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许三丫悄悄看了大姐一眼，又看了一眼那光头的老实人李六子，忍不住摇了摇头，那家伙还真是个呆子。
不过再一看，那人眉眼虽然平凡，但那憨厚老实的样子却并不惹人讨厌。
她那一双眼睛在两个人的身上来回的扫。
大姐被她看的臊红了脸。道：“干嘛还不走？”
“我还有些事情没跟李大哥交代！大姐先去前面等会我！”许三丫这人话音一落，大姐就知道她再打什么鬼主意！
脸又红了几分，跺了一下脚，转身就走：“不管你了！”
大姐走到远处的一个阴凉的地方等着她。
许三丫道：“李大哥，我有些话想要问你！”
“请讲，俺一定把知道的事情全告诉你！”李六子信誓旦旦的说着。
眼睛还不住的看向许大丫那边，他这人从小没接触过女孩，不会把她说生气了吧。
大姐倒是把脸别到一边，一眼都不往这边看。
“不知道李大哥今年多大？”
“二十九了！”
“可曾婚配！”
李六子脸上顿时尴尬了起来：“没有，没有姑娘看的上俺！”他神情有点落寞。眼看就要到而立之年，镇子里卖面条的二狗子在他这个年纪儿子都十三了，可是他还是孤单单一个人。
“那你家可有什么人吗？”
“家里就剩下俺一个人，俺小的时候娘死的早，不知道爹是谁！”李六子挠了挠光头。
“对不起，提到你的伤心事了！”许三丫没想到是这个答案！
“没关系！”李六子虽然老实，但是不傻，一听许三丫问的这么详细心里朦朦胧胧知道一些。但是不敢确定。
“不知道李大哥有没有入赘的想法！”许三丫问着。
“入赘啊？”李六子道：“俺光棍一个，反正再哪里都没差别，只是能不能商量个事儿？”他呐呐的声音像是蚊子一样小。
“怎么了？”
“要是入赘的话，生出的孩子能不能随俺姓，一个就好！”他忙解释着。
但这一句话却让许三丫的脸烧红了。心里暗骂一句：这个呆子！
“以后再说吧！”她撂下一句话就匆匆走了。
李六子见她这般表情自己的也知道唐突了人家姑娘。顿时霜打的茄子蔫了！
许三丫走过去挽起大姐的手：“我们回去吧！”
“你的脸怎么这样红，说什么了？”大姐心真的很细。
“没说什么！我们回家吧！”
大姐狐疑的看了许三丫一眼，既然她不想说那就算了。
走在漫漫的山路上许三丫道：“咱们什么时候搬家过去！”
“再住一段时间吧，在乡下住的时间长了，依山傍水的多好，冷不丁搬到县城里只怕大伙儿都不习惯呢！”大姐不怎么想搬走。
那是她从小到大的地方。
“可是房子都买了！也不能空着吧！”
提起那个房子大姐心中就有气：“你这家伙之前为什么不跟我商量，买了那么个房子，要是真像是包打听说的闹鬼，看你怎么办！”
“闹鬼没有，装神弄鬼的人可不少！”许三丫一笑。完全不放在心上。
姐妹俩什么也没拿，走在这路上轻松的不少。呼吸着带有青草香味的空气，心情似乎都舒畅了一些。
“对了，大姐你以后想找一个什么样的男人！”在这条通往村子的小路上四下无人，姐妹俩一边走一边聊着天。
“提这个做什么？”大姐不想说。她这样挺好的不是吗！
“总归心中有一个影子吧！”许三丫锲而不舍的追问。
大姐抬头看了看天：“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再说，我都已经绝了嫁人的念头！什么嫁人不嫁人的，倒是你，估计喜事也快了，下次去城里的时候给你扯二尺红布可以做活了！”
“讨厌！”许三丫撒娇了一下：“好端端的怎么又扯我身上了？难道大姐就没有看的上眼的男人吗？”
“我都已经到了这般年纪，那还能找什么好的男人。要是嫁了去到时候受苦受累成天家也回不去，咱家就剩你和四丫五丫她们，叫我怎么能放心呢？”大姐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平静，这就是她这么多年坚持下来的借口。
“那也不能牺牲自己的幸福！”许三丫坚持着。
“什么幸福不幸福的，只要一家人能在一起就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福！”
许三丫道：“大姐不想跟我们分开，我也不想跟大姐分开，要不招赘一个女婿好了！咱们还在一起，每天多开心！”
大姐一根手指在许三丫的脑袋上点了点：“你这死妮子，成天小脑袋瓜里想什么呢，这种话也说的出来！”
许三丫嘿嘿一笑：“反正也没当着别人的面。”
“咱们家又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谁会自愿上门！”
“有人愿意哦！但他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大姐不知觉的就被带进了她的话中。
“他说希望有一个孩子能随他姓！”许三丫一想到李六子说这话时愣头愣脑的样子就想笑。
大姐顿时无语了。
“诶，那个李大哥人还不错！”
大姐抿着嘴，就是不说话。
“你到底喜不喜欢人家，你要是喜欢的话，我帮你撮合！”许三丫一点女孩子该有的矜持都没有。
“……”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这事儿包在我身上！”许三丫心情顿时变得很好。她这人善于识人，一看李六子就知道是个老实善良的人。要是真的能跟大姐在一起倒也算是良配！
