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番外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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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这一日郑府之中十分热闹只因今日正是郑家太夫人的七十大寿。
郑府特地请了京城最好的戏班子进来祝寿,宾客之中也多是世家贵胄、名门之流这样的富贵风光场面,可以说是郑家有史以来的头一次。
自从静王登基淑妃摇身一变成为太后娘娘之后,身为太后娘家的郑府也算是跟着鸡犬升天了。
今日更加叫人艳羡惊叹的是,不仅朝中的名门世家来为太夫人庆生,就连尊贵的太后娘娘也亲临郑府为亲生母亲郑太夫人祝寿。当今圣上一向孝顺这次竟是陪着太后娘娘一起来了。皇后为表孝心自然也是陪同前往。
太后娘娘和帝后三位贵人同时驾到,为郑太夫人庆生这样无上的荣耀在天启国开国至今也算的上是十分罕见了。
郑府之中上上下下就连府里的奴仆脸上都是喜气洋洋,接待着一身份尊贵的宾客一时都有些手忙脚乱。
太后深居宫中近三十年,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回娘家也有好几年不曾回来过了,如今见着幼时所住的闺阁小楼,依旧是当年的模样一时心中颇有些感慨,陪在年迈的郑太夫人身边,母女两人絮叨着些陈年往事。
见着皇帝和皇后都陪在一旁,便挥了挥手道,“皇上和皇后不用在这儿陪着哀家了,都出去逛逛吧。”
皇帝明白太后娘娘这是想跟郑太夫人说些私房话,也就行了礼,和皇后一道退了出去。
帝后两人出了门,一群打扮的雍容富态的贵夫人笑盈盈地拥上来,朝着帝后弯腰行了礼,请两人去郑府东边的花园子赏花。
皇后笑着应了,皇帝却是兴致缺缺,没什么赏花的心思,而且也不想围在一大群女人中间,索性推了,决定找个安静点的地方喝喝茶,休息片刻。
这当皇帝也不是个轻松活,自从登基以来,每日上朝,就是听那些个官员为了这个那个鸡毛蒜皮的事儿,在下面争来吵去,吵得他头疼。
御书房里的折子要是耽搁了一两天,立刻就能堆积成山,他平日里连偷个懒都没空。
今日好不容易得出半天空闲时间,皇帝只想找个地方一个人坐一会儿,清静清静。
再说了,现在就算是他这会儿出去见外头的那些个大臣勋贵的,也只会让在场的人徒增拘束。直到真的坐上了这个位置,才渐渐明白过来,什么叫高处不胜寒。
皇帝并两个侍卫正绕过一处碧蓝湖面,随意赏赏湖景。
正此时,从斜对面的方向,有个扎着双髻的小丫鬟自一丛茂密的灌木丛之后忽然冒出来,不知怎么的脚下一绊,整个人朝这个方向扑了上来。
这丫鬟走来的时候,手中端着个描金托盘,托盘之上正盛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汁,这一摔之下,手中的托盘并着瓷碗猛地朝这边飞出来。
旁边的侍卫及时上前一步,将那托盘和白瓷碗挥开,只是那瓷碗中的药汁却已经是无法避免地朝这边泼了上来。俗话说的好,覆水难收,便是那侍卫有再大的本事,也不能将那墨黑的汤汁给击退,只能用身体挡了一挡。
还是有部分药汁冲着皇帝这边飞过来,皇帝也是有些拳脚功夫在身的,当即便要闪开,身子朝旁边一拧,却是忽然扶着后腰嘶了一声,还是被那药汁泼湿了衣衫下摆。
其实凭着皇帝的本事,本来想要躲开这一碗汤药算不得什么难事。
坏就坏在,他七八天前刚被某人胖揍过一顿,如今旧伤还未全愈,虽然平日里的行动已经无碍,但是反应难免要比以往迟缓些。这么陡然一使力气,尚未恢复的腰伤便又加重了几分,这会儿只能扶着腰暗暗抽气。
“大胆奴婢!竟敢冒犯圣上!”
