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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25章


“啥?你说你大伯要做那推车卖?”丁春花张着嘴,像塞了个鸡蛋似的,半天也合不上。

        她没听错吧?就那么个推车竟还有人买?只要会做木工的,不是看过就能自个做了?

        周方海心说,这是吓傻了?还是乐傻了?不至于呀。她这么个反应,若是给的少了岂不是说自家太小气了?一时又觉自家占了多大便宜一样。

        他抬头看看廖氏,巴望着廖氏能说几句话。

        可廖氏也正懵着,周大伯会做木工这事,她也知晓。可往常都是乡下人家做个桌椅板凳之类的,像推车这种东西,还没人上周家买过。

        他叹口气,吞吞吐吐地开口道:“对。因这推车是你想出来的,所以想着得分你些银子才好。可是吧,大伯本不是木匠,自然卖不出高价,肯定也给不了多少。”

        说完,他拿眼偷偷看了丁春花一眼,生怕她一个不乐意,不让周大伯做这推车。

        诚如他刚才说的,推车虽卖不上价,可蚱蜢腿再瘦也是肉,周家男娃多,一人伸一只手,那推车做起来也快得很。这钱挣得倒也不算艰难。

        丁春花还是没做声,嘴巴倒是合上了,又把眉头蹙起,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周方海越看越没底,也怪他太托大了,本以为这是对双方都有利的事,准能痛快答应下来,唉,还是想想该咋和大伯交代吧。

        “你们想没想过把那推车做好点,往镇上或者县上去卖?”丁春花蓦地开了口。

        见周方海一脸茫然,她又笑眯眯道:“就是像马车那样给包上铁皮,多禁用,赶上雨天也不怕。”

        周方海顿了顿,无奈道:“你说的好归好,可那铁皮得多少钱?做出来又得往哪儿卖?就这么个木头轮子的,那些人都要说山道四地想要磨掉几文钱。”

        “当然不是在这儿卖。我刚才不是说了,得往镇上、县上卖。比如那码头上装货、卸货的,若有了这推车,不是比雇人合适多了。就是寻常铺子里,若卖的是那大件物品,用这推车也方便得多。不用时,只需把扶手一按,叠起来放到墙边,半点不碍事。”

        周方海一听,眉头又拧了起来。这时候的铁可不容易买,得去铁匠铺子里定,也不知价格如何。这么一想,他也坐不住了,起身对廖氏说:“娘,我去铁匠铺一趟。”

        “这时候人家都关门了吧?你也不看看都什么时候了。明早再去吧。你大伯也不急于这一时。娘也觉得春花说得对。不管成不成,先做一个试试。再过些日子,你和方生是不得去卖木耳,顺便把那车也带去试试。”

        周方海一寻思,也是这个理,总不能为了这点事还要追到铁匠家里去问。

        ………………

        春日时光说慢也慢,说快也快,对丁春花而言,若说前些日子她恨不得一早起来,那菠菜就长得老高了;可真的待那菠菜长得郁郁葱葱,她却又有些胆怯。

        一时担心菜长得好和自己那肥料无甚干系,一时又担心那菜长虫了。要知道,想要菜长得好,防治病虫害同样重要。

        一大早,丁春花就在屋里等大妮过来。等了一阵,觉得心烦,又往后院走。

        昨夜一场小雨,把菜叶洗得油光鲜亮,屋檐下,两只燕子正在衔泥筑巢,不时呢喃细语几声。

        远处,连绵起伏的山峦,纵横交错的河道,早被染上了一层浓重的绿意。

        近处的草地上,红的、黄的、粉的,各种不知名的小花正争先恐后地从绿叶中冒出来,仿佛慢了点,人就会看不见似的。

        丁春花站在地边,虽沾了一脚泥巴,她却像看不见似的,只欣喜地站在明媚的春光里。看着眼前的一切,她的心不由也宁静下来,就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轻拍她的头,告诉她且安心,黄天必不会负有心人。

        “春花,你咋站到泥地里了?”

        她循声望过去,原是大妮到了。又一低头,不知什么时候,她竟站到了垄沟里,差点把菜给踩着。

        她赶紧退回来,不好意思地冲大妮笑笑:“我这一想事情就忘了自己在干啥。”

        大妮就说她,地上都是泥,咋也不穿双草鞋,现在一脚都是泥,回头还得刷。

        她吐下舌头,出来得急,一时给忘了这茬。因怕大妮还要继续说下去,赶紧拉了她去看菠菜。

        其实,也不用她多少,甭管谁来,打眼一看就能看出这几垄菠菜的不同来。不光是高矮的差别,颜色也不一样。施了堆肥茶的菠菜长得黑绿黑绿的,被阳光一照,油光光的。相比起来,旁边的菠菜颜色就暗了许多。

