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欺男霸女

　　灶间里，岳若飞退出去之后，桂英才抬起手用力揉着，这虽然是个消肿止痛的平常动作，但却不能在陌生的男人摆弄，弄不好别人就以为你是个DANG妇，在他上床。

　　站起来撩开棉帘子向外看了一眼，确认岳若飞回了厅堂，桂英才重又坐回灶前添柴加火，脸上红红的，像被人家占了便宜似的，说道：“爷爷，他怎么跑进灶间来了，莫不是真像你说的，他是个道貌岸然的坏人？”

　　老头儿苦苦一笑答道：“唉！我还真没看出来他是个什么人，气度不凡却没有一丝锋芒显露，像是个书生却又带着些隐约的江湖气息。看不透，爷爷真是老了，眼都开始花了。”

　　“爷爷，您看您又来了，人家国家主席70多岁还正当壮年呢，你才刚刚70岁嘛。离着老，还差很远呢。”

　　“哈哈，桂英你可真会打比方，爷爷哪能跟那些大人物比啊，爷爷只是个小人物，躲在深山，苟且偷生。唉！恩人哪，小固子已经等了你整整45年了。”老头儿本来是笑着的，却突地一叹泛起无限的伤感。

　　正在烧火的桂英没太听明白老头儿的后半句喃喃自语，但一看老头儿伤神起来，急忙关切地问道：“爷爷，什么恩人？你这是怎么了？”

　　“没啥，没啥，爷爷就是想起了一个老朋友。桂英，你去把那只老母鸡抓来，咱给小客儿炖了吧。”

　　“爷爷，这可不行，咱还指望着那老母鸡下蛋呢。”

　　“哈哈，你看咱们就这点东西，也凑不出一百块的菜啊，桂英，听爷爷的去抓来吧，咱不能亏了人家客主。”

　　桂英闷闷不乐地站了起来，她想去劝一劝岳若飞，让他少点几个菜，退些钱给他，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人家根本不在乎这几个小钱，可能就是想吃得好一点，遂又作罢，掀帘子出去把老母鸡抓来放了血，又舀出些开水脱了毛，交给老头儿。

　　话说，岳若飞自后院讪讪地退回到桌上之后，抽了几支闷烟，瞅着那边几个吆五喝六兴致渐高的男人，也听不太明白他们讲的方言，这情况，自是没法上前打听什么。无聊之中，桂英掀着棉帘子进来了几趟，岳若飞的桌上有了三样菜。

　　岳若飞确实饿了，也顾不上再去想那灶间的烟灰，也没管那大碗和筷子黑不溜啾，皱着眉头挟了一筷子腊肉土豆丝填进嘴里。这么一嚼，他就吃出味道来了，同样是土豆丝，这儿的跟城里的可就大不同了，这儿的土豆丝带着一股子自然的甜香，这味道可不是能用香精调得出来的。岳若飞点着头又去试吃别的菜，皆是如此，就跟他小时候在老家吃过的山野菜那样爽口。

　　半个小时过去，桌上的菜已经添到了六样，都是实实在在的大碗盛得冒尖。岳若飞有点看不懂了，心说，这一百块能吃到这么多啊？这哪能吃得了？急忙喊住了转身要下去的桂英：“我说大姐，怎么这么多菜啊？你是不是弄错了啊？我就给了一百块钱。”

　　桂英停下转身过来，淡漠地答道：“同志，我没有弄错，你还有一盆水煮老鸡。”

　　“啊？还有啊？不要了，不要了，大姐，我一个人也吃不了这么多，那盆鸡就不用上了，钱也不用找了。”

　　“这可要不得，都马上做好了，你慢慢吃撒。”

　　桂英在岳若飞的瞠目结舌中转身正欲行去，忽然，外面一声汽车的刹车，随之门帘一挑，进来七八个人。桂英本是迎门而去的，看到这些人却突地惊楞住了，眼里流露出一种极度的屈辱、厌恶、愤怒等情绪。

