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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斗地主ii


  会议的准备工作接近完成时,傻子也能明显感受到一种即将公审暨枪毙罪大恶极恶霸地主黄二的肃杀气氛。三星的人坐得这么齐来修理我这个战斗英雄都当腻歪了的人,真可谓吃饱了没事干,闲得慌。前面说过,我们互相之间的关系类似于三所省属大专学校和一所国家部属本科学校,地位在理论上既平等又不完全平等。遇到这种高级斗地主的情景,大家在面子上就是平等的,享有所谓平等发言权。但既然他们都商量好了才过来,这个平等能否实现就很成问题。

  我还以为会议就这样举行,四个单位开会,表决时搞不好会出现平局的尴尬场面。但就象是专门与我作对似的,手下们报告从废墟堆里刨出了毫发无损的提都斯。他非常有兴趣来参加并主持这次茶话听证两不象的怪物会议。我计算的三打一突然变卦,对预先的安排大大不妙,于是我径自跑去拦了提都斯的车,将他揪出来说话。

  提都斯以为我要干掉他灭口,脸上不由变了颜色,直问:“你想干什么?”

  可惜,他不是美貌少女,而是个长着小胡子的男人,我对他没有这方面的需求。只是和善地龇牙一笑,说:“军法官,原总督大人的死多少与你有关吧?”

  提都斯也不是好吓唬的人,立即反击道:“你可不能这样信口胡说,离我远点——我可要告你诽谤啊。”

  “可是,上尉,无论你怎样提出对自己有利的证据。”我意味深长地说:“这些文字语言游戏只在文明可以杀人的时间地点有效的。我现在只要振臂一呼,号召大家先清算某些人应对前总督之死负的责任,恐怕那些五大三粗的大兵是不会听你说什么的,也许给你一枪都算是最客气的待遇了。在这种混乱情况下,中将大人怕也护不住你的,你要三思啊。”

  在说这些话的同时,我小小地干扰了一下提都斯的精神扰动,让他对四周的危机四伏感有了进一步的深刻认识,而且以他心有暗鬼的心理状态,只怕会把周围人对他的不怀好意更加放大十倍来体会一回。他的态度顿时老实了不少,说:“你到底想怎么样,总督?”

  “小提,你最好不无视自己的处境去惹火烧身。你如果配合他们对我不利,把我整了下去,你可要知道,就没有别的人掩护你的失职,甚至是犯罪了。”

  提都斯沉默了。我不需要用力去深入他的思想便可以知道,在巴瑞特之死这件事上,他并非他所说的那般无辜,最最起码,耽误老巴的正确指挥之罪是免不了的——只要有人拱他。而以他一向恶劣得惊世骇俗的人际关系,三星人最想食之而后快的英雄榜上他肯定排在我前面,而且他居第二没人敢居第一。我候了一会,确定他的心理压力已经累计到一个相当的程度时,才又开口说:“我暂时无意对你不利,放心吧。你需要立即确定立场,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如果你不自量力地与他们合伙诬陷我的话,我的反击将是你们这些鸟人都无法承受的。”

  “我明白了。”已经被我征服的提都斯答道:“我会严格按照程序主持本次会议,坚决禁止非对等诉讼行为的发生,这点你放心。”

  “跟高级知识分子说话是比较省力。”我的声音突然变轻了:“军法官,这种事的经历是很有意思的,你将大有收获。任何人都会有利用法律手段掩护自己的后路的时候,早做准备会让自己无往不利。”

  “怎么看起来你应付这种突发情况很熟练的样子?”提都斯颇为不服地问。

  我见成功威吓住了他,不经意地说:“姜还是老的辣嘛。”

  提都斯到会后,宣布采用圆桌评议法来举行此听证会,他为了表示公正,特地退出表决范围做主持官员。因此这种平局的可能性便没有得到丝毫的改善。不过中将他们一伙好像并没有把提都斯计算在内,起码没有当面露出失望神情。

