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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第一百四十一章


瑞初见敏若神情不对,转身斟了茶来奉与敏若,带着几分无奈地哄道:“不是您想的那样的。”

        敏若脑洞大开胡思乱想的本事她自己都害怕,所以还是把事情问清楚为好,“那究竟是怎么回事?”

        瑞初无辜地眨眨眼,思考一会,忽然摆出一个比较做作的表情,饱含期待与神情地开腔:“额娘,您曾听过山水奔腾、电闪雷鸣——”

        “打住!”敏若高声止住了她,“别学你哥发疯,直接说!”

        瑞初这么一闹,她就知道刚才那一瞬间脑补的那些狗血感情剧永远都只能是虚构作品了。

        幸好幸好。

        敏若松了口气,瑞初知道她转过味来,眉眼弯了一瞬,然后绷住脸,带着几分委屈道:“您又不信我……”

        “是额娘想岔了。”敏若忙顺毛摸自己闺女,“我们瑞初这样聪明通透,怎会被外头那些歪瓜裂枣骗住……那你是看上哪个人合适了?”

        “这人额娘您也知道。”顺着敏若的动作,瑞初眯着眼蹭了蹭脑袋,说话时轻描淡写,给自己挑了个额驸和在市场上买了两棵大白菜看起来没什么区别。

        看着她这样,敏若忽然什么担心都没了,刚才那点忧虑都飘到九霄云外去了。

        但愿瑞初选中的那个人能清醒些,认清局势,老老实实、安安分分地做他的公主额驸,勿生事端,瑞初若是一辈子不开情窍,那也愿他永不生妄念。

        这样对彼此都好。

        她既希望女儿能享受情爱的滋润,至少等到她死去之后,除了安儿之外,还会有一个人毫无保留地爱着瑞初。又知道这实在是一种奢望,所以只盼女儿能一世平安顺遂,追求理想,奔赴未来,无需为情爱所伤。

        事到如今最令她感动安心的一点,便是目前看起来哪怕日后真谈起感情,瑞初大概也不会是吃亏的那个。

        她又摸了摸女儿头,才问道:“江南人?是做什么的?性子如何?家中几口人?家世如何?”

        瑞初非常淡定地等敏若问完了问题,然后一一回答,“祖籍江南,如今也算半个京师人,暂时无官衔傍身,不过应也快了,性子缄默些,但很沉稳干练,家中人口……如今世上他已无血亲,抚养他长大的人家额娘您是很熟悉的,家世,也算是半个您娘家的人吧。”

        敏若越听她说越觉着不对劲,顿了半晌,问:“虞云啊?”

        瑞初淡然地点点头,敏若恍惚半晌,无奈道:“这是什么缘分啊。”

        “对他来说,一场孽缘也说不定。”瑞初眉目平静,似乎只是随口感慨一句,敏若愣了一下,转头看她。

        瑞初轻声道:“他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了。……我会好好待他的。”

        敏若道:“讲明白了?”

        “话都讲明白了。”瑞初将剥好的橙子递给敏若,秋日新进的黄橙,皮薄、果肉汁水多,滋味酸甜,不如后世那些贵价橙子甜,却自有一种天然果香。

        这种黄橙切开的滋味不如剥开的好,敏若嫌剥完手上黏糊糊的,不爱自己剥,所以每年到这个季节,从安儿瑞初到兰杜兰芳她们就都成为了剥橙子的工具人。

        剥出来的橙瓣细细撕去白络,没伤到橙肉半点。瑞初拿一个白玛瑙的碟子装着,手上动作慢条斯理,平缓从容。

        敏若见她如此,就知道她是真有数,半晌叹道:“年轻人啊。”

        其实她不觉得虞云是最好的人选。他们之间毕竟还有少时的渊源与法喀那一重关系,现在虞云或许很坚定很清楚地能够站在瑞初的立场上做出保证,可以后呢?

