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死生不负君
?诸人未及反应,便见一个白衣胜雪的男子大步走了进来。
他面如无暇美玉,嵌了一双深邃如夜的眸子,里头点缀着繁星的光芒,让人不自觉地沉沦其中。鼻梁高挺,透着不屈的刚毅,薄唇如削,唇色绯然,脸部的轮廓如雕刻般棱角分明却又不失柔美,宛如黑缎的长发顺贴在背,行动时飘飘逸逸。身似单薄,绝非柔弱,凛然之气遍及全身,令人不敢亵渎。
玄曦的突然出现无疑使得最后一项考验形同虚设,那名男子的假身份也不攻自破,当他一把撕下假面皮的瞬间,众人不免吃惊,藏在面皮下的人居然是青凛。
玄曦目光淡然地扫过殿内表情复杂的诸人,道:“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说完转身就要往外走。
这下可急坏了陌尘,也顾不得什么淑女风范,几步到了玄曦面前,一双纤细的手臂张成大大的“一”字,看着他又羞又急地说道:“少主既然来了,又何必急着走呢?好歹是选少主身边的人,少主就一点儿都不在乎吗?”
在她之前,从来没有人敢拦他的去路,他实在想不出是谁给了她这么大的勇气,不过他看她的眼神里不含一丝怒气,有的只是好奇。
玄曦向陌尘逼近一步,调侃似地说道:“你觉得我有必要在乎吗?还是……根本就是你想服侍我?”
陌尘没想到玄曦会这样说,登时羞红了脸儿,迎向玄曦的目光却毫不示弱,口中嗫嚅着说道:我只是不想……不想少主的近身侍女由别人替少主决定,应该由少主自己决定,不是吗?”
玄曦冷笑一声,讥诮地说道:“不过选一个侍女而已,我不认为我有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况且我对女人没有兴趣,难不成你真的以为,我会把一个不相干的女人留在身边?”玄曦说话时,眼中只有不屑。
玄曦话音刚落,殿内一片哗然,众人皆都对玄曦那句“我对女人没有兴趣”产生了浓厚的兴致,议论得热火朝天,心里更是胡乱的揣测,大都是见不得光的想法。
身处主位上的雪千颜嚯地站起身,冲玄曦说道:“曦儿,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身为菁华宫少主,身上背负什么样的责任,你不会不知道!你一再拒绝接受母亲的安排,是存心要和母亲过不去吗?”
大殿内立时安静下来,仿佛刚才喧闹的一幕只是短暂出现的幻觉,各种各样的目光凝在玄曦一人身上,似要把他吞没。
玄曦表现出一如既往的淡漠,面色丝毫无改,慢慢转回身,冲雪千颜说道:“我并非有意和母亲过不去,而是母亲一再苦苦相逼!您明知我不喜过早的经历男女之事,还一味的强加于我,这只会令我更加厌恶和女人之间的任何交集!如果母亲不想菁华宫后继无人的话,就不要再在这件事上纠缠不休!”玄曦说完,拂袖大步离去,对周围的一切,视若无睹。
陌尘回眸,一抹坚决的背影映入她眼中,更衬出他内心的执拗,恰恰是这样一个他,牢牢俘获了她的心。
雾隐看着玄曦离去,唇角溢出一丝苦笑,早知会是这样的结果,却不想他亲手把掩在他清冷外表下的伤疤也一并揭开了。
雪千颜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望着玄曦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一片混沌。
他是菁华宫少主,骄人的身份已是惹人艳羡,偏又生的仙貌天姿,世间不知多少绝色女子为之倾倒。他不为所动也就罢了,但在大婚前有几个侍寝的上侍是再正常不过,他却死命排斥,不惜与她反目,她实在想不通他为何会如此固执的坚持。
角儿虽然走了,可戏还得照旧唱下去,绝不能撂下观众,落下口实,日后再想堵住悠悠之口,谈何容易。
“诸位仙子,事已至此,是去是留,可就由不得你们了!青凛姑姑,带她们下去,把该忘的都忘了!”雾隐说完,即刻施法控制了她们的神志。他绝不放任她们出去胡言乱语,败坏菁华宫少主的名声,果断选择这样收场,以绝后患。
雪千颜伸手指着陌尘怒道:“把她给我留下!”
雾隐心中了然,雪千颜口中的她指的是陌尘无疑,以雪千颜的个性,若此时陌尘落入她手中,断然不会好过,遂试探地问道:“宫主打算怎么处置她?”
“本宫有说过要处置她吗?本宫只是有些事情想不明白,想要问问她。她若是个聪明孩子,本宫又怎么舍得让她受苦呢?”雪千颜说这话时,与刚才的态度截然不同,实难叫人揣测她内心真实的想法。
“属下明白了。属下告退!”
