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35章
“韩亦程!”谢期年看着韩亦程又气又惊, 他怒喝道,“你真的疯过头了!”
“我没有疯。如果你真的不在意我的死活,你就走。”韩亦程喘着粗气, 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 身体也跟着呼吸颤抖着,“你不是不相信我为了你什么都可以不要吗?我命都不要了,还有什么会舍不得?”
“韩亦程,你冷静点。”谢期年急道,“你明明知道这种方法根本不能解决问题,只会制造更多的问题。”
“七七,你这个时候还是这么冷静理智,我相信你确实不爱我了。但是我做不到不爱你。”韩亦程眼睛血红,“你说得对,我可能真的不懂怎么去爱你,但是我不是不愿意去好好爱你。你为什么连一个修正的机会都不肯给我?如果三年前你决定走的时候和我说,我订婚你就真的会走, 我绝对不会订婚的,我可以为了你放弃股权……”
“现在说这些真的没有什么意义。”谢期年打断韩亦程的话,眼睛紧盯着他抵在颈上的水果刀,“现在你用威胁来换我的妥协, 你不觉得这样太可笑也太可悲了?韩亦程, 你是高高在上的人,你不该让自己沦落至此。”
“这不是威胁,这是赌。我赌你会心疼我,赌你舍不得我, 赌我们以前的所有在你心里能有一点分量。”
韩亦程的右手用了力, 水果刀边缘压着的皮肤已经开始泛起白, 他凄声:“七七,我知道我欠你,你给我机会,让我还给你。”
谢期年依然摇摇头:“你欠不欠的,我都忘了。就此揭过,我们再不相关,不行吗?”
“不行。”韩亦程咬着牙,左手按住心口,“就算你是真的失忆,但我们曾经那么好,你突然就走了,现在你至少要和我从朋友做起,让我能看看你,和你说说话,不把我当陌生人。七七,我只要你给我这一个机会。”
谢期年沉默了一瞬,视线扫过韩亦程紧握着水果刀的手指,还是直接说:“我并不想答应你。”
韩亦程看着谢期年的眼睛。那里面此刻有他的影子,却没有光,没有期待,没有藏不住的爱。
他颓然地低下头:“我知道你从来不会被人威胁。也讨厌不清不楚的妥协。你比谁都坚决,比我更擅长鱼死网破的倔强。”
“你知道我不愿意,还这样?”谢期年愕然地看着韩亦程,苦笑,“这样除了加深我对你的……不满,还有什么意义?”
“我不是一直都这样吗?不然你怎么会走!”韩亦程嘶吼,“你走了的这三年,我每天都在想我们到底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我最开始以为你是因为气我订婚才走的,我想,只要我最终解除了订婚,你总会回来的。”
韩亦程沉痛的语气越来越低:“后来我渐渐想明白了,订婚只是让你下决心走的最后一根稻草。你说过希望我能变一变,你说过我在感情上压榨你,你说过的很多话我当时都没有在意。”
“我想让你知道,我现在懂了,我会改。可是……”
“可是你还是用这样的方式要挟我。”谢期年深吸一口气,无奈充满了他的心口,“谁能信,你会改变?”
“我没有别的办法。你告诉我,如果我不是这样做,你会不走吗?”韩亦程惨笑着,右手抖了抖,血红色的痕迹慢慢渗出来,“即使这样,你不是仍然要走吗?”
“韩亦程!”谢期年出离愤怒,嘶吼着破了音,“你放下!”
韩亦程仿佛感觉不到身体的疼痛,所有的凄然都来自于谢期年对他冷淡的态度。
他看着谢期年:“我放不下,七七,我放不下你。”
“你只是太偏执了。只要时间够久,或者遇到新的人……”
“不可能。”韩亦程打断谢期年的话,“这三年,你以为我不想忘记你吗?你以为没有人来投怀送抱吗?你以为我没有试过任何一种能不再因为你难过得想去死的办法吗?”
