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拦截
冷月寒没有发作,只是扔下一句“有事”就先离开了。
林晨曦长舒了口气,紧绷的情绪终于得到了释放,抬手擦掉额角溢出的冷汗。
“姨母,往后若再遇见冷大人,千万不要再提关于成亲生子之类的话。”
“为何?”,言菲梦不解。
看着年幼天真的姨母,林晨曦忍不住缓了缓自己太过严肃的语气。
“因为……冷大人这辈子都不可能成亲生子了,犯了此忌讳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姨母是第一个被大人放过的人,委实幸运,可是这不代表日后也会这般幸运。”
言菲梦这次是真的惊讶了,她直接忽略了后面的话,重点放在大外甥的第一句话上。
“不可能成亲生子是什么意思?”
“这、这……”,林晨曦一时不知该怎么跟年幼的姨母解释。
“做什么吞吞吐吐?”
“反正只要记住,绝对不再提就是了。”
林晨曦想要略过,然而已经被勾起好奇心的言菲梦,哪里容得他这么敷衍。
“大外甥,你倒是说啊,你若不将其中关节详细说清楚,我怎么知道其中厉害,不知道其中厉害,自然就不会放在心上,不放在心上又如何能谨记要躲开这些忌讳?”
林晨曦一时被小姨母清晰的逻辑震了一下。
他忽然觉得自己的担心似乎有些多余,姨母虽然年纪小,却不似其它孩子一样懵懂,除了本身就聪明外,或许还是外祖母教的好。
想起慈爱的外祖母,林晨曦的眼眶再度湿润。
“其实这也不算什么秘密,全京城都知道,不过没人敢在明面上议论这件事。”
林晨曦知道小姨母不了解冷月寒,便给她科普了一番。
冷月寒——东厂督主,真正的天子心腹,帝王鹰犬。
东厂的权柄极大,必要时可代朝中各部行使各部权利,而东厂的督主更是权力滔天,能代君王巡视,必要时,可事从权急不经上奏就缉拿朝中官员,王侯将相亦不能反抗。
东厂督主甚至有直接处决外任官员的权利。
因为东厂手段太过残酷,戾气过重,导致他们虽然也是朝廷官员,却没什么好名声,百姓视其为洪水猛兽,避若蛇蝎。
文武百官、勋贵世家也都对他们厌恶不喜。
嚣张且清高不可一世的勋贵世家,在冷月寒面前都得客客气气,甚至退避三舍,可见其地位之高,权利之大。
重要的是,得罪冷月寒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给小姨母科普了一番冷月寒的不好惹之后,林晨曦这才接着讲冷月寒的避讳。
“冷大人是冷总管从净身房带出来的人。”
“净身房?冷总管?”,言菲梦准确地抓住了两个词,只是她对这两个词似懂非懂。
林晨曦见她疑惑,略带别扭地擦边解释了这两个名词代表的意思。
言菲梦靠着聪明的小脑瓜和优秀的联想,懂了。
净身房:太监出产地。
太监:失去男人根本的男人。
总管:太监总管理人。
了解了这些,言菲梦也就懂了为何说结婚生子是冷大人的忌讳。
原来不是单身狗的逆鳞,而是身为男人的尊严。
林晨曦忽然打了个寒颤,只觉天儿更阴了,空气夹着丝丝冰凉的湿意。
“姨母只需记住,往后莫要如今日一般提及这些就好,这天瞧着快下雨了,再陪一会儿外祖母,咱们就回去吧,改日再来祭拜。”
言菲梦垂眸呜咽着点头:“嗯,陪母亲。”
她到底不是原主,自然不可能有什么真情实感的伤痛,只是下意识觉得不能暴露身份,暴露身份会对她不利,所以言菲梦选择了演戏。
因为担心自己演技不过关,言菲梦全场低着头呜呜呜,将把眼眶揉的通红。
小孩子皮肤嫩,被她这么一造作,就有了那么七八分伤心过度的样子。
林晨曦虽然离得近,但因为他沉浸在悲恸的情绪里,并没有发现哪里不对。
姨甥俩在墓前跪了一会儿,将带来的冥货都烧了,这才准备离开。
林晨曦郑重地对着墓碑磕头,“孙儿会护好姨母的,您且放心,过段时间孙儿再来看您。”
言菲梦叹息,这大外甥太有孝心了,自己年纪也不大,就想着护她这个长辈。
