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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情切切心惶惶


  ?“莫非师父救蝶儿,就仅仅是为了要看蝶儿今后在你面前是多么痛苦?在她面前是多么不堪?蝶儿心里知道,一直都知道,师父之所以收蝶儿为徒,不过是想名正言顺教会蝶儿些本事,再心安理得地赶走蝶儿。师父心里,怕是早就巴不得蝶儿赶快离开灵雪峰,离开师父你!今夜蝶儿既不负师父的一片‘苦心’,遂了师父的心愿一死了之,师父何不成全了蝶儿的心意?”

  蝶儿的声音再次在玄曦耳边响起,带着明显的哭腔,透着深沉的悲伤,令他惊喜的同时又陷入深深的失落。她口口声声唤他师父,而不是直接唤他的名字,这意味着什么,他再清楚不过,蝶儿是存心疏远他,但他心里更清楚,他若执意把蝶儿留在身边,除了以这样的身份与她相处再无其他更好的选择。他一心想要爱她,又岂会在意身份!

  玄曦思及蝶儿话中所提及的那个她,必然指的是燕玉锦无疑,不禁在心里莞尔道:“蝶儿本不暗尘事,更不懂世间男女情/爱,反倒懂得怎样吃醋!”

  心头的窃笑丝毫没有影响到他的神色,仍旧冷静沉着,一双暗沉的眸子紧盯在蝶儿身上,道:“蝶儿,你已是我玄曦的徒儿,在师父心里,任何人的命都不及你的重要。你一心求死,可是对师父的感受全都做到不管不顾了?若真是这样,师父的心头肉,你也狠得下心,拿刀剜了去吗?”

  这段话直白露骨,蝶儿绝无听不懂的道理,娇小的身子定在那里,像在思量着什么。

  玄曦轻易便猜中蝶儿的心事,冲她说道:“蝶儿,只要你愿意,这灵雪峰你想住多久都可以,只要你开心,师父的心愿都随了你可好?”

  “师父,是不是转换一种身份,就可以变换一种心境,改换一种处世的态度?”

  蝶儿突然向玄曦发问,这问题同他们正在谈论的话题可谓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饶是如此,玄曦也还是耐心地说道:“是,也不全是。世事无常变化,世人变化无常,但无论如何变化,世界还是原来那个世界,人还是最初那个人,心也还是原本那颗心。”

  “师父,蝶儿听不懂你的话。蝶儿只想知道,如果今时蝶儿不是师父的徒儿,在师父的心里,是否也会住着一个蝶儿?”

  “事实面前,没有如果。蝶儿已在师父的心里,不要再胡思乱想!”

  玄曦原想对蝶儿说几句安慰的话,可话一出口明显变了味儿,就连他自己听着都觉得生硬,何况是现在满心酸楚的蝶儿。

  果然,蝶儿一听这话立时就变得激动无比,冲玄曦嗔道:“师父不能好好说话吗?明知蝶儿懂得甚少,还偏要说些蝶儿听不懂的话,是存心想要为难蝶儿吗?”

  玄曦不曾想蝶儿会这样想他,还说得这般义正辞严,心里发笑,面上却一本正经地说道:“师父同你才分开没多久,你就学会数落师父的不是了。难道是师父这几日教的不好,你只去了趟外面,就什么都会了不成?”

  蝶儿听出玄曦这话没安好心,半恼不恼地说道:“师父,蝶儿正经和你说话,你却拿话戏弄蝶儿,是真当蝶儿什么都不懂么?”

  他的蝶儿什么都好,就是感情上太过愚钝,心思又太过单纯,他哪里敢欺她什么都不懂,只是不想给她留下心病罢了。

  “蝶儿,你还要和师父赌气到什么时候,是真要等到师父把心剖开,指给你看你在哪里,才肯罢休吗?若然如此,师父现在便取心剖给你看,也好过说再多你都听不分明!”

  话落,玄曦蓦然抬手,屈起手指卯足了劲儿朝他的心口扎去。他是不想蝶儿再为此事纠结下去,所以甘心情愿的铤而走险,不惜重伤自己。

  “师父不要!”

  蝶儿疾呼一声,可还是迟了!

  五根手指的指尖皆已没入玄曦的心口,剧痛猛然袭来,他的身体忍不住轻轻颤抖,鲜红的血从他的指缝间涌出,不一会儿就将他身上雪白的袍子染红了一大片。

  玄曦强忍着从伤口传来的剧痛,道:“师父的心,蝶儿可明白了?”

