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那时少年4
今天早晨,大胡子让老妇不再教女孩们学习什么做饭刺绣了,她们是要成为刺客的,刺客学那些干嘛,又不重要。
老妇让大胡子给她最后一天时间教这些女孩子。
刘溪抬头看着老妇,她终于绣完了最后一针。
“你们都停下吧。”老妇突然说:“看看你们的手。”
女孩们都放下针线,看看自己红红的双手。
老妇说:“你们是为了什么?是为了不挨打吗?为了不挨打而努力绣好一朵昙花,结果反而被打的更严重。”老妇看着刘溪,只是看着她一个人,说:“你们主人做的事情也是一样,不管他多么努力,不管他为了自己而拉多少无辜之人下水,他所做的一切都只会是昙花一现,他不可能成功。我真同情你们这些孩子,你们此时此刻应该在亲人身边才对,却被这些无耻的人带来做一些肮脏的事。但是你们要记住,只要你坚持不懈,昙花盛开的那一刻,你便是倾国倾城。”
刘溪不明白老妇的意思,她像是在对所有人说,也像是在对她一个人说。
一会儿后,老妇让她们都离开,自己则看着那副刺绣。
当女孩们在准备做饭时,有人说:“婆婆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谁知道,可能是老糊涂胡言乱语吧。”
“可不一定,老人说的话总是该听的。”
“那你跟着去问她吧,我看八成是临终遗言。”
“管她什么,她和那群人一样都不是好东西,我们都该是平安一生的,被他们莫名其妙的抓来这里说要做什么刺客,要是真有当刺客的那一天,我第一个刺的就是大胡子。”
她的话惹来哄堂大笑。
“你注意一点,别被听见了。”
刘溪蹲在角落里拔着野鸡毛,这是那些男孩子昨天从山里带回来的,他们看来已经习惯了,不像开始那般狼狈,似乎总能带些野味回来。
刘溪刚开始不敢杀鸡宰鱼,现在也敢了,还挺熟练。
她此时此刻对她们的谈话并没有兴趣,她想着张良,昨天他回来的时候身上带着伤,左脸上有一道伤,他说是被树枝刮伤的,可刘溪没那么好骗,她最近看了些书,上面记录着所有东西会造成什么伤。
张良的脸分明是被刀划伤的。所有人,为什么单单张良有刀伤?
张良一向出类拔萃,看来是有人心生妒忌,拉帮结派的对付他。
不知道他今天是否过得太平?!
晚饭做好了,刘溪等人等着大家回来吃饭的时候,却等来了老妇逝世的消息。
她趴在她的刺绣上面,像是睡着的样子。
大胡子让人火葬了老妇,看着老妇尸体燃烧的时候,大胡子的双眼一潭死水般。
有人将老妇的刺绣递给他,他展开老妇的刺绣,平静的脸上,两行泪水落下来。
刘溪离得近,看见刺绣,似乎是一副山水,围绕着一座宫殿的样子。
大胡子将刺绣丢进了火里,道:“我一直都知道你的心思,你想我放下仇恨,但我不是你,我本可以是一国之君,却被生生夺走了一切,我不甘心。”
刘溪看着大胡子,或许她以前不懂“一国之君”是什么,但是她现在知道。
“我们只是他复国想走捷径的棋子。”刘溪这么想着。这是张良之前跟她说的,那时她不明白,现在似乎开始懂了。
刘溪不想做棋子,也不想做棋手。
刘溪看着燃烧殆尽的刺绣,想到了一句“国破山河在”。
~
久久的沉静无人打破,只听到火焰燃烧的霹雳声。
刘溪看着火焰,那么大一堆火,带走了一个她认识的人。自己身边一个认识的人就这样不见了,往后再也见不到,这世上的空气也不再会有一缕为这个人所用。尽管刘溪和这个老妇并不熟识,她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也不知道她是什么身份。唯一记住的,只是她教会她“昙花一现”。
刘溪低头拿出自己怀里揣着的“昙花绣”,火光映着她稚嫩却忧郁的双眼。
随着一声大吼,老三带着男孩们回来了,他们一个个都生龙活虎的。
刘溪寻找着张良的身影,好半天后才发现他在最后面。
刘溪快步的跑上去,张良笑着看着她。
旁边的男子鄙夷的撇了他们一眼。
吃饭的时候,刘溪和张良坐在最不显眼的位置,刘溪给了张良一个鸡腿,这是她表现好,厨房老大给她的奖励,她留给了张良,张良推辞了一下,但最终拗不过刘溪。
夜晚,大家都睡着的时候,刘溪坐在外面,给火堆添加着柴火。
她紧了紧身上的衣服,不久后就要入冬了,夜晚的雾气也是越来越寒冷。
一件大衣披到她身上,她回头看到张良俊逸的脸庞,那道伤在他俊朗的脸上显得尤其耀眼。
和他刚到这里来,他的皮肤已经有点沧桑的感觉了。
张良坐在刘溪身边,感觉到刘溪的疑问目光,转头看着她,说:“很快就会好的。”
刘溪说:“为什么?”
