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忽忽七百年
“队率，这……”
“别乱动，这种事跟咱们没关系，听屯长的即可。”
“军侯，易队长在杀汉王，咱们怎么办？”
“招呼好弟兄们，不要乱，等军司马的命令。”
羽林军将士略有骚动，但很快就被各级将领安抚下来。
汉军用的自然是汉朝编制，从小到大编制单位为伍、什、队、屯、曲、部、营、军。
主官分别为伍长、什长、队率、屯长、军侯、军司马、校尉、将军。
羽林军分南北二军，共两个将军，二十四个校尉，一百二十二个军司马，总统帅为中郎将和副将。
这一百五十人，组成了羽林军的高层领导班子，其中有二十余人是积功升起来的，其他人全是夜幕成员。
所有将军、校尉、军司马手下的将领，自然都被他们牢牢笼络着，只会听从他们的命令，便是易小川都无法直接对他们下令。
因而此时他们虽然看到易小川被杀，但没有谁直接冒头，都看着自己的顶头上司，等候上司的军令。
唯一冒头的两个校尉，陈胜和吴广，却被最高统帅中郎将和副将亲手所杀，其他人自然更加不敢乱动。
飞虎队也属于羽林军的战斗序列，但他们是易小川的直属部队，占了一部的编制，却不受羽林军中郎将的统辖。
换句话说，易小川可以不经过任何将领，直接调动的军队，就只有飞虎队。
可偏偏现在动手杀他的，是飞虎队大队长。
可以说，他名义上的亲军羽林军，根本没有一个人会听他的，会听他命令的人，则是都已经变成尸体。
易小川此时整个人都是懵逼的，他因为腰腹间的剧痛，止不住的轻轻颤抖，玉漱也是一样。
但他们此刻根本不敢动，因为长剑插在他们腰腹上，将他们连成一串，稍稍动一下，就是更加剧烈的疼痛。
易天下手十分巧妙，他刺的并非即死的要害，而且没有拔出长剑，也不会因迅速失血而死。
此时只要不拔剑，易小川和玉漱不乱动，他们再活上几个时辰都没问题。
易小川因疼痛脸皮抽搐着，缓缓扭过头看向侍立一旁的易天，一字一顿的问道：“为……什……么？”
“我做错了什么？玉漱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我们？”
“不明白吗？”李慕忽然缓步走上前，站到两人侧面，好方便他们看到自己，“还有你更不明白的。”
说到这，他手一挥。
那七八十名内侍，千余黑衣罗网杀手，羽林军中郎将、副将、两名将军、二十二名校尉、近百军司马，四百余飞虎队员，这一刻全部单膝跪地。
他们抱拳齐声喝道：“属下参见尊主。”
一千五六百人的齐声高呼，霎时间轰传整个皇宫。
易小川脑子里一片空白，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一幕。
而那五万羽林军将士此时同样满脸懵逼，完全看不懂现在是什么局势。
所有高层将领，包括直属汉王的飞虎队，全部向那位为他们打开城门，迎接他们进城，与汉王称兄道弟的人跪拜，口称尊主。
这样的场景，已经完全超过他们的认知，只有少数聪明人猜到了真相。
所以，其实汉军从头到尾，都是属于这个人，汉王根本就是一个傀儡。
最诡异的是，汉王对此还一无所知，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只是个傀儡。
顶头上司都已经跪下，其他羽林军将士也多想，纷纷单膝跪了下来，随后是他们麾下将领和士卒。
如多米诺骨牌一般，立于章台宫前广场上的五万羽林军，依次跪倒在地。
李慕再一抬手，道：“平身。”
“谢尊主。”
所有人重新站起，从这一刻起，羽林军的效忠对象，正式变更为李慕。
良久，易小川才声音发颤，带着哭腔道：“老高，老高，这究竟是为什么？究竟发生了什么？”
李慕叹息着摇摇头，道：“我杀刘邦时，还有心情给他解释一二，让他死个明白。”
“可对你，我连解释的心情都没有，因为就算让你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你十有八九，依然不会觉得自己有错。”
“你只会认为错的都是我，是我变成了坏人，所以我不打算跟你解释什么，也解释不清楚。”
