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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瓷器


  

  86_86199碧空如洗,一眼望去真给人一种秋高气爽的感觉。

  卫起记忆之中,依旧很少见到京城有这样通透的秋日。

  陶德虽不明白卫起的心思到底是怎么长的,更不明白那所谓“花瓶草包一般的”宋仪对卫起到底有什么价值,可他知道宋仪对卫起来说非常要紧。

  看卫起上轿子之前抬头看天,陶德也抬头看了看天,顿时咦了一声:“这天光倒是好……”

  “不是天光好,是时机好……”

  京城正在漂亮的时候。

  局势一片大好,对卫起来说,手里的每一步棋都是好棋,早早布下的每一枚棋子都到了自己想要的位置上。而现在,他又找到了更叫他顺心的棋子……

  心情大好的卫起,看什么都是好的。

  当然,若是宋仪这女人能学得更聪明,那就再好不过了。

  只可惜,要这看似聪明的女人学会真正的聪明,怕还是不大可能。

  卫起掐着手中的佛珠,指腹轻轻地揉搓了一下,便展示给陶德看,一声哂笑道:“知道这东西需要什么吗?”

  “这……”平白无故来的问题,陶德心说自己知道个屁啊。

  但是这话当着卫起肯定不敢说,于是怯懦得很,只拿眼睛望着卫起。

  卫起眯眼,却继续把玩那佛珠,道:“璞玉需要雕琢,雕琢出来的玉需要抛光,好玉都是人盘养出来的,这佛珠也一样……”

  有的东西啊,必得沾沾人气,才能显出光华来。

  在现在的卫起看来,宋仪就是这样一块需要“盘”的好物件。

  既然底子不错,卫起又不怀疑自己教调人的本事,所以宋仪最后一定能成大器。

  英雄不问出身,只以成败而论。

  宋仪是什么出身不要紧,她如今经历过怎样的骂名也不要紧,只要最后的结果是好的,是成功的,那么就没有人敢再指着她的鼻子、戳着她的脊梁骨骂什么。

  就像是……

  如今的皇族一样,再高贵或者再低贱的出身都没关系,只看看到底最后胜利的是谁。

  卫起自问对皇位没有兴趣,他只是喜欢这样的游戏。

  而宋仪……

  卫起指腹碾磨着那一枚佛珠,含笑道:“这等事,终于会成瘾的……”

  戒不掉。

  高高在上,掌控他人的感觉。

  他没管陶德是不是听得懂,便直接进了轿子,又吩咐了一些事情,便带着人去了天水观。

  兴许真是应了那一句老话,人有旦夕祸福,天有不测风云。

  卫起到的时候,天水观附近的这一片山竟然都下了雨。

  雨幕之中,看不见几个行人,远山苍翠之中已经覆盖上了不少秾艳的枯黄艳红,又逐渐在雨幕之中被晕染开去,朦胧成一片。

  轿帘子被人掀开,卫起一眼就看见了被雨幕打湿的白色长阶。

  雨水一颗一颗落在石阶石板上,于是炸开一朵一朵的水花,水雾笼罩,散落开去,越发晶莹。

  那一条通往前山的路,像是仙境一样给人一种飘渺的感觉。

  卫起站在一把青色油纸伞下面,抬眼一看,恍然以为这是登仙之路。但是一眨眼,他便是一眯眼,道:“直接去后山,不必走这一条道。”

  都说自古华山一条道,但这里不是华山。

  下头人撑着伞,衣服已经被雨水全部淋湿,只有卫起一个人站在伞下,华袍没有半点湿润。

  两座挨着的院子,一眼看去似乎都差不多。

  卫起渐渐地走近了,陶德在前面引路,连忙指着东边那院子道:“宋五姑娘便住在这里,您要的东西都已经安排好了。”

  “吴老四呢?”卫起远远一看,问了一句。

  陶德连忙道:“已经在后头了,即刻便到。”

  点了点头,卫起便朝着前面走去。

  脚下的青石板缝隙之中,有枯黄的草茎,看得出这里原本没有什么人走过,否则缝隙之中根本不会长草。

  卫起的目光一点一点地挪移开,接着两扇木门在他面前被渐渐推开。

  于是,他一眼看见了站在屋檐下的宋仪。

  今日本是个不错的好天气,宋仪无所事事,便叫人研磨了新的花籽准做粉,没想到忽然下起了雨来。

  雪香雪竹两个连忙下去将之前晒的东西都收起来,宋仪也才下去端了一些东西上来,头发和衣服上都有一点点沾湿的水汽。

  东西才收拾好,便听见满世界雨声里,忽然有“吱呀”一声。

  于是,她循声望去。

  雨幕之中,宋仪看见了门扇之中站着的那一个影子。

  模糊的影子。

  不过眼神却格外清晰。

  宋仪觉得自己完全看不清人,甚至根本看不清人的脸,但是她知道,普天之下,唯有一个人能给自己这样的感觉,也唯有一个人此时还会到这里来,又着这样寻常人难以匹敌的气势。

  卫起给人的感觉太独特了,即便是刻意想要去忘记,也完全不能够。

  仅仅在外面停留了片刻,卫起便继续朝着前面走。

  中庭有一条石板路,两边花木有些凋零,卫起身材颀长,迈出去的每一步都一样远,不多时便已经走了上来。

  身后跟着的仆从在送了卫起到走廊上之后,才收了伞,小心地不让油纸伞上的水珠落到卫起的身上,而后浑身*地站到最不起眼的角落里去。

  才出来的雪香跟雪竹已经完全愣住了:这不是……嗣祁王吗?!