        人心易变,有关系反而不如没关系好办事。

        瑞初道:“女儿心里有数,您放心。他对得起我,我便会对得起他。”

        敏若坦然道:“我不是担心愧对他,而是怕掺杂进情分,日后真有什么事情反而不好办。”

        瑞初平静地与她对视,一双清凌凌的眼里好像包容地盛着世间万物,又好像只有一座孤零零的、万年不化的冰山。

        瑞初语气平缓:“我见他,如见世人;怜他,如怜世人;待他,如待世人。但他若选择站在我的对立面,便是我的敌人。”

        她力道轻柔却坚定地握住了敏若的手,望进女儿的眼里,敏若心里的忧虑也在不知不觉间消散。

        合则为友,不合则为敌。

        瑞初向来处事干脆,对敌人颇有些如秋风扫落叶的作风,敏若从不担心她会在敌人手上吃哑巴亏——只要她吃了一点亏,就必定会干脆地偿还回去。

        瑞初的态度如此分明,敏若便再无忧虑,往炕边的铜盆里兑了些热水,拧了巾子给瑞初擦手,一面拿银签吃橙子,一面缓缓道:“你哥这事给宗亲勋贵的冲击都太大了,今年京里风浪不息,你的事情再急,也只先稍微给你阿玛透一点,明年再徐徐图之吧。”

        她知道瑞初这样急着寻找的合适的人选,无非是不想再在宫中耽搁下去。

        能在宫中准备的万事都已完善备至,人的一生很短,要走的路却太多。

        这阵生在紫禁城中的风,应该吹出宫门去了。

        瑞初没言语,只是轻轻点点头,将头贴在敏若膝上,过了好一会,才闷闷地道:“女儿想多陪您一阵子。”

        “那年前就都在宫里住吧。”本来独自下江南一回,瑞初又早有人员配备完善的公主府,她偶尔在外小住一两日,也无人会说什么。

        底线都是逐步放低的,在瑞初的所有事情上,满朝文武大臣都已经不剩什么底线了,甚至没有人敢打攻讦公主的主意——毕竟这些年,京里的红带子、仗着家世招摇的纨绔子多半都惧瑞初如虎,是何缘故,只遥想当年瑞初手里的鞭子便可想而知,何况这些年瑞初也未曾退出江湖。

        一次两次还会有人心怀愤恨,等受害者联盟扩张到不能再扩张的地步,公主仍旧是备受宠爱在紫禁城、在京中风生水起的固伦公主,联盟内部人员自己却怂了。

        ……要不,咱们再等些年?

        公主如今如此嚣张,全仰赖万岁偏爱!待……之时,看七公主还能如此嚣张?!

        ——以上,深受固伦成翼公主之害者联盟·京城总部成员为自己挽尊之想法。

        康熙明目张胆的偏爱,多年积攒下来的习惯,朝中大臣们逐渐学会了对瑞初的所有看似不合礼教的行为,如鞭笞红带子、纨绔子;如经营工厂专招女工;未嫁女独身南下;偶尔在宫外的公主府留宿过夜等等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就当他们瞎了看不见吧,君臣和乐不好吗?没事何必去拽老虎嘴边的毛。

        何况七公主的公主府是皇上亲命修建、府内一应服侍人等也是皇上命令配齐、甚至早早按照皇子等级将皇子开府应有的庄园田产都拨给了七公主,这不也算是一种无言的纵容吗?

        某些人自认将帝心揣摩清楚,更不敢轻易捋老虎须子,干脆便当看不见瑞初做什么。

        他们揣摩的也确实是有几分道理的。

        因为他们找康熙告瑞初的状,只会让康熙更烦他们。而若想借着攻讦瑞初踩永寿宫甚至果毅公府一脉一脚,那他们也应该思考一下,在踩了永寿宫的同时,他们是否也狠狠踩了将瑞初宣扬成上天赐给他的福瑞的康熙一脚。

        对瑞初的偏爱,无论最初来的是否纯粹,但多年下来,也已经成为了康熙的习惯。

        敏若打算着要如何与康熙坦白、然后如何让康熙接受,只觉两眼一黑。

        又是件大工程。

        安儿的事刚完,瑞初又来了,她的出场费谁给结一下?儿女都是债啊!

