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丞相夫人一大早就收拾妥当去往皇宫,虽然有通行证明一路畅通无阻,却也费了些时间才见到多日未见嫁入宫中的女儿,顿时眼眶通红掩唇低泣几声。
“兰儿……”许多话想说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事已至此,难不成还能让女儿怨恨她父亲不成?
金兰深知母亲的不容易,感受到被她握着的手上传来的温热,心底叹息一声,罢了,何必为难母亲,定然是父亲给母亲施压才让她进宫来看自己的,不就是想让她听话的给太后办事么。
金兰抬起头努力把眼眶的热泪憋回去,安慰抽噎的母亲“兰儿在宫里一切都好,母亲不用担忧,陛下也对兰儿很好,他天性纯真懂礼知节,何况在宫里还有太后照拂……”说到这,金兰停了下来。
丞相夫人依旧满脸担忧,心里郁结,小心的四下环顾一圈见左右都无人,凑过去小声对她说“兰儿,你不要管娘亲如何,你父亲不可能真的把娘怎么样,你只要保全自己就好,千万不要听你父亲和太后的话做傻事,如今这种形势,明哲保身才是首选,你如今已经入宫为妃,陛下就是你的天,是你可以仰仗的人,别的谁都不要指望!”
金兰听见她这样说,刚忍下去的眼泪瞬间涌出来“母亲……”
丞相夫人打断她“小声些,你千万不要犯傻,要听娘亲的话,好好对待陛下,剩下的都不要管,金家往后如何都与你没有干系……”
金兰低下头任由泪水顺着脸颊滴落到衣襟上,她憋着不哭出声音,只默默的流泪,克制的叫着劲。
“好了,别哭了,一会儿要是叫人看见怕是会传出去。”丞相夫人掏出手帕给金兰擦脸,一双眼睛也是眼底通红,血丝弥漫。
金兰擦干眼泪不一会儿,几个宫女便端着小吃和点心鱼贯而入,母女二人端坐桌上品茶吃点心。
“母亲,衡儿的事情怎么样了?”
“他的事情你也不要操心,做出那等事情来,落得什么下场都是他自己做的孽。”丞相夫人提起那个逆子就怒气上头,他自小就是在老夫人身边长大的,与她这个母亲并不亲近,被宠溺的不学无术纨绔霸道,如今还做出强抢人妇的丑事,让她只要想起他就脸皮滚烫,气的胸口泛疼。
“难不成他还没把人放了?”金兰问道。
“不仅没将人放了,甚至还闹出了人命,那女子的相公争执之间被打死了,惊动了宫里,九千岁已经将此事交由锦衣卫彻查,你父亲和太后这几天都在忙这件事。”因此她才有机会入宫找兰儿,至于衡儿的事,不是她这个当娘的心狠……他如今是打死人了啊……
金兰与金衡关系也不好,金衡自小在祖母身边长大,祖母不喜欢女孩子,所以她与祖母并不亲近,也很少见到金衡,长大之后男女不同席,见面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若不是家里都宠着溺爱,也不会变成这样的性子。”
如今已经闯下祸,说这些都晚了。
丞相夫人赶在关宫门前出宫,回到丞相府,刚踏进屋里,就被老夫人叫过去了。
“母亲是有何事吗?”
老夫人虽年过花甲,却身体健朗,体态雍容,坐在暖榻上斜睨着她,语气生硬带着斥责“听说你是从宫中回来的,衡儿出了这么大的事,兰儿可是有什么办法?”
丞相夫人回来的路上心中就已做好准备,早知道老夫人会把主意打到兰儿身上,于是垂下眼摇了摇头“衡儿的事兰儿不知道,出事的时候兰儿已经入宫了。”尽力把关系撇清,不让兰儿牵扯进此事当中。
“你为何没和她说?衡儿是她兄弟,出了这么大的事,她当长姐的难道不应该想办法周全周全吗,入了宫难道连这点事都办不成?”老夫人语气急切道。
她一直以来都看不上这对母女,早些年她就说过让儿子休妻,再娶一个配得上他丞相身份的女子回来当丞相夫人,他却说什么都不肯休妻,说当初岳丈重用提拔,走之前让他跪在病榻前发誓此生不会休妻,才咽了气。
虽然不能休妻,但老夫人这些年没少给儿子纳妾娶姨娘,左右厢房都快注满了,儿子偶尔留宿却不让她们生孩子,除了衡儿和金兰,唯有一个姨娘七年前产下一个男孩,偌大的丞相府人丁稀少,说出去都叫人不可置信。
这些年她没少找由头给她施压,她却始终是这么一副唯唯诺诺的性子,她看着就来气,因此当初衡儿一出生她就让奶娘抱来自己院里养着,就是怕他长大后胆小怯懦。
丞相夫人始终低着头不发一言,神色淡淡,似乎什么她都不放在心上一般,一点看不见刚刚在宫里为了金兰着急上火逼红了眼眶的模样。
她心里只不过是有着气,气老夫人抱走了他年幼的儿子却不好好教导,气金衡对她不理不睬连声母亲都不会叫,气她有眼无珠年少时不顾父亲反对执意嫁入金家。
这些怨气无处发泄郁结胸口多年,才让她变成现在这样宛如行尸走肉,唯有兰儿是她放心不下的。
老夫人见她像是听不见一般无视她,气的抖着手指向门口“滚去祠堂跪着!”