　　但来人中的一个身材微胖的黑脸汉子却是YIN邪地一笑，抬头一扫，角落里划拳的那拨人已经站了起来，迷离的醉眼一下子神清智醒了几分，纷纷迎上前来：“李县长，您来了。”

　　黑脸汉子正是金县主管文化教育工作的副县长李新华，而刚刚划拳猜酒的那几个，却是饭店对面镇委镇政府里的几个父母官。官高一级压死人，副县长来了，哪还有镇上小官坐的地方，何况，谁不清楚李副县长和桂英的‘那一腿子事’

　　几个人急忙穿起外衣，向外走去，那个貌似镇一把手的男人冲着桂英一挥手：“桂英，把帐记上。好好伺候李县长，花销都记到镇委的帐上。”

　　李新华瞥了一眼岳若飞，但并没有当多大回事，他以为岳若飞不过一个过路客而已。上前几步，李新华抬起大手就往桂英脸上摸去，桂英本能地向后一退，眼里冒着怒火。

　　李新华捏索着自已粗短的手指，眯着细长的眼睛笑道：“哟，周桂英，这才几天没见，你就如此生疏我了？是不是那天我弄得你不舒服啊？没关系，哥哥今晚攒足了粮食，一定要跟你大战三百个回合。”

　　即便是当着如此众人，李新华仍是肆无忌惮，可见，这穷山沟子里不只是贫穷落后，还有，强权当道者的欺男霸女、飞扬跋扈。

　　岳若飞冷冷地扫了一眼李新华，心中一动，这或许就是个接近老头儿的机会。看到后面几个男人笑得涎水欲滴，而桂英怒目含屈偏又发作不得，端的是羞愤欲绝恨不得一头撞死的样子，岳若飞忽地开口：“大姐，给我来瓶酒。”

　　平声平调不亢不卑的男中音，回荡在烟雾缭绕的饭店厅堂里，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李新华收起YIN笑，斜瞥了岳若飞一眼，回身冲着身后的人一打手势，七八个人径自走到岳若飞旁边的一张桌子上坐下来，那架式，只要岳若飞敢‘英雄救美’，他们就敢一拥而上挥拳群殴。

　　周桂英面带复杂得看了岳若飞一眼，转身到柜上拿了瓶尖庄曲酒过来，这饭店里只有这种二块五毛钱一瓶的白酒。岳若飞头也未抬，接过来拧开盖子倒了一小杯，却没有喝，依旧慢慢地挟着菜。

　　这个沉默的间隙，周桂英的挑棉帘子去了后院。李新华似是想跟过去的，却忽地犹豫了一下，转身走到岳若飞旁边的桌子上，沉量了一下，掏出一包20元的精品娇子，侧向岳若飞递过来：“这位小兄弟，你是省城过来的吧？要去哪儿啊？”

　　岳若飞也没推却，接了烟过来擦火点上，喷出口浓雾：“嗯，算你还有点眼力，我在省城做点小买卖，到你们这山里来收点野货。”

　　这一问一答，李新华自以为心中有了数，怪不得开V8越野车，原来是个倒腾野货的贩子，搞不好还是倒腾‘禁货’的呢，接着又问道：“兄弟收什么野货啊？”

　　“哈哈，人家卖什么咱就收什么。”岳若飞淡淡地一笑。

　　果然不是什么好鸟！李新华暗道，这下他心里有底了，一个收野货的贩子，最多就是有两个破钱，在这穷山沟里，他还翻不起跟头来。如此一想，便没再搭理岳若飞，跟桌上几个人使了个眼色，起身就准备到后院去。

　　突地，棉帘子一挑，周桂英端着一盆炖鸡当先进来，后面跟着一只手抱着小女孩，一只手架着拐杖的老头儿。看到老头儿，李新华情不自禁地抖索了一下，却马上恢复了常态，反而向前踏了两步，挺了挺腰杆，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哟，章老爷子，晚辈正想去后面给您拜年呢。”

　　老头儿叫章固，冷冷地看着李新华，没有作答。

　　但厅堂里的每个人，都能听到老头儿咬碎钢牙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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