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病危通知书
医院大厅传来闹哄哄的声音。
贺延亭迟缓转头，就见一个半边身子都染了血的男人，手里正挟持着一个女孩，站在急诊大厅门口，在与警察对峙。
手里的枪顶上女孩额头，女孩穿着护士的衣服，他有点印象，是刚才给他处理伤口的人。
目光又投到走廊窗外，一个男人从急救车上跳下来，连车门都没关，就慌忙离去。
应该是看到了急诊大厅里劫持人质的一幕，才会那么仓皇。
捏紧了拳头，贺延亭将体内的精元运行起来，慢慢走向窗户，左右看了看。
趁所有人都把视线聚集在持枪男人和小护士身上时，他纵身一跃，跳出窗外。
又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跳进了急救车的驾驶室。
他需要吸取精元，这正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只需等人乖乖送上门。
“不要为难人质。”急诊大厅里传来警察的声音。
“放下枪，别动，否则，我这就开枪了。”
脑门被抵上冰冷的枪管，小护士连声乞求：
“求你了，不要伤害我。呜呜~”
“好，我们不动，你不要伤害她。”
为首的警官先放下枪，在他身后的一名警察正在低声呼叫特警支援。
怕伤到人质，在场的几名警官不敢再继续向前。
只能眼睁睁看着受了伤的男人把小护士连拖再拽地拉向了急救车。
见驾驶室的门没关，男人谨慎地看了一眼。
没人，车钥匙也在，真是天助我也。
男人用枪柄搞晕了小护士，坐上了驾驶室，刚想发动汽车，一只大手神不知鬼不觉从他身后的窗口伸了出来。
男人被掐住了喉咙，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就倒在了方向盘上。
急救车发出了刺耳的鸣笛声，正呆在急诊大厅里观察的警察们，发觉情况有变，立即蜂拥而上。
小护士只是晕倒了，没有大碍。
而，刚才挟持她的男人正趴在方向盘上。
一名警察眼疾手快，迅速将男人揣在裤兜里的枪收缴。
下一刻，所有围在急救车前的警察同时呼吸一滞。
男人从方向盘上滑了下来，露出扭曲变形的脸，已然断了气。
***
这时，贺延亭已经回到了手术室门口，体内充沛的精元，让他耳边能够清晰听到门后沈燃微弱的呼吸。
一直悬着的一颗心渐渐开始往肚子里回落。
就在他感觉稍微放心一些时，手术室的门突然打开。
他伸长了脖子迎上前，却被站在门口的一位医生拦住。
“先生，请问您是伤者的……”
“我是他的丈夫。”
“请先冷静一下。”
医生递给他一张纸，道，“这是病危通知书，请您签字。”
“什、什么？病危……”
“伤者失血严重，我们还在尽量抢救，但，情况并不乐观，他已经呼吸骤停三次了，请你签下这份通知书，有一个心理准备。”
“准备什么？”
准备接受沈燃的死讯吗？
贺延亭一把将病危通知书撕得粉碎，“不行，他不可以有事，你们一定要救活他。”
贺延亭的情绪顿时失控，头脑一热就想要冲进手术室。
“先生，你不能进去。”
医生极力阻止，已经失去理智的贺延亭差点就要把他们都掀翻在地。
幸好这时，贺振风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延亭。”
这熟悉的声音，渐渐把贺延亭的理智拉回。
一回头，就见到贺振风和凌紫兮风尘仆仆地走来。
“爸。”
贺延亭看到父亲，近1米9的大个子，顿时，崩溃大哭。
像个孩子一样，委屈地道，“他们说沈燃、沈燃他……”
可刚说了几个字，就止不住地抽泣。
贺振风有力的大手在他背上拍了拍，“孩子呀。”声音也跟着哽咽起来。
“延亭，你、你振作点，沈燃一定没事。”
一旁的凌紫兮也道，“刚才，你打电话给我们的时候，你爸爸就联系了这家医院的院长，他们保证会给小燃提供最优质的医疗资源，你不要太担心。”
有家人的陪伴与鼓舞，贺延亭终于冷静了下来。
贺振风见贺延亭全身上下狼狈不堪，立即要求医院给贺延亭单独开一间病房，至少可以先休息一下。
“不用。”贺延亭摇了摇头拒绝道，“我只想在这儿呆着。”
听不到沈燃的呼吸声，他去哪儿都无法安宁。
“好吧，”贺振风知道自己拗不过儿子，只能对助理道，“去给少爷买套干净衣服换上。”
