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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四、陈年旧事


“哥,刚刚那人你什么时候认识的?”苏梨在路上一直没问,现在回到门派关门弟子独有的山峰庭院。

        “元兄啊……”闻泽见她没了先前焉了吧唧的模样,便安心坐在八仙桌给自己沏了一杯茶,顺手递给苏梨一杯。

        “半年前秘境试炼险些丧命鬼海里的修炼化境的八爪鱼,幸得元兄相救,救命之恩,自当兄弟相报。”

        闻泽这人剑眉星目,任谁打眼一瞥,妥妥的正派君子的面相,也幸亏闻泽人如其貌,不是道貌岸然的那种人。

        他似乎想起有趣的事,放下瓷杯嘴角勾起,兴致的问闻婴:“小妹,乍一看元兄此人,你怎么形容?”

        苏梨有些诧异,虽然不知道闻泽在想些什么,思索了一下,照实回复第一眼的印象:“他?清冷,天人之姿,莫名有一种疏离、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

        还有,那隐藏眼底的极致的残忍,摧毁天地的股股戾气。都被他压抑的很好。

        因为闻婴此人有魔根,所以苏梨能感受的出那股子来自同族的威压。

        但正因为闻婴灵魔双根,自然也能察觉出元黎身上释放出来的灵气。

        想到此,苏梨愣住,元黎此人并不是凡人入魔?而是灵魔双根!

        那为何八岁那年测不出来任何东西?还因此被镇上能修炼术法的小屁孩笑话欺负。

        闻泽没发现她的异样,刚要开口说话,却先笑了出来“他啊,名不如其人,哈哈哈……你能想到,灵气丰沛,仙术娴熟的一个人……叫元怜怜!哈哈哈……”

        闻泽打趣着他的名字,一想到名字和本人反差实在太大,想着想着便又忍不住颤笑,肩膀直打颤,眼尾都泛起了泪花。

        元怜怜!!!

        苏梨彻底僵化的靠着头枕。

        ——偌大的孟府后院,草长莺飞,春意盎然,九岁的小少年稚气未脱,吃力的练习着拳法,一位少女不知从何处蹦出来,倒是吓了小少年一跳。

        少女年长他五、六岁的模样,利落的正红侠女袍,腕口脚踝被束起,风扬起额前的碎发,正是风华正茂,恣意张扬的年纪。

        她挑眉一看,专挑小少年毛病,柳枝打在他软肋的地方:“你有好好练吗?害,白瞎了我的拳法……”

        少女一副恨其不争气的模样,小少年有些慌乱:“离听姐,我有好好练的,真的。”

        孟离听啧啧几声,元黎的个子才到她胸口,十四五岁的女孩发育的就是快,这才一年这具身子蹭蹭蹭长高了好几厘米,轻轻松松的俯瞰元黎这个小豆芽。

        别看他体质偏弱,但这脸圆圆润润,气色不错,倒很健康。

        他一急,黑润润的大眼蒙上一层水汽,极其讨人怜爱。

        她想让元黎多多掌握护身的法子,十三岁那年的仙魔大战,她害怕有变,如果自己护不住他,他自己也保不住自己的命,那她的任务就会失败。

        见他这副模样哪还有气,他一直勤奋克己,怪自己有些操之过急。

        孟离听打趣的捏起他的脸颊,“看你这副模样,又圆又小可怜的样,不如,你就叫元怜怜吧!圆脸脸,元怜怜?如何?”

        元黎有些羞恼的打落她的手:“不要,离听姐我不要这种软戚戚的名字。”

        少女不解的摸了一把头,“这有什么?外号而已,不会真的给你改名字的,再说你阿娘知道还不得来揍我。”

        “外号也不要……”小少年跑远。

        少女依旧不依不挠,轻松的追逐戏耍他:“元怜怜这次跑的挺快,怜怜小心点,别岔气了……”

        就这样苏梨叫了好几年,元黎也无奈的反抗了好几年。

        在一句句反抗无效的打闹下,元黎自以为幸福的生活便会这样延续下去,可谁知道,这种幸福转瞬即逝。

        每每午夜梦回想起时,都是触不可及的镜中花,水中月。

        他曾经不喜欢的外号,现在竟当成自己对外宣称,正大光明的名字。

        魔宫内殿,长明灯不熄不灭的燃着,暖色的烛火映在黑色的大理石台面,竟丝丝泛着冷意,毫无暖意。

        男人眉头紧蹙,冷汗浸湿一袭黑衣,梦中团团焰火喧天,伴随着秘境破碎的刺耳声响。

        从天而降的火焰让人无处躲藏,“离听姐!”