“你只需要知道，我高要曾对不起天下人，唯独没有对不起你易小川，而你却对不起很多人，尤其是我。”
易小川当然不明白李慕的话，他也不需要再去明白，因为他很快就要死了，一切都已经没意义。
他泪流满面的望着李慕，颤声道：“我以为，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是我真正的兄弟、知己，可没想到最后杀死我的却是你。”
“我不打算再去深究这一切是为什么，我只想问你，就算你掌控了羽林军，可外面还有韩信率领的数十万大军，你打算怎么做？”
李慕道：“这个不用你操心，因为韩信，同样是我的人。”
“当年他受胯下之辱时，是我给了他尊严和未来，他本就是我派去投奔你的。”
淮阴的罗网分部在李慕的指示下，一直暗中盯着韩信。
在韩信受胯下之辱时，罗网杀手出面，当场教训了那些欺辱他的人，同时给予他各方面的支持。
韩信顺利被罗网吸收，送往咸阳暗中接受李慕的培养，在移魂大法下，也变成了李慕的死忠分子。
在易小川起事时，韩信受李慕派遣，前往江汉投靠汉军。
易小川不是刘邦，十分清楚韩信的才能，是以对他毫无保留的重用，直接拜为大将军。
听完李慕的话，易小川惨笑道：“所以，从你劝说我造反开始，就已经在布局。”
“你明明随便扶持一个人，都能做到今天这一步，却故意选择我。”
“你就是在等这一天，在我以为自己得到了一切时，又夺走一切，包括我的性命，让我竹篮打水一场空。”
“老高，我从来不知道，原来你骨子里这么狠。”
李慕忽然有些失神，喃喃道：“狠？其实原本的我可以更狠，我如今已经算是十分仁慈。”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变得这么狠吗？是你，一切都是因为你。”
“以前的我只是个老老实实的小厨师，最多爱贪点小便宜，是你把我带来大秦，让我跌入泥潭之中，你……”
说到这，他忽然回过神来，没有再说下去，转而道：“易小川，不要以为你很冤，你有今日的下场，老天爷都不会觉得你冤。”
“真正比较无辜的反而是玉漱，她什么都不知道，一辈子都在随波逐流，其实我真的不想杀她。”
“可我很清楚，当我杀死你后，她要么不会独活，选择殉情，要么忍辱负重的活着，想方设法弄死我为你报仇。”
“所以我也只能让你们做一对亡命鸳鸯，生不能同床，死可以同穴，这是我能给予你们最大的仁慈。”
易小川没再看着李慕，转回头望向近在迟尺的那张美丽脸庞，抬起颤抖的双手，捧住那张脸，悲声道：“玉漱，我对不起你，是我害了你。”
玉漱亦抬起双手，覆盖在易小川的手上，露出一个凄然绝美的笑容，柔声道：“生命诚可贵，自由价更高，若为爱情故，两者皆可抛。”
“小川，这是你告诉我的话，我一直记在心里，并将之奉为至理。”
“不要说对不起，能跟你死在一起，我已经十分满足，这样，我们永远不会再分开。”
易小川什么都没再说，只是紧紧吻住了她的唇。
李慕转身走开，背对着易小川和玉漱，澹澹道：“送他们上路吧！”
易天默默上前，握住易小川后腰上的剑柄，唰的拔出，在两人浑身一颤的瞬间，又自易小川后心刺入。
他出手速度极快，两人尚未来得及因剧痛而软倒在地，便再次被刺穿了身体。
剑尖从玉漱背心冒了出来，两颗心脏被串在一起，串成了一颗同心圆。
……
“阿莲，小兰，小月，现在有一件很重要的事，需要你们做一个选择。”
后宫花园一座凉亭之中，所有内侍宫女都被挥退，只有李慕和虞氏三姐妹在场。
看着李慕严肃的神色，姐妹三个也不由紧张起来。
阿莲小心翼翼的道：“无论什么事，我们都听兄长的。”
李慕摇摇头，道：“这件事我不想替你们做决定，我不希望你们将来后悔，然后来怨我。”
听他这样说，三姐妹不由更加心头惴惴，小月慎重的道：“那老哥你先说说看是什么事吧！”
李慕从怀中掏出一个木盒，放到石桌上打开，只见里面静静躺着三颗金中带红的药丸。
一股异香扑鼻而来，闻到这股异香的姐妹三人，顿觉精神一振，头脑为之一清。
小月惊奇的道：“这是什么？”
李慕微笑道：“长生不老药，原本有四颗，老哥已经服下一颗，如今已得长生不老之体。”
