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宗师境界

　　

　　众群雄见令狐冲决定和风清扬比试，都静下来认真而又有点紧张的注视着两人。风清扬已归隐多年，武林中青年一辈的子弟大多都已不知道他了，而中老年一辈的人中也只有方生任我行等寥寥数人亲眼目睹过风清扬的绝招，现在他们见这位剑术大师将亲身演示剑法，如何不想瞧瞧。

　　方证和冲虚相互看看，他们心里明白，虽然令狐冲已学到了风清扬的绝招，可他毕竟年纪尚轻，若真打的话，他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赢得了他的太师叔的。如果令狐冲完败的话，他们必须信守诺言将任我行扣留在少林寺，这样一来只怕从此之后少林寺也没有清静之日了。

　　在场边，还有两个姑娘正为令狐冲揪心着，自然是任盈盈和仪琳。曲非烟轻轻拉了下任盈盈的手问道：“师父，你说令狐大哥能赢得了他太师叔吗？”任盈盈道：“他无论输赢我都能接受，我只希望他不要受到伤害。”另一边，仪琳已紧张的用力紧紧抓着旁边秦绢的手，秦绢忍不住轻叫道：“师姐，你干嘛啊？你都把我抓疼了。”仪琳这才回醒过来，赶紧松手向秦绢道歉。

　　场上，令狐冲已拔出剑，风清扬却手上空空，岳不群拔出剑叫道：“风师叔，用我的剑吧。”风清扬依旧不理岳不群，转头向四周看了看，然后走到一处拿起一把倚靠在墙边的扫帚道：“我用这个就行了。”岳不群只好讪讪退开。

　　“什么？他竟用扫帚！”群雄见状全都哗然。令狐冲道：“好，太师叔您既然不用剑，那我也不用了。”他收起剑扔给陆大有，叫道：“给我也拿把扫帚来！”很快一个少林小僧又拿了一把扫帚过来给令狐冲。

　　风清扬道：“令狐冲，出招吧，让我看看你的‘独孤九剑’到底练得如何？”令狐冲躬身道：“太师叔，得罪了！”他说着拿起扫帚攻向风清扬，两把扫帚交接起来，上面的竹枝被打得四处飞散开来。

　　两人打了一会儿，风清扬出招速度突然剧增，使出的剑法看似乱七八糟毫无规律可言，可威力却极大。旁边众人看了都惊异道：“这是什么剑法？”不仅旁人惊异，连令狐冲也震惊不已，他暗道：“太师叔使的这是什么剑法啊？怎么一点破绽都没有？”当下不及多想，赶紧使出“独孤九剑”的“破剑式”应对。

　　可是，独孤九剑竟丝毫不能破解风清扬的剑法，令狐冲无奈，只好使出浑身解数和风清扬对攻，然而仍很快就处于劣势，不一会儿，他身上已被风清扬的扫帚柄打中了多处，而他的扫帚柄始终触及不到风清扬分毫。岳不群突然叫道：“不用再打下去了。令狐冲，你已经输了。”

　　岳不群这话倒没说错，倘若风清扬手中拿的不是扫帚而是利剑的话，令狐冲还真已死伤好几回了，他停下失落道：“太师叔，徒孙技不如人，不是您老人家对手。”那边任我行也绝望了，向风清扬怒叫道：“姓风的，你也是我任某在这世上最佩服的人之一，可你今日为什么要特地来和我过不去？”

　　风清扬不理任我行的叫怨，对令狐冲有点失望道：“令狐冲，现在你还不能彻底摆脱剑法招数的拘泥，如果你做不到这点，你永远不能成为真正的剑术大师。你难道已忘了在思过崖分别前我对你说的话了吗？”

　　令狐冲一愣，回忆起来，突然想起风清扬当时曾对自己说过“把独孤九剑完全练熟后，一定要将这剑法中所有的变化都尽数忘记，这样在临阵交手时才能不再受原来剑法招数的拘泥发挥更大的威力”。令狐冲醒悟过来，道：“多谢太师叔提醒，求太师叔再指教徒孙一次。”风清扬点头道：“好，那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

　　两人又交起手来，这一次令狐冲不再去过分想着招式变化，尽可能随心所欲的出招打着，情况竟真的明显比前一次好转了，和风清扬你来我往的交接着丝毫不落下风。

　　众人见令狐冲被风清扬指点了一句话后就扭转了劣势，无不惊讶。定逸忍不住道：“风清扬对令狐冲可真是偏爱啊，他今日哪是为了任我行？完全就是来指点令狐冲剑法的。”而华山派那边岳不群等人则心里极不是滋味。