两个人回家，忽然感觉的草丛里有些声音。
许三丫跟大姐对视了一眼。
纷纷快步走过去，扒开路旁的野草，竟然是一个意料之外的人，春菊！
此刻她躺在草地上哼哼！
原本一张秀丽的脸蛋现在早就变得干瘪，没有当初那般莹润。身上散发着一股难闻的味道。
身上的衣服不知道多久没洗，早就形成顽渍，脏的让人皱眉。
她眼神涣散，才一个多月不见就已经成了将死之人。
大姐立刻把许三丫拉到了身后。不想让年纪小的妹妹看见不该看的东西。
但是许三丫还是看见了。她的下身是裸的。里面还流出黑血块来。看样子受了好些折磨。
“春菊，你怎么在这里？”大姐胆子一向很大。看这样子也猜到了几分，定当是那屠夫玩腻了。用些下作的手段祸害她！
她目光呆滞，没有表情。头发乱蓬蓬的像是野草。
大姐心中有些不忍。
想她当年是多么的风光，偷情这事儿败露了之后。才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她就已经垂死之相了。
“春菊，你看看我。你还认得我吗？”大姐开了口。
春菊眼睛轻轻的转动了一下，盯着她的脸看了好半天。认出这人是许家大丫头。轻轻的点了点头。
“你怎么在这里。快，受凉了怎么办？”
春菊听到这一声，泪水滚滚而下。没想到自己最想要害的人，此刻却在关心着她。
“我不行了……大丫，之前的事儿……算我对不住你……我该死……”她笑了一下。
那枯槁的脸露出这样的神情有些诡异。
“之前事儿？”大姐知道指的是败坏她名节的事儿：“算了，一切都过去了！”
“过不去了……”她目光直勾勾的看着她：“我现在就要死了！”
好像是回光返照一般，她竟然能坐了起来。
一双脏兮兮的手抓着大姐：“大丫，我现在只求你一件事儿！”
“什么？你说……”不管怎么样她是她的亲人！
“我现在好脏，你能不能给我弄点水，我想洗洗那里！”她定定的说。毫无表情！
“好！一会儿我就带你回家！”
“回家？”春菊喃喃的说着，忽然嘴角一笑：“是了，我们回家，回家！”她看着大姐道：“我还有一个心愿，等我死后你把我埋在二柱家祖坟里，我这一辈子对不起二柱！她娘要是嫌我脏不肯让我迁入坟冢，你就给我刨个坑放在那坟不远处，我想一直守护这他们家！算是赎罪！”她慢慢的说着。
没说一句话都要顿好久，好像要把每个字都深深的刻在心里。
“快别这么说，你一定会没事的！”
“大丫头，我跟你争了一辈子！从小处处要强，可是到最后什么也没捞着，这找男人没别的，只要肯疼你，知冷知热就好，一个女人要是能找到这样的丈夫就算有福气了！”她笑了一下，可是春菊不知道她此刻已经泪流满面。“如果我不嫁给二柱的话，那我一定跟那年来咱存耍猴的男人走了。我当初就是嫌他没钱，现在想想我那会儿要是走了就好，我真傻！”
大姐许多话都哽在嗓子里，什么也说不出来。
许三丫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瓢水。
她轻轻的洗了洗自己的身下。
忽然道：“大丫头，既然到人生的最后一程是你来送我，那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一个天大的秘密！”
“什么？”
她慢慢的说：“后山的半山腰有一个新坟，那里是空的，城里有个土财主把所有的银子都埋在那，我一次偷摸看见的，谁也没跟谁说！本打算把里面的东西挖出来去城里过好日子呢，现在只怕没这个机会了！”
“啊……”
草地传来一个悉悉索索的声响，只是大姐和三丫的心思都在春菊身上，反倒是忽略了那声响。
“对了，你现在去村里，找村长她们一定肯接我回家的！”她哭哭笑笑，看上去已经疯癫了。
“可是你一个人！”大姐不放心。
许三丫道：“这是她的意愿，咱们去跟村长说说吧！”
大姐皱着眉头连连道几句：“造孽啊！”跟着许三丫一路跑了回去。
村长一听说是这事儿，连连摇头：“那种不知廉耻的女人，死在外面干净！不要把她带回来！”
一群女人纷纷道：“就是，那么多人都上过不晓得有没有花柳病！”
“不要脸的臭女人！”
村长听到她说那土财主宝藏的时候心里才活络了几分。
对旁人说：“找几个年轻力壮的！去看看春菊，要是真咽气了，给她埋了也算尽到了情谊”
大伙儿一听是这事儿浩浩荡荡的出了门，其中不少媳妇婆子就想凑热闹！
到了那个路边她果然咽气了。
铺盖一卷，草草给她埋了。
几个人捉摸着要不要去后山看看这人说的是真是假。
忽然一个小伙子一路高喊：“不好了，村长，不好了！”
“怎么了？有话说话，什么就不好了！”村长呵斥！
这年轻的小伙子跑过来大口的喘着粗气：“后山那个新坟被扒了，里面全是毒蛇。把那屠夫咬死了！”
村长的脸顿时就变白了。
大姐和许三丫在这队伍里，心尖一点点冷了。
队伍中不知道谁说了一句：“春菊那娼妇，到死还要拉个垫背的，果然是小贱妇没好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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