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初试‘悖天’惨遭失败
“我才不去，无聊的很。”鹤九开扇摇了起来，和平常气定神闲的摆架势不同，他现在扇子摇得飞快，似乎是在给自己降火，“我才懒得和那种人打交道。”
正待未离要详细问些什么时，锦檀突然停下脚步道：“未离姑娘，这边一共有八间房，你看看怎么安排？”
未离看了一圈，发现进了一幢建在湖中的环形楼，楼围出了一个池塘，里面可以看见盛开的正好的荷花和一尾尾艳丽的锦鲤，一层楼正好八间房。未离回头点了一下人头，道：“我和谷雨一间房，师父和鹤九各一间，其余人，男生三人一间，女生两人一间，自行分配，现在就先好好休息，要做事情的时候大家一定要打起精神，有什么事再来和我说。”
众弟子拱了拱手：“是。”
颢云一把拉住白靖和寒天，打开了手边的一间房：“那小师姐我们就先睡觉去啦！”
鹤九也自顾自的打开一间房：“睡觉睡觉，马车坐的我浑身骨头疼。”
众人散去，未离无奈的摇摇头，正要转身进房间时，锦檀突然拦住她，小声问道：“未离姑娘，这位鹤九仙师是谁？我父亲怎么对他那么恭敬？”
“你不知道鹤九？”未离有些奇怪，“这老家伙不是知名度很高的吗？”
锦檀不知所措的看着她，未离自觉失言，于是道：“鹤九是九重天上兼掌农事的武神，在天上的位份极高，按照辈分，苍岚的弟子该叫他一声师爷爷，但是至于贵派和他究竟有什么交集，我就不得而知了。”
“这样啊……”锦檀低下了头。
看锦诚郎的样子，无论好事坏事，他至少是和鹤九有过交集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对自己的儿子说过，未离深感奇怪，于是多嘴问了一句：“你既然好奇，为什么不去问问令尊？”
锦檀笑容有些勉强：“未离姑娘有所不知，我虽然作为大弟子，但是并不受父亲待见，毕竟比我有能力的弟弟妹妹有好几位，有些事情，父亲不一定会跟我说。”
少年的脸上浮现出失落和无奈，未离也不知该说些什么，随便安抚了他两句，就拉着谷雨回房间了。
很多以家族建立的仙门之中，大弟子都是以家主的嫡长子担任，但是，并不是所有的大弟子都会有出息，会像未离一样天赋异禀，家主也就会将他们区别对待。
看到锦檀在锦诚郎面前唯首是瞻的样子，就证明了他并不受锦诚郎的喜爱。未离深谙这一点，但是，她生长的环境和锦檀并不相同，未离虽然经历过年幼时家门被屠的惨剧，但也是被孟琛和苍岚众人捧在手心长大的，她虽然同情锦檀，但是并不能相通地体会到他的痛苦，所以一切的语言都显得苍白。
未离瘫倒在床上，谷雨将装着行李的包袱放到一边，坐在床边道：“小姐在想什么呢？”
“刚刚跟随锦诚郎来迎接我们的那些弟子，应该就是锦诚郎的几个心腹弟子了。”未离缓缓叹出一口气，“但是刚才我看过了，那群人当中，没有一个是可以飞升的，就连锦诚郎身上的灵光也很微弱，相比之下，锦檀反而是他们中间除了锦诚郎以外修为最高，最有前途的一个。”
像锦诚郎这样命里无法飞升却凭借着修炼硬生生跻身仙庭的人是很少见的，锦檀身上虽然没有仙骨，但是相比起那一群与他们相互致礼时也是一脸不情不愿，拿鼻孔看人的家伙，他不知要好上多少。
锦诚郎却放着这样的儿子于不顾，简直是令人不解。
“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小姐一样幸运的。”谷雨浅浅笑着，“有时候足够幸运也是一种本事吧。”