  此次会议的布置好像他们插了不少嘴,那个位置摆放就非常有斗地主的意味。奥中将一伙面对着坐中间,陈琪一伙坐他右边,亚当斯的坐左边,把我丢在靠近门口的位置。对面三堆人略成半月状把我围着。这种坐法在公开场合叫三堂会审,民间粗俗的叫法是三娘教子——干什么,示威啊!还不知谁给谁下马威呢。我去张望到是这种情况,立即跑回去穿戴了套装才过去。不但全副披挂要你命3000等小型冷热生化兵器,还戴上了防毒面具,上套眼镜。往那里一坐,占了两个人的位置不说,看着非常象一头臃肿的黑色野猪。只要是正常人,看到我这样的装扮应该都会立即忘记战争之伤痛而立即产生快乐到狂笑的情绪,起码我这边人都被感染了,笑个不停。奥维马斯先开始想假装看不见,可笑声几次打断了他开头念的长篇大论,导致他恼羞成怒,拍桌子喝道:“黄中校,请你自重点,把那个恶心滑稽可笑的猪嘴拿掉!”

  这可好,我这边早就畜势待发,等待他们打响第一枪好来上纲上线了。这种事我经常与洋子对练,她的水准不在我之下。于是乎一个响指打去,洋子朗声说道:“中将大人此言差矣。”

  奥维马斯还没反应过来,陈琪旁边那个叫王学平的少校已经叫了起来:“你一个小小中尉在这里起什么哄,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我一听他这话,立即破口骂去:“你他妈混哪里的,一个区区少校,在我眼中看来也跟中尉差不多,你就大多了?这里就有你说话的份了?主持人都没反对,中将没都发言,你抢着放什么矢?给我闭嘴!谁家的狗,自己看紧点!”

  那边大概都想不出我这样一个表面斯文的高官能骂出这些粗俗之辞来,一时个个措手不及。就在此时,提都斯及时地行使了他的职权——他也没几次能在人前顺利行使职权的时候,有此机会怎能不用。他敲了敲锤子,说:“阿尔法那边的,现在没有轮到你们发言,请注意会场纪律。嗯,你是御道洋子中尉吧?有什么意见可以提,抓紧些时间说要点就是了。”

  有了我的、提都斯的默许,洋子一口气丢出一大篇檄文来,从防毒面具的概念、使用效果和政治意义入手,一层一层地交叉链接,杀得奥维马斯黯然汗下,张口无言时,我又加了一句:“中将大人,你怎么能够把维系我们士兵生命的最重要的一部分称为恶心、滑稽加可笑,还是猪嘴呢?当然,在座的都是军官,大家都是文明人,受过高等教育,不会做出有违自己身份的事。可是这里的上万士兵可就……”

  正在此时,外面响起了震天价的士兵喧哗声。听这声音的规模,肯定还不止第一、二营的残余,应该是雷隆多剩余部队的绝大多数都聚集在附近参与了此次声波示威行动,至少有万余人马。兄弟们真是太太太给面子了,而且在寒寒事先的组织下恰到好处。奥维马斯虽然手握六万兵马,但都在太空十字架周围分散着,不要说难得聚集,就算聚成一堆,中间没有空气,也绝对听不到如此的规模的狼嚎。他顿时气焰全失,反省到自己说错了话,闷头不语。可那个王学平当真犯嫌无比,猛地跳起来吼道:“黄而,你怎么可以如此目无尊长地对中将大人无礼?”

  他不惹我,我都还想惹他,居然还主动来挑战?我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用家乡土话破口大骂道:“X你妈,狗日瓜娃子。你龟儿一个鸡儿大的少校凭啥子训我?你妈卖XX,中将大人自己都默认了口误,你一个小人、老二流子还在旁边煽风点火!”顺手拔出身边寒寒的东洋太刀,双手高举着跳上桌子向他那边扑去。身后群僚听我口出空前污言时便早有准备,一齐伸出N只手把我拖住,连拉带哄地劝我回去。我还继续作戏,大喊道:“莫拦我,让我砍了这个狗日瓜娃子!”结果中间的提都斯估计是害怕我有意误伤他,也跑上来劝。一行人用了五六分钟才把我劝回座位,居然没人敢指控我企图行凶。我往那边一看,那一群人都已经给我吓得面无人色了,只有伊贺京面露微笑。她知道我的底细,我才不会冲动到真跑去把姓王的小白脸砍了呢。如果他们不拦我,大不了冲到面前举着刀哈哈大笑两声:“开玩笑的,害怕了吗?哈哈哈哈……”他们相信与否,那是另外一回事,我一点都不在乎。

  先镇奥中将,后踩王学平,会议的气氛因此一度为我所操控,开了两个多小时基本都陷于闹剧中无法自拔。吵闹得饿了起来,在大家一致要求下,提都斯宣布休会一个小时吃夜宵。我喝着松田静炖出的排骨汤,心里却始终七上八下,左右为难。寒寒看了我好一会,实在是忍不住了,说:“自己去说清楚吧。这种事难道还要我们替你操办吗?即使是行星总督,也该有得自己亲自去办的事吧?”