  宋仪也不知自己是平静还是别的什么,她与卫起真正见过的次数并不多。

  上一次,还是在囹圄之中。

  她知道自己此刻应该行礼,可不知道为什么就僵硬地站在了这里。

  卫起见了,唯一眯眼,就在上来的陶德以为他立刻就要发怒的时候,他却平淡道:“原以为你应该是个聪明的,如今看来,你要学的东西实在太多。”

  实在太多?

  宋仪这才是真的不明白了。

  她迟疑了一下,还是躬身行礼道:“给王爷请安。”

  “请什么安?”卫起声音依旧是淡淡的,似乎半点也不发怒,“有你在,怕是大半年都不能安了。”

  这话平白有一种攻击力,宋仪没明白自己什么地方招惹他了。

  她有心想要问上一两句,但是回头一想,不管怎么说,这一位算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即便是此刻再过分,她也该忍着一些。

  兴许是她这般乖觉的态度,终于让卫起觉得她还不算是一块不能雕琢的朽木,于是他一摆手,道:“进来。”

  然后,当先走进了宋仪的屋子。

  女子闺房本就不该是男子能进的,卫起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却依旧毫无顾忌地走了进去。

  雪香雪竹两个早就吓得目瞪口呆,一个没忍住,上去就拦道:“王爷这般怕是不妥吧?”

  “不妥?”

  卫起回头看宋仪。

  宋仪只觉得这眼神像是针一样,刺得她整个人头皮都要炸了,连忙呵责道:“还不快些让开?!”

  “姑娘……”雪香雪竹都懵了。

  就这一句话的功夫,宋仪已经冷静了下来,她呼吸了一回,换了一口气,才勉强平静道:“此事日后与你们解释,先让开。王爷远道而来,乃是贵客,你们去沏壶茶来。”

  “……是。”

  纵使千般万般的不解,在宋仪发话之后,她们也只能退下了。

  于是,卫起毫无阻碍地进了宋仪的闺房,不过也没进去太多,只是在外间坐下。

  他扫了宋仪一眼道:“还不进来?”

  宋仪原就在外头徘徊,如今听了这一句,也只好硬着头皮进来,抬眼飞快地瞥了卫起一眼,道:“是。”

  挪步进来,站到了距离卫起不近不远的地方。

  卫起习惯了看人在自己面前站着,在皇宫里也没几个人能叫他卫起站着。所以,如今卫起看着宋仪站在自己面前,也没有任何的不适感。

  相反,宋仪现在就该站着。

  “本王通天手眼捞了你出来,不是为了叫你藏拙犯傻。你在天水观的一切,都有人会报给我。所以你宋仪做了什么糊涂蠢事,本王一清二楚!”

  一句话砸出去,卫起一下把宋仪砸得有些懵。

  宋仪知道卫起不会白救自己,但是他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

  藏拙乃是宋仪的习惯,也是她一种自我保护的本能。

  做人做事,不把所有的底牌露在外面,这样赢面才更大——至少在过去的十几年里,宋仪从来没有怀疑过这句话。

  但是现在卫起说,捞她出来不是为了叫她藏拙……

  宋仪有些不明白了。

  “你也不必这样看着我,榆木脑袋也是开不了窍……”

  卫起也不知怎么,见了宋仪就心烦,他忽然有一点恨铁不成钢的感觉,但是在意识到自己情绪不对的瞬间,卫起就停了下来,不再说话。

  说到一半的话忽然之间停止,实在是有些突兀。

  宋仪不敢接话,也不知应该怎么接话。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外头陶德已经接了人来,在外头小心翼翼地报了一句:“王爷,吴老四来了。”

  “……叫他进来。”

  再开口的时候,卫起的神态言语都已经恢复了最正常。

  他平心静气地掐着佛珠,仿佛自己之前说的那些责骂宋仪的话从来没有存在过,他只是扫了宋仪一眼,才道:“你坐下,叫人给你把把脉。”

  把脉?

  宋仪简直一头雾水,不过本身就是骑虎难下。

  自打她答应了卫起的那一天起,她就知道,这一位不会给自己回头路走,而她也永远不会有走回头路的机会。

  所以,宋仪只犹豫了一会儿,便坐了下来。

  外头陶德一掀帘子,那“吴老四”就进了来。

  竟然是个郎中模样打扮的老者,看上去形容枯槁,瘦得不行,简直让人担心他会被外面刮来的一阵风给吹倒。

  宋仪心下惴惴,打量了吴老四一眼,又看向卫起。

  卫起云淡风气,手一指便道:“吴老四,她。”

  吴老四的眼睛看上去很浑浊,但是在他的目光落在宋仪身上的时候,却仿佛爆射出一团精光来,那是一种极其本能甚至本性的目光,不过又带着一种独有的迟疑。

  “这一位姑娘的身子有些差呀……”

  “好生给她调理好。”卫起眼皮都没动一下,“按着我的老规矩来。”

  宋仪坐在椅子上,手指抓着椅子扶手,忽然想起了自己的药浴,心里有千百的不解,最终没有问出口。

  但是卫起知道她在想什么,一眼看向窗外的雨,忽然觉出几分浮生里偷来的悠闲。

  于是,他难得有心情地说了一句:“我要用你,而你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你需要知道的第一点,便是照顾你自己。”

  “你知道自己是什么吗?”

  卫起又问她。

  宋仪觉得这问题的答案有很多,但是她所能答出的每一个答案,必定都不是卫起已经预备好的答案。

  所以,宋仪不曾回答,只是沉默。

  卫起果然没有再问,而是把佛珠压在了几案上,淡道一句:“我们,是瓷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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