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8.
秦砚北说完就干脆利落地把云织推下车, 她甚至没来得及开口,只能目送他的车驶离消失在路口,等彻底看不见车影,她才转过身有点失神地往宿舍区走, 脚步偶尔有几下虚浮。
刚才他说了什么?
……哄她?
“哄”这个字跟秦砚北放在一起太过违和, 相处以来, 都是她心甘情愿在配合他的步调, 照顾他的心情,太子爷挑剔傲慢她都已经习惯了,如果硬要说哄, 多半也是她在哄他。
但在她今天没有心情去关注他的时候, 他居然会讲出这样的话。
等穿过学校里早晨上课的人流, 接近宿舍楼下, 云织才后知后觉地想明白,也许秦砚北是以为……她因为他昨晚嫌弃她做饭难吃生气了吗。
云织失笑了一下,胸口本来堵着吸满水的海绵,透不过气, 现在却像被他挤出一点, 没那么明显的窒闷了。
至于让她等着看什么的, 应该跟今天的事没关系,他一不知情, 二没必要浪费时间,他能有耐心送她来学校,她已经很感激了。
云织定了定神,远远看见唐遥在楼门口跟她招手, 她想加快速度跑过去, 刚迈开步包里手机就突然响了, 拿出来看到是另一个舍友蒋月的电话。
蒋月跟夏露是同班的,上课基本都在一起,这个时间点两个人没课,不出意外的话都在宿舍里,云织直觉蒋月的电话没那么简单,朝唐遥示意了一下,划向接听。
蒋月说话声音总是偏小,努力听才能听得清,她支支吾吾说:“云织,你上午回宿舍吗?我……想跟你说一声,宿舍水管坏了,你床铺那里都给弄脏,有空的话,你来收拾一下吧。”
云织唇线合得很紧,如果放在平常她不会多想,但昨天才出了那样的事,今早好好的水管就巧合坏了,有理由让她尽快回去,何况床铺弄脏,她整理的时候身上也必定会沾水,接下来呢?就可以顺理成章再让她去洗个澡吗?
才一晚上过去,那场直播又是一对一小范围,夏露不会知道她已经发现了,为了避嫌,还特意让蒋月来找她,等她迈进宿舍,镜头可能就已经提前打开备好,这次说不定会放在更大的大平台上,给无数陌生的眼睛看,用来吸引流量。
云织不希望把任何人往坏处想,但那些中伤的刀刺在自己身上,怎么可能若无其事地装作不疼。
她跟以往相同的语气问:“怎么会坏?几点的事?”
蒋月似乎没想过她问这么详细,卡了几秒,听筒里细细索索几声,像有人给她递了一张纸,她才继续解释:“半个多小时之前吧,不知道什么原因,宿管已经找人来修了,就是宿舍快被淹了,我跟露露忙不过来。”
云织抬头看向自己熟悉的那扇窗户,冷静说:“好。”
夏露是想当然,以为她一无所知。
但她清楚了夏露的心思,现在上去,才能抓住她的现场,到时候不管闹到什么程度,都有确凿的证据可说。
云织挂断以后,没过几秒钟,一条微信就跳出来,还是蒋月。
——“云织,我帮你弄吧,你还是先别回来了。”
云织手指紧了紧。
蒋月不敢得罪夏露,当面要听她的话,背地里又来隐晦地阻止她。
看来她猜得没错,什么水管坏了,就是借口。
云织跑到唐遥身边,简单跟她叙述了蒋月的意思,唐遥当场撸袖子:“我艹还敢来啊,她缺钱缺疯了?!我看现在咱们不光要抓证据,还应该报警,直接把她摁住送局子!学校层面解决不了这种事,搞不好最后还会劝你息事宁人,她记恨上你,后面就更不知道要干什么了,她就应该进局子清醒几天!”