旁边的内侍见皇帝受惊,厉声呵斥道。
那扎着双髻的小丫鬟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告罪,一个劲儿地磕头求饶。
皇帝皱眉看了眼脏污的衣角,眼中闪过一抹不悦,跟在后面的侍卫见状,上来就要来拿人处置。
正当此时,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忽然响起。
“雨晴参见皇帝表哥,还望表哥看在雨晴的面子上,饶了这不懂事的丫头一命”
皇帝抬眼看去,便见一个娇俏的身影不知何时从后面的树丛之中绕了出来,柳条一般纤细柔韧的腰肢微微弯曲,轻盈地朝着皇帝行了一礼。
这姑娘约莫十五六岁的年纪,身穿娟纱金丝绣花长裙,身段玲珑窈窕,肤色雪白,容貌秀美,正是太后娘娘的亲外甥女,皇帝的表妹郑雨晴。
郑雨晴经常进宫陪安乐公主和太后娘娘,皇帝自然是认得这位表妹的。之前齐楚楚得了疯症,皇后说要给严青另娶,提的人选便是这位郑姑娘。
其实皇帝本来也不是那种斤斤计较之人,不过是弄湿了衣衫,因为这点小事将人斩杀那倒不会,侍卫拖下去最多也就是打两板子,万万不至于丢了性命,又何至于有饶这丫头一命的说法。
这位郑姑娘苦苦哀求的语气,乍听起来,他就像是那种草菅人命的暴君一样。
皇帝皱眉瞥她一眼,虽然那张脸容色秀丽娇美,但因着她这几句哀哀求饶的话,心中却着实生出几分不喜来。
“皇帝表哥要怪,就怪雨晴吧,她既然是雨晴的贴身丫鬟,雨晴愿意替她接受惩罚。”那郑姑娘却没意识到皇帝的不喜,继续娇滴滴地求情道,长长的眼睫微抬,一双妩媚的眼怯生生地偷偷打量他,一副明明很害怕,为了贴身丫鬟却还是决定挺身而出的模样。
听说这丫鬟是跟在她身边的,皇帝倒也懒得和这么两个小丫头计较,本来溅湿衣衫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便随意地摆了摆手,让下面的人将那丫鬟放开了。
郑雨晴见他果然允了自己,垂着头,涂了口脂的红唇高高翘起,眼中闪过一抹得意之色。得知齐楚楚疯了的消息时,她私下高兴了好一阵,还以为总算是等到机会了,托了母亲去太后娘娘身边透个口风,她如今可是太后娘娘的亲外甥女,这样的身份,嫁给严青做继室,那是看得起他。谁知道那姓严的如此的死心眼,非那个疯女人不要,绝不肯另娶,为了给那个疯女人治病,蠢得连将军之位都辞了。
如今既然严青那边没了指望,她自然是要为自己另谋出路。现在全天下,能比得上严青的,莫过于高高在上的皇帝了,要是能成为后宫妃子,那位正宫之主谁都知道是个不能生的,自己将来入了宫,只要生下皇子,有太后娘娘为她撑腰,她又年轻貌美,难道还怕得不了皇帝表哥的宠爱,说不定将来能和太后娘娘一样那也是有可能的。
郑雨晴越想越是心动,连带着看向皇帝的眼神,都多了几分异样的情愫。
“表哥身上的袍子脏了,不如先随雨晴到前面的楼中稍坐片刻,雨晴这就派人去取干净的衣服来,给表哥赔罪。”
皇帝现在衣衫下摆湿了一小块,再要穿着这么件衣服,的确有些不妥。他今日出来,穿的是常服,若是换一件也并无大碍。今日他只是陪着太后出来恭贺郑太夫人寿诞的,自然也不可能带上换洗的袍子。听到这位郑姑娘这么说,微微颔首,跟随着郑雨晴,径直朝着旁边的小楼走去。
那小楼之中布置古朴典雅,屋中的桌案上摆了几样酒水点心和时令的新鲜瓜果。小楼背后是一片清幽竹林,前方是开阔湖面,有微风拂面,的确是一处休憩的好地方。
“皇上,这是茗玉轩新出的酒,您尝尝看,可合口味?”郑雨晴迎着皇帝进了小楼内坐下,莹白素手执着桌上酒壶,笑盈盈地往白玉杯内斟了酒,纤纤十指捧着酒杯,送到皇帝面前。
只是还没递过去,旁边的内侍便先一步接了过去,手中捏了根银针,在白玉杯中盛的酒液内试了试,待见到那银针没有变色,才将酒杯送到了皇帝手中。
郑雨晴咬了咬唇,面上虽然没说什么,心中却是颇有些忿忿不满,这太监什么意思,难不成她还会害陛下不成。等将来她成了宫妃,看这些人还敢不敢这般轻视她!
