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十年前的故事
孟知棠拒绝治脸的事情,长平公主知道。
正是因为知道,她才明白这孩子心中一定有说不得的伤痛。
虽然不知其缘由,但是看着孟知棠眼中的迷茫时,长平便又温温柔柔的笑了:“罢了,也不急这一时半刻的。”
孟知棠咽下口中点心,乖巧的点了点头。
比起这些她暂时还的确不能明白的事物,她今晚倒是更想要听听曾经的事情。
“芷姨,我的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十年前,究竟又发生了什么?”
孟瑶和十年前的过去,无论是原主的记忆里,还是她穿越过来之后,所知所听从来都少的可怜。
从前是她从来没有认真的面对过这一切,这些日子,她却是越发好奇了。
长平公主知晓孟知棠必定会问这些,她也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回答。
她牵着孟知棠上了榻,给她盖好了被子,掖好了被角,两人才一同听着窗外的雨声,回到了十年前。
“小瑶啊,她是个温柔坚强,还十分细致之人。”
长平公主的声音里带着怀念和隐约笑意,一提起孟瑶,她也好似回到了十年前鲜衣怒马的日子。
“我第一次见她,已是二十五年前的事情了。”
“她是进宫来与我做伴读的,那时孟老公爷尚在,孟氏可是我大憬的顶级将门。”
“也不止是我和小瑶,还有我的弟弟珏成,时泽的父亲夏疏,我们四人都是一同在宗塾里读书长大的……”
四个人的故事很长,其实也很短,除去一些童稚趣事之外,随着四人长大,他们很快就不得不面临着权势的斗争。
都是大憬的顶级权贵,幼年尚且能顽皮斗趣,长大后便总有人要先飞走。
“那时的霁州王府世代守卫北月关,夏疏是霁州王府最小的孩子,他从无袭爵的压力,也向来是我们四人之中最为爽朗肆意的。”
爽朗肆意?
孟知棠听到这里,不由想到了夏时泽……嗯,他真是一点也没有继承其父优点的模样。
长平公主的轻松叙说到这里开始,便沉重起来:“但上天似乎从来不会一直眷恋着谁。”
“夏疏的三个哥哥们,都因北胡犯境而战死沙场,他的祖父不得不将他召回……夏疏也成了霁州王府唯一的世子。”
“这一战,打了五年。”
“我朝国力本就因为连年天灾逐年减弱,这五年一去,不止打空了国库,也拖垮了百业。”
“霁州军的军需总是无法及时供应,将士们在外以命对敌,回来却连饭都吃不饱……导致后来的北月关岌岌可危。”
“而那时的都城权贵,却还在过着歌舞升平的奢靡日子。”
“他们强占农人耕地,暗中克收杂税,掠夺民脂民膏,丝毫不顾北月关的战局!”
“珏成向来与夏疏最为要好,见此更是无法忍受,终于,他还是发动了三朝以来,最大的改革……”
“我和小瑶都清楚,这是一场不比北月关简单的战斗,但我们别无选择。”
听到这里,孟知棠便知这注定是一场悲剧,因为她已经站在未来,看到了结局。
“为了这场改革,我们付出了太多,包括小瑶……”
长平公主的声音变了调,里头是愧疚和沉重:“珏成通查全国税收的同时,暗领了父皇的旨意,在权贵们因掩盖税事而焦头烂额时,借机选拔人才,扶持寒门。”
“此举,彻底动了权贵们的利益。”
“而寒门无首,再三扶持仍受打压,为了解此困局,父皇又点了那年的寒门学子为状元郎,赐婚,孟氏孟瑶。”
听到这里,孟知棠可算知道,为什么渣爹能有皇帝当靠山,原来是……他运气好。
长平公主不知什么时候,侧过脸看向了孟知棠,她看懂了孟知棠面上透出来的意思,苦笑道:“可惜,那孟耀庭确实,配不上小瑶……”
“父皇算是下了一招昏棋,但那时候孟老国公的威名还是极好用的。”
“珏成最终清剿了数十世家,查抄其府邸庄园,凑齐了足以和北胡决战的军资。”
“当时为求一击必胜,父皇还派遣了你的外祖父孟老公爷,前往北月助阵。”
“这一死战,打了足足半年,最终击退了北胡,在付出更为惨痛的代价之后……”
即便长平没说,孟知棠也知道这代价,那次大战的结局是,夏疏和孟老公爷,齐齐战死沙场。
霁州王府的新一代尽数折损,世子之位落在了年幼的夏时泽身上。
夏时泽是被皇帝召入都城,亲赐的世子之位。
也是在那年,孟知棠第一次在孟国公府中见到了他,嗯……怪不得这人那时候在偷偷摸摸掉眼泪。
但是就算是这样以鲜血铸就的荣光,实则也不过是极为短暂的。
“珏成成功了,他成了朝野皆爱戴的太子,更成了……父皇最忌惮的存在。”
长平公主脸上的苦笑彻底转为了苦涩:“父皇再看向珏成的目光,让我真正的明白了,什么叫做天家无父子。”
“剩余的权贵们连成一线,只为除去珏成,而手段也十分简单,钰成的东宫里很快搜出了龙袍,随后而来的是暗无天日的软禁。”
“父皇居然狠心至此,珏成与我皆被困在住所,不得而出。”
“朝中太子一党全数入狱……其中甚至也包括时泽。”
这一题孟知棠会,这发展不就是前世那些电视剧里常有的剧情吗?
她的眼神闪了闪,几乎已经可以确定道:“所以,夏时泽被召入都城,压根不是因为受皇帝重视,而是为以他为质,断绝霁州王府因为太子一案,而可能产生的兵乱?”
孟知棠的极快反应让长平愣了一瞬,她没想到这个孩子远比当年的他们敏锐太多。
只可惜他们当年谁也没有看透,她叹息着继续道:“是,小瑶为了保住时泽,也为了给珏成求情,亲自奉着先皇所赐的九卿剑,在父皇的寝殿外跪了三天三夜……”
而这样三天三夜的恳求,最终什么也没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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