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青眼

　　

　　这日常朝之时，贾敏带着儿子回了娘家，贾母一见女儿回来，自然是喜不自胜，将母子两人都招到身边坐下，先把林睿搂进怀里，摸着他的小脸，疼爱的问：“咱们睿哥儿怎么瘦了。”

　　贾敏笑道：“这段时间天天早上都跟着他爹一起去晨练，吃得比以前还多，人到是瘦下来了。”

　　贾母满脸的不赞同：“他才多大，你们就这么折腾。”

　　贾敏道：“是他自己要去的。”

　　贾母：“”她低头摸摸外孙子的小脸“睿儿不困么？”

　　林睿眨眨眼，小大人似的认真回答：“习惯就好了。”

　　“哎哟，咱们睿哥儿真懂事。”贾母搂着林睿摇晃着，又叫丫头把糖果盒子拿来，故意气女儿道：“这是新作的，尝尝爱不爱吃，若是喜欢，就都拿回去。”

　　林睿肉肉的小脸上全是纠结，既想吃，又得克制着自己，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他还是依依不舍的摇了摇头“我是大孩子了。”自从订过亲之后，林如海和贾敏常常会说，咱们睿儿都长大了。小小的男子汉，特别喜欢的到这句话。可是长大也不好，不能跟娘耍赖要糖吃了

　　贾母惊奇的道：“咱们睿哥儿还小呢。”

　　林睿鼓起双腮，一本正经的宣布：“老太太，我已经长大了。”他都忍了好多天没有吃糖果了，如果真跟外祖母说的。他还小，岂不是好吃亏？

　　林睿同学的心思明明白白的写满了那张小脸，让贾敏忍不住大笑出声，惹来林睿不满的一眼“阿娘！！！”

　　“好了好了。”贾敏摆摆手，勉强忍下了笑意，见儿子可怜的小模样，大发慈悲的说：“睿儿。长者赐不敢辞，老太太既然让你吃，你就吃上两颗吧。”林睿小朋友之前太喜欢吃糖了，贾敏怕儿子得蛀牙，才不得不哄着他，让他少吃一些。再说小娃娃吃太多的糖也不大好，具说是有碍于钙的吸收。

　　林睿的小脸一下子就亮了“阿娘，我可以吃两个？”肉肉的小手举起。比出两个指头。

　　贾敏忍不住伸手刮了刮儿子的小鼻子，肯定的一点头：“可以。”

　　林睿笑开了小脸，先跟贾母道谢。又洗了手。才瞪大了眼睛，选了两个看起来特别顺眼的，珍重的放进嘴里。看得贾母这个心疼，背地里埋怨女儿“又不是什么好东西，睿哥儿既喜欢。就让他吃呗，偏你管得多。”

　　“吃多了蛀坏了牙怎么办？”贾敏可不想儿子长大了，外面一幅风流佳公子的模样，结果一笑，露出一嘴烂牙。很坑爹的好么。

　　贾母：“就你小心。”

　　“我就这一个儿子，怎么能不小心。”林睿对于贾敏来说。是两辈子唯一的孩子，意义非凡。正因为这样，她才在孩子的问题上，分外的小心，慎之又慎，唯恐自己有什么想不到的，或者想错了的，令儿子受到伤害。

　　贾母闻得此言，无声的叹了口气，安抚的拍了拍女儿的手“不管怎么样，你有睿哥儿了，好生看顾他长大，你也算有了依靠。”她的目光落在跟贾元春一起玩的林睿身上，四岁的小人，言行举之间，已经有板有眼，再加上得自父母的容貌，看起来分外的惹人喜欢。

　　正巧，贾元春一不小心碰到了手，小姑娘大约是碰疼了，抱着小手泫然欲泣。林睿特别懂事的过去，拉过元春的手，认真的吹了又吹，还安慰道：“吹一吹就不疼了。”

　　贾母心中一动，觉得眼前这一对金童玉女如此的登对，她侧头看向女儿，见她也含笑看着，便将心中的想法冲口而出：“敏儿，你看元春如何？”

　　贾敏刚开始没反应过来，待细一思索，才明白贾母是什么意思，她不好意思的笑了：“老太太说晚了，睿哥儿已经订亲了。”

　　这回轮到贾母惊奇了“睿哥儿才四岁吧？”照她闺女把儿子当眼珠子看的样子，怎么可能这么早就给儿子订亲。

　　贾敏浅浅而笑“是我家老爷做的主，订下的是杨三爷的小女儿。”

　　贾母一听订下的大理寺卿的孙女，其父又与女婿好得跟一个人似的，便点了点头“既是女婿同意的，想必是门好亲。”之后便不再多说什么了，不过也有些惋惜，自己开口开晚了。看看，孙女和外孙子坐在一起多配，再说女儿的性子自己知道，肯定不会像那些跟儿媳妇抢儿子的糊涂婆婆一样。就算跟二儿媳妇有些不快，也不会对侄女不好的。