其实内侍倒也不是怕她下毒,只是一直以来,皇帝的膳食都是要以银针试探,方可入腹的,绝不是仅仅针对于她。
这茗玉轩新出的酒确实不错,虽然比不得宫中御酒,却也另有一番香醇滋味,皇帝赞许了两句,又饮了几杯,郑雨晴心情这才好转了些,在旁边继续替他斟酒。
这茗玉轩的酒虽好,后劲却是颇有些大。皇帝一连饮了七八杯,再加上湖面微风熏人,顿时有了几分醉意,这阵子琐事颇多,他也好久未曾这般放松过了,手肘支撑在桌子上,有些疲倦地揉着额头。
“皇上可是乏了,不如去后面的榻上躺一躺,雨晴替您按一按头可好?”郑雨晴放轻了声音,努力压制着内心的激动和喜悦。
皇帝酒量本就不高,这会儿半梦半醒之间,听得也不甚清楚,只以为身边这人是宫内服侍的宫女,便含糊着嗯了一声。由着内侍和郑雨晴将他扶进了屏风之后的矮塌上,躺在榻上,闭目休息。
郑雨晴半跪在皇帝身边,替他将头上的玉冠轻轻取下,搁在旁边的花梨木矮桌上。
窈窕玲珑的身子稍稍前倾,纤长的手指覆在男人额头两侧,动作灵巧地替他按揉着,按了几下,皇帝绷紧的眉宇渐渐舒展了几分。
的确不是郑雨晴自夸,在这推拿按摩一道上,她倒是有几分真功夫的。
说起来,还多亏了太后娘娘,这人上了年纪,难免有些头疼脑热,腰酸腿痛的,为了能讨得太后欢心,郑雨晴的母亲特地找了一位老师傅过来,教了她这推拿按摩的功夫,如今便是同那些个专门伺候的宫人相比,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郑雨晴按了几下,余光扫到还杵在旁边的内侍,心中不喜,面上还是笑着道,“公公先下去吧,陛下这边我来照顾就好。”
内侍躬身站在矮塌旁边,见到这位郑姑娘主动服侍的殷勤模样,哪里还能猜不出其中关窍,他们这些身边人,都心思活泛的很。想着这郑姑娘既然是太后亲外甥女,皇帝又是这般默许她留下的态度。
自从皇帝登基以来,这后宫之中几乎就没怎么进过新人,前段日子,太后娘娘正催着皇帝选秀女呢。
瞧着皇帝这默认的态度,对这位郑姑娘倒像是有那么点儿意思,且这郑姑娘又生的花容月貌,也就比起那位不可提及的夫人稍稍逊色一些,但在京城女子之中,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姿容了,讨皇帝欢心也实属正常。又有太后娘娘在,郑姑娘若真想进宫伺候,恐怕也只是迟早的事儿。即使他没想着有意讨好奉承,却也不好得罪了这位未来的贵人。
内侍稍稍犹豫了一下,笑着躬身道,“那就有劳姑娘了。”随后往后退了几步,十分知趣地退到了屏风另一边。眼观鼻鼻观心地站在原地,也不敢往那屏风那边打量一眼。
不知过了多久,屏风后头忽而传来一声娇滴滴的女子惊呼声。
内侍动了动耳朵,噫,难不成,陛下光天化日的就要在此
不过,有这么一位如花似玉的姑娘伺候着,温香软玉在旁,这男人嘛,哪里经得起撩拨。他自己虽然不是完完整整的男人了,也十分能理解陛下。
虽然白日做这事儿稍微有点那啥,但陛下如今可是九五之尊,这天下都是他的,还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哪有人敢乱说。
说起来,陛下的活春宫,他这还是头一次听呐
内侍正在心中暗搓搓地腹诽着,就听得砰的一声,不知是什么东西裹挟着风声飞了过来,正正好砸在了那面黄杨木屏风之上。
也不知道扔出来的力道是有多大,直接砸的那屏风都跟着晃了三晃。
“哐当”一声脆响,似乎有什么在地面上砸了个粉碎。
下一刻,便听到一个怒不可遏的熟悉声音,跟惊雷一般在耳边炸开。
“小李子,给朕滚进来!”
