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和尚庙中尼姑庵
盘蜒好奇心起,道:“大师通晓古今经典,引述因果,想来毫不费力,不如先说说这三遇三悟之事?”
非桂笑道:“仙家既然有令,老衲岂敢不遵?”当即命人在禅心堂奉茶款待,其余各大寺庙僧人皆不愿多留,6续告辞离去。??
盘蜒在佛堂中坐定,见那佛像金身带玉,宝石生光,其掌中一秋蝉尤为栩栩如生,心想:“都说未佛皆魔,佛魔一念之间。我万仙与万鬼又何尝不是如此?”
非桂道:“佛祖生平三遇:遇一富商乘船渡河,船上有无数金银,河中波浪险要,富商至河中遇险。船家言:需得抛了财宝,献给河神,方能得救。富商不允,遂葬身河底。佛祖由此看淡钱财,此乃一悟。”
盘蜒道:“佛祖遇痴人而不救,当真铁石心肠了。”
非桂等僧人听他指摘佛祖,微觉不满,可也只能忍耐,附和道:“仙家所言,倒也有可取之处。”指了指那佛像,又道:“佛祖在树下苦修静坐,观一蝉生,再睹其灭。由此看淡生死,此又是一悟。”
盘蜒嗤笑道:“蝉非人,人非蝉。他若修成佛身,不老不死,自然看得淡了。不过是兔死狐悲,假情假意罢了。”
非桂咳嗽一声,无常满脸不快,心想:“此人不通佛法,胡乱挑刺,当真无知粗鲁。”但众僧涵养过人,又念着盘蜒好处,故而作不得。
非桂养了养气,指着这玉盘道:“这玉盘上所刻图案,便是我佛最后一悟。此悟之难,更胜生死贫富也。”
盘蜒道:“这玉盘上有龙吐火,烧人身躯,这女子却偏偏帮着魔龙。这又是何意?”
非桂道:“这被火灼烧之人乃是佛祖,那女子乃是佛祖俗家女儿。佛祖女儿为魔龙掳走,反而对魔龙满心爱慕。佛祖劝女儿向善,那魔龙现身,焚烧佛祖,令佛祖肉身融化,历经轮回,终证大道。佛祖借这惨事,由此舍了七情六欲,六根清净,才知众生平等,便是女儿妻子,父母兄弟,与不识之人有何异同?”
盘蜒想起尤儿来,思绪万千,瞬间感同身受,叹道:“父亲爱女儿,犹胜过夫妻情人之爱。这佛祖能舍此牵绊,才是真正的艰难不易,让人好生佩服。”
非桂喜道:“佛祖心中境界,我等想象不得。我便是再修炼上千年万年,怕也及不上佛祖神通之万一。”
盘蜒恭维几句,想起正事,问道:“这玉盘又有何蹊跷?为何本门蝉鸣老仙如此重视?”
非桂道:“传言佛祖三悟之后,佛法深湛,便刻了三块玉盘,一者为蝉死,一者为溺亡,一者为焚心。若能集齐三块玉盘,解开其中隐秘,便可得佛门至高无上的法力,由此身心炼化,转为佛陀。故而‘三遇三悟’,实为三玉三悟也。”
盘蜒“哦”了一声,轻轻伸手,将玉盘取了回来,非桂等人脸上变色,有一年轻气盛的和尚嚷道:“这玉盘本就是我佛门圣物,仙家替咱们送回,本寺上下皆深感恩情,若仙家....仙家得知来历之后,竟意欲独占,可未免....欺人太甚了。”
盘蜒有心吓吓众僧,森然道:“俗语云:‘弱肉强食,穷奴富主’,这玉盘既然为我万仙所得,便由我万仙收着。你们谁人不服,便来与我比划比划。就算胜了我,还要与我门中蝉鸣老仙比划比划,胜了蝉鸣,再与我菩提宗主比划比划.....总而言之,非得将我万仙门前前后后数万高手一并收拾,我才将这玉盘拱手奉还。”
无常腾地跃起,怒道:“好哇,你这等强取豪夺,与万鬼有何分别?”
盘蜒见他凶恶,吓了一跳,忙道:“不过开个玩笑,老兄何必当真?我万仙神功多的数不清,怎会贪图佛家事物?”将这玉盘交还于无常,无常这才稍稍放心。
盘蜒又问道:“蝉鸣仙长曾道:‘这玉盘极为要紧,务必交于非桂大师手中。’他如此慎重,其中或另有玄机,非只武学之密。”
非桂道:“咱们释家数万和尚找寻三玉多年,听闻废辟寺的几位高僧于一年前在古时延寿王古墓中找到这焚心玉。但那几位大师又在一夜之间命丧恶人之手。这玉盘自也不翼而飞了,想不到如今....又在此遇上。”说到此处,语气变得极为犹豫。
盘蜒暗暗心惊:“这玉盘落到蝉鸣仙长手中,这群和尚自然要起疑心,猜是我万仙圣阳派下手杀人。可蝉鸣又说这玉盘是从苦朝派手里夺来。他绕这么一个大圈子,便是要告知我那苦朝派杀僧夺宝,并非善类么?”又问道:“当时那几位遇难大师尸情形怎样?”