　　当然，她这话也不过是跟女儿闲聊的时候，随意说了一嘴，之后便不肯再提。她不提，王夫人还是知道了。她虽然看不上林家，觉得林睿配不上自己的女儿，都是婆婆多管闲事。但是贾敏这样拒绝，又提出大理寺卿的孙女，明显的在嫌弃她女儿么。只是贾敏是婆婆的心尖子，说一不二的，连两个哥哥都要让她三分，自己这个做嫂子的就更不用说了。王夫人只顾着自己生闷气，并没有发现丈夫已经回来了。

　　“这是怎么了？谁又惹你生气了？”贾政一进屋就见王夫人面色不对，开口问了一句。

　　王夫人回神，发现丈夫已经进到里间去换衣服了，连忙起身跟进去伺候，一面骂丫头“老爷回来，都不说来报一声，都是我往日里太纵着你们了，越发的没有规矩。”

　　贾政摆了摆手，让这些面上有些恐慌的丫头们下去“也没什么大事，骂她们做什么。”待到这些丫头们都出去了，才正色的教育王夫人：“咱们家向来宽和仁厚，纵是下人不对。也不该张口便骂，那样与泼妇何异？”

　　王夫人心里再不痛快，也只能维维称是“是我一时浮燥了。”还叫进几个丫头，安抚了一下。

　　贾政点头微笑，他今天回来得早，也没什么事，换过衣服便拿了本书。坐于榻上静静读了起来。王夫人恐打扰了他，只留下两个丫头在屋里伺候着，自己则坐贾政对面，拿着针线慢慢读着。

　　“太太，老太太哪里传饭了。”时间很快到晚饭时，丫头过来回话。身为儿媳的王夫人，要去伺候了婆婆用过晚饭，才能回来自己吃。

　　贾政放下手中的书，温和的说：“你快去吧。我等你回来用饭。”王夫人虽说有些木讷，容貌却也不错，又给他生了一儿一女。皆聪慧可爱。因此贾政对妻子还是不错的。

　　王夫人笑了笑“哪能让老爷等我，您先用，我回来凑和一口就行了。”

　　贾政摆摆手“快去吧。”

　　王夫人带人到了正院，发现贾敏居然还没走。还带着儿子坐在贾母身边，陪着贾母说话，逗得老太太笑得前仰后合的。

　　大嫂宋氏也在一边跟着凑趣“姑奶奶越发的诙谐。”

　　贾母佯怒道：“什么诙谐！我看是越发的贫嘴了。”

　　贾敏挥挥帕子，满不在乎的说：“都一样了。我只当老太太在夸我。”

　　贾母撑不住的笑了“瞧着脸皮厚的。”

　　这一屋子其乐溶溶的。王夫人觉得自己好像多余的那个，特别的不自在。她按下烦燥的情绪，脸上带笑，慢慢走过去，先给贾母行礼，再与宋氏和贾敏互相见过礼，才在贾母的示意下，坐在了宋氏下首。

　　元春一见王夫人，欢乐的扑过来“太太。”

　　王夫人见到女儿，才露出个真心的笑，搂了她入怀，一长一短的问，小姑娘声音嫩嫩的、脆脆的，有板有眼的回答，还时不时的指着林睿，说着下午两人一起玩的事儿。

　　贾敏真是挺羡慕的“我要是有个这么可爱的女儿就好了。”

　　王夫人不由自主的想着，你的女儿哪里比得我的元春。

　　贾母却笑道：“敏儿若有个女儿，也必定是个千伶百俐的惹人喜爱的丫头。”

　　贾敏呵呵一笑，特别自负的说：“我的女儿，一定会是个绝代佳人，没准就是天上仙子下凡呢。”林妹妹可不就是天上的仙子么，嘿嘿。

　　她这话说的，一屋子人都笑了，贾母尤其是，宋氏笑道：“那咱们就等着看仙子托生的外甥女有多漂亮。”

　　贾敏一抬下巴：“反正是超乎你们想像的漂亮。”说得好像她已经生出来似的肯定。

　　众人只以为她的逗趣，也没放在心上。王夫人这个不以为然，甚至还加杂一些不悦，只以为贾敏这是当面在踩她们母女两个。

　　好容易挂着笑脸，伺候完了这一顿饭，回到房里，却见丈夫黑着脸，她奇怪，这是谁惹到他了。王夫人才要开口问，就听贾政说话了“妹妹今天来了？”

　　“嗯。”

　　“哪你怎么不去老太太屋里陪着，到在家里躲清闲！”贾政是真生气了。

　　王夫人面色一白“我今天有些头痛，老太太才打发我回来的。”