  她说得不错,我决定去找陈琪说个明白。因为刚才表现超级嚣张,走过去时那些人都如临大敌地看着我。陈琪见我终于走过去,轻轻叹了口气,自觉地跟我走到了一边说话。我懒得绕弯子,单刀直入地说:“我不能再欺骗自己的感觉,这句话其实不是那么难说。我爱你,希望和你长期在一起。”

  “你要说的就是这些吗?你确定自己的神智清楚吗?”

  “对,现在该你了。麻烦你告诉我和那个小白脸是怎么回事。”我举起手给她看手上的婚戒:“喏,婚结了一半就跑回来找你,好歹给我个答复吧。”

  陈琪这回才好像深深为我的话所惊,小心翼翼地说:“我们不是说好了不谈爱吗?当然,那种关系很特殊,我也太幼稚了,把很多事想得太简单了。知道你结婚的消息后,还伤心痛哭了好几天。不过现在都过去了,你不必说这些好听的想再骗我开心。他是我未婚夫,其实我们很早之前曾经见过,你应该有印象。

  我的脸色应该很不好看,以至于陈琪的声音越来越柔和了。她看了我的脸色好一会,才柔声说:“对不起,我现在也不知道你说的究竟是真是假,但我已经不想再猜测下去了。我们结束吧。”

  我们走得并不太远,周围十米外便有人鬼头鬼脑地偷窥,更不要说更远处大家那些看似不经意实则高倍变焦后锁定了我俩的目光。这种情景简直就象是在看猴戏,等着看我丢人?我不由心头无名火直窜而起,硬顶道:“说结束就结束,你让我怎么混下去?”陈琪却好像是铁了心,扭过头说:“反正,反正我们分开比较好。以前说过了,我想自己是爱他更多一点。我不奢望你会祝福我,也许你还会恨我很久。可是,你说吧,怎样都行,随你啦。我们是非得分开不可了。”

  她这种撒娇耍嗲的语气在此时听来,却是那样的冷酷无情!我只觉得心口又裂开了一处伤口,血和我的全身气力都在不住往外流出。一阵剧痛之下,我浑身无力地依靠在了身后的柱子上,捂着胸口喘息不已。陈琪睁大了眼,问:“干什么呢?做得好像这样悲痛的样子,至于吗?”我强忍着伤痛说:“学西施之美,大概不太象。好吧,为了不让免费参观的各位观众失望,我们必须来一个轰轰烈烈的结束,为了没有发生的爱情和已经变质的伟大友谊,我与你从此便友谊不再。给我一个响亮的耳光吧,电视里都那样演的。”

  陈琪犹豫了一下,随即眼睛里出现了期待的神色,问:“你当真的吗?”

  我心中暗叹一声,微闭了一下眼睛,催促道:“快啊,手心包一点空气,那样打得很响。用不着把我脸皮打落就能取得更好的效果。”

  陈琪当真动手了,也许是真的厌烦了与我的纠葛,想干干净净地与我断了联系,开始新的生活吧!她手刚一动,我的心口就又是一阵剧痛,全身突然感到了气力全失、万念俱灰,随即脑子里一片空白。她的耳光技术不赖,打到了我的耳根上,发出了非常清脆的响声。我头一昏,给扫得歪倒在地上。远远看戏的大胖、罗扬等立即一窝蜂地冲上来搀扶我争个火线表现。真宫寺更一脸同情弱者状,冷笑道:“早叫你少跟那个女人沾边的,活该!”