张良说:“如你所想,可能我太出众了。”
他从一开始就与众不同,读书习武都比所有人强,尤其是背书,他似乎看一眼就能记住。
刘溪越来越觉得张良非同一般。
张良问:“你夜里似乎总是睡不着?!”
刘溪点点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听到耳边有什么人吵闹的声音,还有刀剑的击杀声,每当我快睡着的时候,就会有一道雷声把我惊醒,伴随而来是很多惨叫声,还有很多人被火吞噬的场景。”现在她似乎慢慢学会形容自己的感受和想法了。“可我记事以来,并没有经历过这些,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出现在我脑海里。”
张良看着她,有些心疼,但是他无法解决她这个问题。问:“老婆婆走了,不知道你们这些女孩子接下来要怎么办?我看胡子老大似乎早就想丢掉你们手里的针线了。”
刘溪点点头,“我觉得,我们接下来会很辛苦,再也不是缝缝补补,洗衣服做饭那么简单了。”
她用树枝戳弄着火堆,“我心里忐忑不安,总觉得明天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张良看着刘溪,眉头紧蹙,婆婆只是想让她们做正常的女孩子,而大胡子,却不这么想。
~
不远处,大胡子看着刘溪和张良。“这两个孩子有点儿意思。”
老三说,“这女孩儿似乎挺喜欢这小白脸,每次回来都兴冲冲的往上凑。”
大胡子说:“这女孩儿是个美人胚子,据说她的功课也是女孩们中最好的,就是那性子太清高,从不跟她们多说几句话。”
老三说:“我倒是觉得她挺受那些毛头小子喜欢,好些个都在议论她,因为她,还一起整了这小白脸一顿,那天要不是我上去把他们一顿揍,估计这小白脸不只脸被刀划伤而已啰。”他看着张良,“这小白脸也是够犟。”
大胡子说:“明天,这些女孩儿也交给你了。”
老三有些诧异,“她们可能……”他鲜有的欲言又止,虽然他不赞同他二哥的优柔寡断,但是二哥的想法多少能影响到他。
大胡子说:“我们都是以性命为赌注,如果她们做不到,付出生命的代价也是理所应当。”
大胡子看着刘溪和张良,目光若有所思,多年前,他也和他的太子妃这样坐在火堆旁,那时他还是面若冠玉,不是这般邋遢的样子。
秦军来临之际,他没能保护好她。
他看着张良,你会为她做到什么程度,面对的仅仅是小喽啰而已。
~
天还没亮,刘溪等人就被那些大男人给叫醒。
粗矿的声音大吼着,刘溪还未清醒的意识越加眩晕。
张良将刘溪拉到自己身边。
百人被叫出山洞,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并不是大胡子和老三,而是这里块头最大,足有八尺的人,他不穿外衣,身上的肥肉看的人恶心。
大块头道:“别对老子一副嫌弃的德行,平日里老子扛回来那些野味的时候,怎么没见你们吃不下去。”
刘溪抿了一下嘴唇,她可是没有吃过他打回来的猎物。
大块头又说:“从今天起,你们这些个女孩儿也得和他们一样,再也不去在家里做什么破烂针线和洗大衣了,你们得成为一名像样的刺客,我看你们这些都是个好苗子,说不定比这些毛头小子更厉害。”
女孩儿们面面相觑。
刘溪抬头看了张良一眼。
浓浓的雾气下,刘溪在张良的帮助下攀爬着崎岖的山路。
男孩儿们已经习惯了这一段路,走得比较顺畅。女孩们第一次走,十分吃力,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一阵阵的口干舌燥,双腿发麻颤抖,有好长一段路她们得手脚并用才能勉强爬上去。
男孩已经和他们拉开了距离,十几个女孩在后面艰难的前行着。
张良为了照顾刘溪而走在最后,扶持着她,不让她摔倒。
终于,一个时辰后他们都到了一处山林中。
女孩们或趴着或躺着或依靠着树,浑身难受,头发被汗水打湿,有人给她们递水喝。
