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鱼已经上钩
为了哄大魔王高兴，阿肃当着云载的面装起了祸国妖妃的模样。
身若无骨地靠在陆湛明的肩上，抬起玉手指着桌上的那些水果，眼神落在了云载的身上，又妩媚一笑地转头朝着陆湛明，说道：“阿湛，我想吃那葡萄，你喂我。”
陆湛明也看到云载脸上的难看和愤怒，终于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一把将阿肃拉进怀中，拿起葡萄喂着阿肃，紧紧地嵌着她的双臂，问道：“夫人，好吃吗？”
“嗯，甜。”阿肃低头娇羞地说道。
她外衣的罗纱半褪，露出了半边香肩，又故意将那火热的眼神瞥向台下众人。
众人看着本日里威严的太子，此刻这般放荡，都齐刷刷地低下头，而此时的云载更是双拳紧握，隐忍不发。
他得等！
自从大成国破，他忍辱负重，假意归降后入了黄将军的门下，做了他的门生。
一是为了探得康宁公主的下落，二是为了蓄积力量复国。
天渊大军宣称康宁公主已死时，他是打心底里不相信的。
那时的他奉旨和建安王一起远在幽州平叛漠北之乱，历经三月，才使得安定。
战争之时，心中就觉得蹊跷，漠北与大成国一直交好、互通商贸，怎的会无缘无故挑起争端，在幽州边境叛乱。
如今才知道，这是陆湛明暗中支持了漠北王室的内斗。
亲王那炽发动内斗，杀了漠北王以后带兵进攻幽州，那炽在幽州作乱长达半月都始终不肯再进一步，逼得大成皇帝派建安王和云载带领三十万精兵前去平叛。
而小月国此时也不安分，一直在西南边境骚乱，大成皇帝又派骠骑大将军陈词礼带领二十万将士前去镇压。
此时国力亏空，天渊太子陆湛明带领七十五万铁骑，横踏素水河，大成国此时已经没有丝毫招架之力。
大成皇帝想必死前都难料曾经的挚友同盟会在这时杀他吧。
待大成国皇都被屠城后，那炽便从幽州退兵，也就是这个时候，云载和建安王才知道这是调虎离山。
可等他们赶回皇都后，见到的是城楼上的无头皇帝以及皇后萧楚楚、康宁公主的坟墓。
而曾经的繁华都城，如今也都尸横遍野。
陆湛明却很高兴猎物进了牢笼，因为整个皇城地下全都涂满了精心制作的火油，被尸臭的味道腐蚀后根本察觉不出。
待到建安王的大军入境，便上锁城门一把烈火将他们活活烧死，漫天火光，烧了整整十天十夜，大成将士的惨叫声连绵不绝，皇城一片惨烈。
云载和建安王发觉时已经晚了，拼尽全力也只带领了三千精锐逃出。
后来，云载夜深时悄然躲开守卫，去扒了郁宁的坟，所幸里面只剩衣服并无尸体，他便知道，那个小丫头那般聪明是不可能轻易死掉的。
如今他要做的就是找到那个小丫头。
两国交好时曾互通姻亲，黄将军最受宠的妾室赵辛辛便是云载的姨母。
所以，他假意投诚，拜入黄将军门下，只有在天渊国有个明面上的身份，他才能光明正大地行走。
大成国的遗臣们对云载的行为纷纷感到不齿，更是唾弃。
可他不在乎，大丈夫能屈能伸，一时的匹夫之勇不能成大事，唯有隐忍负重才能厚积薄发。
今日黄将军寿辰，天渊太子陆湛明早已经放出消息会携美人前来祝贺献舞，他当时便料想到这是个诱饵，美人献舞是个局。
可哪怕是个局，他们都得来看看这个美人是不是郁宁。
大成国破，建安王却和他逃了出来，没有被俘。
建安王一日还在，天渊统一天下便有一日的威胁和不满，只有让郁宁出来才是能让建安王现身的唯一办法。
他曾劝过建安王不可莽撞，陆湛明轻易就可以调动漠北、小月听从号令便知道他心思深沉；放火烧城，男女老少皆屠便可知其残忍。
但建安王却心急如焚，管不了许多，他必须要救郁宁出来，那是他唯一的妹妹。
