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丞相夫人微抬起头，目光清冷面容平和，一字一顿的说道“母亲想让我再次进宫，让兰儿为衡儿与陛下求情，我不愿。”
衡儿的事情她向来不愿管，更何况兰儿在宫中就算不是步履维艰，也好不到哪里去，她这个当娘的怎么能再去为难她。
衡儿的事情定然是闹得太大了，连老夫人和金峰都没有办法了，这才想起兰儿，可他们有没有替兰儿想过！
若是为此得罪九千岁和陛下，兰儿今后该如何！
金丞相不耐的移开视线，又是因为那个不孝子！
这件事还有完没完了！
太后到底是如何办的？
他这几日都在提心吊胆，为了宫中使节的事情奔波打点，回到家里只想好好休息，却总是被拉入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事情。
“衡儿在哪？”金丞相眼神变得狠厉，双手握成拳攥紧。
老夫人看出他眼中的厉色，吓了一跳，嚷道“你要干什么！衡儿已经知道错了，你还要罚他不成，你是不是要打死他才甘心！”老夫人气的胸膛起伏，不住的用手拍着胸口。
金丞相闭了闭眼睛，依旧怒气难忍，厉声厉色道“对！我就是要打死那个不成器的孽子！做出那么丢人现眼的事情，还有脸活着！”
老夫人捂着胸口，气喘着说“你要是打死了他，那我也不活了！衡儿是我一手拉扯大的，你们这当爹当娘的都不疼他，他从小在我身边没受过苦没遭过罪，如今是打也打过了，骂也骂过了，还差一点就进了诏狱，你们这是要我的命啊！”
金丞相一愣，一瞬间眼底满是无奈，他颓然的坐在椅子上背靠着椅背，半晌，才叹了口气“那您说要如何？”
老夫人又看向跪在地上始终波澜不惊的人，冷哼一声“如今除了兰儿能救衡儿，想不出别的办法了。”
“这……可是……”金丞相犹豫了，他深知夫人对兰儿的疼爱，和对母亲把衡儿强行带在身边教养的不满和怨恨，因此把对孩子的疼爱都给了兰儿，她是不会同意让兰儿去冒险的。
“不然，还是再想想办法吧，如今是什么情况？”金丞相头疼欲裂，忍不住皱紧眉头。
老夫人横扫他一眼，抱怨道“你这个当父亲的也不知道整日在忙什么，连衡儿如今是什么处境都不清楚？”
又接着说道“签过死契的家奴承担起了这件事，并且太后想办法找人伪造了和离书，东厂的人带走了那名家奴，本以为此事就此了结，可就在昨夜，那名女子也死了。“
金丞相震惊“怎么会死了？不是已经把她收入衡儿房中？”
老夫人唉声叹气，骂道“还不是那女子死活不从，衡儿又喝醉酒，下手重了些……总之，昨夜就死了。”
“这个畜生！”
“你骂他做什么，还不是那个女子成日要死要活的不听话，才惹怒衡儿，若是知足安分守己，衡儿不会待她太差的，起码吃穿用度都给她用的最好的，今早发现这件事的奴才都已经找人牙子发卖了，剩下的是签了死契的，不碍事。”
“那女子的尸身如何处理了？”金丞相问道。
老夫人心里有些不安的说“一时没想出办法，当时又那么慌乱，就让那几个签了死契的奴才扔河里去了，这……不会有何不妥吧。”
金丞相忍住到口边的咒骂，抬头闭上眼睛，扶额叹道“母亲啊，这岂止不妥，简直是自掘坟墓！就不能等我回来再商量怎么办吗？为何这么急着毁尸灭迹，还留下破绽！”
跪在地上的丞相夫人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连表情都没变化，只眼底弥漫上嘲讽‘看吧，就是这么一个无知又愚蠢的毒妇把她亲生儿子养成了废物’。
金丞相明白了事情的始末，抬步走过去，扶起跪在地上的夫人“你先回去歇着吧，这件事与你和兰儿都无关。”
丞相夫人转身便走，老夫人唉唉叫了两声，不知她是听见还是没听见，总之脚步未停。
“你如此向着她，可她何时为这个家，为你考虑过。”老夫人不满的说。
金丞相打断道“母亲，不要再说了，衡儿的事您也不要再插手。”
老夫人连声叹道“好，好，不管了，你想怎样就怎样吧，左右我的衡儿不能有事！”
深夜，金丞相派人去河中捞尸，找了许久都没找到，金丞相心中有不好的预感，尸体不翼而飞了？
此事不能引人注意，于是趁天未亮就撤回了人手。
金兰再次去重华宫拜访的时候，带上了出嫁时母亲给的一颗精品人参。