站在外面的内侍顿时打了一个激灵。
坏了坏了!
听陛下这中气十足的吼声,小李子哪里还能听不出来,陛下这是动怒了!立刻连滚带爬地跑了进去。
一转过屏风,便见那位如花似玉的郑姑娘,本来是跪在矮塌上的,替皇帝揉捏额头的,这会儿却歪着身子斜躺在地上,正捂着嘴嘤嘤低泣着。轻软的衣衫有些凌乱,因着侧躺在地的姿势,胸前衣襟松开了些,露出嫩豆腐似的玉白脖颈和一截嫩黄色的小衣细带,窈窕有致的身子更是因着哭泣轻轻起伏着,万分惹人怜爱。
就连小李子这无根之人,这样的美色当前,都忍不住悄悄多看了一眼,不过他也就只能看看了,很快便收了心。
只暗暗奇怪着,也不知这位郑姑娘是怎么惹怒陛下了,这样娇滴滴的美人当前,嘤嘤低泣的娇俏模样,竟也没能平息陛下心中的怒火。
“狗奴才!谁让你擅做主张的!”
皇帝从榻上坐了起来,快速合上被女人挑开的衣襟,俊美的脸上早已是铁青一片!
小李子这会儿便是再蠢,也能知道,皇帝这分明是不喜欢这位姑娘啊!都怪他一时糊涂!方才看着皇帝默认的态度,还以为是中意的,这才想着有眼色些,主动退出去。可看现在这样子,皇上说不定要以为他是被这位郑姑娘买通了,才会主动退出去方便郑姑娘行事。
想到这里,小李子脸色顿时煞白,噗通一下跪倒在地,连连磕头求饶。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还请陛下恕罪!陛下恕罪啊!”
皇帝心头怒火未消,抓起旁边矮桌上的一个白瓷杯,直接就朝着他跪着的方向扔了过去。
那白瓷杯飞快擦过小李子的额角,从他的脸旁边飞了出去,砰的一声,砸在了地上,摔了个粉碎。要是被那杯子直接摔在脑袋上,少不得要头破血流,砸在关窍处,一命呜呼也是有可能的。
其实皇帝到底还是手下留情了,看在小李子平日里伺候的还算尽心的份上,并没有下死手。
小李子被砸的额头红肿,却不敢伸手去摸,冷汗淋漓地趴跪在地上,庆幸捡回了一条小命。以后可得记住这个教训,万万不能再这般自作主张,惹怒陛下。
皇帝皱着眉,目光嫌恶地瞥了一眼斜躺在地上,嘤嘤哭泣的女人。
他不过是喝了几杯酒,在榻上躺着休息了片刻,正在梦中,忽然觉得有只软滑的手伸进衣襟之中,故意挑逗。
前些时间因着身上的伤,他许久未曾宠幸过宫中嫔妃了,清心寡欲了许久,被一具馨香的身体这般贴着,很快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他一向不是纵欲之人,自然也不会因为这么几下,就起了什么反应。
一睁开眼,竟然这位胆大包天的郑“表妹”。心头便是一阵火起!
这种男女欢好之事,在大多数人看来,是男子占便宜的一件事。要换成是贪恋美色的一般男人,遇到了这种美貌女子主动勾引的美事儿,最多也就惊讶片刻,温香软玉在怀哪里会舍得推开,自然是顺水推舟成了这般好事。一晌贪欢,最后再拿醉酒当做遮羞布,来掩饰苟合之事,以后说不定还能传成一桩风流韵事。郑雨晴或许便是这般打算的。
但很可惜,有极少数男人并非如此。
皇帝便是其中之一,他这个人,生平最恨被旁人算计!
身为皇家子弟,即使是未登基之前,主动向他投怀送抱的女人也有不少,但他对这些个都生不出什么好感来,随便就能被一个女子蛊惑的,大多都是那些荒淫无度的君主。身为一个明智的帝王,自然不可能轻易被蛊惑。
如今在这种床笫之私上,差点被一个弱女子算计得手,他怎么可能不恼怒!
便是他要找人寻欢,只要一声吩咐,自然有无数美貌女子送入后宫之中任他挑选。哪里需要这么个不知廉耻的女人自作聪明设下计谋,自荐枕席了!