云织没否定,她可以容忍别人的越界和不友好,但不代表对方真逼到眼前,一步步得寸进尺,她还能随便让人欺负。
她眼睫颤了颤,轻声说:“我先进去,你留在宿舍外面,等我确定她真的在直播,就马上叫你,你帮我报警。”
唐遥拍拍她,刚想认可她想得周全,不要发生万一推测错误的可能性,云织身后一道颀长影子就淡淡压下来,年轻的男声低低说:“不用担心,我已经报警了,现在陪你一块儿上去,就算推测有错,警察那边也有我来解决,别怕。”
云织猝然被人靠近,不自在地扭过身,回头之前就意识到了是谁,礼貌地后退一步跟他拉开一点距离。
江时一背对阳光站着,眉眼清隽,不等她说什么,他先道歉:“对不起织织,我跟那些人不是一个圈子的,联系很少,今天早上才辗转听说你的事,不然我昨天就——”
他摇了摇头,没继续往下说,专注看她:“至少现在你可以放心了,我替你报警,校方也我来沟通,后面的麻烦你不用管。”
唐遥还有空吹了声调笑的口哨:“江学长来雪中送炭了。”
江时一露出少许苦笑,拍拍云织的肩膀:“这次别拒绝我,警是我报的,如果你连我上去看看都不允许,那我没办法收场了,是不是。”
云织指甲压着手心:“学长,现在还不到九点,宿舍楼里还有女生没起床,万一撞见男生进来不太好,阿姨也不会同意,谢谢你帮我,如果你愿意,就在楼下等等消息吧。”
她没再跟他多说,果断拉着唐遥上楼,后面隐隐传来男生追上来的脚步,他不知道跟宿舍阿姨说了什么,竟然顺利被放行。
唐遥拽着她感慨:“江学长对你还真执着,他这多好啊,关键时候赶着来帮你解决问题,真不考虑考虑?”
云织沉默,咬着嘴唇快步往三楼走,途中遇到隔壁住的其他女生,本来应该正常打招呼,但今天却反常,对方几个人只是跟她有些尴尬的讪笑,紧跑两步超过她们,就迫不及待地互相窃窃私语,或多或少的尾音往外溢。
——“是不是真的,院花也堕落了啊?”
——“我哥那些富二代朋友在群里传的,还能假吗,人家都什么身家的,平白编排一个学生干什么,她出入南山院哎,开玩笑,南山院什么价,连那些二代轻易都沾不起好吧。”
唐遥上去就要骂,云织一把拉住。
现在没时间计较这些。
只是她最不想发生的局面还是发生了,直播是导火索,接下来那些龌龊言论就可能会在同学间乱传。
她是个普通的在校大学生,即使笔名在圈里有名气,被那些营销号和自媒体夸成所谓的天才油画少女,系里会拿她的画单独开课来讲,但她两个身份一直分得很开,画风也特意做出差别,学校里没几个人知道sin是她。
哪怕现在她公开了,也不能代表什么,sin的画再卖座,也是六位数的档位,远远不够让她们觉得,她不需要依靠外表和人设,去把自己出卖给任何肯花钱的异性。
南山院那样的地方,跟她更不可能有关联,即使现在她现在扯住对方,大声解释她是去报恩的,最大的可能性,也是引来更多谈资,认定她以此为借口,想趁机攀上那里的高枝。
尤其……如果秦砚北的身份再被有心人扒出来,会给他带去各种麻烦。
她不能连累他,甚至最近这段时间,她都不方便再去找他了。
明明她没做错任何事。
明明是夏露没有底线,偷拍她直播,现在却仿佛被隐去,是她独自承担这些结果。
云织胸腔里胀得酸涩。
当务之急,还是先把罪魁祸首解决掉。
她让唐遥留在走廊里,按住宿舍门把手,调整好心跳的频率,稳定把门推开。