在攸关郁宁的事情上，他理智不了。
他已经计划好，等今日献舞结束后，他们一行人上了马车，途经最繁华的闹市时，便引发骚动。
再借机趁乱带郁宁离开，以他的功夫完全可以一试，天大地大，何处不可为家。
至于复国之事，完全可以从长再议，但让妹妹陷入陆湛明的魔爪，眼睁睁地看着郁宁受尽屈辱，他做不到！
建安王此时混入场内，扮作小厮，抬头看着高坐台上的陆湛明怀中的妹妹，却觉得十分陌生。
他心中的妹妹端庄优雅，又岂会做如此放荡不羁的举动，一定是陆湛明那个无耻小人威胁了她，瞧她这般屈辱，心中更痛，他今日誓死都要带妹妹离开这里。
阿肃眼尖，瞥过众人后看出来小厮的异样，风姿特秀的俏模样，眼神中却满是恨意，不禁笑地开怀，既然人都到齐了，那这场好戏就快点开始吧。
她将脸上的笑意敛去几分，有些疲倦地懒懒说道：“阿湛，我乏了，献舞既然结束，我便想回去了。”
陆湛明也明白了她的意思，起身说道：“这株南海大珊瑚是本王的贺礼，本王祝黄将军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本王宫中还有要事，就不过多叨扰了。”
陆湛明拿的那可是稀罕物，不过这种品相的大珊瑚，阿肃早就看腻了。
她当仙侍狗仗人势时，奉承的人也不少，她那座仙云山上就堆满了这些俗物。
除此之外，还有琉璃、翡翠、夜明珠，凡是地上走的、海里游的、天上飞的，只要是她听过的，无不被金玉雕刻成精安在了她的仙山中。
她爱金银财宝，可最爱的还是人间的美食和银云仙子酿的百花蜜。
说起美食，倒是数陆湛明给她安排的小厨房中做的烧鹅最好吃，有师傅的味道。
不过现在也不来不及顾黄嘤嘤的脸面，阿肃走上前，挽着陆湛明的手臂，一副亲昵做派，对黄将军福了福身子告辞。
天渊国民都知道，黄将军的嫡长女少年将才，虽是一副女儿身，但英勇善战，能替天渊国开疆辟土，况且在大战之前，便已经和陆湛明定了亲。
天渊陛下更是许诺了三皇子正妃之位，只要陆湛明成了太子，那她便是太子妃，以后就是天渊的皇后，郎才女貌甚是般配。
可阿肃知道，陆湛明与黄将军联姻不过是个结盟罢了，以陆湛明那大魔王的性格，他要的可是绝对的臣服，而不是任由一个能够威胁他地位的人来挟制。
只要等到建安王被抓，大成国对他再无威胁时，这场婚姻到底还作不作数那就未可知了。
所以，如今阿肃是个没名分的连妾室都不如的夫人又如何？
阿肃才不在乎，能活命比什么都重要。
况且，陆湛明只当她是郁宁，她阿肃又何须管这天下人如何看。
陆湛明一把抱起阿肃就往将军府外的马车上走去，直到上了马车才堪堪将她轻轻放下。
太子的马车自然无比奢华，她躺在马车的软榻上咯咯地笑，瞧着陆湛明问道：“你这般给谁下套呢？让黄将军脸色难堪，可仔细着你未来的美娇娘不让你到床上来。”
她歪头望来，就那么饶有兴味地盯着他的脸，眼睛似笑非笑，眼底透着一股子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之色。
陆湛明自然知道阿肃的话中话，不理会她的挖苦，只是说道：“鱼上钩了就行，至于美娇娘，一个你就足以。”
“哦？”阿肃却并不信，轻轻拽着他的衣领问道：“那把皇位宝座你坐上以后，难道要虚设后宫，只将你的身心交给一人吗？”
“是。”陆湛明答得痛快，他从未羡慕过他的父王，甚至觉得他有些可怜，后宫中那么多女人又如何，得到的根本就不是他想要的那一个。
“那……那个人是我？”她知道答案，却想听他亲口说出。
“是，是你，也只能是你。郁宁，这辈子，我都不会负你！”
他说的认真，可阿肃却不以为然，他对郁宁爱得越癫狂，对她便越有利。