  蝶儿想不到玄曦仅为了一个她想要的答案,便可以做到连命都不要,心中已没有半分计较,她只要他好好的活着,做她的师父,除此之外,再无他求!

  “师父,蝶儿不敢不明白了。蝶儿只求师父手下留情,不然蝶儿没有了师父,也断不会独活于世。蝶儿想永远陪在师父身边,求师父千万不要丢下蝶儿!”

  蝶儿说着已飞到玄曦的手背上,在上面拼命扑腾着翅膀。她怕极了他不肯罢手,只要他再一用力,便必死无疑,那她活着还有何意义!

  玄曦原本就是想吓唬吓唬蝶儿,他可没她那么狠心,要自个儿去极乐世界,要不是急着解开她心里的结,断不会冒这样的险,想和她厮守生生世世的心是那么坚定,即使注定没有可能,他也绝不会轻言放弃。

  “蝶儿,到师父身后去。”

  玄曦的声音较先前还弱,他伤得属实不轻。

  蝶儿不想玄曦因为她再多费力气,乖乖绕到了他的身后。

  玄曦微一用力,五根手指便从他心口拔出,顿时一口鲜血自他口中涌出,心口亦是鲜血飞溅。

  一瞬间,剧痛犹如排山倒海般的袭来,任他如何坚强也忍不住颤抖着身体,从肌肤渗出的汗水和着血水很快就将他浑身衣服湿透,一张本就苍白的容颜再寻不到半点血色,想是谁见了都要心疼不已,何况是视他如命的她。

  蝶儿紧贴在玄曦背上,努力想要给他一点儿温暖,怎奈一只蝶的身躯,又被他的冷汗浸湿了翅膀,哪还有温暖可言!蝶儿从未感到这样慌乱,这般无助,要眼睁睁看着他痛苦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师父无碍,蝶儿不要害怕,乖乖在屋里等师父回来。”

  玄曦说完,右手捂着胸口,踉踉跄跄朝屋外走去,行至门口处,特意转过头看了一眼蝶儿,这一眼极尽温柔,似对她无声的安慰,随后走出房门,长袖一拂,房门砰一声关了个严实,震得她灵魂一颤。

  蝶儿觉得这一道门生生把她和玄曦隔离在两个世界里,她不能忍受这样的分离,她要陪在他身边。

  打开房门,蝶儿一眼看到她心目中那个天神一般的男人,正坐在结满寒冰的地面上,任由凄冷的寒风吹痛他已虚弱不堪的身体。

  他上身赤/裸着,脊背挺得笔直,在风雪交织中,如果不细看,根本无法发现他的身体一直在颤抖。

  蝶儿悄悄走近玄曦,看到他细致白皙的肌肤上布满晶莹的汗珠,有些已经挂不住,正顺着他的脊背流向他堆在腰间的衣服。

  她伸手去抚他的背,触手一片冰凉,她急着从后抱住他,身体紧紧贴着他的,口中动情地说道:“师父,蝶儿到底该怎么做,才能减轻你的痛楚?蝶儿的心好疼!”

  玄曦的身体一直僵着,目光也凝到了一处,他不敢相信,此刻正抱着他的人是他的蝶儿。

  “师父真的无碍。蝶儿什么都不用做,只需听师父的话,好好呆在屋里,等师父回去。”

  “蝶儿哪儿都不去,就只要陪在师父身边!”蝶儿说得坚决。声落,有心避开玄曦的痛处,越发抱紧了他。

  被自己心爱的人紧紧抱着,玄曦心里多半是欣喜的,剩下那部分就是担心受怕。

  他怕蝶儿禁不住寒冷,又像那晚一样变回蝴蝶。她最是怕冷,他怎么忍心让她和他一起受冻,何况她逆天而为,才换得这一夜的人形,他岂可狠心辜负!

  “蝶儿抱得这样紧,不会是想赖在师父身上,好让师父带伤背你回去吧?”

  蝶儿噗嗤一笑,松了手,背过身小声嘟囔了一句:“蝶儿才没师父那么坏!”

  玄曦合衣起身,好奇地问道:“师父哪里坏了?”

