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道歉
事实上，男人已经猜到，眸色暗了暗，一脸冷峻，不知在想些什么。
“姜满星。”少年特有的清冷嗓音突然响起。
男人和姜满星同时回头看过去。
黑发黑眸的少年只穿一件白色的衬衫，从电梯口出来。在二月的天气下，整个人显得单薄又瘦弱。
“睢寻。”男人眉头一皱，看着少年逐渐变白的脸色，走过去，一脸责备：“你这个时候出来干什么，你知不知道如果被那些人发现了会有什么后果。”
睢寻的黑眸里蓝光闪烁，仿佛下一秒就会变成刚刚那样的蓝色妖瞳。
睢寻恍若未闻，只对姜满星道：“午休快结束了，你先走吧。”
男人看睢寻一个眼神都没给他，压下心中的怒意，碍于有外人在，到底还是没说什么。
“好，那我走了。”姜满星顿了顿，道：“那你好好休息……”
想了想，姜满星还是对满是对睢寻那位满是压迫感的父亲说道：“叔叔再见。”
男人似是没料到女孩会跟他说再见，有些不自在地嗯了声。
睢寻看着姜满星走远，似是体力不支地晃了晃。
睢南坤眉头一皱，拉着他，拿出一张黄色的符纸，燃尽，画面变转，少年倒在沙发上，黑发变成了银色的长发，蓝色覆盖睢寻的整个眼眸，黑色长裤下的双腿传来一阵剧痛，少年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出声。
睢南坤看着儿子这个样子，叹了口气，从怀里拿出一颗褐色的丹药喂睢寻吃了下去。
“你如今这个样子，根本维持不了人形。”睢南坤面无表情，如鹰般锋利的眼神直视着睢寻。
“那鹿妖不是你故意放了派来监视我的吗。”疼痛暂时缓解，睢寻闭了闭眼，脸上尽是疲惫和无力，“让他借我点妖力又何妨。”
睢南坤紧盯着少年苍白得的面容，忽然一笑。
不愧是他儿子，够聪明。
而此时躲在卧室里的路屿大气不敢出，这些日子好不容易攒起来的妖力被睢寻刚刚一“借”，又露出了头顶的鹿角和棕色的眼眸。
路屿趴在门上，听到睢寻说出那句话，额上不禁冒出一滴冷汗。
原来睢寻早就知道他来这儿的目的不纯，那他还愿意让自己住下，简直让人摸不着头脑。
睢南坤看着少年脸上的漫不经心，忽然问道：“你跟那个女孩是什么关系？她看过你这个样子了。”
前一句带着质疑，后面却是笃定。
睢寻猛然望着他，神色阴沉：“你最好别对她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
似乎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睢寻顿了顿，又道：“她只是个普通人类。”
对于睢寻对自己的警告，睢南坤没放在心上。
“当然不会，你以为我刚刚要对她做什么？”睢南坤笑了笑，细微的皱纹也掩盖不了他年轻时候的风华，“我只是想抹除她的记忆而已，你这么着急下来，不顾自己的身体……是担心我会对她不利？”
少年没说话，只抿了抿唇。
睢寻可能不知道。他刚刚在楼下的样子，脸上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焦急和紧张。
睢南坤从没见过自己向来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儿子会露出这样表情。
看来，那个女孩对睢寻来说是不一样的。
“你最好还是恢复鲛人的身体。”睢南坤道。
毕竟妖身对他来说能恢复得更快。
睢寻突然想到浴室里自己的尾巴变粉的那一幕，现在想起来，只觉莫名的羞耻。
自己竟然只因为她的一句“好看”而有了这种变化……
少年神色怔怔，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父子两一时相对无言。
最后，睢南坤留拿出一颗给深褐色的药丸。
