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红绫郡主的馈赠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来，亦儿，也让殿下见见你。”顾天绫说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墨亦然上前几步，道：“亦然见过月王。”

　　珠帘微微撩起，只见缥缈升腾的雾气中隐约露出一个男子的身影，那人长发披散，丝丝缕缕地垂在水中，虽只侧颜，却也可见风华绝代之姿。

　　水面上漂浮着些零零散散的托盘，盘上盛有金樽美酒，男子手指请捻，将酒杯在指间把玩，饮尽其中琼浆，这才缓缓地转过身来，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容。

　　那人眉如月梢、面若冠玉，分明的五官勾勒出精致而细腻的轮廓，一双淡色的眸子仿佛映着万千星辰，是那样撩人心扉、勾魂摄魄。此人虽为男子，如此倾世之颜，也惊醒了镜花水月。

　　这世间竟有如此绝色的男子，也算是一桩奇事！

　　短暂的失神之后，墨亦然心中徒然剧震。

　　是他？！

　　她握紧双拳，露出一丝戒备的神色。此人不过年长他几岁，风华年少，眉目俊朗，却正是那天出现在怀南王府中，给了她那把匕首的紫衣男子！那时两人不过打了个照面，墨亦然的记忆力极好，更何况这样的俊美的男子，让人只需一眼便再也难以忘记。

　　只是，南疆质子，出现在怀南王府中是做的什么？

　　“郡主这是怎么了？”蓝玥微微一笑，话语间千万风情，撩人心肠。

　　见墨亦然目光有些恍然，顾天绫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道：“我就说嘛，这世上哪有人初次见到玥殿下不被迷惑的？呵，亦儿也不例外！”

　　墨亦然收敛目光，嘴角微微上扬，也冲他轻轻地笑了笑：“月王风姿天成，实乃倾城之姿。”

　　“可不是么，依我看啊，幸好玥殿下不是女子，不然这天底下的女人都得嫉妒得发疯不可！”说着，顾天绫冲着墨亦然道，“对了，殿下方才弹奏的琴曲，正是云中月。相传这曲子是当年神女归天之前所作，自打江夫人病逝以后，整个安平城也就只有玥殿下能奏出如此曼妙的仙乐了。我这郡主府中恰有一柄玉骨琴，是机缘巧合下所得，不如趁着今日殿下再好好弹奏一番，让我们享一把耳福？”

　　蓝玥笑道：“郡主之请，哪有不答应的道理？”话音未落，只见顾天绫立即吩咐人从暗阁中抬出一柄青蓝色的玉琴来。那琴由清一色的月长石打造，琴身修长，两柄间绘有祥云、鹤纹，远观仿若雀鸟嬉于竹林，栩栩如生，浑然天成，当真为冰肌玉骨。拨弦而动，铮铮有声。

　　一块月长石就已经抵得上百两黄金，这琴由一块完整无缺的月长石打造而成，当真是千金难求的珍宝！墨亦然探出手去，在玉琴上轻轻地抚摸着，动作轻柔，稍纵即逝，却依然感到了一股彻骨的寒意。

　　“相传这柄玉骨琴为极寒之物，寻常人触碰都会被冻伤，一曲奏完，整个室内就像被覆盖上薄霜一样，玄妙之极。只可惜我不通音律，此等珍宝放在府上也是明珠蒙尘。若是玥殿下觉得此琴甚好，送给殿下也罢！”

　　说着，顾天绫拉着墨亦然在温泉一侧的竹席上坐下，立即有下人摆上蔬果，恭恭敬敬地退了下去。蓝玥修长的十指抚上琴弦，四座有乐师演奏起曼妙之声，正是云中月的前奏。

　　“铮——”地一声，弦动、音响，起弦之声惊起千万涟漪，在心间掠过！

　　青山绿水，苍松翠柏。

　　古韵古香，源远流长。

　　泠泠漴漴的琴声在温泉的上空回响，时而舒缓，时而低沉，时而如女子如泣如诉般幽咽的倾述，时而如深闺中的曼妙少女祈愿的喃呢。如流水潺潺的琴声中，心灵也不自觉地跟着放空，渐入佳境。

　　顾天绫听着入了迷，就连手中举起的杯中酒凉了去都未曾发觉，依旧一饮而尽。墨亦然皱了皱眉，这琴声宛如天籁，却有着一种摄人心魂的魔力，就连她身置其中，也有一瞬间的失神。