　　贾政再蠢也知道事情不是像他老婆说的那样，当下饭也不吃了，一甩袖子就走了。

　　王夫人气得红了眼圈，转身回了里间，坐于床上，默默垂泪。直到估计贾珠要回来了，她才重新叫人打水洗脸，再抹了粉，将红肿的眼睛掩住，勉强挂了个笑。等哄了儿子上床睡了，她才有心思想起，到底是谁在丈夫面前给她下了舌头。

　　王夫人将院里的丫头单独叫来问话，还没等她查清楚呢，贾政那边提出了一个让她酸涩难当的要求。他看中了一个丫头，要抬她做姨娘。好巧不巧，这个丫头就是前两天在屋里伺候的。

　　王夫人自认为找到挑拨自己夫妻关系的小贱｜人，自是把这个叫周绢儿的丫头恨上了。她按下怒意，笑着把绢儿叫到身边，拉着手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又叫人赏了她首饰和衣料，吩咐她要好好伺候丈夫。又亲自带去见了贾母，还要摆酒唱戏。被贾母给拦了“不过是一个丫头，老二喜欢让他收了就是，用不着这么大张其鼓的。”

　　贾母很清楚，王夫人这是借着这事在刷贤惠值，只是这么刷有些过了。

　　等贾敏过了几个月，再次抽出空儿来回娘家时，就发现王夫人身边多了个梳着妇人发髻的年轻丫头。穿着桃红色的皮袄，墨绿的棉裙，十分俏丽里还有着三分的温柔。

　　贾敏一看就明白了，这是二哥贾政的妾侍。她有些奇怪，上次回来还没见过，过才几个月就抬了个新姨娘出来，还能跟着王夫人到正房来，想必很是受宠吧。

　　她虽然跟王夫人不大对付，对这件事却是站在王夫人的立场。觉得贾政特别讨厌。或者说，天底下所有讨小老婆的男人，都讨厌！

　　贾母皱着眉。问女儿：“怎么这么长时间都没回来？派人去接你。只说家里忙，脱不开身。”害得贾母一度以为女儿跟丈夫吵架了，或者女婿纳妾了？可是派去的人回来都说，姑爷对女儿好极了，特别的听女儿的话，然后也没听女儿身边的丫头们说。女婿有了新宠，贾母这才放了点心。

　　提到这点，贾敏就很是郁闷。自从庆阳公主死了之后，启祥帝的精神和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常常生病。连脾气也古怪了许多，那些皇子和朝臣们动辄得咎。这几个月来，除了少数几个人，启祥帝都快把朝中人罚遍了。

　　庆阳公主的那个私生女，因为已经跟鲁王的长子订了婚，启祥帝就把她接进了宫，放到德妃处养着。小姑娘也不过才五、六岁，亲妈死了，换个陌生的地方，身边还有一群陌生的人，情绪就十分不好，常常躲起来哭泣。说起来，因为启祥帝的态度，德妃也不可能对这个小姑娘不好，她还怕皇帝因此对她厌烦了呢。

　　可事情有的时候就是这么的凑巧，这姑娘又一次躲起来哭的时候，就被四处溜达的启祥帝碰到了。再一看，就小姑娘一个人躲在御huā园里，身边半个下人都没有。不用问了，肯定是德妃不高兴，那些狗奴才看人下菜碟，就对小姑娘一点都不关心。

　　启祥帝出离的愤怒了，拉着小姑娘的手直接杀到德妃那里，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然后德妃的位份被降了，从四夫人降到九嫔。这还不算完，连鲁王都受了牵连，差点连王位都没保住。

　　贾敏实在是不理解，一个往死里惹事的公主死了，而且还是个十分不名誉的死法，为毛启祥帝会是这么个反应？好像死的不是女儿，到像是他娘！

　　“不会是有什么呵呵”她不能不往这方面猜，只是没好意思说出来。

　　林如海摇了摇头，压低了声音：“我听先生提过两句，曾经有人给圣人起过一卦，说是庆阳公主的寿数与圣人相联。”不管启祥帝信不信，为了他自己的小命着想，也得宠着庆阳。更何况，庆阳公主是个女子，再宠她，也不可能跟自己争皇位，争权利，那就宠呗，毫无压力。

　　贾敏真不敢相信，启祥帝也这么蠢？人家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庆阳公主出生的时候好，正逢圣人病重，几尽死亡。当时的国师起过一卦，说是马上就要来个他的贵人，只要这个贵人一到，圣人的病无药自愈。开始没人信，可当庆阳公主出生之后，圣人果然没几天就好了，他对这件事当真是沉信不移。不然，皇后去逝多年，圣人为什么不立新后？”林如海磨着袁老先生，把当初的八卦都掏到手了。“我师傅，便是因为圣人对国师极为信重，才辞的官。”