        现在,丁春花只担心一件事——虫害。菠菜到现下还没长虫,不代表别的菜也不长虫,所以这堆肥茶到底如何还得继续观察。

        看完了菜,大妮就说要回去,家里的木耳还得人看着。她这也是抽个空出来的,出门前她娘还念叨让她等地干爽了再来。可她心急呀,家里那菜现下大半都刚长起来,若这肥真好用,趁着这功夫还能用上。

        见大妮坚持要走,丁春花无法,只得把她送到门外,见她走远了才关上大门。

        就这么一回身的功夫,余光瞥见一个婆子从村外进来,远远望去,像是个红灯笼在动。她想笑,又觉有些不地道,赶紧板住脸。

        等她进了屋,那婆子也到了近前,正瞅见个背影。这婆子正是王媒婆,若她没看错,刚才那姑娘就是丁春花,原来镇上人传的竟是真的,这姑娘果然在廖大夫家。

        不过,她也就是这么一寻思,半点别的想法都没有。只不过闲来无事时多个谈资罢了。

        屋里,廖氏正和丁春花说话,就听外边有人在叫骂。

        起初,两人都没当回事,还当路上有人在吵架。听了一阵子却觉不对,怎么听着就在耳朵边上似的。再一听,原是从旁边院子传来的。虽是没指名道姓,可那话音全都是冲着她家来的。

        花氏身子靠在墙边,正骂得起劲:“你说这人是不是丧了良心,专把这脏东西往别人家那儿放。哎哟,那水黑的,也不知里头掺了什么东西,竟然也敢往地里浇。两家就这么挨着,若是给这脏水淋着,家里的菜不也得遭殃吗?”

        丁春花一听,这是冲着自己来的呀。那还等什么?出去呗。

        “哟,这不是丁姑娘嘛。可算出来了,还以为你这年轻轻的,也耳聋眼花了。”花氏皮笑肉不笑地道,还拿眼上下打量,又道:“看来廖大夫还真是有两手,这才不过一月功夫,人就将养回来了。”

        丁春花没接她话茬,就问她在那儿骂谁呢?若是觉得那堆肥茶碍事,直接说就完了,她给拎到别处去。再说了,这堆肥茶又不是头一日放到那儿,这都多少日子了?至于她说那水脏,她家那堆肥还用的猪粪,不是更脏?

        花氏顿时炸了,若不是身子肥墩墩的,实在不好挪动,恨不能跳起来:“这还用得着我说吗?你不会自觉点吗?我家那肥爱用啥用啥,和你有啥关系?你个姑娘家家的,不在家好好干活,专打听别人家事做啥?”

        丁春花头一回生出“秀才遇见兵”的感觉,她不过说一句花氏不嫌自家肥脏,就能被她给歪成自己乱打听来?

        她也恼了,若好声好气地说,她直接就给拎走了,左右院子这么大,只要不挨着木耳棚子,哪儿能没地方?

        她就说让花氏先把自己墙边那些东西收拾干净再来说她。再说了,她这桶里就是土,也没脏东西,有啥可嫌弃的?

        花氏撇撇嘴,倒不急了:“你现在当然这么说了,谁知道当初做的时候放了啥。”接着,又不依不饶地继续纠缠那堆肥茶的事。

        丁春花不胜其烦,还想再说。房门“吱呀”一声,廖氏出来了。

        “春花,把那桶拎到这边。”廖氏先对丁春花说了一句,又转头对花氏道:“这桶都放了快半月了,你每日从这儿过,头回见吗?春花岁数小,脸皮薄,不好和你掰扯这事。你就别蹬鼻子上脸地说个没完,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了,嘴下积点德。”

        花氏被这么一说,面皮先红了,心下犯嘀咕,廖大夫性子淡泊,准是被丁春花给撺掇的。搁以往,哪能管这些事?她讪讪道:“一开始也没啥味。我也不是个折腾人的,也不想多事。谁知现在味这么大?话说,那桶里都放啥了?”

        说完,她抻着脖子又往桶里看,这桶她也看了几日了,就觉黑黝黝的,看不出啥来。

        丁春花算是看出来了,花氏这就是打着嫌弃的名头,来打听堆肥茶的事来了。她刚想冲上去,廖氏按了下她的手心,道:“还能放啥?就是土呗。没看我家总挖土吗?春花,赶紧回去。”

        丁春花嘟囔一句,把桶拎走,进了屋。

        …………………………

        夜里,丁春花躺在床上,干瞪着眼睛睡不着觉。她还兴奋着,周家兄弟去了县城一趟,又带回来几百文,她那钱袋子眼瞧着又鼓起来。前几日买鹅崽花去了几十文,可把她心疼坏了。

        窗外,风吹得窗纸哗哗响,一轮弯月从云层里探出头,把院子照得朦朦胧胧。

        忽的,一个黑影从窗前闪过,瞧那样子,应是往后院去了。她还想,咋没听见屋门响,怎么各个动作都这么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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