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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斗法 下


  这份报告书的内容曾引起寒寒那样见惯大世面的人惊呼战栗,可北条看着时,面部表情仍如“清风<: "="_.拂山冈,明月照大江”,看不出任何变化。这样的态度有两种解释:其一是他城府超深控制得住情绪;其二就是他已给吓傻了。看完了报告书,他平静地放在一边,沉思了片刻,说:“你的保密工作搞得很好,发生这么长时间了,我竟一点风声都没听到。事出突然,实在突然!你也学会我们当年向司徒王逼宫的那些手段了。”

  我打了哈哈说:“这种赞誉愧不敢当,只是实事求是地向领导反映情况罢了。”

  “明白了,我们的时间都很有限,不需要再为无谓的事情争辩。头顶上的事已经管不着了,人各有其命罢。你想怎么样?”

  “我刚刚说得很清楚了,请毫无保留地把你的力量和掌握的资源都交出来吧。不是为了个人意气或称霸一方,只是为了人类的生存。”

  “我只是隐居一方的一个孤寡老人,你为何不去找全球议会的实际掌握者老小亚当斯,却直接到岛国深山中找我?”

  “亚当斯为他的野心经营了三十多年,特别是这几年,趁我们在外征战,扩大了他的势力和野心。但这一切都是控制在你手里的,他掌握全球议会,而你掌握着全球。对你来说,他不过是池塘表面的浮萍、棋盘中一颗妄想过度的棋子而已。你要他生,他就生,要他亡,他非亡不可。可我要的不是取代他这颗棋子的地位,我要的是你让出棋局,让我们这一代人来左右自己的命运。”

  “你说得太直白了。”

  “因为没有时间,你自己已经同意了这一点。”

  北条闭上了双眼,似乎睡着了一般。过了许久,他终于睁开双眼说:“明白了。看来是不得不如此。多年不曾全力介入政局了,但想必还有那样的能力。我保证亚当斯家族会在三天内失去一切。”

  他说到这里又不说了,我忽然心跳得厉害,追问道:“还有呢?”

  “也许是得摇动天下才能化解这一劫了。但是否如你说得那样不可收拾,我看还得观察。撼天下易,平天下难。我可以容许你以平缓的方式进入全球议会并占据一定势力,中国已为你所有,我自也不会去考虑别地。但其他的东西,你却也休想得太多。我不能把一切都交给你——奥维马斯正在往回赶吧?待他到来。我将推举你二人和各自地重要下属掌握全球议会实权职位。”

  “为什么非要等奥维马斯?”我暴躁了起来:“非要把那些交给你的学生?他就比我更合你的意么?”

  北条忽然一声暴喝:“你现在象个幕府大将军么?象个受了委屈的小学生!”

  这句话如一盆冷水浇顶,我终于感受到了这个貌似垂死的老人的怒火之威,顿时感到一种极危险的感觉,浑身不由自主地进入了临战状态,每寸皮肤都绷紧了。气氛僵持了足有两分钟,我见他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心情也慢慢调整了过来。依然虚张声势地问:“为什么要那么选择?你必须给我一个可以信服地理由,不然我不服!”

  北条微微颔首说:“处在我这种人的位置,师生血亲那等情谊可不是考虑的因素,你明白的,七月事件之后的你不会不明白这些。可是战争归战争,我们要瞻望的还有战后的世界。到那时你就不如奥维马斯了:一个连自己都不爱地人。不可能给天下苍生造福。”

  我顿时无言以对,过了半晌才勉强挤出一句:“奥维马斯就能给‘你的’天下苍生带来希望,带来幸福么?”

  “我很清楚他这个人:能力气魄即使差一些,整体来说相当稳健。你们二人配合,应能克服此刻难关,又能弥补不足。避免极端,这样的安排任谁也找不出半点不是。”

  我为他这席冠冕堂皇的话露出了嫌恶的表情:“我大老远跑来一趟不容易,算是缘分中注定难得的见面,说点实在地话吧。”

  “你会带来胜利,随即会带来腥风血雨。要有他那样的人及时控制局面,我才能放心。”

  我冷笑带:“胜利之后,还会利用他执掌天下吧,就那么舍不得完全放手?”