“我做不到。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我们的感情,怎么可能找得到替代?你可以用失忆来逃避,我呢?我怎么逃避?”
他声音哽咽,睫毛沾染泪光:“七七,我知道你讨厌我这样。可是我没有办法。这是我最后一次用这种方法要求你,如果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我答应你,我不会像以前一样控制你的生活,干涉你的决定,我会尊重你,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七七,我只想要能有一点点、就一点点,你也许会记得你爱我的机会。”
谢期年抿唇皱眉,默然无言。
韩亦程把水果刀从脖子上拿了下来:“你放心,这是你最重要的家。我要做什么也不会在这里。我只是告诉你,除非我死了,不然我放不开你。如果你不愿意给我一点希望,你就走吧。之前支撑我的就是找你、等你回来的念头,现在你……断了我的念头,也好。”
水果刀撤开了,血痕漫延成了一片,把韩亦程的领口染成了一片红色。谢期年逼着自己硬起心肠,艰涩地说:“韩亦程,你有丰瀚国际,有这个世界上大部分人怎么都不可能拥有的人生和未来,你不要意气用事。”
韩亦程垂着头,不回答,成了一尊凝固的雕塑。
谢期年闭上眼,揉了揉过于紧张以至于有些疼痛的太阳穴,让自己尽量平静下来。
屋里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沉静,韩亦程紊乱粗重的呼吸衬着这种沉静,越发让谢期年感觉压抑。
他睁开眼,深深看了眼韩亦程,咬住唇,走向了门口。
打开门,又关上,身后始终寂静无声。他在门口沉默了一会,终究下定了最后的决心,向电梯间走去。
只是,瞬息之后,一声似有若无的、仿佛重物坠地的声音,远远地传了过来。
这声响突然地落在谢期年耳中,即使听不真切,还是不由得引得他心脏一震。
电梯此刻恰好在面前滑开,谢期年沉吟一秒,走了进去。
走廊的静默无声中,电梯门轻缓地关闭了。
电梯下行到一楼,又升回到12楼。电梯门滑开,谢期年慢慢地走出电梯,犹豫着,终究还是走回自己家门前。
手指停顿了许久,他叹口气,打开了门锁。
房间里依然寂静,韩亦程侧身倒在地上,脸色唇色都惨白着,眼睛紧闭,失去了意识。
红色的印迹从他脖子滑落在地面,留下的痕迹,像一颗残破的心。
救护车来的时候,韩亦程依然昏迷着。
直到送到私家医院,医生诊断韩亦程的昏厥不是由于失血过多,而是过呼吸症导致的,谢期年才略微松了口气。
躺在vip病房里的大床上,韩亦程的呼吸沉稳了下来,但是双目紧闭,依然面色惨白,感觉很是虚弱。
谢期年坐在床边不远处的沙发上,犹豫着不知道该如何通知韩亦程的家人或者朋友。
韩亦程很消瘦,但他底子好,即使瘦到了几乎有些脱相,依然是帅气的。安静躺着他没有了乖张的偏执戾气,沉静安稳的样子有着些许脆弱和天真,让谢期年心里止不住地泛起复杂的苦涩。
“七七……”
韩亦程发出一声嘶哑的呓语,慢慢睁开了眼睛。
不太确认自己在哪里,他眨了眨眼,看着病房的房顶和他头顶上正在输液的吊瓶,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什么,立刻坐了起来。