江芜芜让橘丹接过来，心里很感激“多谢你，下次不要再送东西过来了，都让我有些不好意思了。”
金兰掩唇笑道“上回还喝了殿下的奶茶，吃了许多糕点呢，您无需客气。”
“这怎么能一样。”金兰关切道“上次落水后殿下可有哪里不舒服？都好了吗？”
江芜芜笑起来“没事，我水性不错，在法华寺时经常和师兄师姐们下河摸鱼，小河小湖都来去自如。”
金兰讶然“这么厉害啊。”
语气里有一丝羡慕，她从小被母亲管教的很好，是一个中规中矩的大家闺秀，从没有出去玩过，就连能说话的知己好友都没有，和殿下一比真是无趣。
江芜芜喝了口茶，遗憾的叹息“那都是入宫前，如今回想起来，短短几个月，却好像过去了许多年一样。”
是啊，金兰沉默的点点头，她何尝不是这样的感觉，她甚至都不敢叫母亲入宫，怕看见她皱起的眉头和眼里的心疼会忍不住哭出来。
又坐了许久，金兰起身告辞，被孔嬷嬷请去了仁寿宫见太后。
太后坐在上位手里端着一盏茶，见她来了并未开口说话，金兰就只好站在原地等候，目光坦然，孔嬷嬷也不提醒，只站在太后身后垂眸看向地面。
直到一盏茶后，太后才说道“坐下吧。”
金兰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看了一眼空空的桌子，没人奉上茶盏，她眼底闪过轻嘲。
“听说你最近和长公主走的很近？”太后问道。
金兰也不隐瞒，直言说“长公主待兰儿很好，我们年纪相仿，有许多话可聊。”
“哦，许多话可聊？”太后轻飘飘的一句话掠过。
金兰眼神并未闪躲，也不答话。
室内一时静谧异常，金兰后背出了一层冷汗，手也攥的紧紧的，始终坚持着对视着。
太后看出她眼底的固执，暗恨她不懂事，又没有理由直说，在天黑下来之前把人放回去了，她如今是皇帝的妃子，她作为太后也不能随意处罚，但给她母亲施压只是一句话的事。
“明日叫丞相进宫来，金兰如此不服管教，哀家倒要看看他们是怎么教的。”
“是。”
第二日，薛绍在紫宸殿等了许久都不见长公主过来处理奏折，于是叫来王路“你去看看长公主为何还没来？”
说完复又低头看向手上的奏折，认真批阅起来。
江芜芜早上醒过来是被小腹坠痛疼醒的，捂着肚子蜷缩了许久，忍的满头是汗，实在忍不住了才叫来橘丹，橘丹睡的迷迷糊糊，也被她的样子吓了一跳，以为是得了什么病，急的要去找御医，江芜芜拦下她，这才安抚住她。
惹的橘丹嘟囔了一早上“您前几日还跳入那么寒凉的湖水中，后又用冰凉的井水给九千岁降温，身子定是入了凉气，以前入月的时候也没有疼过啊，就只有这次这般疼。”
江芜芜没力气反驳，只能缩在被子里，看着橘丹里外屋的忙活。
给她烧了几块炭火放在手炉里，塞到她被子底下暖着，又冲了一大碗奶茶给她喝，然后去找膳房让人熬了一碗姜糖水。
王路在门口见到了水莲，看着里里外外忙活的橘丹，问道“这是怎么了？九千岁让我来问问，殿下为何还没去紫宸殿？”
水莲跟着他移步到院子里，小声说道“殿下入月了，但是身体有些不适，听橘丹姐姐说，是因为之前跳入湖水救九千岁受了寒气导致的，好像还用井水给九千岁降温了呢，太寒凉，这才肚子疼。”
王路明白了，也不久留，又交代她要好好照顾殿下，就回去了。
薛绍随手翻开一本奏折，问道“如何？殿下因何不来？”
王路恭敬回复“殿下……入月了，前几日又下湖受寒，再加上用井水给您退热，就入了寒气，因此腹痛。”
薛绍视线从奏折上移开，手指上不经意间沾染了些许墨痕，他掏出手帕轻轻擦拭着，半晌，才说道“没请御医去看看吗？”
王路犹豫了一下，小声回复“……没有，这种事情，御医也没有办法吧。”
在床榻上躺了一天，傍晚时，江芜芜感觉好了些，就让橘丹帮她把汗湿的寝衣脱下来，换上干爽的，坐到桌上喝糖水。
水莲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是一个瓷白的碗，她端着放到桌上“殿下，这是九千岁让膳房熬的红枣血燕，说是补气血的，您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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