  北条说:“按理来说。也许应该选择你做继承人。可我看不到你的未来,也许你会毁了自己也说不定,我不会让你将这个世界也拉去陪葬的。如果你能支撑到几十年之后,处在与我一模一样的位置上,你终究也会这样做的。”

  我默然退出了房间,缓步向庭院中央行去。眼下地情况的确出乎意料,但也仍在可接受范围内。对于北条镰仓那样的老怪物,正义、邪恶、亲情、伪善全都裹做了一团,在那个名为“大义”的厚幕下蛰伏。到了利害攸关的时刻,他果断选择与我合作后,再没谈过关于浅野由加利的一个字。身为随时可以被其放弃的棋子,实在是一种悲哀啊。但把这个棋盘连根拔起、推倒后由自己彻底重来的设想却不可行,虽然我曾一度那样计划过——费里亚地侵袭迫在眉睫,没有时间了。那些老家伙经营了半个多世纪的黑暗势力实在不是我们这些在外带兵的人能在短期清除的,那也是我返回主星时最头疼的问题。既然无法及时清除,就只有选择和平合作的路了。好在对他来说,同意我的计划也是无奈中事,这一点上基本扯平了。

  想通此节,心情稍微平和了些。可就在此时,手机却又很不识时机地响了起来。看到屏幕上闪烁的郭光头像,我甚至犹豫了片刻:是否该接这个电话?但随即猛省过来,再次告诫自己——都走到这一步了,没可能再推搪和逃避任何事情。直面惨淡的人生,正是我这种人不得不做的事,或者说是宿命。

  “怎么那么久才接电话?!”

  电话通了之后,立即传来了小淫贼稍带紧张和不满的声音:“你可知这几秒钟我想了多少?差点就准备点兵杀到日本给你复仇了!”

  小淫贼会是这个时代的曹阿瞒么?我不由微微一笑,毫无来由地说:“不像啊。”

  “我不管你在说什么。你现在有闲心听汇报没有?现在我忙得很,几句话说完还有事做。”

  “不就是没带你到日本公费游玩有点恼火么?别拐弯抹角地表示不满,有意见直接提嘛。”

  我一语道中了他的心机,但他不能就此承认,只得绕过去说起了公事:“天上的战局已经结束了,戴疯子完胜,零损失。”

  “哦,不出所料又谱写了一个传奇篇章。怎么做到的?”

  “以那家伙的个性,详细战报得他回到南京歌舞升平上十天半个月的才会有吧。”郭光闲散惯了,现在的语气里止不住对那种浮华生活的怀念,接着酸溜溜地荡了戴江南两句,又说:“不过我是看了战斗全程星图的,大概可以归纳为:精确点射击防御与心理战完美结合,造成了第二舰队指挥失灵、军心浮动。在经过十多个小时的小规模接触战后,第二舰队的阿姆斯特朗炮舰大半被击落,浅野企图亲自带领部队组织反击,结果被戴舰队精确击中四百多弹爆炸。消灭旗舰后,士气尽丧的对方就投降了。”

  我企图使语气里不带一丝一毫的波澜,也不知是否成功:“也就是说,那个女人死了么?”

  郭光说:“我说得很清楚了。”

  不知道那种伤心的感觉是从何而来的,我会为她的死有一点感伤么?多年之前,与她决裂的那个晚上,我感到了潜龙出渊式的解脱感,也一直将其当作最危险的对手之一。然而她却这样无声无息地死去了——这样说未免过于虚伪,我们争斗的暗流涌动了多年,如果不是郭英雄及时察觉她的新战术部署;如果不是一年以来就暗中划拨巨额“尼税”通过寒寒投给内藤重工厂房里那些根本不属于我们的战舰全面加装阵列雷达;如果不是传奇将军戴疯子亲临指挥,这一切都可能是另外一种局面。然而,她的故事已经结束,我的故事却还在继续,这种凄凉无助的孤独感忽然倾盆而下,实在是我始料未及的。

  “说起来,倒还是之外唯一一个与我正式结婚的女子呢。”忽然回想起东京之夜的大乱之前,我们已办理了正式入籍手续的事实(那场政治婚姻虽因大乱而告终,但事到如今却一直没办理过离婚手续。日本法律没有分居自动离婚的条款,因此我与她的婚姻关系竟一直保持至今)。我自言自语地坐在了庭院侧道的水池边,仰头向天看着漆黑的天幕,自言自语:“去了多年了,现在又是你。我当真是个不祥之人啊,我的妻子都这样一个个因我而死么?”

  想到此节,心中更加凄凉。我摸出了怀中的一小瓶清酒,缓缓地倒入了池水中:“这里是你幼年常居之处,就当是慰籍你在天魂灵吧。你不必恨我,更不必化作厉鬼向我索命。我现在有重要得不得了的事必须去做,倾尽全力的话,应该可以成功的。可我感受不到成功的喜悦,想必到了那个时候又会有新的故事,但应已不会再属于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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