动作太大,手上扎着的输液针被扯开了,血霎时冒了出来。
谢期年一惊,站了起来。
韩亦程也看到了病房里的谢期年。他满眼的惶恐失落成了留恋和不舍,带着些许怕谢期年随时离开的紧张,锁住了谢期年的视线。
“脖子上的伤处理了,护理得当可以不留疤。”谢期年站起来,走近病床,用一种很公事公办的语气说,“你的昏厥是因为过呼吸症,还有你有些营养不良,医生给你开了些对症的药,处方在床边柜的抽屉里,你输完液出院的时候把药取了就行。”
“另外医院需要通知你的家属。我不知道怎么通知,你自己打电话吧。”
他把韩亦程的手机递向病床。
“我的手机,”韩亦程没有伸手去接,而是依然目不转睛地看着谢期年,“没有换过。密码还是你的生日。你的指纹也可以解锁。”
他的声音很嘶哑,说话间喉结颤动,拉扯着颈上的伤口,痛得他眉心紧皱。
谢期年微微移开视线,把手机又向他手边递了递:“请你自己通知。”
韩亦程抬手,却没有接过手机,而是紧紧握住了谢期年递过手机的手。
谢期年下意识想要抽回手,动作一剧烈,带动了韩亦程身体晃动,牵扯伤口,他立刻额头渗出了冷汗,却依然不肯松开手。
他痴痴地看着谢期年,话语里浸满了委屈:“我没想到你真的会不管我就走。”
谢期年苦笑着摇摇头:“韩亦程,你这样子,很没意思。”
“我知道,但是只要有效,多无谓的事情我都会做。”韩亦程手上加了力道,把谢期年拉向自己身边。
顾忌着他颈上的伤口,加上一时没有提防韩亦程会忽然发力,谢期年被他拉着向前跨了一步。
韩亦程用另一只手用力楼上谢期年的腰,把脸贴在他的小腹上,哽咽道:“你别走,你给我一点希望,求你,求你了。”
“我们一起长大,我们相依为命那么久,爱了那么久,我现在只要求你不装作不认识我,只要你偶尔回我的消息,我们能保持正常的、普通朋友的关系,这样都不行吗?”
韩亦程额头不断渗出的冷汗贴得谢期年小腹一阵湿意,他的身体更是止不住地颤抖。手背上的输液针带出的血迹已经凝固成固执的血块,掀开,必然又是淋漓涌出。
谢期年沉声道:“你放开,我按呼叫铃。你这样身体会垮的。”
“如果我躺在医院你就能像现在这样留在我身边,我愿意。”韩亦程把脸埋得更深,疼痛而起的颤抖也越发清晰地传递到谢期年的感知里。
谢期年深深叹了口气,迟疑着,终究开了口:“你答应我四个条件。”
“好。”韩亦程立刻回答。
“太轻易的承诺靠不住。”谢期年低声说,“你必须保证绝不违背。”
韩亦程把重心全部放在了谢期年的身上,深深呼吸熟悉又陌生了很久的独属于谢期年的温度和气味,轻轻点头:“你说。我会仔细听。”
“先让护士给你处理好输液的问题。”谢期年说,“然后我们再谈。”
韩亦程还是不肯放手。
谢期年正色:“韩亦程,你如果一定要这样,那我们也没什么条件需要谈了。”
韩亦程放开了手,抬起头,委委屈屈的红了眼:“七七,你忘了吗,我晕针。”
谢期年自自然然地给了他一个无比坦然的「是吗」的眼神,韩亦程一怔,气闷地咬住了唇。
谢期年按了呼叫铃,护士很快就来了,有条不紊地处理着输液管里的空气,换上新的针头。
韩亦程的呼吸又乱了频率。他看着谢期年,轻声请求:“你能不能……至少握着我的手?”