外面一阵嘈杂，刀剑厮杀的声音传来……
她知道鱼儿上钩了，可她的戏份还没有结束呢！
陆湛明吩咐莫识护在阿肃身边，便出了马车。
建安王武功高强，若不是他当时使攻心计，恐难在五天之内夺了皇城。
郁安本是个毫无弱点之人，但只有一个弱点，便是极度宠爱其妹康宁公主，若不是漠北亲王那炽扬言让郁宁下嫁和亲，更是连声侮辱，他也不会如此激进，不管不顾地前去平乱。
如今放出太子府美人献舞的消息，不出所料，建安王又自乱阵脚。
郁安此时看准时机，抬腿横扫，犹如重鞭猛击，挥刀接连而出，直击陆湛明，一刀比一刀有力，将陆湛明逼得连连后退。
陆湛明也不再后退，一个转身避开，轮动右手中的长剑猛然像他劈去，出手又快又狠，刀风凌厉，呼呼作响。
阿肃眼瞧着郁安落了下风，便使唤着莫识去拖住陆湛明。
陆湛明的功夫是莫识教的，可陆湛明勤学苦练又天资聪颖，如今已在他之上，莫识也只拖住了数十招便渐渐不敌。
郁安虽不知为何铁面具突然帮他，但也无心顾及，此时救妹妹要紧。
阿肃此刻在郁安的怀中有些颠簸，便小声说：“哥哥，疼。”
郁安身子看上去虽然壮实，摸着却只有骨头，硌的阿肃有些疼，不是那种肉疼，而是颠得脑子疼。
抱女人这点，郁安属实没有陆湛明做得好。
“我轻点，妹妹忍忍，马上就到了。”郁安刚太紧张了，妹妹失而复得才抱得紧了，如今已来到天渊皇城内的一处偏僻院落。
天渊皇城守备森严，郁安的画像也早已张贴，此时想带阿肃出城是难上加难，便让亲信装作马夫送阿肃出城，云载会出城外接应，他很放心。
到时候云载带妹妹去青州，那里是封家势力所在，自会有人护她周全，只要妹妹一切安好，他才能心无芥蒂地计划复国。
“哥哥，你不与我一同前去吗？”阿肃看着郁安将她送上马车，又对亲信们多加嘱咐。
“妹妹，你放心，云载已在城外接应，你去青州过你的逍遥生活，复国的事情交给我就好。”郁安看着阿肃的脸，一阵心疼。
抬手轻轻拂过她被颠簸散落的秀发，那时候点大的孩子，如今却因他遭受这般波折。
“不，哥哥，我不走。”阿肃为了拖延时间，不得不装作一副不舍的模样。
“妹妹，别担心，我会保全我自己的。这些亲信都是信得过的，誓死也会保证你的安全。”郁安此时更是不舍，他与郁宁一胎同生，感情无比深厚。
又拉着阿肃的手恨红了眼说道：“我会杀了陆湛明，替父王母后报仇。”
“哦，是吗？那本王便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阿肃看着面前的陆湛明，淡蓝色蟒王长衫上染了一丝血迹，看来莫识败的有些惨烈。
但惋惜之感很快烟消云散，莫识的失败只是她复仇计划中的第一个，没有左右手的牵制，她才能更好地控制陆湛明。
郁安拿起大刀便狠狠劈向陆湛明，陆湛明接连后退，直到退到院落墙角处才翻身一跃用手挟制住阿肃的脖子，随后又将怀中的匕首架在阿肃的脖子上。
瞧见妹妹那白嫩的脖子上鲜血渗出，郁安便也不再做任何抵抗，乖乖扔下大刀束手就擒。
“我手中有你给的玉镯，我逃不掉对吗？”阿肃根本就不需要陆湛明的答案，而是看着郁安被侍从擒住带走后，拿下架在脖子上的匕首，关心地问道：“阿湛，疼吗？”
陆湛明的手掌此时鲜血直流，他先划伤自己，再掐住阿肃的脖子，等鲜血渗出后在将匕首架上，不过就是料定了建安王会心疼妹妹而束手就擒，可他又何尝不是不忍心伤害呢！
人一旦有了软肋，就一定会输。
“不疼，我们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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