　　贾敏：“”

　　夫妻两个八卦过后没多久，林如海不知怎么的，突然得了启祥帝的欢心，每天都要叫进宫里陪他，或下棋，或讲书，或论文，后来还会闲话家常。

　　启祥帝还记得林如海那个圆圆胖胖，跟自己孙子抢东西的儿子，也时常让他带着林睿进宫，顺便还会让萧谨把萧琛带来，带着两个小娃娃一起玩。

　　林如海突然得了皇帝的青眼，这身上的品级也是瞬间就超过了六品，直升五品，虽然是从五品，可也是越级晋升了。尤其还是侍讲学士，天天在皇帝眼前转，又是新晋红人，林家门前，立时挤满了人。

　　在林如海升官没多久，又传来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启祥帝要册后！而且，具说要册的人贤妃。

　　尼玛，那不是说，齐王就是太子了？

　　也不知道这消息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反正等到他们夫妻知道之后，满神都的人都差不多知道了。林如海和贾敏开始还在猜，可能是启祥帝又一次在玩相同的手段，可这事沸沸扬扬的传了足有半个多月，不见消退，反而越演赵烈，而启祥帝也没什么动静，似乎默认了。

　　贾敏今天一回娘家，坐下没说多少话，贾母就已挥退众人，问了起来。

　　贾敏摇了摇头，只说了一句：“圣心难测，咱们只管跟着圣人走就是了。”现在只能跟着皇帝走才最保险，齐王如今当个缩头乌龟还来不急呢，哪里敢拉拢大臣。

　　王夫人突然插嘴道：“妹夫向来与宁王交好，又得圣人重用，天天都在圣人面前，妹妹当真是一点消息也不知道么？”

　　贾敏还是摇头“我不过是个内宅妇人，如何能过问老爷的事儿。再者，这圣人的事儿，嫂子如何能打听？”一句话堵得王夫人半天没说出来话。

　　贾母也不悦的说：“敏儿若是知道，还不能说。”这是她亲闺女，又不是后的。再说，天底下那个女人会眼睁睁的看着娘家倒霉，自己反而高兴的！那不是傻子么。

　　虽说贾母护着贾敏，可王夫人的目光还是令贾敏不大舒服，她用过午饭，就带儿子回家了。府门前，依然有许多送礼的，投贴的，还有来攀关系的，贾敏一见就头疼，吩咐人从角门入府。

　　到了家里，林睿好奇的问：“阿娘，那些人到咱们家做什么？”

　　“找你爹的。”

　　“找阿爹做什么？”

　　“呃我也不知道。”贾敏本来打算给儿子普及一下官场现状的，可是看看他那小豆丁的模样，坐在椅子上还悠荡腿儿呢，立时觉得这个启蒙太早，还是放一放吧。

　　林睿扁扁小嘴“阿娘，我明天可以去萧伯伯家找笨笨玩么？”笨笨是林睿新给基友萧琛起的名子，起因就是他娘画的一只蠢狗的故事，那只蠢狗就叫笨笨。然后林睿发现，他基友经常性的做一些跟那只蠢狗一样的事，就把笨笨这个名子安在萧琛头上了。

　　萧琛自然也看过蠢狗的故事，他居然觉得叫笨笨这个名子挺好的，然后本着礼上往来的原则，也给林睿给了个名叫呆呆，具说呆呆是蠢狗的基友，一只呆猫。

　　因为林如海突然得了启祥帝的青眼，萧谨已经好久没登门了。没办法，他之前才因为庆阳公主的事儿被他爹给拍过，正在闭门谢客。

　　林睿除了在宫里，能跟他基友玩玩之后，已经足有十天没见面了，很是想念啊。

　　贾敏想了想“明天我带你去找琛儿玩好不好？”

　　林睿的小脸一下子就笑开了，扑上来抱着她的脖子，欢声道：“好，阿娘真好！”

　　贾敏借机搂紧儿子，在他的小胖脸上亲了好几下。林睿红了小脸，以手捂脸，不好意思的在她怀里扭着身子“阿娘，人家长大了。”所以，你不要亲我一脸口水了好么？

　　“嗯嗯嗯。”贾敏一面应着，一面借机在林睿露出的小嘴上啃了一口。

　　林睿立时炸毛了，从贾敏怀里蹦到地上，跺脚道：“阿娘好讨厌！”然后转身跑了。

　　贾敏在屋里乐得哈哈直笑，直到林如海回来，她还保持着调戏完儿子的好心情。“今天怎么这样高兴？”林如海一边换衣服，一面含笑问着妻子。

　　贾敏把她今天怎么调戏儿子的事儿，跟林如海一学，林如海当时就立起眼睛，指控道：“媳妇，你怎么能亲别人的男人！”

　　贾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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