阿莲惊道：“这就是当年秦皇，心心念念寻找的长生不老药？”
李慕颔首道：“不错，我说的事就是关于此药，你们都知道，我本是修行之人，上感大道，下悟天机。”
“我发现，凡人若想长生不老，便不得长摄皇位，否则必遭天谴。”
“而若想安安稳稳的做皇帝，享尽人间荣华富贵，便不得长生。”
“所以等到大汉江山稳固，后继有人，为兄便要退位归隐，永不再理会王朝兴衰。”
“为兄在这世上了无牵挂，惟将你们姐妹视作亲人。”
“因此为兄想问问你们，是愿意跟为兄一起长生不老，当一个看客，坐视天下风云变幻，沧海桑田。”
“还是情愿留在大汉，当一个地位尊崇的公主，嫁给一个人杰为妻，走过短短数十个春秋。”
“若你们选择后者，我大汉王侯将相，俊彦豪杰，任你们挑选。”
三姐妹互相对视一眼，小月嫣然一笑道：“这还用选吗？当然是陪着老哥长生不老啦！我才不要死，更不要变老。”
李慕欣然点头，看向阿莲和小兰问道：“你们呢？”
阿莲抿嘴笑道：“人生短短数十载，哪里活得够？”
小兰也道：“我们愿意千千万万年，一直跟随兄长。”
李慕高兴的道：“好，我还真怕你们会选择荣华富贵，只剩为兄一个人孤伶伶的活在这世上，忍受无尽的孤独。”
小月嘻嘻笑道：“就算我们不做皇帝公主，也未必要过苦日子呀！”
“咱们备足了钱财，隐姓埋名，这里住上二十年，那里待上三十年，不也能过得很好吗？”
李慕哈哈大笑道：“说得不错，咱们红尘作伴，游戏人间，潇潇洒洒的活着。”
“走累了就找个地方住他二十年，这不比劳心劳力的当什么皇帝舒坦？”
说完指了指盒子里的不老药，道：“既然你们都已经决定好，那就吃吧！”
“不过我得提醒你们一句，服下这颗药，你们就最好不要再触碰感情，更不必考虑生儿育女。”
“因为你们长生不老，其他人可不行，眼睁睁看着自己在乎之人逐渐老死，那种痛苦便是我也难以承受。”
三姐妹看向李慕的目光忽然变得古怪万分。
阿莲心下暗叹：“我的傻哥哥哟，这世间除了你，还有哪个男子值得我们去爱？”
李慕莫名其妙的道：“你们这么看着我干什么？不会反悔了吧？”
小月娇嗔道：“才不是，笨老哥。”
说完捻起一枚不老药，毫不犹豫的放入口中咽下。
阿莲和小兰也抿嘴一笑，各自服下一枚药丸。
下一刻，三姐妹齐齐浑身一震，身躯竟爆发出一阵流光溢彩，数息之后才收敛回体内。
“唔……好舒服，我感觉浑身都轻松不少，内气都有所增长呢！”
李慕笑着解释道：“这很正常，服下不老药后，今后你们便能采集天地之灵气，日月之精华，修炼体内一口内气。”
“天长日久之后，你们便能身轻如燕，凌空虚渡。”
阿莲掩口惊呼道：“那不就是神仙？”
“差不多吧，别忘了，为兄本来就是修仙的，呵呵呵……”
……
李慕没有食言，易小川和玉漱，被放入同一个棺椁下葬，兑现了让他们死能同穴的诺言。
随后李慕登基，改名刘邦，建立大汉，是为汉高祖，他下令以章台宫为根基，建造未央宫。
咸阳城被一分为二，以未央宫所在为中心的一片区域，改称长安，为大汉帝都。
李慕尽量维持着历史的大方向，不让历史产生大的变化。
用洪荒世界的术语来说，叫小势可变，大势不可改。
李慕登基后，没有设置史官这个职位，反而下令任何人不得私自写史，一经发现格杀勿论，甚至要株连三族。
因为史书将由他自己编写。
其实历史真正发生的改变，也就是他置换过来这几年，主要体现在大秦的灭亡和楚汉之争这两件事上的变化。
他将这些年的历史，全部按照原本的历史写出来，存放到大内的书库之中，派百鸟中人看守，任何人不得查阅。
等什么时候出现一个叫“司马迁”的人，才允许解封，到时候可以将这些史书交给司马迁，让他编写《史记》。
李慕将赢阴嫚封为大汉皇后，给她改名吕雉，又将小月三姐妹封为公主。
李慕以最快的迅速，跟赢阴嫚造了个娃出来，起名刘盈，是为汉惠帝。
虽说赢阴嫚只是李慕用来生娃的工具人，但因小月的缘故，他对她也是极好的，就只有这么一个皇后，未再纳其他妃子。
毕竟有两千多年时间，李慕也没急着退位，耽搁几十年并没有什么问题。
二十五年后，改名吕雉的赢阴嫚病逝。
李慕也借着此事的东风，让自己“伤心过度”，于半年后以龟息大法假死遁世，由此还博得了一个痴情皇帝的名声。
