亦然刚走进相思门，便有一股浓浓的脂粉气扑面而来，古色古香，带着丝丝甜意。媚而不俗、浓而不妖，粉色的气息让人仿佛身置繁花之中，醉人心脾。

　　几个身材曼妙的女子迎了上来，个个酥肩微露，满脸都是甜美的笑容。这两人的模样虽然算不上国色天香，却绝对有一番风姿，寻常接客的女婢尚且如此，难怪人人都说这相思门是风月的好去处。

　　“这是我的请柬。”墨亦然将印有三瓣桃花的信笺递了过去，几个女子对视一眼，只见上面写着“红泽”雅间四字，顿时恭恭敬敬地将人迎了上去，语气也更加客气三分。

　　原来这座花楼分为四层，越往上，上面的包厢就越好，第四层的雅间都是有特殊名字的，比如说“红泽”。穿过古香古韵的长廊，女人引着她在一间包厢前站定，忙是急匆匆地退了下去。

　　第四层的雅厢隔音极好，站在走廊上也听不见什么声响，现在，倒是真的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墨亦然定了定神，看着门匾上的“红泽”二字，一时间竟有些犹豫。

　　她就那样站着，没有推开门，也没有吭声。里面的人同样没有出来，两人隔着一道门，就那样僵持着，谁也没有先动。

　　许久，其中人终于按耐不住。

　　只听顾陌辰的声音幽幽响起：“进来吧，在外面站着要遭人闲话。”

　　墨亦然将门推开一条缝隙，只见顾陌辰端坐在雅厢中，寻了个靠窗的位置，摆了一座酒菜。

　　掩上门，空气中的脂粉味顿时一扫而空，厢房中的布置也是淡淡的，甚至还有一方水池，上面莲灯朵朵，锦鲤在灯处来回游弋。

　　“红泽”雅间，的确是整座相思门中最为特别的存在。而这个最特别的存在，竟像是为他量身打造一般，隔音极好，而且没有一丝风月之意。

　　墨亦然在顾陌辰身前坐下，随意取了一盏清茶，托在手中。

　　相思门不但美女如云，而且佳肴味珍，也是整个安平城中最好吃，价格最为昂贵的。从前只是厢房难订，现在就连堂食也需要预约才能吃上了。

　　“不问本王为何传你来这相思门？”

　　墨亦然淡淡道：“王爷该说的，自然会说。王爷不愿说的话，我问了也是白问。”说着，将半盏残茶一饮而尽，漫不经心地翻动着桌上那只蜜饯鸡。

　　顾陌辰盛了碗清粥，忽然意味深长地道：“这相思门，在安平城中立足，也算有些年头了。”

　　“三年前，相思门在安平城中发迹，迅速崛起，独特的经营模式和手段，很快便使得其他风月之地黯然失色，营业大衰，最终成了整个北辰国最富盛名的烟花地。”墨亦然道，“相传，每年十一月八日那天，花魁凌楚楚都会在此登台会客，亲自弹琴、唱曲，引得无数人倾倒，没想到王爷也不例外。”

　　她说着，放下碗筷，一脸平静的看着顾陌辰，双眸清澈，不带一丝杂质。

　　顾陌辰道：“见过那凌楚楚真面目的人不在少数，相传相思门建立的第一年，花魁登台当天需要凭券入场，一张入场券高达百两银子，起初购买的人寥寥无几，可在凌楚楚当众登台弹唱一曲后，她的音容、样貌便传了出去，原本代销的入场券顿时被疯抢一空。而第二年，那些入场券早在七八月份便已经售罄，并且卖上了千两白银的高价。”

　　“而今年，是第三年吧？”墨亦然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今年王爷耗费多少物力才能一睹美人风采？”

　　“今年不需要凭券入场，只要是受邀而来的达官显贵均可开怀畅饮，相思门分文不取。”顾陌辰道，“只不过，这第四层的雅相的定价高达三千两白银，并且早在初春就已经被预订一空。”

　　“啧啧，物以稀为贵，这相思门倒是好一番经营手段。”墨亦然不禁赞叹道，酒席钱是免了，可受邀而来的哪一个不是显赫身家的贵公子？也难怪厢房那么快便被销售殆尽！

　　正说这话时，忽闻一声锣鼓作响，两人皆通过窗户向外面看去。只见一楼的水池上花灯漂浮，如同满湖盛开的红莲。一面戴轻纱的粉衣女子手执红莲装饰的琵琶，踏着莲灯款款而来，如蜻蜓点水一般，灵动的身姿跃然水上。

