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夏语闻言点头，都这种时候了，她也顾不上会得罪谁，便一股脑全说了出来：“李妈早就盯着桃追姐姐了，前天桃追姐姐如厕的时候把钥匙放在屋子的枕头下了，李妈就去屋子里用面团按下了钥匙的形状，交给春鸟去打了把一样的来。”

        本来还想无事一身轻的李妈听到此话，也顾不上身份便站了起来，用手指着夏语，不停的咒骂：“夏语你这个下三滥的东西，好啊，出了事了倒是给自己摘的干净，你敢说那两个小蹄子没有给你一分好处！别以为把我供出来就能带罪立功，你也不过是一条家养的……”

        “阿善，去掌嘴。”

        沈宴姝没有心情听李妈在那骂些不堪入耳的话，桃追和兰灾去搜查屋子了，她便指了刚才那个小丫鬟。阿善听到这话却是愣住，她本以为把自己知道的说了后便没有她事了，于是退在一边降低自己的存在，思绪也神游天外。

        “啊？小姐，我，我没打过人。”阿善有些犹豫，可少女却不以为意，朝她说道，“没打过人？那总见过她们打人吧，有一样学一样。”

        “或者想想她们平常欺负你的样子，怎么，不想报复吗。”

        一句话将阿善问住，她想到平常几个人仗着资历高在她们这些粗使丫鬟面前耀武扬威，指来点去。她想起来自己刚进府，因为不清楚什么时候打扫院子，晚了半刻钟，便被春鸟打了一巴掌，手劲很大，她脸颊肿了好多天。可是她又不能对春鸟做什么，只能暗里偷偷抹抹眼泪便算了。

        如今主子给自己机会还回去。你想不想报复，阿善问自己。她想的，她很想。阿善娘生了很重的病，那些药贵死人，为了给娘凑药钱来到候府当丫鬟。她没害过人，可也不是那些个愿意吃亏的人。

        “奴婢遵命。”

        不过一会，阿善便不再犹豫的走上前，巴掌声混杂着惨叫回荡在院子里。每落下一掌，院子里其余的婆子丫鬟便跟着抖一下身子，好像那巴掌打的是她们一般。

        沈宴姝依旧是一副笑吟吟的模样，指尖摩挲着枪杆，好一会才道：“行了。”话音落下，阿善便停下手，恭恭敬敬的退到一旁。而桃追和兰灾也已搜查完，两人走上前来，桃追的手里拿着个包袱。

        “小姐，这里面的东西是从她们两人屋子里搜出来的，有一对镯子，两对耳环，还有一些小物件。”又将一方手帕递给沈宴姝，里面凸起一块，揭开来看，果真是她那块羊脂白玉。

        沈宴姝冷哼一声，枪尖一挑，在几人面门前停下：“人赃俱获，还有要解释的吗？”

        秋花腿一软，寒枪离她眼睛很近，她甚至能感受到上面散出的冷气，吓得她脊背发凉。秋花这时才觉得后悔，后悔自己起了贪心却忘了身份。

        沈宴姝见几人都嗫嚅着不说话，从椅子上直起身来，悠悠走到几人面前。

        “看来没什么话可说，那好，到我说了。”

        “你们四个都是家生子，一家人如今在候府的庄子干差事。让我想想，李妈还有个女儿，也是前年入的候府，听说在柔姨娘那当差，叫小莺是吧，也是个家生子。可惜我这儿只有你们四个加上李妈的卖身契，倒是没有小莺的。”

        李妈听到自己女儿的名字，便知道沈宴姝是想连带着一起怪罪，手脚并用爬到沈宴姝跟前，拽着她的裙摆，哭道：“小姐，小姐，都是老奴的错，您别怪罪小莺，老奴就那一个女儿啊，求您了！”

        沈宴姝眯了眯眼，用力一扯，将裙摆从李妈手中扯出，她居高临下的望着地上的李妈，神色淡然：“做下人的偷主子东西，谁给你们的胆子，还是说平时看我甚少罚人，便有了这般贼心！你女儿我便不多为难，不过你——”

        “那我可就说不准了。”