她也跟着磕了个临别头,心中默默地对躺在坟里的女人说:你女儿已经去找你了,摆脱了渣滓其实也是件好事,至于活着的人,我会替你们护着。
林晨曦最先念叨完,他站起来对言菲梦道,“走吧,我们得早点赶回去,到时还有事要做。”
“什么事?”,言菲梦疑惑地看着大外甥冷凝的表情。
大外甥这表情,她怀疑他要去砍人。
“姨母到时就知道了。”
为了快点回去,林晨曦背着小姨母一刻也没停歇地往城门方向跑。
也得亏少年从小习武,要不然哪怕背的只是一个五岁孩子,也坚持不下来。
一个男人从几十米开外的树后面走出来。
若是姨甥俩在这儿就会发现,这个男人正是本该离开了的冷月寒。
他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少年背着女娃娃离开,直到看不到两人的身影,才收回目光,随后重新走到墓前站定。
期间不见他有任何动作,甚至连只言片语都没有,他就这么静静地站着,这片天地似乎都因他的沉默而变得异常安静。
片刻后,冷月寒突然毫无预兆地转身飞掠离开,速度之快,就好似在追划破天际的闪电。
没人知道他来干什么,也没人猜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另一边,姨甥俩刚到半路就被人拦下了。
拦路的不是别人,正是承恩伯府的老管家和他带来的府中下人。
老管家虚虚行了一礼:“表孙少爷,还请将三小姐交于老奴。”
话虽客气,不过那礼行得十分敷衍,只要不傻就知道对方来者不善。
林晨曦脸色难看,他并未将背上的小姨母放下来,而是怒视老管家。
“刘管家,我外祖母对你不薄。”
刘管家面不改色地道:“夫人是伯府当家夫人,往日里对谁都一视同仁、不偏不倚,况且伯爷才是老奴的主子,亦是三小姐的生父,表孙少爷的外祖父,表孙少爷不该这般防备伯爷。”
林晨曦冷笑。
外祖父的人果然和他一样冷情。
“今日只要有我在,你们谁也别想从我手里带走姨母。”
刘管家皱眉,“表孙少爷这般并无好处,只会坏了你与伯爷的祖孙情分。”
林晨曦心想,他和外祖父真的有情分这种东西存在?
“外祖母刚去,你们就放任姨母晕死在灵堂,若不是我去的及时,只怕姨母现在已经随外祖母一起去了,外祖父对姨母不闻不问,如今怎地又想起来了,当真是……“,少年及时刹车,抿紧了嘴唇。
少年恨不得大骂一番,可因为那个人是他的外祖父,他最终还是开不了口。
“虚伪。”
稚嫩的声音让所有人看向林晨曦背上的女童。
刘管家皱眉:“三小姐,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伯爷是你的父亲。”
“我知道啊,就因为他名义上勉强是个爹,我才这般礼貌克制,都没骂他老不正经、朝三暮四、狼心狗肺、衣冠禽兽、人面兽心、蛇蝎心肠、罪恶滔天,唉~全京城都找不出一个像我这么善良的闺秀。”
“……”
“……”
林晨曦被她这么一打岔,心中的愤懑顿时岔了气。
而刘管家则探究地看着少年背上的女童。
这真的是三小姐?
府中谁不知三小姐胆小如鼠,极少说话,便是说话,那声音也细若蚊蝇,几不可闻,面对下人时总是畏畏缩缩,半点也不像正室嫡女。
眼前的女童长得和三小姐一模一样,性子却完全不同。
死人阴气重,莫不是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被他打量的女童忽然幽幽地开口:“管家,我在灵堂晕过去时,做了很多关于娘的梦,也想起了一句我娘曾对我说过的话,娘说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门,你说这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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