“嗯……”未离闭上了眼，经过一路舟车劳顿，现在已经有些困乏了，竟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听见兰义派的弟子来叩门，原来已经入夜，锦诚郎派人来请他们去用膳。
到了迎宾的宴会厅后，未离才发现人已经坐的七七八八了，上下席位之间用高高的几级台阶划分的很明确，甚至是有些生硬了。锦诚郎和孟琛，鹤九坐在上面，锦诚郎身后坐着一个面生的小弟子，但是作为大弟子的锦檀却在下席位坐着。
其他人也注意到了这样的分配，但是兰义派的弟子们显然已经习以为常，不觉有异，颢云不屑的嗤笑一声，白靖也小声道：“这样的安排真令人火大。”
德音也跟着嘟囔：“我要是锦檀，我宁可拜倒别家麾下去。”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未离叹了口气，“这顿饭吃的是礼数，但愿我们能早些把这里的事情处理完早早离开吧。”
此时孟琛也注意到众人的到来，冲未离招了招手，未离道：“寒天哥，我觉得锦诚郎身后那人不是善茬，你帮我照顾下谷雨，我自己上去就行。”说罢，她信步走上台阶，正要在孟琛身后的席位坐下时，孟琛却拍了拍身边的空位，道：“未离，过来坐。”
未离歪歪脑袋，孟琛坚定地点了点头，于是她嘻嘻一笑，顺从的坐了过去。
看来孟琛也不喜欢锦诚郎的做派。
见到二人的举动，场下一片窃窃私语，锦诚郎更是面带诧异，鹤九轻笑：“诚郎兄不要见怪，孟将军爱徒如命，什么事都宠着惯着，动不动还要为她放上八百盏孔明灯祈福，不过也难怪，谁家要是有小未离这样有资质的徒弟那还不是当宝贝供着？”
鹤九边说，还边状似无意的看了一眼锦诚郎身后的那名弟子，小弟子一脸的不服气，可是只有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众人身后，既不起眼，又无人问津。
未离虽然知道鹤九不喜欢锦诚郎这人，但也没想带他会明里暗里如此揶揄，于是悄悄在孟琛耳边道：“师父，现在到底是在别人家里，鹤九这么说话会不会不太妥？”
孟琛微微低头，气定神闲道：“放心吧，鹤九身份特殊，他就是站在桌子上大骂锦诚郎一通，锦诚郎也只能乖乖点头称是。而且锦诚郎现在有求于我们，所以肯定会毕恭毕敬的。”
未离挑眉，觉得现在这场面实在是可笑。
白靖在场下虽然听不见上席的声音，但是看着几人的表情也能猜出他们之间小小的斗法实在是微妙至极，可是转头看看对面一众兰义派弟子脸上的神情后，他低头对同座的颢云道：“兰义派的这些人好像不是很欢迎我们。”
“同是仙门，自己家门口出了事，自己却解决不了，只能请别人帮忙，他们觉得丢脸，当然不欢迎我们。”颢云低头扒饭，连看都不看那群人一眼，“话说兰义派请我们不就是因为受到魔物侵扰吗？魔物多数在夜间行动，那兰义派这群人怎么还敢在晚上大摆宴席？”
寒天在一旁道：“他们才不在乎咱们的死活，对于他们来说，如果咱们能把魔物引出来倒是正合他们的心意，反正到时候负责驱拿魔物也是我们。”
一旁同座谷雨只觉得这顿饭吃的味同嚼蜡，时不时的抬头看向上席位：“我还是有些不放心小姐，锦诚郎身后那个弟子一直在盯着小姐看，也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
宴会过半，锦诚郎扭头同身后的那个小弟子对视一眼，端着两杯酒走到未离面前，道：“未离姑娘，初次见面，我叫锦桉，我听我兄长说了他在苍岚的见闻，所以这杯酒代表了我对你的感谢，还请未离姑娘务必赏光。”
未离站起身，但并不打算接过这杯酒。