  “心肠坏!”蝶儿愤愤说完,绕到玄曦身前,一双清亮如露珠的眸子对上他两汪幽如古泉的眸子,道:“方才师父把蝶儿一个人关在屋里头,可知道蝶儿在里面有多担心师父?有多害怕失去师父?有多想师父?”

  玄曦定定的看着蝶儿,只见她一张冰清玉洁的小脸儿因为情绪激动变得红扑扑的,一双清澈的眼眸里闪着晶亮的泪珠,只要她轻轻眨一下眼睛,它们就会溜出来。

  带雨梨花最是惹人怜惜,他好想将她拉入怀中,揉进身体。可他不能,只是说道:“扶师父回屋!”

  屋内,灯火明亮,看着便暖人心肠。

  蝶儿扶着玄曦到床边坐好,径自去到屋外把盛着华放汁液的瓷碗取了回来,放到床沿上,自己则面朝玄曦侧坐上床榻,看样子是要给玄曦上药。

  蝶儿不知道,这碗是玄曦故意撂在外头的,他实在不想在蝶儿面前宽衣解带,可蝶儿岂在乎这些,一双小手直截了当地伸到玄曦腰间。

  玄曦确没料到蝶儿会突然来解他的腰带,吃了一惊,慌忙用手按住,连着蝶儿的手也一并按在他的腰上。

  一时间四目相对,无声胜有声,但见蝶儿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分明像在解自己的腰带。反观玄曦心神难安,方寸已乱,看蝶儿的眼神里亦是流露出极为复杂的情绪。

  玄曦这副神情落在蝶儿眼中,还当他是哪里不适,急着问道:“师父哪里不舒服么?还是伤口又疼了?快让蝶儿看看!”

  蝶儿说完,完全不顾玄曦的想法,三下五除二,他身上的袍子就重新堆回腰上,露出健硕的上身,结实的胸膛,足令任何怀春少女为之疯狂,当然,蝶儿这个怀春小妖除外,她满心惦着他的伤,满眼装着他的伤,哪里还有多余的心思想别的。

  在蝶儿面前,玄曦何曾想遮掩什么,可如今这样的身份,他又怎能不顾及。他好好看了看蝶儿,认定她心思单纯,反倒觉得自己矫情,定了心神,任她摆布。

  没了衣服的遮掩,玄曦心口五个大小深浅不一的血洞,就完全暴露在蝶儿眼前,不断往外渗出的血水,红得瘆人,看得蝶儿心痛如绞,一只小手颤抖着覆了上去,柔柔地,来回婆娑在上面,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落得又快又急。

  玄曦见蝶儿如此,心里亦不好过,宽慰她道:“这点伤对师父来说,算不了什么。倒是蝶儿你哭得这样厉害,还能给师父上药吗?”

  蝶儿忙止住哭,抬手去抹脸上的泪,却觉到有一双宽厚温暖的手掌已温柔抚上她的脸。

  蝶儿一抬头,正好对上玄曦那双难得清亮的眸子,在里面清楚地看到哭得狼狈的自己,心上难为情,慌忙低下头去。

  玄曦很自然地收回手,眼神仍留在蝶儿身上,见她一手拿起瓷碗,一手蘸着里头的汁液,小心翼翼地涂到他的伤口上。她的动作温柔极了,亦如那晚他对她那般。

  许是和他想到一处,蝶儿的脸上悄悄地开出几朵嫣红的桃花来。

  玄曦最喜看蝶儿这副娇羞可人的模样,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才把头转向别处。

  …………

  一夜无眠,蝶儿的脸上显出倦意,一双小手却不曾懈怠分毫,反复在玄曦的伤口上涂着药汁,奈何伤得太深,竟总也不见愈合。

  眼看天就要亮了,蝶儿心里着急,眼泪又扑簌扑簌落下,放了碗,起身一把搂上玄曦的脖子,身体也贴得他紧紧的。

  “师父,蝶儿舍不得离开你!”

  玄曦按耐不住情意,紧紧抱住蝶儿。

  在玄曦心中,再温暖不过他和蝶儿的紧紧相拥,却注定只是片刻的温存。当蝶儿从他眼前消失的那一瞬,满怀的空荡是最残忍的伤痛。

  尽管不是真的失去,可那种感受着实令他惧怕,目光焦急地寻着那抹娇小的身影,直到发现她安然贴在他的肩头,一颗紧悬的心才慢慢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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