宿舍里一片狼藉,到处是残留的水,四张床都有波及,属她的情况最重,桌椅不知道怎么还溅上了脏污的泥点,要是动手去收拾,身上肯定都会沾到,洗澡是必然的。
蒋月一看见她,腾的站起来,眼里露出着急:“云织,你,你真回来了啊。”
她不知所措,余光一直偷瞄着夏露,希望能暗示给云织。
夏露在宿舍里穿着热裤和工字背心,正在打开的笔记本电脑前晃,以摄像头能拍到的角度,取景框里应该是露出来的一截细腰,或许背心紧紧包裹的胸口也能入镜。
她听到动静,看似不经意地往旁边一让,空出位置,手隐晦地拨了拨电脑,让它稍微转动方向,对着云织。
夏露朝她笑着,一反常态的热情:“回来啦,看我们俩已经成落汤鸡了,你快管管你的床。”
她等着云织脱掉外套,穿里面那条比较贴身的裙子在床铺爬上爬下,如果再被弄湿……
反正她又没拍她不穿衣服。
说不定还是在帮她走红,等真红了有进账,她应该感谢她分她一半,这样赚钱,总比夜不归宿被人玩强吧。
云织笔直盯着夏露,直到她感觉到不对劲,略感心虚地问了句“干嘛”。
云织忽然快步上前,趁夏露没准备,直接把她从电脑前面拉开,一把压下屏幕,掌心遮住摄像头的位置,随即鼠标点开底下最小化的某个页面,页面中央的画面因为被遮挡而一片黑,旁边内容相近的评论正嗡嗡滚动。
“怎么回事,黑屏了?!”
“别挡镜头啊干啥呢!”
“我艹刚看见美女过来就没了,博主诚不欺我,确实仙,不是说今天发水还有可能会湿身吗,在哪呢?!”
是公开的直播平台,目前显示观看人数过万。
夏露脸色大变,手上力气很重,去扯云织,想把电脑关了。
云织圆而微翘的双眼冷冷看她,事先打开的手机摄像头把现场证据迅速记录下来,立即回头叫唐遥,唐遥还没等应声,门就被“砰砰”敲响两声,接着推开,两个穿制服的民警进来,严肃低呵:“干什么呢!”
唐遥急得正要进来,已经上楼的江时一比她更快,手握住门框,代替云织解释:“你好,这里情况——”
民警抬手打断,公事公办问:“你是报案人?”
江时一点头。
民警又问:“姓秦?”
江时一原本要回应的话音硬生生咽下去,不太确定地皱眉:“……秦?不好意思,我姓江,是我报案的,这里有人侵犯舍友隐私,利用对方直播赚钱。”
民警说:“你姓江啊,报晚了,同一件事有人比你早,我们就正好一拨人过来,以首报为主。”
江时一压在门边的手指向内收,指甲泛出不正常的深红,诧异看向云织,云织也听到了“秦”字,不能置信的跟民警对视两秒,轻声问:“秦……先生?”
民警“嗯”了声,认可了对方的性别,看了一圈就明白现场怎么回事,把夏露电脑扣住带走,同行的另一个人上前制住夏露。
动静闹大,旁边几个宿舍的学生都跑过来围观,踮着脚往里看,之前楼梯上意味深长的议论就传播更开,里里外外无数眼睛试探又审视地盯着云织看。
好像在更大的八卦面前,舍友偷拍都可以放在其次,院花的不雅绯闻才是有热度的重点,期间有女生态度端正地试着扭转过几次,很快又被淹没。
夏露吓得面无人色,眼看着要被民警带回局里问询,一旦这幅惨状从楼上下去,她再也别想抬头做人。
夏露哭出来,扭头瞪向云织,歇斯底里说:“你至于吗!我是偷着直播你了!那又怎么了?!哪就伤害到你了!”
“云织,你有必要这么清高?!你看见刚才直播人数没,还在飞涨,你要是配合,我就能带你一起红!你不缺钱吗?你不缺会去傍富豪?!”
