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再次告白
【雫的场合】
喜多川家的另外三口人都知道,一定不要碰雫的日历。
在她房间的墙上挂着一本日历。她每天起床就划上一笔,从不间断,足足画了六百多天。
中三暑假的某天她起来,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划满了两年,这说明羽宫一虎将从少年院中被释放。
那天天气大好,即便她知道自己这样做是不对的,但她还是来到了羽宫家楼下。
鸣蝉啼叫的正午,雫蹲在羽宫家门口汗如雨下。她打开手机信箱向上翻,看到十几天前五条彩花发来约她去烟火大会的短信,被她拒绝了。
她已经两年没再去看过烟花。
再往上,一直翻到两年前。
羽宫一虎发来的寥寥几条信息她没舍得删,记忆里又一次回想起少年的笑容。
雫不停地在脑海中勾勒他的圆眼睛、他右眼下的泪痣、他叮当乱响的耳钉、他剃的奇怪的寸头,可这都不能阻止,羽宫一虎的脸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模糊了。
连带着与他身体相贴时的余温一同消散,好像蒙上云雾,迷蒙不堪。
她这才想起两人竟然没有一张合照。
羽宫家的房门这时被人推开。一虎的母亲提着挎包和垃圾袋走出来,看见蹲在门口的雫,微微一愣。
“伯母。”
雫立刻站起来。她抚平自己裙摆上的褶皱,情不自禁地想向后退。
女人笑了,问道:“你就是小雫吧?”
这下轮到雫愣住了。
她点了点头,尚未开口,女人就解决了她的疑问,“我家一虎啊,真的很在意你呢。”
“哎?”
“他离开前,特意告诉我,如果有一个女孩来找他,不要和她多说什么,他不想让她担心。”女人温柔的笑着,略显苍老的面庞也显得明媚许多,“一虎其实是个好孩子呢。我家那档子事已经不是稀奇的传闻。他一直在保护着身为妈妈的我啊……那还是在万次郎他们之后,我第一次看到这孩子这么在意什么。”
“你送给他的摆件他一直有好好留着,还叮嘱我要替他保管好。”
“所以,伯母拜托你,”女人抬头看向雫,泛红的眼眶下尽是无奈的苦笑,“如果你还喜欢他的话,一定不要放弃他,请加倍的对他好。”
雫抿起嘴唇,一句话也不说。她就这样与女人相望很久,直到对方擦干眼泪说“我要先去工作了”,她才向一旁撤了步。
“一虎估计快回来了,你不想见见他吗?”
“不、不了……”
喜多川雫的目光斜向下望去,整个人显得心虚且羞赦。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一下子退缩了,但她还是如此说:“我还没准备好。”
雫逃似的离开了。她蹲在公园的角落,慌乱的摸遍浑身的口袋,掏出香烟来。她熟练的弹出一根叼在嘴里,双手拢在一起点火。她并不习惯香烟的味道,但是自从两年前开始,每到烦躁的时候她就难以抑制自己,烟只是一种更好的安定剂罢了。
她忽然发现食指和中指夹着的香烟烟身湿了一截,不禁愣了一下。
“啊嘞?”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是干的啊。果然是我多想了吧。”
雫自顾自的笑起来。话音落下,连自己都愣了一拍。
她抱住膝盖,将头深深埋下。她哭不出,只是觉得双眼干涩,好像有两洼巨大的盐水湖,在一瞬间干涸了。
腌制了她尘封已久的心脏。
她从来都没有不喜欢一虎,从来都不怕见他
她只是怕,怕自己会认不出他,怕他
不再需要自己了。
【一虎的场合】
一虎本来想装没看见,但是果然不行。
雫还没开口,五条彩花先认出了他。指着他惊呼一声,扯了扯雫,喊道:“不会吧?这是羽宫吧?快看啊,小雫,这不是原主吗?你身上唔!”
原主?身上什么?
一虎的大脑迟钝的运转,雫早已将彩花的嘴捂上,冲他点了点头,“羽宫同学。”
这么生疏的称呼,反倒一虎先接受不了。
仿佛她只用一句话,就使一切回到还没发生的时候。
尴尬的气氛被五条彩花打破,她凑到一虎面前,问道:“羽宫,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没见到你来上课?”
“我刚去学校。”
一虎避开彩花的视线,被她的热情灼的想躲。
他低声说:“像我这样,去不去学校都无所谓吧。”
“笨蛋。”
喜多川雫道。
一虎以为自己听错了。看过去,女孩将烟按在垃圾桶上的烟灰缸,目光聚焦在弯曲的烟头上。
她说:“连你都这么想的话,你就真是无可救药了。场地那么笨的脑子,不也在学习吗?”
“那他为什么还会留级?”一虎忍不住辩解,“蠢到相信人家说戴眼镜就会变聪明这种话。”
话音戛然而止,他怔了片刻,扭过了头。
“对不起。”
良久,他说。
“为什么?”
“今天把你推下去对不起。”
彩花见状,连忙拉着两个朋友离开,给雫发短信说下次再约。
雫没顾得上看手机,她久久凝望着一虎。太阳已经落下,无边的黑夜沿着发顶一寸寸的将他们吞噬。
她没说其他的话,只是道:“你饿了吗?”