  我就象在一回合中给打趴下九秒的拳击手一般给他们簇拥到一边去休息。有人送水,有人按摩,还有人毫无意义地打扇。当雷隆多老大的感觉真是不赖,搞得我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忽然一挥手喝开了周围的苍蝇,把寒寒召唤过来,说:“我这时很清醒,绝非冲动后任意妄为,所以仔细听我说:照陈琪的态度来看,此事已经无善罢可能。去布置一下,万一生事让他们一个也别想跑掉。”

  寒寒立即回答:“是。”

  我见她答得太爽快,反而操起心来:“巴斯克冰现在不能出力,你有信心控制局势吗?”

  “大黄,现在是你在控制局势,而不是我。”寒寒微微一笑,说:“完成你交办的这个任务,大不了来一个排的火焰兵就够了。你难道连征集这么点亡命之徒的信心都没有?”

  说得也是,寒寒毕竟身处事外,看得比我要清楚些。这已是叛乱的行为,她却眼都不眨一下的答应了,那已是把身家性命都交给了我的表现。我突然一阵感动:我能确信为自己不惜生命的人,在巴斯克冰之外终于又多了寒寒一个。这正是在战火中磨练出的绝对信任哪!

  我还没感动够,洋子又跑来问我下一步抬杠的安排。经过这一仗,瞧来她对我服气了很多,不再如原来那般藐视,但放肆仍是丝毫未减。她问了两句便跑题扯到我的私生活上来,问:“你怎么样?”我哼哼道:“这点打击难不倒我。”突然一阵悲从心来,趴到她肩上哭诉道:“却已经绞碎了我的小心肝。”洋子随便抚抚我头发,说:“人那,难免会失恋的。我十四岁就失过恋了,有什么!别哭别哭,姐姐疼你。”我给她占了便宜,恼羞成怒道:“你比我还小两岁,冒充什么姐姐?你冒充得来吗?”洋子洋洋得意地说:“我比你成熟多了。你跟我弟弟一样经历着少年失恋物语,真是无聊啊!”我立即打诨道:“哪里成熟啊?那里还是飞机场吧?哈哈!”洋子终于破了脸,骂了两句色狼后直接与我动起手脚过招。我与她经常如此,熟了都无所谓。其他不认识我俩的,都以为我三秒钟失恋后立即锁定新的目标下毒手,莫不惊为天人。

  〇点二十五分,吃完了夜宵、看够了猴戏的大家打着饱嗝重新入席,继续斗地主。雷隆多总参谋部那边的文书们已经突击出了不少新的扯皮文章,直接把目标针对了已经死无对证的阿尔法飞行大队。这个强盗逻辑是这样的:

  一、你们派了多少兵力出来,居然那么容易就中了敌人的围城打援之计?

  二、全派出来了?全派出来的都中计,你们是猪头啊?

  三、好的好的,我不说粗话,我是文明人。那么,你们倒举例说明一下自己不是猪头的理由?

  四、奥舰队给你们拨的兵力少了?中将大人同意他们这种说法吗?

  所谓圆桌评议法,有一个好处,是用文明的法则杀人于无形。始终只能有两方发言,哪怕这边都骂到了你的祖先,轮不到你说也别说。再加上主持人提都斯为我威吓,始终有些偏袒雷隆多这一方,简直把阿尔法和奥中将那边气得没奈何。我的逻辑确实是强盗逻辑,我本人是很清楚咱们的幽灵战斗机几架能对付费里亚的一架战斗机的。那个比例说出来都丢人。但是,其中牵扯到许多面子上的勾当,以至于奥中将不能直接开口驳斥我。而王学平初上三星,又实在是不了解情况,与我这边的代表罗扬扯了一通数据,顿时口软了,虽然硬挺着继续辩论,可听起来倒象是他在胡搅蛮缠。陈琪完全不懂这些大兵团作战的勾当,只是尽着一个美女的本分,坐在那边露出了异常美丽的困惑神情。

  马拉松会议一直开到凌晨两点四十,他们也无法在文明的场合辩倒我,证明我犯下了什么指挥失当造成人员财产巨额损失的罪行。至于用核武器等事,我全部往死人巴瑞特头上推,反正取证起码是几个月才能做完的事,我在此时的气势上不能有输半点。奥维马斯大人终于不耐烦了,准备动用次文明社会的勾当,用人海战术的表决法直接干掉我,提议投票公决是否应对我执行停职并押送规定地点进行长期审查。提都斯偷看了我一下,耸了耸肩说:“好吧,投票开始。”