这一声喊出来,宿舍里外瞬间噤声。
唐遥在门外挤不进来,爆了句粗口,江时一沉着脸上前:“你污蔑够了吗!”
夏露提高音量:“污蔑?!云织,你当我不知道啊,你最近晚上都不怎么回宿舍住,天天泡在外头,我听说了,你去的可是南山院,要不要我帮你百度一下那的房价多少钱?!你总不会告诉我,你家里在那有房子吧!”
“你以为你是谁啊,你他妈就是个画画的穷学生,跟我一样!”
走廊里哗然,之前还只是耳语的声音这下也无所顾忌了,纷纷加大,议论着今早在楼里渐渐传开的流言。
民警斥责几句,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就算后面能以造谣诬陷说事,但眼前却不好管,毕竟也不能把夏露的嘴给堵上。
云织的呼吸割着喉咙,又涩又疼,情绪起伏太大,她眼窝不自觉有点潮热,尽可能避免暴露秦砚北的身份,要当众说清楚这件事,无论其他人信不信。
她微哑的第一个字刚说出来,宿舍外就有人分开围观的女生们进来,高跟鞋的声音铿锵。
女人一身剪裁精良的职业装,胸前别着一枚徽章,云织晃眼看过去觉得有些眼熟,缓了缓才想起来,是从前经手过她几幅画的拍卖会场logo,在业内算得上第一梯队的前端,很有权威。
“不好意思警察同志,只占用一分钟的时间,”女人得体地插话,笑脸温和,“本来想跟云小姐约在外面,但她电话一直没人接,就行不通了,只能冒昧上来一趟。”
她抽出手提包里的一个文件袋,递向云织:“不是有意打扰,是我们拍卖方有规定,凡是单次成交数额超过八位数的,必须当面来通知,第一时间把相关手续交到当事人的手里。”
女人说完,打开封口取出几张已经走完流程盖章的单据,含笑说:“虽然环境可能不太合适,但还是照规矩要恭喜sin,半个小时前,三幅画成功拍出了高价,跟以前一样,款会在三个工作日内打到你账上。”
话音落完,死寂的宿舍里外犹如被敲下暂停,民警在旁边本来是不想等的,这会儿也瞪大眼,看看云织素白纯净的脸,难得好奇地多问了一声:“什么意思?这小姑娘三幅画,卖了上千万?!”
女人客气地解释:“云小姐是我们熟人了,以前累积就很多,今天是遇到慧眼,上了高价,而且sin在油画圈本身就很有名。”
走廊里有人端的盆哐当落地,随即像砸破凝固,陡然掀起声浪。
“啥?!我偶像?!”
“艹sin是我女神,我他妈——”
“我昨天还跟人骂过那些人不识货!sin只是缺机会,她的画就应该涨价啊我靠!”
“云织!”有人哐哐拍门,大声喊,“你真是sin?!sin本来就是富婆好吧!我上个月就听说她商稿天价了!问题是打死我也没想到能天到八位数,我去那可是八位数!”