世人传修道之人要清心寡欲，戒骄戒躁忌酒禁色，这并非空穴来风，但是并非所有道行的人都要这样，尤其是修武神的，受到的约束相对少一些。未离也并非不能饮酒，只是不爱饮用，尤其现在客居他人家中，来人是敌是友尚不明确，谁能保证这杯酒里没被加些什么东西呢？
锦诚郎也站起身来向未离介绍道：“这是锦桉，是我家中次子，修的是刀道，很有天赋的，他就是好交个朋友，未离小友不要见怪啊。”
未离手中执扇轻摇，但仍然不接过这杯酒：“不好意思，最近正在修习心法，要时刻保证心脉平和，不宜饮酒。”
鹤九挑眉。鹤门心法修的是一个随性自在，可没这个要求，未离是借着这个由头在推辞了。
可锦桉也犯起轴来，将那杯酒又往前递了下：“未离姑娘这样可就是不给我锦某人面子了。”
这种用人情强迫别人的话是未离最不喜欢听到的，她脸上的笑容微微敛了起来，合上手中的扇子，用扇头隔空一点，锦桉手中那杯酒就缓缓朝她飘了过来，未离看着眼前此人一脸小人得志的笑容，正在思考这杯酒是倒掉还是泼到锦桉脸上时，从旁边伸出一只手来，拿起了空中这杯酒，一饮而尽。
未离转头，发现这只手的主人正是孟琛。
锦桉顿时张惶起来，他杯中装得是口感极差的土家烈酒，为的就是整蛊一下这个无论何时都是一脸清高的大小姐，但是他没想到这杯酒会被孟琛接过去，如果孟琛现在拆穿他的把戏，那他在百家之中就彻底沦为笑柄和小人了。
孟琛将空了的杯子递还回去，神色如常道：“她说过了，不想饮酒，所以我替她喝了，也算是给你面子了吧？”
鹤九在一旁哈哈大笑。
锦桉不胜惶恐：“苍岚将军说笑了，是晚辈失礼。”
锦诚郎也赶紧站起来打圆场：“孟将军不要在意，少年人就是爱闹些，还请不要放在心上，锦桉，还不过来！”
孟琛不做声，拍了拍未离肩膀示意她坐下，重新拿起筷子给她盘中夹了些菜。未离扬起笑脸来：“谢谢师父。
鹤九不忘抓紧机会落井下石：“诚郎兄，我早说过了吧，孟琛对他这徒弟可是宝贝得很，你这小儿子也忒不识趣，硬要找不痛快啊。”
锦诚郎讪笑道：“是我惯坏他了，管教不严，还请见谅啊。”
场下，谷雨观望半天，终于安下心来，道：“这个人确实不是什么善茬，不过还好，小姐有师尊照看，谅他们也不敢做什么。”
“别操心小师姐了，有师尊在，怎么会让小姐吃亏。”寒天盛了一碗汤放在谷雨面前，“快吃点东西吧。”
谷雨微微笑着点头：“好，谢谢寒天哥。”
这场晚宴就在众人暗暗针锋相对之间度过，因为本来担心会出现的两只魔物没有出现，所以也算安然无事。
晚宴结束后，一天没有闲下来的孟琛回到房间去休息了，但是下午睡过一觉的未离此时已经睡不着了，于是在床头点了灯，打坐学习起心法来，谷雨也不敢休息，就坐在一边守着她。
修道之人在修炼心法时一共有两个时期容易走火入魔：一是刚开始修炼时，可能会因为引导不当，或是学习了不该学习的路数从而坠魔；二是进阶修炼的时候，容易操之过急，自爆而亡。
未离最初开始修炼心法的时候，孟琛叮嘱过谷雨一定要在旁边看好了，防止她走火入魔，所以每次未离打坐修炼心法时，谷雨总是不放心的在旁边守着，虽然未离已经过了容易走火入魔的那个阶段了，但她就是不放心，非要守着不可。久而久之，也就成了习惯。
未离手心向上放在腿上，扇子在身前兀自展开，缓缓旋转，扇身被浅青色的灵光覆盖，与未离周身的灵场融为一体。
谷雨正看着，突然注意到门边有一个人，定睛一看，原来是鹤九，他不知何时站到了屋里，谷雨吓了一跳，正要说话时，鹤九忙举手示意她噤声，然后走过去悄声道：“修炼时切忌吵闹，心法建立过程中一旦被打断，或者受到干扰，心脉和灵脉都会受到影响和损伤。”