皇帝眉间越皱越紧,看也不看郑雨晴那边,只不悦地瞥了眼跪在地上,正瑟瑟发抖的小李子,怒斥道。
“还不将人拖出去!”
“是是是!奴才遵命!”
小李子听了皇帝这话,如蒙大赦,连连又磕了三个响头,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伸手便去扯躺在地上的女人,要将人拖出去。
废话,陛下能不追究他的责任已经是万幸,现在,他可得严格地按照陛下的吩咐来,说不定还能将功赎罪一把!
谁知才刚碰到那女人的胳膊,郑雨晴忽的甩开他,冲到了要下床的皇帝身边,抱住他一条腿,一双泪光盈盈的眸子望着他,梨花落雨状嘤嘤哭泣。
“陛下,雨晴是真心爱慕您,一时情不自禁,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陛下,求您原谅雨晴这一次,雨晴再也不敢了。”
爱慕?
呵,当他是蠢货吗?
皇帝心中冷笑一声。
他记性可不差,月余之前,这位郑姑娘可还妄想着嫁给阿青做继室,做国舅夫人的。
怎么,现在是瞧着国舅夫人做不成了,便想到来勾引他了,顺便捞个皇妃当当?
想的可真美!
这种水性杨花、见异思迁之人,便是有几分美貌又如何,他根本不屑于迎进宫中!
皇帝不耐烦地一脚踢开她。“看在母后的面子上,朕今日且饶你一命!”
今日是既然是郑老夫人的寿宴,他也不想在这种时候传出什么难听的话来,把好好的一桩喜事给弄成笑话,让太后娘娘面上无光。
“狗奴才!还愣着做什么!将她拉出去!”
小李子见状,赶紧奔上前,将人拽住往外拖,他力气好歹还是比郑雨晴大多了的,方才是不够谨慎,这才让她逃开了。
而郑雨晴,早在皇帝踹开她的时候,脸色煞白一片。
怎么会这样,她一向自诩容貌过人,比宫中的几位贵人都要略胜一筹,陛下怎么可能丝毫不动心
她今日,连自己的清白都赌上了,本以为就算陛下醒来,美人在怀,也不会拒绝,到时候她便可以心想事成、一步登天。
可她都这样主动了,这位陛下居然半点反应都没有,柳下惠再世怕也不过如此了。
联想到陛下自登基以来,还未纳过新妃。
后宫之中妃子寥寥几人,皇后多年未孕一无所出,皇上至今也只得了一个贵妃所出的皇长子,便再无所出。
郑雨晴忽而心中一惊,像是想明白了什么,难不成,陛下其实是身体上得了什么难言之隐
那日皇帝借着身体疲乏的缘故,很快离开了。
纸到底是包不住火的,虽然外面的人不一定知道,太后娘娘却通过郑府得知了这个消息。其实若是皇帝有意,她倒是有意让郑雨晴进宫给自己做个伴。
但既然皇帝对她明显不喜,亲生儿子自然是比外甥女要重要的多,即使太后有意让儿子开枝散叶,也得纳儿子喜欢的姑娘进宫才是。
太后娘娘考虑两日,索性下了一道懿旨,直接为郑雨晴指了一桩婚事,彻底断了她的心思。
那刘侍郎家的公子哥儿,不过是一介五品小官,郑雨晴本是要打算当皇妃的,哪里看得上这种人,虽不得不领旨成了婚,婚后却颇有些意难平。成婚初始,刘公子还因她容貌美丽暂且容忍,到后来见她一直不冷不热,心思便也渐渐淡了,纳了个善解人意的良妾,和这位正室夫人却是渐渐相敬如冰了。
采选秀女一事,便在太后的催促之下正式纳上议程。即使太后不催,那些个朝臣们也要坐不住了,怕是再过几日,便要纷纷上折子求皇帝充实后宫,为皇室开枝散叶了。
好在皇帝也没有拒绝,守孝期一满,就正式下了旨意在民间征选秀女。
经过三轮筛选,最终皇帝钦点,留下九名女子,封了两位婕妤,两位美人,一位常在和四位采女。
皇帝白日处理政事,每月雨露均沾,倒也不特别偏宠于何人。
数月之后,有位江采女成功怀上龙种,次年生下二皇子,刚出娘胎,皇后便说动皇帝,将这孩子抱养在了名下,记做嫡子。至于江采女那边,因生下皇子有功,升了嫔位。