　　好轻功！

　　墨亦然与顾陌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之色。

　　脚点莲灯，波澜不惊，不见莲灯有稍稍下沉，反而像是将粉衣女子托起一般，徐徐走到水池中央的莲台上。没想到，这位相思门花魁凌楚楚，轻功竟是达到了这般出神入化的境界！

　　墨亦然皱了皱眉，轻功，从来就不是她的强项。切莫说脚点莲灯，就算是能踏水而行一段距离，也会有些吃力。

　　声起，乐奏。

　　佳人摘下面纱，芊芊玉指抚于琵琶上，锦鲤游弋，红莲满湖，一言一行，牵动着无数人心弦。这一刻，几乎是所有人都忘记了呼吸。

　　肤如凝脂、面若桃瓣，呈皓腕于轻纱，拖琵琶于莲上，端坐在莲台中的曼妙身影，美艳得不可方物！就连墨亦然也不得不承认，世间竟有这样绝色的女子，都说红颜祸水，若此人真为祸水，也算得上祸国殃民了。

　　听着乐曲，顾陌辰开口道：“据传，凌楚楚今日不同于往年，只会登台弹唱一首曲子，之后的三日则公开竞价，价高者可以与她在相思门独见。无人知晓这相思门的幕后主使究竟是谁，但此人心思当真慎密。”

　　墨亦然的目光中绝色女子身上淡淡扫过：“此人玲珑心思，只怕自打三年前，凌楚楚出现在这相思门的那一刻起，就是为了这次的价高者得。若王爷能得此人相助，包下的雅厢的这三千两白银，当真不亏。”

　　顾陌辰看着她，嘴角不自觉地勾出一抹笑容。

　　这个小王妃，的确很懂他的心意。

　　四弦一声，一曲终了。只见莲台中央的粉衣女子收起琵琶，向着台下深鞠一躬，离席而去。墨亦然却因这个细微的举动皱了皱眉。

　　“怎么了？”顾陌辰道。

　　墨亦然摇摇头，却是站起身，向着凌楚楚离去的方向看去。“我总觉得这个叫凌楚楚的花魁，有些奇怪。”

　　“如何奇怪？”听她这样说，顾陌辰也警觉起来，不知是不是被墨亦然的情绪所感染的缘故，他也忽然发觉这个粉衣女子走路的姿势有点不同寻常。

　　“我不知道，也许是我多心了。”墨亦然凝视着凌楚楚离去的背影，步履婷婷，衣裙却拖曳在水中，染湿了一片。以她的轻功，完全可以滴水不沾地从莲花池上走过，这样做，就像是刻意为之。

　　几乎是同一时刻，墨亦然和顾陌辰对视道：“追上去！”

　　话音刚落，顾陌辰便皱起眉头，有些无奈地看着墨亦然。

　　是了，他还有腿疾在身。

　　想起那日她身中蛊毒时，顾陌辰关切的神情，墨亦然也不愿意看着他太过窘迫，只得道：“王爷身子欠安，此事由我代劳如何？”

　　“报酬呢？”顾陌辰看着墨亦然，缓缓地开口了。

　　这个女人，从不做没有图谋的事。这一次，也不例外。

　　刚准备起身而去的墨亦然转过身，报酬？

　　她这次帮他，只是略微有些心疼而已，倒是还真没想过要什么报答。

　　原来，在顾陌辰心里，她就是这样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不择手段的人吗？

　　也是，他们本就是合作关系，这样理所当然。

　　深吸一口凉气，将所有情绪都掩藏起来，墨亦然缓缓转过身：“既然王爷这样问了，我倒是真想讨一份恩典。”

　　“你说。”

　　墨亦然沉声道：“事成，我想让王爷帮我写上一封推荐信，寄给云汲书院。”

　　云汲书院？

　　那可是整个北辰国赫赫有名的第一学府，文武双修，先进的教育理念使得从中走出的学子无一不考得功名，大有成就。当今天玺帝就是云汲山长的入室门生！

　　只是，墨亦然要云汲书院的推荐信做什么？虽说北辰国允许女子入学府，但她早已过了念书的年纪。

　　莫非……

　　墨亦然拱了拱手，神色认真地道：“王爷要推荐的那人，正是民女的幼弟，墨十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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