        康熙如今对瑞初婚事的打算,还停留在他自个闷在乾清宫里给他闺女“选妃”的阶段,若让康熙知道瑞初连要领进家门的猪都内定好了,不知得有多大的反应。

        敏若抬手按了按眉心,轻叹一口气。瑞初知道她头疼什么,笑道:“额娘莫要担心,交给女儿便是了。”

        敏若示意她说说,瑞初道:“虞云的身份已是最合适的了。出身寒微却又并非全然没有背景,自己有本事,不愁上进。虽是民人身份,可他是在舅舅家长大的,又不一样。便是没有我,再过几年,倘若他上进些,有些成就,汗阿玛也会在宗室中选宗女与他赐婚。”

        这就是传说中纯粹的为了政治因素点鸳鸯谱。

        敏若道:“可要嫁给他的是你啊。”

        “是我,就更好了。”瑞初似乎淡笑了一下,然后正经起来,道:“我的性子霸道,汗阿玛心里也清楚。若是配一个勋贵门第,众人眼中的‘如意郎’,我也未必能过得舒心。”

        言外之意是,如果盼着她过得舒心,康熙也会倾向于给她找一个有才干但家世不显、不傲气好相与的额驸。

        康熙本人也确实是这么打算的。

        这样看来,虞云确实算是个不二人选。

        敏若道:“你心里有数便好。”

        要谈的是将会影响到一辈子的合作案,瑞初看起来仍是云淡风轻的。

        她将这门婚事定义为人生中的一个必要节点,她需要走过这个节点,奔向她心中的远方。而这段婚姻是否幸福,她与未来的额驸是否两心相印,能够白头偕老,这些并不在瑞初的考虑范围当中。

        如果说婚姻是一门考试,她只需要做完卷子,即拥有婚姻,连及格分都不需要拿到,对附加题的分数便更是无意。

        从感情上讲,敏若知道这对虞云来说并不公平。但活在封建时代,男尊女卑的背景之下,敏若非常深刻地清楚一个道理,即作为女人,永远不要去心疼、同情男人。

        因为男人们时刻拥有着多于女人数倍的退路。

        即便是瑞初和虞云这种在当下世俗观念下万分悬殊的身份之差,瑞初也比虞云更经不起闪失。

        虞云在婚后,如果寻求感情不顺,他可以纳妾,可以再觅新欢,可以在别处寻找慰藉,只要不和离,他随时享有与公主并肩的一切尊荣。

        而瑞初,她是这桩婚姻中占据主导地位的一方,又是最输不得的那一方。

        瑞初没有退路,或者说她在心里便没有给自己留下退路。从做下决定的那一天开始,她便要坚定不移地走下去。婚姻是她要打的最持久的一场仗之一,她必须赢得彻彻底底。

        她的额驸可以与她感情疏离,但必须绝对可靠,或者绝对愚蠢。

        敏若凝视着女儿的眉眼,半晌,在她眉心轻轻落下一吻,“无论何时,你与哥哥,都是额娘在这世上最爱的人。”

        瑞初环住她的腰,如幼时一样将头贴在她腰腹间,带着冷面下极为隐蔽的眷恋轻轻蹭了蹭,低声道:“有您和哥哥在,无论遇到任何事,我也永远都不怕。”

        再坐起来时,她又是一贯平静清冷的模样。敏若怜爱地摩挲女儿的鬓发,笑着拍了拍她的肩,“去吧。你五姐早等着你呢,你从南边给她挖了这么多人回来,她可答应给你什么谢礼了?”

        瑞初道:“央我再资助些银钱,让我有投资修建大清第一座女子书院的资格算不算谢礼?”