江时一嘴唇抿成线,意义不明地注视云织,几次欲言又止,想上前一步把她拉到旁边,没想到外面又有人一边道歉一边挤过来,虽说嘴里说着谦恭的客套话,语气表情却看不出半点亲和,明目张胆透着傲倨。
“……这么吵,”后进来的中年女人盘发,一脸行内精英的矜持,手里捏着一份装订精致的合同书,“云小姐,我们约好的九点在校门口见面,你怎么迟到,要不是怕误事,我也不会按你留的住址追上来,跟楼下宿管还吵了半天。”
她把合同书举起:“正式的购房合同已经做好了,你过目就行,房子本身精装的,管家会提前打理好,随时可以入住。”
而那份硬皮名家书法手写的合同封面上,是龙飞凤舞的“南山院”三个字。
夏露离得近,最先看清楚,眼角抖动着要睁出血痕,死死瞪着。
中年女人又往前递了递,云织手腕在不受控制地轻颤,重到抬不起来,唐遥终于得空钻进来,一脸刺激过度的掀了下合同内页,里面购房者信息的部分光明正大袒露出来。
姓名云织,分毫不差的身份证号,位置是南山院a区的一套三层别墅。
唐遥完全下意识地说了一句:“跟我爸买南山院的时候,手续都一样的。”
这一点声音撞击着周围凝结的薄膜,撕破踩碎,涌进此起彼伏的喧嚣。
现场人人都可以说是普通穷学生,但云织不是,她是画作拍出天价,今天起就会在油画圈内彻底飞升的天才少女。
谁都可以把南山院当成可望不可即的奢侈品,只因为年轻女孩在那孤身出入,就被理所当然认为是龌龊的情事,但云织以二十出头的年级,默不吭声地就拿到了房产。
她会被包养?出卖自己换名换利?恐怕接下来只会有前仆后继的优质极品往她身边黏。
夏露破音地喊:“假的吧!云织你疯了,这种谎你也敢说!你从哪雇来的人!”
两个来正常办公事的女人同时看向民警,配合地拿出相关证件让他核验。
民警也有点怀疑,干脆负责到底,还真的上了心,依次查验完,又分别打了两方面的官方电话仔细询问,最后确认信息无误。
随即民警推了推表情狰狞的夏露。
“我们把人带走回去调查,”他又对云织点点头,“云小姐,你是受害者,晚点我们会有专人负责跟你沟通。”
云织站在原地,脚腕已经没了知觉,她咽喉像被带刺的藤反复磨着,说不出太完整的话。
她亲眼看着那些嘲讽怀疑的眼睛,在这几分钟的跌宕里变成崇拜和艳羡,对她生出恶意的阴霾,都成了添给她的光。
再多口舌,反复的解释澄清,有哪一样能比现在来得更快更彻底,让所有质疑的声音都亲耳听见,云织不用去攀附任何人。
又有谁能把这些根本不切实际的妄想,在短短一两个小时里就变成现实。
而最开始,他仅仅只是跟她说。
“笔名。”
“身份证给我。”
唐遥勉强还保有理智,把宿舍门口情绪激动的女生们劝回去,亢奋得脸色发红。
云织有些头重脚轻,往前走的时候晃了一下,已经看不出半分真实情绪的江时一立即伸手拉住她,动作的时候,他拉高的衣袖再次往上移动,有意无意露出手肘处一小块烧伤留下的疤痕。
他把手肘的位置在云织眼前划过。
云织注意到了,眉心拧了一下,但满脑子已经被占满,没多问什么,一步一步往宿舍外面走,出去时跟唐遥说:“遥遥,找人打扫宿舍吧,我有事出去一下。”
她谢绝江时一,避开他过分亲近的碰触,把羽绒服后面的帽子扣在头上,白色毛绒压低,遮住眼睛,迎着风一路朝着校门过去。
她不知道秦砚北的电话,只能回南山院去等他。
云织手指一阵冷一阵热,不太灵活,费了点力气才约上了一辆车,她膝盖隐隐僵硬,终于走到青大校门外,却看见路边最显眼的车位上,停着一辆偏中性的酒红色小越野,她见唐遥喜欢过。
价格,是以所谓天才油画少女的收入,刚好能买得起的档位。
云织不认识车牌,不了解车型,只是鬼使神差从旁边经过,想去路边等她的网约车。
但她走过后排的时候,门突然慢悠悠从里面打开,充足的暖意涌出来,冲淡她周围的深冬严寒。
这辆车对于男人的一双长腿来说实在显得有些逼仄,他西装革履,屈尊坐在里面,指尖不耐烦地轻轻点着座椅,目光扫过来,透着无法无天的狂妄和压迫。
云织眼睛通红地看他。
他脸色仍然冰冷,抬起手臂,掌心向下,散淡并拢的手指朝她略招了下。
“过来,跟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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