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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新星


  三○一管委会的叛乱看似冲动鲁莽,但细想起来,距成功也就只差那么一点点运气。如果三星军的月球驻军晚几个小时出动,世界局势就会发生很大的改动了。戴江南和提都斯在这次强袭解围战中分别立下了赫赫战功,只是戴疯子因小失大,估计回去后日子会非常不好过,他便索性赖在月球基地装病,不知要躲上多久的风头才敢返回三星。

  而提都斯可谓名利双收,据说新罗马市长的千金在欢迎酒会上看上了他,向他频送秋波。小提的反应则是非一般的酷,在众多欧洲美人的环绕中施展“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功夫,吟出了“匈奴未灭,何以为家”的豪言,然后在无数人的惊呼赞叹中施施然离开主星。三○一方面的事,他都丢给了华沙会议的参加者去处置了。

  这次事件中,提都斯捞够了政治资本。瞧来哪天他想通了弃军从政,准能迅速成为一员政坛新星。但看起来他最关心的还是三星这边的事,参加完了酒会便迅速赶回来了。回来之后,他也不组织人召开庆功会,而是立即召来虹翔,命令他立即整备舰队,做好随时出动的准备。

  辛巴也接到了类似的命令,只不过是以书面形式——提都斯已经没时间召见这个向来不睦的家伙了。

  当天下午,这俩人就跑到我病床前告状来了。

  “他命令我耶,他那个‘享受正军级待遇’的家伙居然命令我!”

  虹翔颇为恼怒地叫唤着。

  “黄二,你倒是给个说法!”辛巴挥舞着拳头大叫:“那个日本女人都不会用那样的口气对我说话的,他居然不但那么干了,甚至连面都不见我一面,就那么一纸传真向我下令!”

  我笑眯眯地反问:“你们服从的究竟是雷隆多,还是我个人?”

  “切~~~自大狂!”

  “什么叫服从?你也把自己看得太高了!”

  虽然这二人的反应非常有趣兼幼稚,我却已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挥了挥手说:“算了。这次就忍一口气,他毕竟是在代理我的职权嘛。给他面子就等于给我面子。忍一忍,哈哈,忍一忍。等这件事办完了,我恢复行使职权时再给你们找面子,在酒席上灌倒他!他这么要求,自然有他的道理,你们先去作准备吧。”

  辛巴气呼呼地先行离开了。虹翔故意晚留了一步,等见辛巴走地得没影了才关上病房的门。呵斥道:“你还要装死到什么时候?”

  “唉,我也很想工作!惜乎天生身体羸弱,重伤之下,恢复很慢,大概还要个三年五载才能稍复当初风情。”我大大哀叹一回,呜呼道:

  “叹我世间,庸才如恒河沙数。能者则茕茕孑立。面对如此苍凉而变态地世界,我唯有说:能者多劳,请你们继续好好干下去吧!我这个休闲总督,就是那天上的浮云,不值诸君心中记挂!”

  “闹完了吗,爽得很吗?”虹翔不无火气地顶了回来:“你的职责是什么?主持全面工作!现在让提都斯来主持干什么?不仅这样。你还把日本婆放走度假去了,你把握得住事态的发展吗?万一惹下乱子怎么办?!”

  “哈哈,你不是最气愤她吗,怎么几天不见就想她了?”我打着哈哈问:“虽然你俩看着非常不合适,但如果有意的话,我可以给你牵个线拉个皮条。凭我跟她的关系。约出来陪你单独吃个饭谈个心还是可以的。”

  “免了,免了!我还不到那种找不到女人的份上。”虹翔立即把自己抽身事外,继续逼问道:“你究竟想怎么样?”

  “我想观察观察雷隆多究竟可以缺少什么人。”我轻声答道:“而且也真地想休息休息了,就让我过几天普通人的生活吧。”

  奥维马斯已经认可了提都斯暂时代行我的权力一事,但其中花絮也颇耐人寻味。提都斯回雷隆多途中经过大十字架,在那里停留了两个小时前去拜会上将大人。他这回的差事办得实在精彩,唯一会令上将不爽的是抢了一大半本应由上将的手下一手包揽的功劳。奥维马斯对他地训话很快通过另外的渠道到了我的耳边:

  “提都斯,这件事证明了你的能力。你不再是两年前那个在大十字架上怨天尤人的憋闷青年了。你让全世界都看到了你的能力和魄力。”

  “但是,你一定要认准自己地位置,不要得意便忘形,变得无法无天。”

  “看到你,就如看到两年前的黄而。不知你在多久之后对于他会成为他现在对于我这样的状况。”

  “好好干吧。三星的淤泥也需要一阵暴风来扫荡了,但切记张驰有度,不要过分。”

  提都斯是怎么反应的,我就不知道了。他应该是什么都没说——被上将大人如此严厉地诫勉时,闭口不言虚心受教才是最理智的选择。提都斯回到雷隆多后就开始部署下一步行动,但这些已经变得跟我没有太大关系。我很累了,正想借此机会做一回旁观者,他想怎么样,都随他吧!