谢期年轻缓地摇摇头:“晕针很好解决,你不看就行了。”
谢期年的话和脸上平静的不甚在意让韩亦程的期待在心里砸得粉碎,他僵着身子和表情,看一看护士已经准备好的针头,又马上紧紧咬牙闭上了眼,像闯了祸心里发慌六神无主着面对惩罚的孩子。
虽然眼睛闭上了,但他眼皮底下的眼珠却在明显地不停颤动,呼吸也开始一阵急促过一阵,即使他刻意压抑着也止不住。
直到护士轻声说「好了」,他才睁开眼,却发现谢期年压根没有在看他,而是正在认真看着手机。
等护士离开,韩亦程的紧张缓解了大半。他靠坐在床头,黯然道:“说吧,怎么样你才能不屏蔽我。”
谢期年冷声道:“不能再像这次这样威胁我。不要逼我想起我忘记的事情。不要行为逾矩。还有,一周内搬出我家。”
韩亦程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语气沮丧:“好。”
谢期年快速回复了个手机信息,说:“你自己通知家属吧,我走了。”
“等等!”谢期年走出一步,就被韩亦程急切地拉住了手腕。
韩亦程的动作牵引伤口,又是疼得冷汗直冒,谢期年却只淡漠抖了抖手腕:“放手。”
韩亦程苦笑:“你加我微信。还有,手机号码留给我,我就放。”
谢期年这才像仿佛想起来达成的协议是基于自己要和韩亦程保持通常意义上的正常社会交往一般。
加了微信,又用韩亦程的手机拨了自己的手机号码,响一声挂断之后,谢期年把手机放在韩亦程的枕边,转身离开了病房。
身后那道不肯离开的目光里有多少种复杂的情绪,这种情绪将导向何方,他不想理,也不想体会。
走进电梯,靠在冰冷的电梯壁上,一种这件事开了头就很难快速妥当的结尾的预感浮上心头,谢期年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如果没有重遇韩亦程就好了。
如果爸爸没有生病,自己不用回国替他分担这些工作内容就好了。
如果他真的彻底忘记一切,就好了。
电梯很快到了停车场,梯门滑开,医院灯光惨白的照明延伸出一条空寂无人的前路。
谢期年长长地叹出一口气。
而手机在手里震动着,韩亦程发过来的微信在界面上呈现:“你明天什么时候来看我?”
把韩亦程送去医院后,直到第四天,谢期年没有再去过医院。
韩亦程却每天都给他发一条【你今天来医院看我吗?】的微信。
谢期年收到这条微信时便礼貌性地回复一个不字,而韩亦程发过来的早安晚安的微信,他压根不回。
车子开进影视基地的停车时,手机响起了收到微信的提示。谢期年停好车后拿起手机,果然,刚刚手机响动的微信提示就是来自于韩亦程,消息和前几天的却略有不同。
这次的消息是:“我明天出院,你来接我吗?”
快速回复一个「不」,谢期年下了车,同时给楚星言发了个【我到了,直接去片场找你】的消息。
车子锁上的同时,手机却响起了来电提示。
谢期年心里闪过一点预感,不自知地皱着眉看了看手机,果然,一串并没有记录入通讯录但他当然知道是来自于韩亦程手机的号码在屏幕上等待着接通。
想要挂断,但他还是忍着心里的烦闷的冲动接通了。
电话里韩亦程的声音听不出情绪:“我明天出院,你来接我。”
“不。”谢期年一如微信回复的消息一般回答。
“你不是要我搬出你家吗?”韩亦程的声音冷静而平和,早几日的歇斯底里已经散去无痕,“你明天来接我,我们一起回家。”
“我明天有应酬。”
“我可以等你。我们的东西混在一起,我实在分不清哪些是我的,哪些是你的。”
“分不清的你都扔了吧。”谢期年淡然无谓地说,“没有随身带走的东西,都不重要。”
韩亦程沉默了一下:“不重要,所以就扔掉,比如我吗?”
“韩亦程,我不想和你再反反复复说这些话了。”谢期年转了个弯,原本安静的环境变得渐次嘈杂起来,“韩总应该很擅长正确履约。如果实在做不到,那就毁约吧。”
韩亦程又沉默了。谢期年也没有再说话。电话里只有两人的呼吸彼此交错,氤氲成一片隐约的针锋相对。
“年哥,好久不见。”
旁边传来的打招呼的声音打破了电话两边的安静,韩亦程忽然开口问:“你在哪?”