        她自认不是什么好人，却也不会去惩治一个无辜的小丫鬟，那个小莺她见过，性子怯生生的，不是个喜欢惹是生非的。那四个丫鬟的家人都是老实本分的，她也不会多加怪罪。

        她手一扬，桃追便上前一步，询问道：“还请小姐吩咐。”

        “这五个人拖下去，今日找个时辰全部发卖给伢子。”

        夏语和冬香听了这话急忙求饶：“小姐，不要，不要把奴婢发卖了。奴婢不该因着一点诱惑帮着隐瞒！小姐！小姐……”

        沈宴姝对两人的求饶不作理会，连一个眼神也懒得分去一点。桃追很快带着人把四个丫鬟和李妈拖了下去，好一会儿夏语和冬香的声音才湮灭。

        终于安静了，沈宴姝想。她刚想提步进屋，余光瞥见要跟着众人离去的阿善，开口叫住她：“你留下。”

        阿善不明所以，指了指自己：“小姐说我吗？”

        “对，就是你。这事你可有不小的功劳，从明个起来屋里伺候吧，以后就叫秋参。”又对着留在旁边的兰灾说，“再去外院挑几个老实点的丫头，把春夏冬补上。挨个赐名春今，夏烟，冬荇。”

        听了此话，阿善眼睛一亮：“谢，谢谢小姐！阿善，不，秋参一定好好做事。”

        沈宴姝颔首，心下想着竹祸回来的日子。思绪间却突然想到前天她找小厮给苏月送去的东西，嗤笑出声，怪不得苏月这几日怎么安静，看来真以为自己得罪了什么人。

        她不知道自己猜的对了十之八九，那天小厮偷偷把宣纸塞进了苏月院子的门缝中，第二天一大早苏月的贴身侍女翠香起来给苏月洗漱，便看见了夹在门缝里的纸张，忙取了进门给苏月看。苏月本就因为沈宴姝在书房一日不快了许久，如今见了这张暗含讽刺的“谨言慎行”四个大字，登时撕碎了宣纸，面容有些扭曲起来。

        可她顾及自己是不是真的得罪了什么人，一边恼怒一边却也不敢发作，只能咬碎了银牙往肚子里吞。两件事给她闹得心中烦闷，也顾及不上找沈宴姝或者柳氏的麻烦。

        这段时间没了苏月的作妖，沈宴姝也乐得自在。她让桃追午后寻了伢子将几个人发卖，又重新让她带着那块寻回来的羊脂白玉去梵音阁打佛珠。

        “要紫檀木的，珠子大些，打十九珠。”

        “是，小姐。”桃追应道。

        这边吩咐完桃追，沈宴姝又觉得有些困意，便进了屋子歇息。她褪去鞋袜，这几日让她觉得有些累，刚想合眼，沈宴姝却猛然想到今个光顾着找玉，差点忘了明日要考枪术。如果没有今个的意外，她是打算练练枪找找手感的。虽然现在时候也不晚，可她着实有些累。

        沈宴姝纠结起来，眼神余光瞥见刚才被她放在桌上的那把枪，那是把好枪，她找了有名师傅打造的，花了好些银两，即使只是摆在那也透着一股肃杀之气。沈宴姝揉揉眼，颇有认命一般的穿戴好练武用的劲装。手腕一翻，提了枪便开门朝着院子里走去。

        她左右练了两个时辰，已经找到了手感，这时桃追从外面回来了。向她行了个礼，笑吟吟的说：“小姐，您吩咐的事情奴婢都办好了。刚回来的路上听小少爷院里的小厮说小少爷这次在书院拿了甲等呢。”

        听桃追这样说，沈宴姝眼睛一亮，心下也为沈元钦骄傲：“此话当真？不愧是阿钦，聪明极了。”

        看沈宴姝如此高兴，桃追面上笑意更浓，她回答道：“是真的！”

        “母亲知道了吗？”沈宴姝又问。

        “夫人早早便知道了，也是极高兴的，听说本来夫人是打算告诉您的，却被小少爷拦了下来。说要明天来亲自告诉您这个好消息。”

        得了这个好消息，沈宴姝把枪递给桃追，顾不上什么仪态跑进来屋子。后面的桃追接过枪，看见少女如此火急火燎的样子，有些无奈：“小姐您慢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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