谷雨了然：“原来如此，难怪小姐小时候修炼心法，师父总叫我守着她，别被别人打扰。”
此时未离只手起势，结出咒印，最后双手将咒印合拢，尝试印在眉间，可是咒印只印入一半，余下的咒印就兀自爆开，灵场溃散，折扇快速合拢，落回未离手上。
未离呛了一口气，累躺在床上缓了半天，郁闷道：“失败了。”
咒印没有全部印入，而是爆开了一半，可能是功底还不够，也可能是心境还不够稳定，总之差点意思。
鹤九鼓了鼓掌：“已经很不错了，只是就差最后这一步而已，鹤门高阶心法和‘悖天’一术本来就不易修炼，你第一次尝试就做到这样已是不易，不过我还有一个疑问，刚刚你的两个起手式做的非常复杂，是为什么？你是把高阶心法和‘悖天’直接融合起来了吗？”
“是。”未离并不否认，她坐起身，将两卷竹简都平铺放在床上，指了指《悖天》一卷中的其中几行字，道，“我发现这几个起手式和心法中的起手式彼此穿插就可以连续起来，就不需要先起手心法再催动‘悖天’，这样修炼对我来说可是省很多时间，就是不知道效果会不会改变。”
“想法不错，但是做起来是有一定难度的。”鹤九嘴角噙笑，“你刚刚也看到了，‘悖天’其实和鹤门心法并不相容，他们两个是完全相反的道义，所以‘悖天’一术才少有人知，甚至不被鹤家所认可。‘悖天’虽然独特另类，但是它的施展必须要以鹤门高阶心法为基础，所以你的设想虽然实行起来很难，但是你如果想做，那就不妨试试，好好领悟，说不定真的可行。”
未离看着他，觉得她眼前的鹤九和别人眼前的根本不是同一个人，她眼前的鹤九既不傲慢也不骄横跋扈，反而有些不知为何的温柔，明明是少年人的模样，但是却总是满脸经过时间历练的无奈：“你说过要教我的，怎么现在却叫我自己悟？”
鹤九朗声大笑，道：“以其昭昭，使人昭昭，我没弄懂的东西，怎么敢教你呢？”
未离抓住了言下之意：“这么说，你以前也试过这个方法？”
“试过，不过我比较懒，最后因为突破不成，就放弃，改走老实路子了。”鹤九坦诚道，“当时我试过好多个方法，不过都没有成功，后来过了几百年，再想起这件事的时候有了一个猜想，也许对你会有帮助，如果你信得过我，那就不妨改变‘悖天’的起手式试一下。”
未离缓缓点头，默默记下这个方法：“我明白了，谢谢你，鹤九。”
鹤九挑眉：“可别这么正经的和我道谢，太肉麻了。”
未离哈哈一笑，正要再说些什么时，窗边却响起了敲击窗棱的声音，不徐不缓的扣了几声，未离示意身边的两人安静，然后谨慎的看过去，发现窗纸上映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的影子，未离对谷雨使了个眼色，谷雨会意的冲窗口喊道：“什么人在那？”
女子的黑影快速从窗边移动到门前，边叩门边叫道：“是小师姐吗？小师姐快开门啊，我是织羽。”
未离和谷雨相视一眼，心中存疑。
织羽是苍岚排名第七的女弟子，和未离差不多年纪，是一个特别活泼爱闹的女孩，还特别注重自己的打扮，绝不可能住在别人家时还披头散发的出房门，而且刚刚问话的明明是谷雨，来人却问是不是未离，显然是听声音认错了人，可是织羽是在苍岚长大的孩子，几乎天天都和未离打交道，即便是只凭着声音，又怎么可能分辨不出哪个是未离，哪个是谷雨？
所以眼下门口这个黑影，绝对不是织羽，甚至不是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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