谢期年对和他打招呼的人笑着说「好久不见」,然后直接挂断了电话。
“真的年哥,我们有起码三年没见了吧?”偶遇谢期年、热情打着招呼的王闻远拉着谢期年聊上了,“莫导那部电影你辞演了我可遗憾了,原本想着我们还能第二次合作的,结果你倒好,直接干脆地退圈了。”
王闻远出道的那部电影是和谢期年合作的。那也是谢期年解约前最后一部参与的电影。那个时候王闻远才二十岁,刚刚入行,满怀前程远大的星梦却又懵懵懂懂,当时得罪了一个正在上升期的演员,戏份差点被一剪没,后来怎么解决的谢期年不太清楚。这几年王闻远的资源倒是不错,渐渐的也有了名气和基数不少的粉丝,谢期年在国外也偶尔能看到他的新闻,算是走出自己的一片天了。
他压低声音靠近谢期年,带着些八卦的亲密感问:“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谢期年不动声色地退开了一点,笑道:“觉得有点累,所以放了个长假。”
王闻远点点头,又问:“年哥,现在是想重新出发吗?”
谢期年不置可否地笑笑。
王闻远脸上瞬时笼上了一层似乎因为关心而有的忧虑:“年哥,说实话,现在竞争太激烈了,你要重新出发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说着,他又压低声音再度靠近谢期年:“不过,有个金主喂资源,那又不一样了。”
谢期年面色一凛,看了王闻远一眼:“这是……什么意思?”
“啊?”王闻远敏感地看了看谢期年的表情,忙解释,“就是看到很多这种状况忍不住感叹一下。年哥你别误会,我可没有主动去找过金主啊。”
说着他又拿出手机:“年哥,你联系方式换了吗?换了的话重新加一下,我现在没有经纪公司,想和赵总接触下,能拜托你帮帮忙替我引荐一下吗?”
和王闻远加过联系方式,寒暄过后,谢期年向楚星言拍戏的片场方向走去。
太长时间没来了,影视基地的氛围、片场的环境却没有什么变动,时不时有穿着戏装的群演经过,像是时光从未流动向前。
但他的心境,确实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楚星言正在拍的是一部大武侠电影,刚走进片场,他就远远看着吊着威亚的楚星言在屋檐上姿态飘逸地移动。
剧组雇佣的保安尽职尽责地拦住了他:“先生,我们这里正在拍戏,不能游览。”
谢期年点点头,刚准备答话,身后响起了一个女高音:“年哥!”
他回头,对上了笑得花枝招展灿烂无比的陶颖颖。
和谢期年几年不见了,陶颖颖这一下激动得几乎抑制不住,她一边手忙脚乱地把手里的出入证给保安,一边嚷着:“我刚去给你办出入证去了!年哥我好想你!你怎么更帅了!而且更有范儿了!”
“是吗?”谢期年被她真情实感的热烈感染了些,也明朗地笑起来,“更帅了不好吗?”
“好好好!”
保安看过出入证,陶颖颖一把拉住谢期年的手臂就往片场里走:“言哥说你今天来探他的班,可把我们激动坏了!连赵总都说要来的。今天他本来也已经上车往片场来了,但是开了十分钟他接到电话回去处理投资商暂时不考虑追加投资的事情才没来。言哥这部片目前超支了起码三分之一,听赵总的意思挺棘手的。”
谢期年歉意一笑,说:“我改天去公司请你们吃饭。”
“说定了啊。”陶颖颖带着谢期年到了演员休息候场区,给他指了楚星言的椅子让他坐下,又去拿了瓶瓶装水递给他,“年哥,你有没有打算回来拍戏?”
“目前没有。”谢期年说着,心思却在另一件事上。
他问陶颖颖:“言哥这部电影,已经超支了三分之一,但是现在还没确定追加投资吗?”