        她言语间带着淡笑,敏若无奈摇头,摆摆手道:“去吧。”

        接下来的日子里一切都很顺利,九月,蓁蓁来请敏若给书院提了八个字的校训,书院名为“微光”,敏若取的,康熙御笔钦赐匾额。

        蓁蓁在书案边为敏若研墨,看着她挥笔落墨一蹴而就。

        志洁行芳,志美行厉。1

        蓁蓁道:“我本想定自强不息,瑞初说那便太招眼了些,于是只定了这八个字。不过在我有生之年,我一定会将那四个字也加进校训当中。”

        敏若笑着看她,“愿你如愿。”

        “也愿我有生之年,能亲眼见到这天下女子,自由自重,自尊自强。”蓁蓁目不转睛地望着纸上那八个字,坚定地道。

        微光书院正式剪彩的日子,蓁蓁没用钦天监择出来的吉日。

        她拉着瑞初费找了间女娲庙拜了拜,写了十几张纸条,上面都是她翻黄历翻出来的好日子,然后抽出一张,选中日期,定做吉日。

        康熙不知这吉日来得如此随便,见蓁蓁没选钦天监选的好日子,便与敏若抱怨:“蓁蓁这孩子未免也太胡闹了。”

        敏若但笑不语。

        这就抱怨了,如果让他知道蓁蓁的原话是“才不用那些臭男人算出的日子”,也不知他该作何感想。

        孙女要办的书院,太后娘娘很赏脸。除了避暑出巡,她老人家这些年几乎从未离过宫,这回却特地扮了整齐大妆来到城外的书院,笑呵呵地鼓励了蓁蓁与书院中的教工、学生们几句。

        太后如此,上行下效,敏若也算有了正大光明出宫的理由,宫中妃位之上皆随行至微光书院,敏若作为名誉校长,多了一个讲话的环节。

        望着堂下一排排年轻端庄的闺秀们,她沉吟半晌,道:“青春如歌,惜重光阴,莫负年华。”

        也莫负活这一回,莫负这在瑞初和蓁蓁百般谋算之下,才给她们带来的机会。

        从宫外回来,敏若调整了两天情绪。

        主要是又低沉又兴奋的复杂情绪让周岁已经四十的她有点招架不住。

        低沉因为看着年轻女孩们一个赛一个的端庄内敛、优雅贞顺,忽然意识到这京城已经快要发展到满族闺秀要比最高规格的汉家贵女还要讲究礼仪礼节、三贞九烈的时期了;兴奋是觉得自己好像在见证一段没有办法预判的历史。

        在这个节点上,她仍能够预知大清朝廷未来几十年的风云变幻,知道谁才是夺嫡之争的最终赢家,又无法预知,瑞初和蓁蓁她们的路最终会走向什么样的终点。

        她们会成功吗?

        会的。敏若对此坚信不移。

        因为光明终将战胜黑暗,阳光总会一扫阴霾。

        但现实最残酷的地方,便在于现实中的一切往往不会尽随人意。

        敏若的感情让她坚信她们会成功,她的理智让她希望她们会成功。

        撰写历史的笔,将在此开始改变方向。

        “思悠悠来恨悠悠,故国月明在哪一州……1”敏若倚着凭几,随口哼了一句,兰杜没曾听过,笑道:“这调子怪好听的,只是词不大吉利。”

        “是不吉利。”敏若道:“往后,不会有这一段词了。”

        兰杜茫然地眨眨眼,敏若轻轻笑了一声,又哼起另一段调子,“番邦小丑何足俱,我一剑能挡百万的兵——2”

        这回换兰芳茫然了。

        她迟疑了一会,道:“这词,在这唱是不是有点不大合适?”

        兰杜轻拍一下她的后背,带着点警告的意味:“言语慎重些。”又对敏若道:“是您写的戏词吗?”

        “偶然间听人唱的,忘了哪里听来的了。”敏若知道她在想什么,笑吟吟地安抚她道:“你且放心,我心里有数。”

        又笑看了兰芳一眼,“多大人了嘴里还没遮没拦的,挨这一下可不亏。”

        兰芳哼哼道:“您就偏心吧!”