　　而且，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琴谱虽然曼妙优美，旋律却有些奇怪，不同于寻常琴曲那样行云流水，反而更为悠长。一曲终了，墨亦然修长的睫毛上已是隐约覆盖了一层薄霜，晶莹剔透，就连衣袖上也是沾了片片白雪，周身寒意蔓延。

　　云雾弥漫中寂静无声，郡主府内，片刻之后才有了人息。

　　也就是在这片刻的光景里，她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零零散散的片段，往昔的记忆如走马灯一样浮上心头，越发明晰起来。记忆中，江漓温柔的抚摸着她的脸庞，轻声细语地道：“亦儿，只要娘还在这世上，就绝不会让你受半分委屈。”那时，耳畔隐约有萧声作响，绕梁不绝。

　　墨亦然微微出神，只听身旁的顾天绫赞叹道：“玥殿下的琴声当真是天籁啊，亦儿觉得如何？”

　　墨亦然道：“这琴声虽然优美动听，却不同于寻常琴曲那样流畅，更像是用其他乐器在演奏一般，撩人心弦。”

　　“哦？”顾天绫看向她的目光中露出一丝诧异的神色，“亦儿对琴曲还有研究？你倒是说说看，这云中月，不是琴曲又是什么？”

　　古琴曲之美，美在古朴，美在纯净，美在典雅舒缓，美在含情脉脉。这曲云中月，就如行云流水一般，极具韵律又扣人心弦。琴师在弹琴的时候，不只是弹奏弦乐那样简单，更是对心灵的净化，是一种洗涤心灵的纯粹。

　　所谓习琴，是一种陶冶情操、修身养性的过程，心静下来，琴声自然淳朴。

　　墨亦然沉吟片刻，沉声道：“我倒觉得这曲云中月，更像是一首萧曲？”

　　“萧曲？”

　　她点点头，“我不通音韵，只是小时恰巧听过这样一首类似的萧曲，稍加揣摩罢了。”

　　天何苍苍，海何茫茫，一萧一琴，永为合歌。

　　好一番意境！

　　蓝玥笑道：“怀南侧王妃好耳力，这曲云中月本就为一首萧曲，并非用古琴所弹奏。只是，那萧谱几经辗转，到现在早已遗失了去。”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一支通体鲜红如朱的玉箫来，对着墨亦然道：“那萧谱失传已久，至今早已无迹可寻。侧妃若是有心，能否将这萧曲在此演奏一遍？”

　　墨亦然接过红萧，殷红的色泽在升腾的雾气中更显得鲜艳欲滴。她并不擅音韵，长萧入口，奏响的乐章也是极为生涩的。不知为何，提到这曲《云中月》，她的记忆深处就仿佛有什么埋藏的情感被触动起来，引领着她的双手，在上面有节奏的律动着。

　　起弦之音再度响起，生涩的萧声中，婉转的琴声合着萧语，依旧是那般空灵动人。那萧声也还是生涩的，并不娴熟。只是韵律实在太过特别，就连蓝玥也差点和错了节拍，又反复试试了几次，才能勉强跟上她的节奏。

　　一萧一琴，清风声语，悠扬的萧声伴随着琴声，如少女轻声的低语，一路歌去。

　　琴声浅弱，一曲终了。墨亦然缓缓睁开双眼，只见古色古香的室内泉池俨然像结了一层薄冰，又被温泉升腾的热气冲开了去，唯余衣袖上的那层薄霜，莹剔无暇。

　　顾天绫赞不绝口地道：“这萧琴之声真是绝了！相比之下，那些宫廷乐师都是些窝囊废，哪里能演奏出如此仙乐？”说着，她一挥手道，“玥殿下，这柄玉骨琴留在我手中也是暴殄天物，不如你今日就将它抬回月王府去，省得明珠蒙尘！”墨亦然看着她微微一笑，这一阵子的相处，她已经习惯了这位郡主心直口快的性格，并不见外。

　　而且，此人出手如此阔绰，置钱财于身外之物的性格，也更加让她心生几分好感。

　　蓝玥笑道：“这柄玉骨琴由清一色的月长石打造，我若是收了，也得给郡主些回礼才是。不如经用怀南侧妃手中的那柄红萧好了！”

　　那萧也不知什么材质作成，像是抹了朱砂一般，又很是通透。拿在手中，能够感觉到一丝微弱的暖流，与玉骨琴的冰冷截然不同。

　　这萧极为趁手，不知为何，握着红萧，她竟然有些不舍。但蓝玥这样说，墨亦然依旧将玉萧交到顾天绫手中，却见她一摆手道：“我不通音律，要这红萧做什么？既然亦儿喜欢，就转增与你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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