皇后望子成龙心切,谁知这二皇子却是天资十分普通,远远不能与聪颖的大皇子相提并论。皇后恼他愚笨,背不出书,便罚小小的孩子跪在地上,用藤条抽手心,二皇子因为惧怕养母责罚,本来还算活泼的性子,变得越来越胆小内向。
皇后见他这副懦弱无能的样子,深觉这个儿子不争气,心中越发气急败坏,到后来愈演愈烈,每每稍有不满,便私下虐打,年仅四岁的小皇子胳膊上布满青痕。直到有一日无意之中被皇帝撞见,皇帝勃然大怒,大骂皇后蛇蝎心肠,下旨禁足皇后半年,宫中一切事宜交由贵妃管理。
皇帝将二皇子送还江嫔身边,由她这个生母亲自照顾,原以为二皇子会慢慢恢复好转起来,谁知几日之后二皇子偶感风寒,因为身体之前被虐待太过孱弱,且病中噩梦连连,竟是没挨过去,很快便去世了。
亲生儿子好不容易回到身边,还没来得及尝到母子重逢之喜,孩子却陡然撒手离开人世,江嫔痛哭了整整三日,最后晕死过去,大病一场。
皇帝心中亦是大恸,深深后悔当初不该将孩子交给皇后,否则二皇子也不会如此早逝。在二皇子灵前枯坐了一宿,看着小孩子可怜的尸身安静地躺在棺材之中,再也没法开口叫他一声父皇,一夜之间,竟是苍老了几岁。
半月之后,皇帝在朝堂之上,称大皇子机敏睿智、仁德兼备,适合为储君人选,正式宣旨立皇贵妃所生的大皇子为太子。
皇后得知消息,气的将坤宁宫殿内砸了个遍,急火攻心,当时就喷了一口鲜血。
太医诊完脉,一副副汤药喝下去,皇后的病状却没有半分好转,反倒生出肌肤溃烂之症,奇痒无比,身上布满了红肿疹子。
贵妃一时大惊,派人彻查后宫,原来竟是江嫔买通下人,在皇后药中下毒。
被抓到皇后面前之时,江嫔面上无半分惧色,看向皇后的目光中满是怨毒,眼中竟是流下两行血泪来。
“你可知,麟儿临死前都在做噩梦,一边哭一边喃喃念叨,“麟儿乖乖听话,母后不要打,麟儿痛,母后抱抱。””
“你既然不喜他,又为何当初要从我身边夺走他!他把你当做亲生母亲尊重亲近,你却好狠的心,竟是百般虐待于他!”
“你这该死的毒妇!都是害死了我的麟儿!今日这都是报应,报应哈哈哈!”
“这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就是要让你饱受折磨而死,要比我儿痛苦上一千倍一万倍!”
江嫔说完这番话,皇后已是目眦尽裂,正要派人严刑逼问她解药之事,江嫔却是面上浮出一抹诡异而又幸福的微笑来,喃喃了一句“娘帮麟儿报仇了,这便下去陪麟儿。”便直接咬牙自尽了。
皇后气的又一次毒发,宫女只得用麻绳缚住她的手脚,才能让她不去乱碰,全身肌肤奇痒无比,一时像是被无数小虫在啃噬一般,一时又像是尖锐的刀子刺进每一寸肌肤,偏偏又半分动弹不得,只能生生咬着牙忍受下来,每次毒发,简直犹如人间地狱。
不过三四日时间,还没等御医那边研究出解药,躺在床上的皇后已是消瘦的不成人形,全身上下布满了脓肿,散发着一股难闻的异味,连伺候的宫女都不愿意接近了。
老夫人年岁已高,却还是强撑着进宫去见了她一面。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她那么盼望有一个孩子,偏偏从人家手中夺来了却不懂珍惜。
老夫人只劝她,如今太子已定,便不要再想那些有的没的了,好好养病,平平安安健健康康才是福。
皇后经历了这几日折磨,目光早已呆滞,像是死过一遭的人,听着老夫人在旁边絮絮低语,不知怎么,想起了二皇子刚出生的那时候,又软又白的小胖孩子,生的十分可爱,将他抱在怀中,还会咧着嘴冲她傻乎乎的笑。
她那时候,是多么喜欢这个孩子啊。听他哭一声,心中就纠成一团,生怕他困了饿了,又或是哪里不舒服了。