        几人一笑,无人再提这话。

        一转眼,洁芳也在宫里待了有一个月,清楚了敏若的性子,对各处也熟悉起来,在永寿宫中拘束逐减,更自如了些。

        本来永寿宫这地方,关起门来,便好似独立在紫禁城中的小天地一般。外头的风雨一般波及不到这里,惯常来的人除了公主们便是黛澜书芳阿娜日那几个。

        洁芳想象中的勾心斗角、波诡云谲的宫廷生活在这里似乎完全不存在,一切都那样的静谧美好,悠闲自在。

        然真到年下,宫里怎么也不可能真正消停下来。宫中对洁芳好奇的嫔妃们自不必说,只说年下各处节礼份例发放,再有采买筹备过年应用……哪一处不动钱币?

        那宫里就消停不下来。

        往日和和气气、称姐道妹的五妃好像一下就成亲姐妹变成了继姐妹(而且是灰姑娘家那种继姐妹),明嘲暗讽唇枪舌剑,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总有事端,因为人总是会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而战。

        为自己私利的那一部分且不谈,只说公事上的,年下宫中各处都要动银钱,但在内宫花销上康熙素行节俭,内帑批的银钱有限,人人管的那一块都要办得体面,体面怎么来的?谁拿到的钱多,自然能把事办得体面。

        何况五妃内部也并非没有竞争关系,谁那一部分事做得最漂亮,康熙或太后夸两句,底下人能得实惠,她们要的则是体面。

        在这种内卷的竞争环境下,年底开会想让她们和睦友好其乐融融地磋商谈话显然是不可能的。

        这种时候,洁芳就知道,为什么永寿宫的日子总是能过得那么宁静顺心了。

        无她,一力降十会尔。

        她看着娘娘四两拨千斤轻描淡写地化解一场场可能即将爆发的争端,最终实在不耐了,手里的茶碗一扣,往炕桌上一撂,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原本冷笑着对视的宜妃和德妃都下意识地看了过去,娘娘才淡淡道:“行了,大冬天的说这么多话也不觉着冻牙。你们累了吗?”

        敏若的话题跳跃得有点快,宜妃一时有些茫然,荣妃已忍俊不禁,她道:“贵妃这样说,想来是你累了。”

        “大清早起来就满脑子都是那些账目数字,谁不累啊?”惠妃笑吟吟地打圆场道:“也罢,咱们就快些说完,也快些散吧。还有一大摊子事要办呢。”

        她资历最老、在五妃之中身份最高,她一开口,敏若又明显不耐烦了,宜妃讪讪收声,德妃淡淡收回自己的目光,微扬起下颔,示意自己是给毓贵妃和惠妃的面子,可不是怕了她。

        接下来的进程就快多了,事情大致说完,敏若一向是不管这些的——她虽担了个监理宫务的名头,但她对自己的职业规划其实是做宫里的一尊佛爷。

        啥都不管,按月接受上供——即听工作汇报,也不要对工作发表意见。调节矛盾是为了让自己耳根子清静,真让她们几个在这里吵起来,那今日的午点又要迟了。

        至于为什么宜妃怕她、德妃惠妃在她跟前也隐隐有点怂……敏若觉得这属于历史遗留原因。

        在人走后,面对未来儿媳妇略带惊叹仰慕的目光神情,敏若淡定地装了一下,意味深长地道:“这世上从没有真正的消停年月,在哪里把日子过成什么样,都是自己说了算的。若有足够的底气,在哪里辟不出一片净土来?”

        安儿主持试种两季稻之事,历时三年,如今取得圆满成功。

        江南丰而天下足,康熙高兴之下大手笔地封了一个郡王出去,安儿如今正蹲家里盘算成婚之后带着媳妇去哪里才能远离朝堂中心的混乱。

        但他的身份注定了他是不能彻底离开这座都城的,他们当然可以离开,却避免不了会有在这里生活的时间。

        在改变不了生存环境又无法完全逃避之前,先学会适应环境,然后再谋求征服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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