便在李慕的棺椁被葬入长陵，举国同悲之时，他却已偷偷带着小月三姐妹远走他方。
汉惠帝刘盈继位，自他以后，历史逐渐回归正轨。
李慕离开前，解散了罗网和夜幕，并下令他们不得将所会功法外传，也不可留下秘笈。
这些人中移魂大法已深，对李慕的命令不会有丝毫违抗。
武侠世界的功法，在这个凡武世界昙花一现，不出百年便彻底失传。
至于那颗天星，则是被李慕藏到了秦始皇陵深处，有一条只有他知道的密道，可以通往那个地方。
皇陵中被灌满水银，且机关重重，除了他这个拥有百毒不侵之体，武功绝世的人能够任意进入外，旁人根本进不去。
这座秦始皇陵因为没有天星制造的那座天宫，便是后世人认知中的那座皇陵。
一直到二十一世纪，依旧没有被发掘。
历史到汉武帝时，彻底回归正途。
在司马迁被封为太史令，开始编写《史记》时，已经百岁高龄的白隼，终于将李慕亲手所写的史书解封，交给了司马迁。
此时司马迁正为缺乏史料而伤脑筋，原本准备游历各地，探寻被掩盖在时间长河中的历史。
这份史书的出现，让他如获至宝，欢喜不已。
由于李慕写的史书十分流畅合理，没有丝毫矛盾之处，他并未去怀疑这史书的真实性。
毕竟已经过去近百年，又有李慕当初刻意封锁，那段真实的历史彻底被掩埋，后人所知的，将会是这份史书上所写的历史。
至此，这方世界的华夏历史拐了个弯后，又回到原来的时间线。
李慕估计，时间线分支应该没有出现，平行世界也没有产生，毕竟未来并未改变。
……
李慕假死遁世后，就带着阿莲三姐妹，去了远离长安的东南沿海，回到她们的老家会稽郡，就在会稽山上隐居潜修。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三姐妹对他的心思终于渐渐显露，不再因自卑而深藏心底。
李慕倒也没矫情，终究将干妹妹，变成了干妹妹。
他与三姐妹一起修炼双修版《葵花宝典》。
由于姐妹三人是轮流与李慕双修，李慕的功力倒是稳步提升，她们的修炼速度，却只是李慕的三分之一。
不过她们根本不在乎，因为她们只是在享受过程，并不在意结果。
汤巫山的甲子之约时间到来时，李慕带着三姐妹前往赴约。
对于只有李慕一人前来，那个已是垂垂老朽的书童，并未多说什么，显然也知道一些事。
李慕一直怀疑，那个宝盒很可能跟天星来自同一个地方，不过他并未深究。
因为这盒子除了可保物品永远不腐外，也没什么其他特殊功效。
为了不改变历史，他只是在盒子里放了些东西便即离开，若非如此，他根本连约都懒得来赴。
他放入盒子中的，是易小川那台手机。
因为易小川的母亲，是五行使者之一的后人，李慕怕不来做些什么的话，五行使者不会再出现，导致未来改变。
果然，在李慕将手机放入盒中后，那书童便聚集了五行使者，将开启盒子的五枚戒指交给他们，让他们一代代传下去。
自那以后，李慕没再理会世事变幻，只是与三姐妹潜心修炼。
偶尔静极思动，就四处走一走，在江湖中参与一些事，留下一段段传说，但绝不掺合进天下大势中。
自离开长安后，他再未使用高要的名字，而是叫回自己的本名李慕。
王莽篡汉时，李慕专门抽时间去观察了王莽一阵，最终得出结论，这家伙果然是个穿越者。
不过通过观察，以王莽表现出来的认知来判断，他所生活的年代比较早，应该是二十世纪七八十年代的人。
因此他学识不高，懂得的现代知识也不多，只是满脑子红色思想。
毫无疑问，作为一个没有外挂的普通人，穿越古代也基本掀不起什么风浪。
李慕没有与他接触，任由他折腾了几十年，最后死于商人之手。
便如此，李慕带着三姐妹，坐看云卷云舒，冷眼旁观世事变幻，沧海桑田。
闲暇时看看道藏经书，钻研道家理论，以此增强自身底蕴，提升对武道的理解。
在历史推进到南北朝时，李慕龙象般若功臻入第十三层，达到了理论上的大成境界。
但这门功法其实并无尽头，依然可以继续提升。
只不过想要修炼到第十四层的境界，按李慕估算，怕是需要四五百年之功，大致能在北宋时练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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