非桂回忆往事,眼中惊恐,说道:“老衲当年赶到那方,见他们尸骨模样凄惨,被极强的掌力震碎浑身骨头,五脏六腑被挖了出来,挂在....挂在周围桂树上。那脏器....脏器上露出一张张人脸,无魂无魄的瞪着我瞧,似向我鸣冤,要我报仇....可我至今未查明实情....”
盘蜒精神一振,心想:“这像是苦朝派的烙铁摧心功,可....可为何如此明目张胆的显摆手段?倒像是故意栽赃陷害一般。苦朝派硬手数目在万仙门中向称第一,要杀几个凡间和尚,绝不会显露武功心法。”仔细瞧非桂神色,知他并非作伪。
他稍稍沉思,道:“其余两块玉盘下落,大师是否知道?若有头绪,我万仙可帮大师取回。”
非桂急道:“老衲半点不知,否则定实言相告。”
盘蜒一瞧便知这非桂撒谎,这老僧虽然奸猾,但毕竟乃出家之人,骗人之时,总藏不住脸上细微表情。他也不点破,点了点头,又问道:“大师又可知这玉盘秘密的破解之法?”
非桂想也不想,立时摇头道:“这玉盘上所载神功,多半是几句传言,当真不得。老衲先前犯了妄言之戒,吹破了牛皮,心里好生惭愧。”
盘蜒听他所言前后矛盾,显然将自己当做贼人般防范,自也不喜,双目睁开,眼眸如蛇,极为诡异,堂上有几个和尚便忍不住惊呼起来。
盘蜒道:“非桂大师先前说要翻阅古籍,方能知玉盘隐秘,如今为何又改口了?”
非桂先前一时冲动,说了实话,这会儿却咬紧牙关,矢口否认,说道:“老衲仔细想想,终究不过是虚妄一场,仙家也不必为此费心。”
盘蜒瞳孔如针,盯着堂上众僧,众僧皆感大难临头,战战兢兢。无常起身道:“盘蜒仙家,瞧在天心盟主份上,此事还请莫要追问。”
盘蜒脾气作,哈哈一笑,道:“我大老远跑来救了你们这些和尚,又送还这一件珍贵至极的圣物,居然还要听这逐客令,吃这闭门羹?我盘蜒偏偏不走,就在这庙里住下,非要我住的舒舒服服,心满意足,我才拍屁股走人。你们这些和尚想要赶我走,非得有些真实本领不可。无论是下药刺杀,我盘蜒都应付得了。”
非桂惶惶不安,但蝉虫寺中所有高手加在一块儿,怕也敌不过这一人的功夫,况且此人也站住道理,恩情不可不报。他左思右想,有了计较,又赔笑道:“仙家要住,我等欢迎之至,岂敢稍有怨言?我这就让人置备厢房,好生招待仙家。”
盘蜒道:“这还差不多。”便歪歪扭扭的在太师椅上坐下,翘起二郎腿,有气无力,闭目养神。
过了不久,门外有一女子道:“还请盘蜒仙家随我等去乾恭庵小住。”
盘蜒大惊,睁眼一看,见门口一排尼姑,恭恭敬敬的等候自己。盘蜒怒道:“老和尚,你耍甚么花枪?”
非桂笑道:“乾恭庵乃本寺分院,居于寺中深处,乃是昔日皇家妃子出家之地,房屋修整,最是清洁舒适,盘蜒仙家是我等大恩人,岂能怠慢?还请去庵中小住。芬香师太与全庵女尼,皆会用心服侍仙家。”
盘蜒嚷道:“去什么尼姑庵?我便要在和尚庙住下!”
那芬香师太朝盘蜒合十说道:“我庵中皆乃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如今庙中出了妖怪,又惹怒朝廷,众女弟子皆心中忐忑。仙家乃化外高人,本领高强,也唯有仙家坐镇,我等方能安心。仙家乃当世大侠,侠名远播,扶危救困,还请仙家帮我等一帮。”
盘蜒瞧众女尼中有几个相貌颇美,寻思:“这老和尚以为我是色·鬼,想以美·色诱我?”心中好笑,怪性子冒了出来,道:“如此也好,本仙这辈子没去过尼姑庵,今个儿正好去瞧瞧。”
非桂心下一喜:“早知万仙好·色,果不其然。”这乾恭庵多有皇宫妃子出家,说是尼姑庵,实则是天子寻奇享欢的所在,有不少尼姑乃是宫中侍女护卫,身怀高强武艺,盘蜒一入其中,几夜欢愉,脱身不得,纵要外出,众侍女也可通报。
芬香师大答应一声,众尼姑将盘蜒围了,叽叽喳喳,拉拉扯扯,眸光如水,面泛桃红,一路护送过去。盘蜒走到半路,心想:“此事若被振英师妹得知,非气个半死不可。”但万仙名声本差,盘蜒心如止水,更将生死置之度外,此行一去,当真心生“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去兮不复返”的悲壮来。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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