“啊?有一点吧”
“我请你吃文字烧,走吧。”
等一虎回过神时,已经坐在了文字烧的店里,眼前的煎锅发出滋滋的声响,香气使他突然饿起来。他不停地喝着杯子里的麦茶缓解紧张,悄悄抬眼看向正在兴致勃勃地做文字烧的雫。
他不知道如何开口,甚至觉得自己根本都不该来。店外路过几个穿着东卍特攻服的少年,喧闹着经过。一虎慌乱地缩在角落,这才后知后觉,估计现在东卍也没人认识他了。
真是多此一举。他想。
雫显然心情很好,她哼着歌切文字烧。怕弄脏衣袖,她将衬衫挽起来一截,裸露的小臂上有一块巨大的淤青。
一虎自然知道这是怎么来的,心里五味杂陈。雫倒毫不在意,好像已经把不久前的哭泣忘得一干二净,举杯对一虎说:“祝我生日快乐!”
“你不生气吗?我对你说那些话。”一虎暗自思考着该如何解释自己的冷漠,没想到雫反而愣了愣,回答道:“你已经向我道歉了吧?”
“这不是这么简单就可以解决的吧?”一虎说,“这如果是在漫画里我就人设崩坏了。”
“毕竟有外人在嘛,”雫轻快地说,“需要保持自己的人设,我还是可以理解的。但是”
一虎抬起头,发现雫放下了筷子,面露不悦,“你为什么说你是我曾经的男朋友?”
“啊,难道不是吗?我以为你和我表白”
“不对。”
雫伸出两根食指交叉,“我没有说要和你分手,所以你现在还是我的男朋友。”
“吧嗒”一声,一虎匆忙用纸巾擦拭桌上被自己打翻的水,脸色有些难看。他怒视少女,喊道:“你这是说什么?我进过——”
“无所谓的吧。”
雫说道,“你明知道我不在乎那些。”
“我把挚友的哥哥打成植物人。”
“我在场。”
“我默许曾经的朋友打伤现在的朋友。”
“也许吧。”
“我背叛了我的朋友,站在了他们的对立面。”
“那又如何呢?”
雫不耐烦了。她摆摆手,眉毛拧在一起,“我根本不在乎他们怎么样。羽宫一虎,我喜欢的是你,只要你在,别的什么都无所谓。”
【雫的场合】
羽宫一虎突然咬着嘴唇无声地抽泣,这把喜多川雫吓了一跳。
记忆里认识他,他一直都是一副麻木的模样。即便是笑着,眼底都是昏沉而混沌的。
他好像永远像一团迷雾,生活在漆黑的永夜,没有任何光彩。
雫永远忘不了,自己和一虎说自己喜欢他时,他虽然落荒而逃,但是那一刻,他的眼睛里似乎短暂的、有了一丝光彩。
雫有私心,想让那簇火苗愈燃愈旺,并且只为了自己。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羽宫一虎哭。
“我该怎么办?”他问道。
一瞬间,雫感到他是那般无助。
两年,七百多天的自我谴责,深深的后悔与自责将他鞭笞惩罚,使他变得逐渐麻木。
一虎断断续续地说了很多事。雫的心脏钝痛,不知道他花了多少心力说服自己与mikey他们对立。
明明以前,那是他最重视的朋友。
雫濡湿嘴唇,握住一虎的手。少年的手心满是汗珠,指腹带着一层薄茧,与雫比起粗糙而宽厚。她沙哑着嗓子,说道:“不管什么时候,我都是站在你身边的。”
有客人推开店门,晃得门铃叮当作响。
已经十月了,即便是东京也刮起来自大陆的冷空气。
一虎身上唯一的热源,来自女孩的手。
记忆中,雫的手总是很凉,为了让自己暖和起来,她总是把手捂得很热。印象最深的,就是一年级夏天,她悄悄伸进一虎的口袋,握住他蜷缩的手。
那是他们第一次牵手。
时隔两年的第二次,依旧让一虎心跳不已。
三谷曾经说,他这样子下去不会有女孩子愿意和他结婚的。他问为什么。
“为什么?”三谷笑起来,“一虎你情绪很不稳定吧?”
话是这么说,一虎想,我怎么可能甘心啊。
可是——
喜多川不一样。
即便雫也这样认为。她对于羽宫一虎是怎样的存在——她不要做太阳,太阳太灼热;她不要做月亮,月亮太遥远。
她愿意做一场春雨,轻柔连绵的滋润他、抚慰他。
——喜多川是镇定剂般的存在。
雫结了账。两人沿着夜晚的街道走回去。
一虎一路上推着机车走,新换上的芭流霸罗特攻服在月光的照映下发出莹白色的光。
“很帅嘛,这件衣服。”
一虎闷声应下,勾起唇笑,“毕竟是——”
“但我还是更喜欢东卍的。”
雫打断他。
她知道少年的眼睛几乎要将自己瞪穿,可她不说假话,不拐弯抹角,对一虎更是如此。
“我觉得你应该回去。现在不是你的本意吧。”
“不要说这种话了。”
一虎的声音压得很低。
“你什么都不懂。你凭什么说这种话给我听?”
“我确实什么都不懂,”雫的目光低垂,聚焦在路灯投射下的光晕,她家已经近在咫尺了,“可我知道,你这样下去,会后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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