  过了三五天,提都斯地淫威渐现,辛巴、虹翔和雷隆多所有军政单位都忙了起来,逐渐没有人再来探望我。我在医院里呆得太无聊,便跳窗户出去闲逛。闲游了一会,来到了当年我开设的网吧,更迎面撞见正在那里发喜糖的洋子和她未婚夫宫田秀树。

  费里亚战略是个不确定的大战略,洋子那边的工作更不确定。有时监听到了什么情报,忙个几周一月,但更多的时候是空空等待。这一年多来都没什么特别重大的消息,她来我这里报告的少了,更没来我家里玩过——这个我也理解,在我家玩地没一个师级以下的,无形中造成一种颇具压迫性的氛围,洋子这些人因此都逐渐疏远了。而我们虽然不想如此脱离群众,那么点剩余时间却也仅仅够在高层间交流而已。现在好不容易休闲了下来。我顿时想搞一回接近群众,和颜悦色地大声嚷嚷道:“你都要结婚了啊。我还以为你这丫头是嫁不出去的呢。怎么,我这老领导你都不请啊!”

  这句话具备双重效果。前半部分是激洋子的,按她过去地脾气,准是立即飞起一脚踢过来,现在却只对我作个鬼脸就算了。可听到后一句,她的鬼脸立即凝固在了脸上,苦笑着说:“领导们都忙,这个我们都是知道地……”

  我哪肯刚过这样的机会,逮着这个机会就狠狠地把洋子荡了一顿,教训她忘本,连我这样的老同事、老领导都不放在眼里了。直到把她和她那几乎说不出顺畅汉语的日本未婚夫恐吓得面无人色,才饶过他们,说:““到时候我会来的,让我当主婚人吧。”

  就在我尽情享受这两年来难得的彻底休闲时光时,提都斯那边正搞得紧锣密鼓。没日没夜地炮制材料。他居然穷极无聊地开始调查组合地球上的邪教问题了。我粗翻了几下他那边送来的材料,内容全是邪教资料。一时拿不准他地意图,困惑了起来。

  在GDI内部说起邪教,那基本是个专属名词,特指一个活动了三十多年的曾名为正义教团的地下组织。二十年前,,GDI发现这个教团在自己鼻子底下发展了十年。竟然扩充到了八千万之众,在许多半孤立地区的实际影响甚至远超GDI和地方政府,在GDI的权利版图里造成了大片大片的真空地带,并时不时有激进教徒发动暴力事件,企图进一步驱逐GDI以扩充自己的势力。认识到这些后,GDI的全球内情部门才立即联合行动起来。亡羊补牢地聚集全球之力大肆剿灭,枪毙该组织中级以上干部便达三十余名。那个组织因此沉寂了些时候,但近年活动有加剧之势。两年前我作为三星代表回主星开会,小淫贼他们接我时居然不敢穿军服,说怕被暴徒袭击——就是指那个组织。

  提都斯对这些与三星毫无关系的陈年旧事进行大规模挖掘活动,加以专门提出,究竟是什么意思?四○四局每周给我一期简报,至今未在雷隆多和三星发现确有证据的邪教活动啊。

  第二天。提都斯那边送来的材料就吓了我一跳:他从三○一管委会资料里发现了与邪教勾结的证据?翻了几翻,满篇都是,顿时无心看下去,立即打电话给他:“你材料上说的究竟是确有其事,还是你胡编乱造地?这种事可开不得黄腔,万一给人捉住捏造材料的罪名追究起来,麻烦得很。”

  提都斯沉默了一下,颇为慎重地回答:“材料的真实程度绝对没有问题的,现在还在进一步整理。假以时日,将会得到更多有力的证据。”

  “有意义吗?我觉得这个事是不是可以放一放了?”我大咧咧地说:“三○一已经给斗垮了。从你发过来的材料看,上将那边地意思好像是不再追究了,要以德治众、以德服人。你还翻这些老帐,不是白白的劳民伤财吗?”

