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幻觉与现实倒影
面对这层绿色屏障，苏影周身寒毛都炸了起来。
这玩意看似只是用于防御，实际上……这也是一种攻击手段。
就在苏影的眼皮子底下，无数波动沿着屏障轰出，每一股波动都堪比之前那劈下来的一记手刀。
来不及后退，这波动数量太多了，就算用龙潜渊，也无法一口气将之全部滑走，苏影只能一咬牙，抬起左手护住面门，脚踏龙戏水，就欲脱出这危险的距离。
然而，脚才刚起，便感觉一股大力陡然自地下而来，脚仿佛被什么巨大的玩意给抓住了。百忙之中低头一看，倒吸一口凉气。
但见脚踏之地不知何时冒出一双泥石构成的大手，将自己双脚死死扣住。
还好，这巨大石头只是控制自己，并没有用力攥下，否则，苏影估摸着双脚得变成肉泥。
魔法！
他娘的，这男的竟然是一个魔法师？
离了个大谱！
容不得他多想，劈头盖脸的波动轰来了，刹时，周身上下至少挨了数十记波动轰击，第一击，隔着手掌轰到脸上，当场就轰得苏影眼冒金星。第二击，轰到了肩膀上，第三击，轰到肚子，只感觉心肝脾肺一口气都缠绕了起来……
呃……不是感觉，而是事实！
一种古怪的力量沿着波动直接渗入身体。苏影甚至都能感觉到那股力量在试图将自己五脏六腑一同打个死结！
苏影只能拼命展开龙潜渊，这些波动能卸开一点是一点，然后另一道思维引动龙气疯狂压制闯入身体的不速之客。
然而，当龙气压到打结的五脏六腑之际，苏影震惊地发现……
哪有什么不速之客，五脏六腑压根没半点问题，都在它们该呆的地方。
电光石火的瞬间，苏影脑海中闪过一个词。
精神冲击！
这一切都是幻觉！
苏影的意志何等坚韧，当发现事情不对的瞬间，眼一瞪，周身龙气猛地冲上眉心。
在这瞬间……
眼前世界陡然一花，然后，苏影就非常尴尬地发现自己双手挡在身前，疯狂地扭着‘迪斯科’。而那精灵男子则站在一边，饶有兴致地一手抱胸，一手托着下巴，在欣赏……
羞耻啊！
苏影僵硬地停止了动作，随后，就是一阵后怕。
若对方在自己陷入幻觉的时候发起攻击，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哦？这么快？”精灵男子也震惊了。“你应该才踏入修行境不久，拥有压迫感那么强的近身搏斗能力，可以理解为你经常与人对练。但是，精神方面不可能这么牢固！你是怎么做到的？”
苏影瞪着眼：“你是魔法修行者？”
男子也惊奇地瞪着眼：“我有说过我是源气修行者吗？”
苏影张了张嘴，直接将话题绕到了自己真正关心的问题上：“这种精神冲击，一般该怎么防御？又该怎么意识到自己陷入精神幻觉？”
男子也没有藏私，伸手指了指苏影的眉心：“魔法修行者与源气修行者的最大区别不在于作战方式，而在于这里。神魂有三大核心，天魂眉心位主掌我们的意识。那么，意识是什么？”
“意识只能向外感知而不可见，真正与外界沟通的桥梁是我们的眼睛，眼睛看到的东西与意识勾连，我们的神魂就能真正的感知到外界的事物了，不过，这中间有一个意识感知域与现实倒影域的层面，这个层面将眼睛看到的东西与意识感知到的东西混和，形成了现实与意识的倒影。”
“精神冲击与幻觉，就是将这个倒影放大，覆盖了眼睛感知到的范围，由于我们神魂意识的不可控性，它会无时无刻都在构建着各种各样的场景与经历，这就是想象，就如同我们做噩梦一般，当这个层面覆盖了眼睛感知范围，就会陷入类似于梦境的状态中，这时，就会产生幻觉。”
“而精神冲击，不仅将这倒影域扩大化，还能冲击这个倒影域，让其混乱，从而让神魂意识和眼睛，都陷入这层倒影域中。在这层倒影域中，一旦你的精神崩溃或者死亡，那你的神识将永远停留在这个平面，而现实中的你……就成了活死人。”
“想要防御这种攻击手段，对于魔法修行者来说很简单，对于源气修行者来说，只有一种办法，意志力。当你的意志力足够强大，精神冲击与幻影根本影响不到你，你的神识非常确定自己所感知到的外界，而不是扩大的倒影域，当倒影域扩大时，神识会明显感知到不真实的存在。”
说到这，男子打量了一眼苏影，微微点头道：“我很确信，你的意志力相当强大！只是从没遇到这种攻击方式而已。”
苏影完全没有听到最后这一句话，只是一双眼睛瞪得滚圆，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个精灵男子。
如果闭上眼睛不看他的外表，只听他刚才表达的那些意思，苏影几乎要认为这是一位对精神与视觉方向有极高造诣的教授！
谁特么说精神文明就没科学的？