  我们前面虽然罗嗦了那么多,投起票来却简单得很。四大单位,每个一把手有一票。当然,提都斯如果不放弃权利,他也是有一个投票权的,不过此时我和他都宁愿他站在一边看热闹。亚当斯总督永尾直树嘟囔了半天,据寒寒翻译是在说“我实在是没听出什么名堂来”,然后投了个众望所归的弃权票。我现在又不想自杀,立即跟了一票反对。奥中将已经给我烦透了,连铺垫性的话都懒得说了,直接说:“黄而,这些事还是查清楚比较好,我想你应该有一部分责任的。”随手便投了个赞成。

  于是,此时出现了一比一的平局场面。但是,最尴尬的不是这样的暂时性平局,而是我的命运将交到刚刚甩了我的女人手上。我黄某年少时再作恶多端,也不至于遭到这种可笑的惩罚吧?

  全场的人都以异样的目光看着陈琪。她大概也很为难,一直坐着不肯起来。王学平那个王八蛋瞪了她几眼,又对她说了几句什么话,她终于在反复犹豫了几次后站了起来,深深吸了一口气说:

  “黄而,现在我不知道该对你说什么,对不起。”

  妈的,事情往最坏的方向发展了。寒寒已经埋伏了一个连火焰手和重装步兵混合的敢死队,他们可不是吃素的。逼我走出那一步后,下一步该怎么走呢?我一时还没有很好的主意,不过现在也用不着想那么多了。我正摆了个很舒服的姿势躺在椅子上喝红酒,时时准备掷盏为号。但此时也不急了,我慢悠悠地放下酒杯,抹去了唇角血一般的残酒,微笑着问:

  “我们那么多年的交情,你就不再考虑一下吗?”

  待到火焰兵一拥而上的时候,我也无力保她的周全了。何况此时如果去舍命救她,只会失我手下之望而已。眼看着这个我爱至极点、恨入骨髓,马上就要死在我酒杯一掷之下的美人,我心中简直是五味杂陈。回头看看伊贺京早已跑来与寒寒拉家常,心想最后一点关于龙二的羁绊也不复存在,那就我独自牺牲吧!我都做好了大开杀戒的准备,陈琪的表现却突然有了反复,她瞪了我好一会,又回头看看王学平,突然一拳杵在桌子上,垂下头大声说:“你让我很为难,我并不想那样的。”

  “那我不让你为难好了,是否我该自己投自己一票呢?”我慢慢站了起来,两根手指轻轻拈着酒杯,长叹一声,便准备往下掷出。正在这时,寒寒却慌慌张张地冲了进来。我从没见过她如此张皇失措的神情,心中不由一紧:难道是我的布置被破坏了?奥中将应该没料到我这么狗胆包天,根本就没有卫队出动的消息啊!

  全场人的视线焦点顿时从陈琪身上转移到了寒寒那里。她不顾众人的目光,喘息着坐到我旁边,附在我耳边用只有我们周围一圈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幻界军‘射月’行动已经全面失败,伽南敌军困住七十万幻界军后,使用轻装甲及神将部队切断幻界军补给线后突袭安州基地……”

  “哎呀,你说那么多干什么?说要点,要点。没看人家等着关我小黑屋吗?”我故意提高了声音说。

  “好好,我简单的说。”寒寒终于喘够了气,拢了拢头发,正色道:“七十万幻界军全军覆没,欧洲和美洲的十五个老元帅、四十三名将军命丧彼方,没有一人一马得以返回。经营多年的幻界基地、舰队。所有的幻界事业全部毁于一旦。GDI军力因此丧失七成,现在的正式军队只有主星的二十万多一点和这里的星际陆军和宇宙军了。幻界局已为各方联手弹劾。这个消息大概主星那边有人蓄意压了一段时间,实在压不住了才发到三星这边来的,一口气来了一大堆!”

  “罗里八嗦的,寒寒你也老了。”我无视周围面无人色的手下们,发出了最简单和正确的指示:“去把你刚才说的跟中将大人和那边两个其他领导都说说。”一边大声感叹道:“突然间从鸡肋变成了重兵之臣,三星真是个好戏连台的地方哪,我真没回来错。只是,最后的三成力量就算全交过来,我们又能抵挡住费里亚的再次侵袭吗?”