  “绝对不会是无谓的努力。”提都斯急迫地说:“请信任我的策略。我相信,再过几天,我们就会取得更大的成就,实现最大限度消除威胁、扩大势力的目标。”

  我听他那么一本正经,只得随口回答:“哦,哦,随便你吧。”

  第二天一早,我从医院病房的窗口跳楼窜回家,召来几个勤务兵吩咐安排了一气,把衣柜里的正式场合礼服搜出来仔细穿上。穿戴完毕时,那些给我准备地兵也回来了,见我如此打扮,一个个都啧啧称奇:

  “总督大人,记得永尾总督来访时你也就穿着夹克衫迎接吧?又不是奥维马斯上将亲临,只是出席个情报科小科长的婚礼,至于吗?”我正是兴起时候,打着哈哈教训道:“咱这叫与时俱进,学习奥维马斯大人的精神,高规格参加旧部下婚礼以收买人心,懂不懂?”

  因为我的横插一脚,洋子的婚礼办得隆重万分。我都出席了并作主婚人,新郎的顶头上司克鲁泽实在是无法推却。只得冒着挨提都斯纪律处分的风险跑来参加。甚至连虹翔都送来了花篮,这对一向眼高于顶的他来说颇为不易。到了婚礼即将举行之时。由我、虹翔、寒寒的三辆超长中华V3豪华防弹轿车领队的一百多辆豪华婚礼车队绕着雷隆多全城和城外新修的大道呼啸而过,空中还有九艘披红挂彩地护卫舰护航,引来市民无数围观。我这个面子给得实在是太大了,新郎新娘因此对我感激万分,我便正好做高姿态,不住回以淡淡的拈花微笑状。三星军法处驻雷隆多办事处代表闻讯赶来,看着这种明显违反公务车私用禁令的超大排场皱眉不已,可面对导演这一切的我又不好开口。只是频频投来不悦的目光,我只当没看见。

  婚礼一结束,我又自作主张退掉了洋子夫妇订的茶楼,一个电话打到巴思克桂那里叫他把恺撒皇宫给我腾出来,然后率领着上百人浩浩荡荡地杀到那边开始赌博。新郎新娘换了衣服后过来,主角已经似乎变成了我。如果不是年龄相差实在太小,不知内情的人准会以为洋子是我的私生女。不然我怎么会如嫁女儿一般卖力地帮他们操办。从婚礼开始就板着臭脸的三星军法处代表赢了我和克鲁泽两把清一色后,顿时失去了立场,随着脸上的春风浮现堕入了腐化的深渊。虽然咱并不怕被他告,但总算又替洋子挡去了一场祸事,哈哈。

  我和军法处代表、克鲁泽、巴斯克桂几人从中午开始连赌了八个小时,正赌得眼红时。一个通信兵匆匆忙忙地跑过来汇报情况:“总督大人,有要事禀报。”

  我歪叼着烟,手里不住摸着牌,大不耐烦地回答:“老子忙得很,简单点就在这里说。”

  “这……”小兵为难了片刻,嘟囓着汇报:“华沙会议出结果了。

  按奥维马斯上将的意见,不追究六十岁以上人员的责任。缔结了共同开发技术资源的《华沙条约》……”

  “简单点,再简单点,没看我忙得很吗?”

  “哦,还有:总督大人你荣升为中将了,并内定为下届三星总局战略研究委员会常务委员。正式任命大约几天内下来。”

  这个消息倒是有点出乎我地意料。自己和手下立了那样的大功,得到的回报来得如此之慢,待遇如此之低。真是出乎意料!讨伐费里亚海盗前,上将说的那些简直都成屁话了,他也好意思!不过,这种情况也并非没有想象过,虽然使我颇为不快,但也能忍,便问:“别的人呢?”

  “金司令也提升为中将,但军职没变,仍归总督你管辖。提都斯大人升了少将,职级升了正军,建议我方予以调整相应的正军级以上实职。”

  妈妈的,提都斯这回资本捞够了。奥维马斯也真会折腾,把虹翔提到军职上低我一级、军衔上却与我平级的程度!他是战将,未来打仗的机会比我多得多,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超过我了。那样的话,搞不好我还成了他的手下!上将啊上将,你哪来那么多鬼心思啊?

  强压下心头的不愉快,我挥了挥手,叫小兵退下。克鲁泽等人明白我官没升够本心情不太愉快,于是牌也不认真打了,三个人不住向我拍马屁,祝贺我升级的同时,也委婉地劝上一劝:奥维马斯的上将地位,实在是难以撼动。黄大人你能升到中将,二十六岁不到就跟张宇平行了,还有什么可说的?未来的江山不就铁定了是你黄大人的吗?虹翔那种靠战功打出来的军衔没什么用啦,你一进常委,就成了三星总局的高级领导之一。哪怕级别低点,嘴一张也得有四五个中将、十几个少将为你进行十万光年的远征云云。