“这个能暂时恢复你的人形。”
少年没说话，睢南坤把药丸装进瓶子里，放在了桌子上。
知子莫若父。
虽然睢寻抗拒他，甚至是厌恶他，但不可否认的是，在这个世界上，最了解睢寻的，还是睢南坤。
——
“快，成成，快过去，给弟弟道歉。”
“……”
“你这死孩子！你再不道歉信不信我打死你！”
“诶，成成妈……你别打孩子……”
还没到家门口，姜满星就听见妇女的谩骂声和孩童的哭喊声。
门是半掩着的，姜满星推门进去，刚好与站在门口的一对母子撞上。
那富态的中年妇女原本伸手要去揪小男孩的耳朵，看到姜满星后，有些错愕。
“这是……”
姜母连忙拉过姜满星，让女儿站在她身后。
“这是我女儿。”
“哦——”妇女长长哦了声：“这闺女长得真标志——成成，还不快叫姐姐。”
被唤作“成成”的小男孩抬头看姜满星，像是看到什么洪水猛兽一般，只一眼便低下了头。
“嘿，叫你喊姐姐，你没听见是不是！”妇女见小男孩又莫不吭声，怒吼到。
姜满星早就看清这小男孩是上周六抢姜皓阳助听器的人。
想到之前还得意洋洋的小男孩如今却像鹌鹑一样，不免有些好笑。
“姐姐！”姜皓阳原本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看到姜满星，像风似的跑过来，去拉她的书包。
“我帮你放书包。”姜皓阳笑容甜甜。
“好，谢谢小阳。”姜满星也笑着，把不重的书包从肩上放下来。
妇女看见姜皓阳过来，眼睛一转，就想拉住他的手。
姜满星快她一步，手一伸，妇女的手就这样拉在了姜满星的深蓝色校服上。
“阿姨，可以放开我吗？”姜满星礼貌一笑，妇女纵使心中有气也不好发泄出来。
讪讪地放开姜满星的衣袖，妇女又推了一把小男孩：“快去，给弟弟道歉！”
小男孩踉跄一下，脸上全是不服气，就是不肯道歉。
妇女看着儿子一脸油盐不进，死不悔改的样子，心中有气，一巴掌拍在他的脸上，吼道：“你聋了是不是！叫你道歉，你没听到……”
越说越意识到不对，妇女连忙闭嘴。
妇女没收住力道，小男孩被这么一打，脸瞬间红起来，嘴一瘪，大声哭了出来。
姜母和姜满星脸色很不好。
“成成妈，我看这孩子也不愿意道歉，在这儿这么哭，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欺负你们了呢，我想要不你们还是把礼物拿了，回去吧。”姜母皱着眉头，看了看客厅茶几上放着的几袋礼品，脸色难看地劝道。
“不行！”看姜母要“赶”他们回去，妇女不知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恐惧。
“别哭了！”妇女捂住小男孩的嘴，哭声瞬间小了起来，只有喉咙里的抽噎和满脸的泪痕。
姜母看不下去了：“你这是干什么，你这么捂着他，他会很难受的。”
说着就去掰妇女的手。
小男孩通红的脸上满是泪痕，鼻涕糊在人中，看着好不可怜。
可姜满星看着，心中却丝毫不为之所动。
姜皓阳抱着与他身高不符的书包，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他们。
姜满星摸了摸他的头，柔声道：“你先过去吧，小阳。”
姜皓阳听话地点点头，双手抱着姜满星的书包又重新坐会了沙发上。
姜母也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先回房间吧。”
姜母不想叫她掺和这些事。
姜满星摇摇头，低头看着只到她腰部的小男孩。
小男孩满脸泪光，注意到她的目光，瞬间低下了头，想躲到母亲身后。
可妇女哪会干，把他提拉出来。
“你能不能有点男子汗气概！”妇女有些恨铁不成钢：“你道个歉能怎么了？我们家要是因为你出了什么事儿，我要你好看！”
姜满星和姜母注意到最后一句话，互相对视了一眼。