  那边包括提都斯在内都不知道寒寒到底对我说了些什么,不由对我的感叹莫名其妙不知所以。王学平又不耐烦地叫了起来:“姓黄的,你被事实上判处死刑了知不知道,还猖狂个什么劲?”

  “你***住嘴!”我顺手从背后的白阳脚上抓下那双五十二码的大号军用皮鞋丢了过去,把该王八蛋打得惨呼一声滚落到地上。但是大家完全没注意到这个人是否被打落了牙这回事,因为奥中将、陈琪和永尾直树三人的脸色变化实在太丰富了。我们这里本来是谁都看不起、不愿意来的化外之地,但现在形势如此变化,很可能这里会成为GDI新的工作重心。大家的级别、待遇和兵员数量都将得到飞跃性的上升,这些都是可以期待的。那么……

  陈琪和永尾直树的脸色都特别古怪了起来。在这个时候,三个行星与奥舰队那种看似平等实际上又不等的关系就显得异常微妙了起来。我们在这之前颇象一个穷家的四兄弟,奥舰队是老大,雷隆多、阿尔法和亚当斯依实力排列依次是老二到老四。在很穷的时候,大家往往还能聚集在一起发牢骚,埋怨生活艰难、政府腐败、家长专权等等,这种共患难的生活虽然艰苦,却因相互依存而显得亲密。但好日子即将到来的时候,如何分赃却成为了这种亲密依存关系破裂的第一根导火索。

  这并非空穴来风,可共患难不能同享福的事从古到今的多了。而且依GDI那大得吓人的财政盘子,在这种权力争斗中多取得一个百分点往往就是上亿、数十亿的资金装备差别。在座各位再没有野心的,也都算得来这个帐。眼见奥中将对旁边俩起了夺权念头的一把手产生了警惕情绪,我心中突发奇想,感觉到一个前所未有的攀高枝机会来了,而且可以比发动叛乱更有效的解决此次危机,带来可持续发展的可能。心念既定,便恭恭敬敬地走上前说:

  “情况大变,三星必成人间之关键。敌情严峻,我等不可为主次之分拖延不决。我黄而宣布,雷隆多全体军民坚决拥护奥维马斯大人为新的三星组织核心,必将全心全意听从上将大人的正确指导,为我等守护人类安全之职责抛头颅洒热血在所不辞。”

  陈琪和永尾直树没想到我如此迅速地投向了奥维马斯的怀抱,一时都愣住了没来得及说什么。但现在情况已经很明了:我和奥维马斯合作,这个联盟就掌握了三星几乎全部的军力,他们还有什么话说?可见献媚也得抓紧时机,比我还晚就来不及了。在这种形势和我与奥中将的四目威视下,他俩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说“服从组织意见”。效果当然已经大大地打了折扣。

  奥维马斯好像已经得到了上将授衔一般的高兴,大笑道:“黄而,你当真是个人物,识得大体!那么我现在也可以向大家宣布,黄上校是最适合担任雷隆多总督一职的人选,没有人可以替代。刚才的表决也都全部无效——提都斯军法官,你说是吧?”

  提都斯见未来的上将大人什么都安排好了,这时才想到他,气不打一处来,哼了一句:“嗯,这样很好。”

  “好,那我们先休息吧,太晚了。明早我们五人再开个小会,研究一下怎么向主星表态这回事。”奥“上将”意气风扬地说。

  权力的斗争,充满了卑鄙肮脏和种种不可思议的可能性。我在其中险胜了,但心中的失落感却与日俱增。看到陈琪话也不说一句的离开,心中更是酸苦非常,甚至比得知要嫁人时的难受有过之而无不及。难道她在我心中已经那么重要了吗?

  不可能是这样,只是我这个人犯贱而已——我这么剖析着自己的灵魂,一边不住地教育着自己当以事业为重。算了吧,就这样放手吧,上将大人已经许诺无视二十五岁以下不得继续提升的禁令提我为上校,我的前途正无限光明呢。等我混得足够好了,随便到主星上以选美为名抓上一把比陈琪还漂亮十倍的,易如反掌耳……

  可是,我想的真是这些吗?我无法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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