        少女已长成绝代风华的样子,替他挡住致命的一击,疼得眼泪一下子从眼角落下。

        她反应极快,捏下手决,“孟家先祖,借后辈孟氏离辈长女一力……”

        孟离听已知自己的身体状况,救不回来了,倒不如拼尽全力给这小子布下一层保命罩。

        身后是仙魔大战带来的硝烟,百姓四窜逃离,来来往往的人自顾不暇,一张张脸上尽是恐惧。

        两两相望的两人,元黎恸哭捶打着保护罩,不远处的孟离听半跪在地,即便衣衫褴褛,仍不减鲜衣怒马,嘴角翘起一丝解脱恣意的笑。

        “活下去,元怜怜……”

        她的唇还在上下轻启,可是已经听不到她在说什么了。

        “轰!”的一声震彻街道,连带着地面跟着颠簸,四周的建筑物无不被摧残,唯独保护罩纹丝不动。

        什么都没有了……

        自爆后幻化的缕缕灵气钻入保护罩,加固了保护罩。

        元黎如同抽了魂,只剩一副精致的空壳瘫坐在地,黑亮的眸子这一回蒙上的是一层死灰。

        “不要……”元黎猛地坐起,瞳孔充满了恐惧,易碎的憔悴,呼吸间都是加重急促的鼻息,恍惚意识这只是一场梦,修长如竹的手指缓缓抚上额头。

        声音带着倦意的喑哑:“离听……”

        不知何时从角落里钻出一个孩童,四岁左右,扎着一对小啾啾,湿漉漉的眼睛像是刚被吓哭过,害怕的扑向元黎。

        元黎一把接住了她,拥她入怀,面上闪过一丝不忍的安慰着她:“听听不怕,都是假的,乖……”

        这个孩童体内,有他的一抹魂,自然会受主体的影响感到不适。

        本来一身拒人疏远的气势,霎时温柔似水。

        听听因为他身上的寒意忍不住打颤,元黎便催动灵力供她取暖,有一下没一下轻拍着后背哄她入睡。

        待她睡下,元黎便抱起她,如同白日抱住苏梨那种姿势,另一个手一挥,秘境入口便显现出来。

        这是元黎特意为小女孩打造的秘境,里面四季长春,有一处大大的篱笆院,院中梨花簇簇,时不时随风摇曳吹落。

        不远处有一条清澈的小溪,各异的小鱼游窜,穿梭于水草之间。

        再远便是丛林,时不时能看见小鹿的踪影,白鹤亮翅于瀑布前,纯白的兔子不会怕人。

        四方天地,永远走不出去,即便一直往前,也会回到这里。

        元黎轻柔的把她放在木屋里的床榻上,拨开额边的碎发,替她敛好被子,眼里划过一丝难以企及的痛。

        “听听……”

        他在十三岁那年的仙魔大战中存活下来,也知道了世间险恶,更知道他自以为是的幸福全是泡影。

        是他那个身为魔尊的爹,为他编织的一场,长达十三年的安稳生活。

        他从小生活的无量镇,从来不是真的,只是个秘境,里面的人也是虚幻的,包括……孟离听!

        他自小以为的天原来不是真正的天,地不是真正的地。

        那广阔的永远走不到尽头的秘境,他可是一直以为,那是浩浩飘渺的九洲大陆。

        而他的母亲,是肇京仙门前掌门的女儿——洛璃小师妹。

        他从魔宫醒来时,知道仙魔大战时母亲为了救元玖泽,就是他从未谋面的爹,殒命了。

        他从来不是入魔的凡人元黎,而是魔尊元玖泽的儿子。

        而他也并不是没有灵根魔根,而是灵魔双根,只不过母亲一直给他喂服阻断药,八岁那年自然什么都测不出来。

        而且这药的副作用就是导致人身体虚弱,所以他常年一副体质不佳的状况。

        他的亲爹帮他恢复体质,为了保证他能活下去,安排了一批誓死效忠的魔族保护他。

        如若没有这场仙魔大战,又或者这场战乱没有影响到这个秘境,这场秘境没有被波及到,他便会一直在那场编织的秘境里度过普通凡人的一辈子。

        他便在这种保护下,看遍仙魔两界的修炼书籍,不仅仙术娴熟,魔力更是无人能比。

        通常灵魔双根的人不能同时修炼,只能选择其一,而且后期还会被放弃的那一方影响修炼的步伐,也会有修炼的瓶颈,毕竟有另一个异族脉根的阻碍。

        仙魔大战元玖泽最终不敌尚元清,落荒而逃,临死之际把所有的魔力传给了他,帮他解决两种脉根来回切换的问题,同时也把过往父辈那一代的恩恩怨怨告诉了他。

        那些过往如同白驹过隙在脑海闪过。

        尚元清虚伪小人,以正天道时设局让洛璃陷入险境,他爹为了去救母亲,即将临门一脚的天门当场放弃。

        后又设局陷害同门的师弟——元玖泽,掉入魔域的炼狱火焰山,让他一个修仙的人,终身沾染了魔气无法祛除。

        借此污蔑元玖泽是仙门的叛徒,早已和魔界勾搭。

        洛璃甘愿被判除仙门,也要追随元玖泽,可到了尚元清嘴里,就变成了元玖泽对小师妹蓄谋不轨,强行掳走,还派人找寻,实则追杀两人。

        当时的尚元清以证天道,万民敬仰,无一人怀疑他,他更是作为未来的肇京仙门掌门的姿态发号施令。

        元玖泽便真的斩断灵根,从此入了魔,与尚元清纠缠的难舍难分,誓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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