  他们劝了一回,我地心情渐好。趁军法处代表出去嘘嘘,巴思克桂摇头晃脑地说:“依我看呢,奥维马斯大人也是在向上面施压啊。他恐怕……迟早得逼得GDI废除十年前再不授元帅的决定吧?只是缺一场大胜仗罢了。克鲁泽大人倒还不必考虑这么多,哈哈。这次顶头上司升了职,您也大有希望,哈哈。”

  克鲁泽这些副军级待遇以下、将级军衔以下的人员升降可由我方制定后报三星总局备案即可。这次虹翔飞升了两级,他们这些大队长很有升级的可能。再多混些时间,一个个的也可能具备升将的资格了。他不由脸上乐开了花。满口言不由衷地客气了起来。

  军法处代表跑去出恭,居然老不回来。我们仨吹了一阵。逐渐觉得无聊。正想去喊别人来顶着打两把时,那家伙终于回来了。我正想责怪他两句,却见他神色紧张。没等我们发问,他便叫了起来:“总督,你不去亲自过问一下?提都斯把事情闹大了,他向三星总局发了份通告,声称阿尔法与三○一、正义教团邪教共同勾结,一手导演了刺杀你的事件。”

  提都斯这么快就动手了。他有那么大把握吗?我沉默了少许时候,忽然心乱如麻,一时不知如何是好,顿时赌兴索然,把牌一推说:“算了吧,这件事是交给他在办的,想必他不至于乱来。我有点累了。今天地牌局到此为止吧。”

  军法处代表正赢得高兴,很不识相地竭力挽留了我几句,见我脸色不善,方才没趣地拉着巴斯克桂找别人组合去了。克鲁泽识得眼色,号称为了避免遭提都斯打板子,得早点回去。便陪着我出了门。我正想一个人走走,出了门便对他说:“那你先回去吧,我自个儿逛一逛。”

  上个月才发生了刺杀事件,我的勤务兵和警卫员们又都在那里赌博得不亦乐乎——当然,他们只是个摆设,我从来不要求他们跟着我。克鲁泽贼眼死转了好几圈。明显是怕我又出了什么事他脱不了干系。他这种心思立即变换为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地表情,使我有点想不通了:

  老子在雷隆多混了这么些年,基本塑造出了一个可只身肉搏大象的超人形象,现在这个家伙竟敢怀疑我的实力?不就是给高振动粒子刀桶了一回吗,无论是谁,就算披上五六件防弹衣加锁子甲打扮成个坦克模样,也得给桶个对穿啊!想到此节,我便理直气壮地瞪着他说:“怎么。你藐视本人的实力不成?”

  这句话对于不太熟的克鲁泽来说有点太重了,毕竟我是比他高了三四级的高级领导,还在名义上兼着舰队的司令,得罪了我可不好过。这家伙顿时慌了,连连说“不敢,不是那意思”,忽然眼珠一转说:“大人哪,这么早回去也没什么玩的,是不是有美女相约啊?”

  “美你个头!”我毫不留情地呵斥道:“要找女人玩地话,我干吗要离开恺撒皇宫?”

  克鲁泽小心翼翼地连称:“是,是,卑职糊涂。”,话锋一转,忽然提议道:“要不,大人到舰队去看看?那里今晚试飞梦幻城计划一期,舰队官兵都会参加,很热闹的。”

  “梦幻城……”我仔细回忆了一阵,依稀记得似乎是华嵩负责的一个试验项目。这些日子以来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事情太多,记不清楚了。

  克鲁泽趁热打铁地说:“试飞仪式结束后,金司令会在梦幻城上举行烧烤晚会哦,三星范围甚至月球基地的不少佳人名嫒都会参加呢!”

  他这么一说,我终于想起来了。华嵩负责的计划是那个看起来不能想象的“我们地伊谢尔伦”,但需要的技术一直为三○一管委会封锁,进展不快。在取得进一步技术和数据之前,他申请制造一系列小型的轨道卫星城市模型,以便从中吸取数据和经验。虽然这笔花费着实不小,但我和寒寒咬了咬牙还是批下了预算案。巴斯克桂听说了之后颇感兴趣,看了华嵩的具体计划资料后,许诺如此计划进展顺利,他将购买第三期工程,在那里建设恺撒皇宫>

  “建好了吗?这么快啊!”我忽然醒过神来:“华嵩博士来了才两个月吧?”

  “整个建设只用了五十四天,毕竟一期的规模不大。前两周都在调试,我去看了看,搞得很不错的。也是大人我们地工作,舍得批资金哪。”克鲁泽不露声色地又拍了我一记马屁:“去看看吗,大人?”

  我的兴致突然高涨了起来:那个悬浮在雷隆多空中的轨道城市,究竟会是什么模样?这时,酒店的侍应生已把我的专车开到了身前,我一掌把克鲁泽打了进去,自己坐到了驾驶位上,向舰队基地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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