张良扶着刘溪坐下,拿下自己的水壶让刘溪喝下,刘溪早就觉得自己脱水了一般,抱着水壶,颤抖着手一阵猛灌,被自己呛得满身是水。然后张良拿着水壶,慢慢的,一点一点的给她喝。
从出生以来从未这么虚脱过,难怪她之前见到张良他们一个个回来都像活鬼似得。
好一会儿后,刘溪才觉觉缓过神,觉得自己似乎在这里呆了几辈子一样。
她看着周围,这里已经是在森林深处。
参天大树遮住了大部分天光,本来就是阴天,这下更加暗沉了。
四周的植物十分茂盛,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藏在后面。
如果不是有一百多个人在身边,刘溪觉得身处这样的环境自己肯定会崩溃。
这里的大树干上都被绑着半人高的粗da麻绳,上面标示着一些红点。
一会儿后,几个力大的男孩扛着几捆东西过来,打开后,刘溪看见几十把粗制滥造的刀剑。
张良告诉刘溪,他们要练习用这些武器刺中那些红点,那代表着人身上的每一处致命地带。
张良想着,杀人根本不用训练,了结一个人的性命太容易了,否则战场上怎么会尸体堆积如山?!
大块头把教女孩儿的任务交给了张良等几个男孩,自己也带其他男孩在林间四处穿越。他们有的灵活的像猴子一般在树与树之间荡来荡去,有的还很笨,不能成功。
刘溪有些羡慕,她很想在空中飞来飞去。
张良往刘溪手里塞下一把剑,说:“也许你不喜欢,但是你要做。”
刘溪拿起手中的剑,一次又一次的去刺那红点,却总是失败。明明觉得要刺中了,却偏了。
张良笑着,这要是人,早就被刺的千疮百孔了。
刘溪看着张良,张良只是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他不希望看到刘溪杀人的样子,也想刘溪别因为这个较劲,从而想一尝真的血味。于是只是做做样子让她练练。他明白这不是长久之计,但是,他仍旧这么做。
还好其他女孩儿也差不多。
大块头似乎不耐烦起来,他怒道:“他妈的,哪有那么难?”随手拿起一把剑甩了出去,看似不经意一下,却是直中要害。
刘溪目瞪口呆。
大块头道:“手里的剑和心一体,眼睛直盯着目标,怎么可能会刺不中,别想糊弄过这一天,今天要是过不了这一关,你们别想吃饭,还要挨几十鞭子,到时候别还没开始杀别人,自己先被打死了。”
女孩们心里一紧。
刘溪拿起剑,深呼吸一口气,剑尖直指着红点,双眼紧盯着它,一口气刺上去,不偏不倚的正好刺在红点上面。
刘溪心里一阵高兴。
然而张良似乎不太喜欢,他低头让自己不要多想,刘溪只是因为刺中红点而高兴,并不是因为杀了人而高兴。
接下来,刘溪时而成功时而失败,也渐渐掌握了技巧,到了下午,她竟然能驾轻就熟的刺中红点。
大块头说:“别高兴的太早,这只是开始而已。”
之后,她看着男孩子们狩猎,这里很大,野味很多。
男孩们用竹子或树枝做的弓箭,成功的不多,但还是捕获了些野兔和山鸡回来。
夜幕降临时,他们回到了峡谷,女孩们的腿似乎不是自己的了,走那一段下山路时,几次都要一头栽下山似的。
刘溪按摩着自己的双腿,臀腰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倒头就睡了过去,张良拿来兔子肉的时候,她已经睡熟。
他看着刘溪的睡颜,这下终于睡好了。
他坐在她身边,如果家里人还找不到他,他真的要眼睁睁看着这个纯洁的女孩儿变成一个手染鲜血的刺客?
今天只是个开始,往后的光景,对于她的成长有很大影响,多在这里一天,她就多陷入黑暗一点。
接下来的日子,和第一天一样,刘溪等每天到深林处和大家一起学习练剑,打猎和射箭。
然而大胡子似乎开始焦躁不安起来,他觉得这些人没有压力似乎也就没有什么成效。
思虑再三后,他终于决定了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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