他十一个月大的时候,第一次能站起来,每一次学走路,她总是忍不住张开手护在他旁边,生怕他跌了撞了摔跤了。
一岁半的时候,看着他跌跌撞撞地奔进自己怀里,张着胖乎乎的小手,亲昵地搂着她的脖子,撒娇要娘娘抱。
后来,是什么时候开始不一样的呢。
是他两岁半都不会数数字,还是直到三岁都背不下一首诗开始的呢。
慢慢的,随着年岁增长,她对他的要求越来越高,对他平庸的资质越来越不满。每次不满,她对他的喜欢便减少一分,对他的痛恨便增多一分,痛恨他为何天生这般愚钝,为何不能像大皇子一样,天资聪颖,万事一学就会。
不管她怎么教,他再怎么努力,都是学的慢吞吞的,她在他身上看不到半点希望。一次又一次的失望,渐渐变成了一次次可怕的惩罚。
与此同时,他也越来越害怕她,不再亲热地唤她娘娘,而是变成了疏离的母后。每每看向她的目光,都充满了惊惧,因为怕犯错,怕鞭子再一次地抽下来。
她对他失望透顶,那个懵懂无知的孩子,却在临死之前,还在梦中盼着她能变回去,能再像以前一样抱一抱他。
她这样双手沾满血腥的恶毒之人,哪里还有脸去面对他。
江嫔说的没错,她该死!
这些都是她该得的报应!只是她一辈子也还不清了,再怎么报应,那个孩子却永远也回不来了是她毁了他
老夫人离宫之后,再一次噬心灼骨的毒发折磨开始时,皇后忽然攥紧手中藏了许久的银簪,一个用力,狠狠刺进脖颈之中。
泪水自她紧闭的双目中,缓缓地流了下来。
即便是死了,她也再没脸去见那个孩子
皇帝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御书房批阅奏折。
小太监跌跌撞撞地闯进来,噗通一声跌跪在地上,声音中满是慌张。
“禀陛下,皇后娘娘她,薨了。”
皇帝手中一颤,握着的笔杆掉了下去,砸在准备批阅的奏章上,在干净的纸面落下一团乌黑墨迹。他忽然觉得嗓子堵得慌,只怀疑是听错这小太监的话了。
直到那小太监再次重复了一遍。他才确定了,自己并没有听错。
他与皇后少年夫妻,相处十余载,年轻的时候,也曾有过温馨甜蜜的时光。只是过去太久,久到他都快记不住了。
尽管这些年来,两人关系越来越恶化,他却没料到,皇后会走的这样早。
浑浑噩噩地随着众人走近皇后寝宫,榻上的人尸身早已冰凉,平静地躺在那里,就像是睡着了一样。那张曾经温和柔美的脸,早已被病痛折磨的变了样,脸上犹带着悲戚之色,仿佛有什么解不开的痛苦。
孩子,妻子,一个接一个地离他而去。
而他身为孩子的父亲,身为妻子的丈夫,原本可以从一开始就阻止这一切悲剧,只可惜,他把太多的精力,放在了国事之上。他记住了自己为人君的身份,却忘记了自己为人父、为人夫所该承担的责任。
这一瞬间,他忽然觉得,这帝位孤寂冷清的可怕。
皇后薨,众人皆以为,皇帝会将太子生母贵妃娘娘册封为后。
谁知,皇帝却并没有这般做,后位一直空悬。皇帝没有再娶,也没有另立。
太子十六岁大婚过后,在帝位勤恳了十多年的皇帝以身体不适为由,不顾众臣反对,执意退位,削发出家,游历天下,开始了修行之路。
太子登基之后,封太子妃为皇后,迎贵妃娘娘为圣母皇太后。
新帝贤能,以宽厚著称,恭俭爱民,以德治国,广纳有识之士,知人善任。又体察民勤,薄收赋税,整饬纲纪,开创了天启新一代繁华盛世,百姓皆安居乐业,国家太平,天下归心。
作者有话要说:帝后虐完了,后面还有个番外就是将军和楚楚养娃日常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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