丞相夫人走了没一会儿,丞相就从外面回来,陪老夫人用晚膳,听说夫人入宫了,还愣了一瞬。
“怎么,她入宫竟没告诉你?”老夫人皱了下眉,出声问道。
金峰确实不知道她入宫看兰儿去了,若是知道,肯定会交代几句。
老夫人见他不说话,心里也猜出几分“刚才叫她来说话,从进门就没正眼看过我,问她话也不开口,见她就来气。”
“她……回去了?”
“罚她去跪祠堂了……”老夫人话音刚落,就见刚才还好好吃饭的人抬腿就走“你干什么去!”
“她身体不好,儿子去看看。”说话间,已经跨出主屋大步走出去了。
老夫人气的摔了碗,瓷片和饭菜撒了一地,胸膛起起伏伏半晌,更是气的咬牙切齿,她就知道,那个女人肯定是给她儿子喝了迷魂药,不然为何过去快二十年了还如当初那般,敢为了她顶撞母亲。
黑夜里明月高悬,祠堂里阴冷寒湿,丞相夫人跪在当中闭目沉思,听见木门被推开发出吱嘎的声音,她睁开眼不用想就知道是谁,二十年了,每次她被罚跪祠堂,他都会过来。
金峰走过去站在她身后,声音疲惫又无奈的说“这里太阴冷,你身子受不住,回去吧。”
丞相夫人闻言站起身,只跪了不到半个时辰,再站起来的时候就腰腿酸疼踉跄了一下。
金峰见状赶紧过去拦腰扶住她,见她依旧神色平淡不说话也不看他,终是忍不住叹息一声“你何苦呢……”
自从橘白死了之后,宫人们越发严谨规矩,走路都低着头不出声,互相之间擦肩而过也不再交头接耳开小差,除了在各自宫里当值没人再随处闲逛,整个皇宫死气沉沉,就连江芜芜都整日心情阴郁,干什么都提不起劲儿。
甚至在紫宸殿审阅奏折时也会不自主的叹息,让薛绍想忽视都难,他执笔漫不经心的问道“为何叹气?”
江芜芜端起桌上的茶盏,小小抿了一口,让芬芳的茶香留在齿间。
“没什么,就是最近宫里的气氛有些压抑,心情低沉。”
薛绍也明显听出她话语里低迷的情绪,侧首凝看着她。
洁白圆润的额头下,一双眼睛迷茫的半睁着,有点小丧气的看着手里的茶盏。
王路弯膝行礼,询问要不要摆膳。
原来已经晌午了。
午膳摆上桌,江芜芜和薛绍洗净手准备用膳,王路却还站着动。
薛绍看向他“还有何事?”
王路恭敬回道“孔嬷嬷来了,在殿外候着,说是太后想请殿下过去用午膳。”说完看了一眼已经拿起银著准备用膳的长公主。
江芜芜放下银著,皱了皱眉,既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的,太后晌午叫她过去干什么?
她侧头看向薛绍,说道“能否用过午膳再过去?”若是这会儿过去,太后见到她定然又是要装出一副慈爱的模样,午膳便没胃口吃了。
薛绍毫不意外她与太后关系疏远,年幼离宫,再回来也没见过几回,况且太后与长公主和皇帝本就没有血缘,何来亲情。
“殿下用膳吧,太后那边去不去都可,若是不想去,咱家打发孔嬷嬷回去。”
她还真是不想去。
江芜芜只看着他没说话,表情已经表明一切。
薛绍轻笑一声,吩咐王路道“去和孔嬷嬷说,我还有事与长公主商议,让她回去吧,别来打扰,若是耽误了正事后果自负。”
“是。”王路躬身退下。
“掌印也用膳吧,今日的鱼肉鲜嫩爽滑,很好吃。”
用过午膳,江芜芜怕回去的路上再碰上孔嬷嬷,便还坐在原位随手翻看着一本杂书,实则书上的字一个都没看进去,阳光从外头照进来正好覆盖在书桌上,她被晒的暖洋洋昏昏欲睡,没多久便趴在桌上睡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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