“现在哪行都难,钱都捂得紧紧的。”陶颖颖无奈地叹气,“何况言哥这部电影又是大武侠,市场预期确实有点吃亏。”
说着,她远远朝楚星言的方向挥挥手,对谢期年说:“年哥你坐一下,我过去言哥那边,副导演好像有事。”
看着陶颖颖远远跑开,谢期年拧开盖子,喝了一口水,想了想,拿出手机给纪羽晨发了个微信消息:“我想投影视,我们晚点开个会碰一下?”
纪羽晨秒回:“不用,你投。资质手续我让助理去办。”
不多时,陶颖颖和楚星言一起回到了休息候场区。楚星言二话不说上来就给了谢期年一个大大的拥抱:“你可算是回来了。”
他拍拍谢期年后背:“这几年过得不错呀?看你神采气质,十足十一切尽在掌握的霸总气派了。”
“比不上楚影帝的风流俊秀,神采飘逸。”谢期年笑着说。
“怎么比不上?谢老师的魅力可是无远弗届。”
“行了,两位大佬就别商业互吹了,虽然吹得我心服口服。”陶颖颖说冲谢期年眨眨眼,“年哥,刚刚女二可偷偷跟我打听你来着。”
她递一瓶水给楚星言,同时用眼神隐晦示意不远处的人:“刚刚起来的小花,口碑流量兼得,性格挺好的,谢老师考虑一下?”
谢期年坦然摇头:“别害人家女孩子。”
“我就知道。”楚星言放下水,笑容里有了些关心而来的担忧,“你和韩亦程,不是还有联系吧?”
“有。”谢期年轻声答。
陶颖颖转过脸,想要藏住脸上的八卦神情。这种欲盖弥彰惹得谢期年轻笑,又说:“丰瀚国际和我在的公司业务层面有重叠,未来是竞争还是合作都有可能。我和韩亦程的关系属于商务往来。”
“商务往来?”楚星言玩味而笑,“他这三年可没少折腾着满世界找你,连我都略有听闻。怎么说,看着一个事业上风生水起的ceo为错失的感情纯情苦守,老实说,我觉得还挺痛快的。毕竟当年送你去医院的时候我是真的想揍他。”
谢期年苦笑:“所以,他是不是曾经来骚扰过你?”
楚星言笑而不答,换了话题:“还打算回来拍戏吗?”
“不了。”谢期年摇头,“我现在和我弟弟一起替我爸管理公司,我爸身体不是很好,医生说……听天由命了。”
楚星言露出惊讶和遗憾的表情,又带着安慰轻轻拍了拍谢期年的肩膀。
“还好,来得及和他见面,我没有什么遗憾了。”谢期年温声说,“我弟弟也特别好,我现在觉得自己挺幸运的,也挺幸福。”
“幸福到可以屏蔽韩亦程的偏执吗?”楚星言淡道,“他应该没有那么容易放弃。而你……你总是体谅别人,太心软了,很容易破防。”
谢期年很平静地说:“我确定,我已经忘了。”
楚星言眨了眨眼,若有所思地笑了:“忘了也好。忘了挺好。我下一幕戏的台词就是,无挂碍故,无有恐怖。挺对的。”
陶颖颖在旁边默默递给楚星言剧本,又把手机亮给楚星言看:“言哥,年哥来了这么一会,微博上已经有你们两个人见面的照片了。”
楚星言波澜不兴地看了一眼打着他们三年前古早cp标签的微博,而谢期年更是朗然笑着拍了拍楚星言的肩膀:“影帝实红,我又蹭你热度了。”
陶颖颖有些忧心地说:“言哥,就这么一会,已经上热搜了。”
楚星言一怔:“这不自然。”
“是。”陶颖颖皱眉,“肯定是有人买了这个热搜,但是买你和年哥的cp热搜是想要干什么?年哥都几年没出镜了,这热搜图什么呢?钱多任性?”