在旁边的医生休息室，贺延亭把干净的衣服换好，走了出来。
手术室门上方的红灯终于停止闪烁，仍旧昏迷的沈燃被人推了出来。
贺延亭立即上前，紧紧握住沈燃毫无血色的手，对医生道，“他怎么样了？”
“手术已经完成，伤者还没完全脱离危险，现在我们要先将他送进重症监护室进行观察。”
“什么？”贺延亭心头一沉，“还没脱离危险。”
说话间，一行人已经来到了重症监护室外。
医生见贺延亭握着沈燃的手久久不愿放开，立即道：
“先生，你不可以进入重症监护室。”
贺振风见贺延亭失魂落魄像是根本没听到医生的话，立即主动上前将两人分开。
眼睁睁看到沈燃被推进了重症监护室，贺延亭心里百感焦急，却什么都做不了。
“手术不是做完了吗？怎么还说他没有脱离危险？”
他拉住随行的一名医生问道。
“先生，冷静一下。”
医生有些吃惊，贺延亭拽着他的手力之大，定了定神，继续跟他解释道：
“您的爱人，由于受伤严重，颈骨和脊椎都呈粉碎性骨折……”
接下来的话贺延亭一句都听不清了，神情木然地看着已经被推进了监护室的沈燃。
只有贺振风还在继续问，“医生，我儿媳还有救吗？”
稍微沉默了一会儿后，医生斟酌了一番道，“你们得有心理准备，受了这么重的伤，就算能醒，能顺利跨过这个难关，他的下半生也只能躺在病床上渡过了。”
“啊……”
贺振风捂了捂胸口，脸色顿时苍白了几分。
这时，医生又补充道，“伤者有很强的求生欲，所以才能承受巨大的痛苦，坚持到手术结束，可，能不能熬过今晚……”
嗡——
贺延亭在晕倒以前，脑子里就是一阵又一阵的嗡鸣，跟着，他的整个世界就天旋地转起来。
直到，眼前的一切全部陷入黑暗。
“延亭~”
死寂中，响起了一声奶声奶气的少年音，贺延亭立即意识到，那是沈燃。
“小狐狸。”
贺延亭脱口道，努力想睁开眼，可，眼皮太沉了，勉勉强强才能掀开一条缝。
唔——
立即有一道强光刺来，贺延亭下意识想拿手挡住，这时，一只小手牵住了他。
他正在回味这熟悉的、软乎乎的触感，手心就被塞进了一个东西。
他一把将其攥紧，发现是一颗糖。
“这是你最喜欢吃的大白兔奶糖，快吃一个，开心点儿嘛。”
沈燃习惯用那软软的声线冲自己撒娇，一丝丝惬意的甜，迅速在贺延亭心尖上漫开。
“好。”
说完，他听到了糖纸被剥开的声音，跟着，圆润饱满的指尖就触碰到了他的唇。
一块糖被塞进了嘴里，贺延亭突然想逗弄沈燃，特意在沈燃的手指要抽离前闭紧，含住。
“讨厌~”
他能想象到沈燃羞红了脸的样子。
贺延亭全身震颤了一下，莫名的心慌意乱起来。
他又叫了一声，“小狐狸。”
然而，回答他的却是一片嗡鸣，贺延亭头痛欲裂，终于响起了贺振风的声音：
“儿子，醒醒。”
心头一紧，贺延亭猛地睁开了眼。
就见贺振风正担忧地看着自己，“你终于醒了。”还吁出了一口气。
“沈燃呢？”
贺延亭扶了扶额，抬起昏昏沉沉的脑袋，环视了自己所在的地方，一间单人病房。
“小燃他……”
见贺振风欲言又止，贺延亭立即有种不好的预感，翻身下床就冲了出去。
来到重症监护室门口，隔着玻璃，看到沈燃被一堆监护仪器围绕，听着那虚弱的呼吸，贺延亭这才稍微安下心来。
可，鼻子一酸，他又更加难过了，沈燃可是因为他才遭受了这样毁灭性的灾难啊。
平时那个爱笑，也爱哭鼻子的小狐狸，现在正躺在监护室里，安静地可怕。
精致、漂亮的小脸血色尽褪，贺延亭总感觉自己会失去沈燃，心里空落落的，根本受不了。
就在他扒在窗玻璃上，呆滞地盯着沈燃时，贺振风也一起赶了过来。
“儿子。”
贺振风拍了拍他的肩。
抹掉满脸的泪，贺延亭转过头来，对父亲道，“我该怎么办？”
贺振风的眼里立即蓄满了泪，这么多年他还是头一回见到儿子露出这么脆弱的一面，心中更加难过，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这时，一个白大褂医生停在了他们面前。
“贺先生、贺少爷。”
医生主动做了自我介绍，然后，深吸一口气，为接下的艰难谈话做好准备。
“我是沈燃先生的主治医师，关于沈燃先生接下来的治疗方案，我想跟你们商量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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