“成成妈，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说要是成成不道歉，我们家会对你们做出什么不好的事吗？”姜母有些生气。
“不不不，不是这个意思。”意识到姜母误会，妇女脸上有着焦急，连忙摆手。
姜满星的想法倒和母亲的不一样。
会是他吗……
看着小男孩害怕的样子，姜满星蹲下来，看着小男孩的眼睛，尽量缓和自己的语气：“成成是吗？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不愿意道歉吗？”
虎头虎脑的小男孩低着头，仍旧倔强的不肯说话。
“还能有什么原因，就是死不悔改，我就想不明白，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懦弱的孩子！”妇女越说越气。
姜满星只看见小男孩的头越来越低，和当初在儿童乐园里抢姜皓阳助听器的样子大相庭径。
听着妇女说话的样子，姜满星想，这小男孩的那些伤害人的话，估计也是跟他妈学的吧。
叹了口气，姜满星把小男孩的头抬起来，看着他，认真地说道：“我知道你不是个懦弱的孩子，也不是一个做错事就不改的坏孩子。
你知道你当初说的话有多伤害人吗？弟弟当初的心情就像你现在的一样。”
一样的愤怒，一样的委屈，一样的害怕……
“可你对他来说只是一个陌生人，但是你的母亲却是你最亲近的人。最亲的人对自己说的话才是最伤人的。”
“谁都不愿意自己被人看不起，你是，弟弟也是。”
“所以，我想，你是愿意道歉的，对吧。”
妇女听到这话，张了张嘴，下意识的想反驳，可一想到自己刚刚对儿子做的事和说的话，到底还是闭上了嘴。
“姐姐，对不起……”小男孩抬起头，胖胖的小脸涨的通红，眼角满是泪痕。
之前油盐不进的小男孩突然出声，姜母和妇女都一愣。
姜满星笑了笑：“你没对姐姐做什么，姐姐不需要你的道歉。”你最应该道歉的人是被你那样欺负的小弟弟。
后半句话姜满星没说出来，但她知道，小男孩一定懂了。
成成握了握拳头，慢慢走到姜皓阳面前。
姜皓阳注意到来人，不舍地把看动画片的眼睛移到眼前的小男孩身上。
“对不起！我不应该那样对你，我知道错了，你能原谅我吗？”
说完这句话，小男孩脸更红了，有些忐忑地看着姜皓阳。
姜皓阳看着他，目光又移到妈妈和姐姐的身上。
两人对他一笑，没点头也没有摇头。
“好吧……我原谅你。”
听到姜皓阳的话，妇女松了一口气。小男孩还想再说些什么，妇女走过去，一把拉过他，笑着对姜母道：“你看，孩子也道歉了，你家阳阳也原谅他了。要不，咱们看这事儿就翻篇了，你看怎么样？”
看着妇女急切的样子，姜母想着这个歉也道了，迟疑着还是点点头。
妇女如释重负：“那好，那我们就先走了啊，今天打扰你们了，真是不好意思。”
“诶你的东西……”姜母想让妇女把她带来的礼物拿回去，可那妇女像逃命似的拖着小男孩就走，一会儿就没了踪影。
姜母叹了口气，把门关上。
“好了，事情解决了。”姜母对姜满星道：“你先去写会儿作业，我马上去炒个菜，今天咱们凑合着吃。”
“好。”姜满星点点头。
书包被小阳放到了沙发上，姜满星过去。
“小阳。”姜满星揽住姜皓阳的小肩膀，想了想，最终还是问道：“你真的原谅那个小男孩了吗？”
姜皓阳不知道姐姐为什么要这么问，但还是如实摇了摇头。
“我只是觉得他也挺可怜的，跟他比起来，我的妈妈对我很好！如果不原谅他的话，他妈妈不会还要打他吧。”
姜满星愣了愣，旋即伸出双手，搓了搓姜皓阳圆嘟嘟的脸颊：“我们阳阳真是个善良的小男孩！”
姜皓阳嘿嘿笑出了声，任凭姐姐揉搓自己的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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