“不是冲着我,就是冲着你。”楚星言略有些担忧地看向谢期年,“会不会是韩亦程……”
谢期年却无谓一笑:“你这边随意处理,我没关系。我静观其变。”
同一时间,私家医院vip病房里,看着手机上收到的谢期年和楚星言言笑晏晏的照片,韩亦程颓然地垂了眼。
他挥挥手,挥开小贺递来的药:“不吃。”
小贺收回手也不是,不收回也是,为难地开了口:“韩总,不管怎么说,健康第一啊……”
小贺无意中说的「第一」,触到了韩亦程心里的隐痛。他再看一眼手机上已经登顶cp话题度第一位的楚星言和谢期年,愤愤地一甩手。
小贺手里的药片飞散着落到了地上。
韩亦程打开微信,看着自己和谢期年的聊天记录。
除了「不」就是「不」、更多的是毫无回应,这让他的心脏又抽起一阵疼痛。
三年前两人之间消息的频率有多高,话语间的亲近有多浓,现在把他困住的无力感就有多深。
看着韩亦程无力又布满不爽的侧脸,小贺眼里滑过不忍,打算默默退到沙发上去待机,却被韩亦程忽然叫住了。
“安排个有经得住查的心理医生资质的人,要听话点,不固执己见,能听懂我说的话的。”
韩亦程的指令没头没尾,却又清晰明了,小贺快速在pad上记录下这条指令,同时问:“这个医生最晚要什么时候到位?”
“两天内你找三四个,集中定个时间和我见面。”
吩咐完小贺这件事,韩亦程快速在微信界面上输入:“我明天出院,你什么时候来?”
不出意料,发出去的消息石沉大海,直到他和小贺花了半小时对完要推进的公事,他的手机也没有收到任何来自谢期年的回应。
拿起手机,韩亦程按住语音输入:“看来楚星言不在你的失忆范围。”
很幼稚,话里酸得不行,他都知道。
但他忍不住。
没想到这一次谢期年很快回了消息。
虽然是冰冷的一句话:“热搜是你操作的?”
韩亦程苦笑一下,回应:“我操作这个干什么?你和别的男人的绯闻,除了能让我不痛快之外,还有什么其他的意义?”
这一次,谢期年没了回应。
韩亦程心里一动,立刻叫小贺:“去查查热搜背后是谁操作的。”
小贺记录下来,确认好其他细节,离开了病房。
门关上,没有新的回应的手机也熄了屏。韩亦程颓然地靠坐在床头的靠垫上,右手手指摩挲过手机屏幕待机界面的谢期年的面容,韩亦程的左手又用力按住了心口。
谢期年回来后,他的过呼吸症越来越容易被触发。但现在发作时,回应他的再也不是谢期年担忧的模样,而是那句「过呼吸症不是绝症,死不了人的」的决绝冷漠。
是的,过呼吸症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会因为这大不了的难受而共情心疼,是因为那个时候谢期年对他有爱。
没有了,他便什么都不是。
压着心口,握着手机,带着心里不能止息的如何追回谢期年的纷杂思绪,韩亦程沉入了漆黑梦境。
醒来时已是午夜四点,手机在手里亮着呼吸灯,显示出有未读信息。
迫不及待地打开来看,信息不是来着谢期年,却与谢期年有关。
消息是小贺发来的,表示虽然没有拿到确切的证据,但热搜极大可能是一家新注册的娱乐公司操作的。
而那家娱乐公司的法人不过是个道具,背后实际的控制人不出意外的话是韩修齐。
韩亦程不屑地挑了挑唇角,无所谓地打算放下手机,却收到私家侦探发过来的消息。
传过来是一张城郊温泉度假酒店大堂的照片。照片里,谢期年和纪羽晨正并肩走进去客房的电梯。
想也不想,韩亦程掀开薄被下了床,拔掉手上还在输液的针头,急急地换下睡衣,拿起了床边柜里放着的小飞度的钥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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