能从这个角度上来说明幻觉的根本与那诡异的现实倒影平面，这本身就是一种科学认知。
甚至已经察觉到了人类在梦境思维的活动以及潜意识。
他缺少的只是一个方向，一旦拥有了确切的方向，而不单纯从修行的角度上去考虑，眼前这位精灵大贤者，极有可能会成为精神文明中的大科学家。
显然，男子对成为科学家什么的并不感兴趣，他眯着眼看着苏影，半晌，淡淡地道：“那么，轮到我进攻了！”
男子手一抬，在苏影目瞪狗呆中，空中出现了一柄通体淡绿的透明大剑。
“去！”
一声轻喝，大剑直接划过数米空间，当头劈落，紧随其后，男子身形划过一抹流光，瞬间压到苏影身前，抬手就是一记……
雷？
于是，大约十秒过后，苏影浑身焦黑，冒着烟气直直地倒下。
时间就在两人不停的战斗中流逝，是一天？还是五天？还是十天？
苏影已经忘记了这是第几次双方对战了。
从一开始面对魔法攻击措手不及，到现在的游刃有余，龙潜渊与龙戏水二式，以及龙之脉的掌控程度也在不停的高强度对战中飞速成熟。
现在苏影已经可以不用那么大幅度抖动来做到将攻击滑开，几乎在攻击临身的瞬间，周身轻微一晃，力量就直接导到一边，龙戏水更是熟之又熟。
毕竟，那些魔法攻击简直无孔不入，一个闪避不好，就得皮焦肉嫩。
终于，在又一次被大石砸倒在地后，苏影第十七次吼道：“精灵大爷！我没这么多时间在这陪您热身！上头还有人在等着我呢！这么久不出去，会出事的！”
精灵男子淡淡一笑。
往常，对于这个问题他是不会解释的，现在，他感觉时间也差不多了。
“在进入这座城市之前，你就没感觉到什么特殊吗？”
苏影刚想摇头，突然想起那片死寂的水域，费劲地推开身上的大石：“你说是那些死水？”
精灵男子蹲在一边，淡淡地道：“你应该知道，我与你对战根本没拿出真正的力量，一名精灵族大贤者，除非特殊情况，至少都要踏足先天境才行。曾经的我，是一名超凡者，我通过花开花谢成功悟出了一点时间之道，与自然之道结合，创造出了一种名为桫椤花开的道之领域。在这领域内，只要我愿意，可以将其中的时间拉长一小段。”
“在你看来是有数十天之久，实际上，于桫椤花开之外，连一天都不到。”
刚刚站起身来的苏影就被这句话惊呆了。
超凡者？
超越先天境的第二个境界？竟然能控制时间？
所谓的一小段时间指的是从上古年代一直维持到现在？
“那么……精灵大爷，代价是什么呢？”
精灵男子微微一怔，随即失笑：“不愧是命定之人，心思如此灵巧。”
“时间，是天道之下最核心的规则之一，领悟时间之道的人会获得时间权柄，这只是天道之下时间规则大权柄极其微小的一部分，所以，它无法撼动时间长河，只能在小范围内对时间做出略微改变。时间是一体的，任何一块地方微小的时间差异都会导致大范围的时间崩塌，进而影响到时间长河，为了抚平因时间改变而产生的皱褶，改变时间的人将会付出代价。”
“那就是他们的气数。”
“用气数填补漏洞，将时间重归正常。这，就是代价。”
精灵男子缓缓地扫过四周，淡淡地道：“为了使这桫椤花开能够长久存在，我只保留了时间延缓的功能，以我的生命为代价，将桫椤花开覆在这座城之外。只留下一缕精神印记等待着命定之人。”
“啊？”苏影张了张嘴：“那还不如不悟时间之道呢！用一次少一点生命，那不等于自杀？”
男子呵呵一笑，这次，他的笑很冷，他缓缓转头看着苏影，良久，一字一句地道：“修行，从来都不是请客吃饭，不是温文尔雅，更不是鸟语花香，修行的世界充斥着鲜血与死亡，天道之下，任何生命都有其存在的意义，有时候，付出代价的不一定是自己。”
这一句话，苏影瞬间就是一寒，随后，戾气难以抑止地汹涌而起，眸子闪动着危险的光芒，咬着牙道：“献祭！”
用生命取代生命，而身为神州最底层，被称为‘野人’的炎黄一脉，就是最好的生命来源！
男子默默地看着瞬间就变得危险疯狂的苏影，半晌，淡淡地道：“是的，献祭。”
“修行者之间最大的区别就在于，有的人面对远超常人的力量，能守得住底线，而有的人，无视一切。这，便是神州中的善恶之分。”
说着，他突然笑了起来：“而我，显然就是守得住底线的人物，作为延缓时间的代价，我这缕精神印记也到了该消逝的时候了。”
尽管心中早有猜测，但是，当真听到这消息的时候，苏影还是有些怅然。
当然，生与死，苏影看得比任何人都淡。
对于一个孤独了无尽岁月的精神印记，事实上，离去，反倒是一种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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