雾隐说着,恭敬退出大殿,身后紧跟着青凛,后头拖拉着一群失神落魄的仙子,眼神空洞,行动机械,空有美貌,却是行尸走肉。
大殿中,雪千颜紧盯着台下那抹纤柔的身影,眼中闪着精光,道:“不用装了,本宫见不得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你倒说说,是谁派你来的?有何目的?说得明白了,本宫既往不咎,如果话里头让本宫听出有一丁点儿的不老实,你这清清白白的身子,今儿只怕就要保不住了!”
陌尘浑身一颤,下意识地用手挡在胸前。
雪千颜的话令她感到害怕,这种感觉只为他生出。她突然意识到她是真的爱上他了。她绝不允许她的身体被除他以外的男人触碰,于是在心里打定主意,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怎么?你怕了?怕了就赶快说实话,本宫可不是个有耐性的!”
“宫主,陌尘的确很害怕,害怕你冤枉陌尘,置陌尘于生不如死的境地。”
雪千颜诧异于陌尘的坦白,心上却丝毫没有放松警惕,道:“既然知道会生不如死,为什么还不肯老实交代?本宫说过,本宫不是个有耐性的,还是你非要挑战本宫的底线。本宫见识过你的胆识,可惜你用错了地方,菁华宫少主岂是你能左右的?”
“是,陌尘是不该对菁华宫少主有非分之想,可情难自禁,注定一错再错。若是宫主定要治罪,陌尘甘愿了断自己,但求宫主保全陌尘的清白,陌尘感激不尽。”
话落,陌尘的眼中泛起不舍的泪水,转而被痛苦所代替。她选择用一种残忍的方式结果自己,不留任何余地。
她双手挽花交缠,流光溢彩,倏然展开手臂,大殿中央蓦地升腾一圈炽烈的火焰,慢慢聚拢。陌尘就站在火圈中央,无力垂下双臂,火光映着她纯净的脸庞,绝艳凄美。
炫灿映流碧,华照笑靥低。
思君三两日,一朝觉醒时。
死生不负君,君心未可知。
烈火灼丹心,尘灰净我身。
天地生万物,万物皆有情。
有情付有义,不负相思泣。
昨宵悲画魂,今朝魂销迹。
幸而洞心意,明日作魂抵。
陌尘娓娓道来,道不尽的款款情深,一句一句传入雪千颜耳中,若非真爱过,又岂能体会到其中的心碎滋味。
…………
陌尘醒来时已是深夜,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房间里,心中极为诧异,似突然想到什么,慌忙掀开被子看向自己的身体,这时,耳边响起雪千颜的声音。
“就这么宝贵你的身子?你大可把心放归肚子里,这身子既是留给曦儿的,本宫又岂会便宜了旁人!”
雪千颜说着已来到陌尘身边,好笑地看着她。
陌尘顿时羞得脸颊绯红,忙低下头去,恨不能挖个洞钻进去。
雪千颜瞧着陌尘害羞的模样,心上喜欢,故意打趣道:“怎么?被本宫说中了心事,不好意思了?”心里却在想:“这丫头的性子倒是像极了当年的我,只是这么烈的性子,不打磨打磨怕是不适合留在曦儿身边。”
陌尘被拆穿心事,满面羞色,心里却不敢糊涂,赶紧向雪千颜问道:“宫主为何要救陌尘?”
“不是本宫救你,是你对曦儿的真心救了你,本宫不过是灭了你身边的火,怕烧坏了那颗心罢了。”
雪千颜说完又道:“曦儿身边从来不缺女人,可他懒得多看一眼,偏偏今日对你不同,想来你身上有与众不同之处。本宫希望你成为本宫身边的人,以你的胆识修为,断不会令本宫失望。本宫不会强求于你,只是在这菁华宫中,举步维艰,有个倚杖总好过一人打拼。本宫给你时间考虑,但不会很久,你要学会抓住机会,不然本宫身边有了别人,就再不会有你的位置。”
雪千颜对陌尘说的这番话,绝对是软硬兼施,刚柔并济,外加深刻剖析利害关系,可谓面面俱到,当真是煞费苦心。
“陌尘甘愿成为宫主身边的人。”
陌尘料定雪千颜趁她昏迷之时窥见了她的来历,不然不会提及她的修为,于是爽快答应了雪千颜,名正言顺的留在菁华宫,离她心心念念的他更近一步。
“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本宫果然没有看错人,不过今日之事,本宫还是要罚你的。就罚你去膳房当个厨娘!曦儿修为尚浅,是要吃东西的。”
“陌尘甘愿受罚。”
既然雪千颜主动为她铺路,她断没有理由拒绝,想到他很快就能吃到她亲手为他做的饭菜,她心里就说不出的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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