　　令狐冲和风清扬又打了数十合后，始终没再分出胜负，风清扬脸上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神色，他突然又道：“好，就这样，现在彻底扔掉兵器试试看。”说着自己先扔掉扫帚，令狐冲跟着也扔掉扫帚，两人以手代剑舞打起来。令狐冲若放在平时，他肯定还不会适应以手代剑的打法，但此时他心无杂念，在风清扬的激励下把自己还从没尝试过的打法都自然而然的施展了出来。

　　旁边众人见他们两人以手作剑对打，全都看得目瞪口呆，冲虚突然感慨道：“我们祖师爷张三丰真人曾说过，前朝有一位号称‘剑魔’的独孤求败前辈，他把剑法练到极致后，空手不用剑都能以剑法克敌，没想到现今风老前辈和令狐少侠也都能做到了，他们真的已达到了剑法大成的宗师境界。”

　　不错，这正是剑法大成的宗师境界。

　　风清扬和令狐冲又打了许久，两人手臂突然对撞了一下，同时后退了几步，风清扬终于停下喘了口气，点头赞道：“好，令狐冲，你小子没给我丢脸，老夫后继有人，总算能安心了。”

　　令狐冲也激动极了，又向风清扬跪下叩头叫道：“多谢太师叔潜心教授徒孙！”

　　风清扬上前扶起令狐冲，温言道：“冲儿，说实话，我也对你不放心过，我曾怕你学成了独孤九剑后自恃武功追逐功名利欲，所以也暗中考察了你一段时间，但现在我可以彻底放心了，你和我年轻时还真的一个样，淡泊名利喜好自由，我确实没看错你。”

　　令狐冲不好意思道：“太师叔，我……”

　　“好了。”风清扬又道：“你现在已不属于华山派了，我也早和华山派没任何干系了，你以后不用再叫我太师叔了。虽然我教了你武功，却也不必以师徒相称，以后你叫我‘老哥’就行。”

　　令狐冲更加忸怩了：“是，太师……老哥……”

　　这一老一少自顾说着话，竟把旁边众人如视无物。任我行突然大叫道：“够了！老夫可没闲工夫在这里浪费时间，既然你们都比完了，我们可以走了吗？”

　　左冷禅道：“说好三战两胜，这第三战令狐冲和风前辈至多只能算打平，你们可并没有赢。”

　　风清扬走到任我行面前道：“任我行，你本来也是个武学奇才，倘若你修身养性一心研习武学，本可大有作为。只可惜你却深陷欲望的泥潭不能自拔，真是可叹啊！也罢，这样，如你能答应我一件事，我就求方证大师网开一面放你下山。”

　　任我行道：“你要我干什么？”

　　风清扬道：“你以后若要去找东方不败复仇，我自然管不了，不过，我要你现在在这里当着所有人的面发一个誓，你夺回魔教教主之位后，须与其他各门派和平相处，永远不能主动和他们为敌，更不能滥杀无辜。”

　　“阿弥陀佛！”方证听了马上应道，“风前辈此提议老衲极力赞成。任施主，不知你可否愿意？”

　　任我行知道眼下自己不答应也不行，只好点头道：“好，我答应。”他举手起誓道：“我任我行对天发誓，今后重掌日月神教后，决计不和正教为难。”

　　方证道：“任施主，希望你时刻记着你今日立下的誓言。好了，你们可以离开了。”

　　向问天扶着任我行缓缓离去了。旁边左冷禅等人虽然不愿，但方证和冲虚以及风清扬都同意了，他们自也无可奈何。任盈盈走到令狐冲面前不舍道：“冲哥，恭喜你学成了绝世剑法。你……你要好好保重，我……我会想你的。”

　　令狐冲道：“盈盈，你也要好好保重，我们一定还会再见面的。”

　　任盈盈牵着曲非烟也恋恋不舍的离开了。

　　令狐冲看着任盈盈的身影，旁边风清扬突然道：“冲儿，还有一句话我得关照你。”

　　令狐冲赶紧道：“太师……哦不，老哥您请讲，小弟一定受教。”

　　风清扬道：“冲儿，对男女之情你切不可太过执着，我以前也曾在这事上铸成过大错，你可千万别再重蹈我的覆辙啊。”

　　令狐冲明白风清扬的意思，躬身道：“我记住了。”

　　风清扬道：“好了，今日我老头子热闹也凑够了，该走了。冲儿，你以后就尽管去做你想做的事吧。”

　　令狐冲知道难以留住风清扬，伤感道：“老哥，你一定要好好保重，我以后会去看你的。”

　　风清扬拍拍令狐冲的肩，又向方证方生冲虚三人道别了声，然后转身快步飘然离去。他走过岳不群等人旁边时仍然没转头看他们一眼，他这次现身也始终没和五岳剑派的人说过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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